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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沈云清笑骂,“我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自己女扮男装中个女状元呢!一丝正形也没有。”
贺季武唯独被她骂的时候没脾气,大笑着道:“嫂子你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走着瞧!”
“还不滚,老娘拿鞋砸你!”韩氏怒道。
贺季武这才跑了。
韩氏拿个小杌子,坐在门口照壁前,眼巴巴地等着长子回来。
安哥儿陪着她,坐在门槛上,也托腮看着门外。
沈云清:“……”
第97章 我爹腰子坏了
贺长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安哥儿上前,他大力把他举起来,用胡茬去扎他小脸蛋,“想爹了没?”
“想了,想了好多好多次!爹都数不过来那么多!”
贺长恭:你爹糊涂的时候,十个数都数不过来。
韩氏道:“快,狗剩,赶紧把安哥放下来。”
贺长恭:娘……给点面子行吗?
如果世上能有药水从亲娘脑子里抹除这两个字,多贵他也去买。
“狗剩,快让娘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贺长恭心里把贺季武骂了个狗血淋头。
等着!
“没事,娘,这里。”贺长恭抱着安哥儿,撸起袖子,左胳膊上露出一道并不深的划痕,已经结痂。
韩氏见状松了口气:“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爹保佑。我赶紧去给你爹烧柱香去!”
说完,竟然是直接就走了。
贺长恭:“……”
真的,从他爹死了之后,没点事,绝对不会被他娘记起来。
男人啊,活着死了,都得有用。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凑到一处吃饭。
不过贺长恭不太高兴的是,沈云清不让他吃油泼面,说他受了伤,不能吃辣的。
这不把人嘴里淡出个鸟来吗?
贺长恭撸起袖子,露出结痂的伤口表示自己没事。
沈云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贺长恭对上那双水眸,忽然就心虚得不敢看,老老实实地吃他米饭去了。
韩氏看得直偷笑。
云清真能管住这头倔驴,真好。
晚上,贺长恭回自己屋里准备睡觉,忽然听到安哥儿蹬蹬蹬的脚步声。
“过来陪爹睡?”贺长恭摸了摸他小脑袋。
“不是,我娘让我来给您送药。”安哥儿举着小瓷瓶,“一会儿我二叔也会过来,帮您换药。”
贺长恭含混地道:“那么点伤,不用。”
“您就别糊弄我娘了。我娘是干什么的?糊弄得过去吗?爹,您到底哪里受伤了?”
贺长恭:“没啥事,你娘瞎说的。”
没想到,沈云清竟然知道他的伤处是另外的地方,明明他自以为已经很好地遮掩了。
“爹,我知道了。”安哥儿点点头。
“你知道什么了?”贺长恭一头雾水。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安哥儿一脸郑重其事,“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让人嘲笑您的。”
贺长恭: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呢?
“你告诉我,让我知道知道。”
安哥儿小声地道:“爹,您一定是坏了腰……”
贺长恭:对!
沈云清果然火眼金睛!
“……子吧。”
贺长恭:啥?
“……我娘说了,说男人,不能说腰子坏了,那样人家是要翻脸打人的。那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所以爹你才不说的,对吗?”
贺长恭:“……”
沈云清,你真会教!
老子腰子没事!
“爹,这是我们的秘密。我绝对会为您保守秘密的!”
“我是腰受伤了,不是腰子!”贺长恭老脸涨红。
安哥儿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我懂了。”
腰子和腰,就是一回事,只是爹不好意思而已。
因为仔细想想,祖母之前提起爹的时候就会抹眼泪:“我的儿啊!”
儿和儿子都一样,那腰和腰子,肯定也没区别。
正说话间,贺仲景敲门了。
他进来给贺长恭换药。
因为怕伤口吓到安哥儿,贺长恭就把小家伙打发回去了。
安哥儿道:“爹,您先换药,我一会儿就回来。今晚我跟您睡,照顾您。”
贺长恭听了心里暖融融的。
怪不得都想要个儿子。
这还不是亲生的呢,都这么贴心。
安哥儿蹬蹬蹬地跑到沈云清屋里,竖起了大拇指:“娘,我知道爹哪里受伤了。”
沈云清心说,我还用你说?
我一看他那走路不自然的样子,就知道是伤在了腰上。
但是孩子们,毕竟需要鼓励,所以她和颜悦色地道:“是吗?伤在哪里?”
“我爹腰子受伤了!”
沈云清:咳咳咳……
差点被儿子送走。
“娘,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男人不能说腰子不好呢?”
他爹竟然,也不能免俗。
好奇。
沈云清:“我能说你读书不好吗?”wap。zwwx。OrG
安哥儿摇头:“不能,我读书好的,孟大人都说我读书好。”
“说男人腰子不好,就像说你读书不好,懂了吗?”
安哥儿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好了,他知道了,以后骂坏男人,就可以骂腰子不好了。
再说那兄弟俩,贺仲景道:“大哥,你这伤口很深,在家里好生休养一阵吧。”
幸亏是冬天,所以伤口没有溃烂。
否则就大哥这样胡乱包扎,伤口早不知道得成什么样子。
他看到贺长恭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疤,用尽全力才能逼退泪意。
过去的这几年,大哥吃了太多苦。
“不用。”贺长恭道,“二弟我和你说,这次我立了个小功。刚回去交差的时候,遇到了把总,他还赞我几句。我大胆猜测,这次之后,应该能给我升个小官,当个把牌什么的。”
五军营由五军都督府的都督统领,分为五司,每一司都有都指挥佥事负责,其下又设把总、把司、把牌……
一个把牌,大概手下能带几十个人。
虽然权力并不大,但是这是在五军营中升职的第一步。
贺长恭经过这一场硬仗,应该是稳稳地迈出了这一步。
他心中很是高兴。
贺仲景笑道:“恭喜大哥。但是不管如何,大哥都要爱惜自己。人没了,万事成空;咱们一家人在一处,是最重要的。”
“嗯。”贺长恭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好好读书。读书比打仗还辛苦……”
所以,别让他读书。
他现在每天认字,都痛苦得要命。
不过还好,他现在已经能认识二百多个字,进步神速。
以后他可是要当官的人,总不能什么都让人念给他听。
认字这件事情,还得和沈云清提提,得继续抓起来,不能影响他进步。
贺长恭的伤,休养了半个月就好了。
沈云清不得不感慨,这真是驴一般的恢复速度。
与此同时,贺长恭也“高升”了。
第98章 要长久幸福
贺长恭如愿以偿地升为把牌。
升职那日,他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只羊,回来就宰羊,要给众人露一手,却没说升迁的事情。
晚上,全家围坐一起,撕着香喷喷的烤全羊时,他才提了一句。
“爹,什么是把牌?”安哥儿啃着羊排,舔了舔手指问。
他单单知道有人玩牌九,娘说那不好。
也不知道,爹把的牌,是不是牌九。
这朝廷有点不正经。
沈云清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韩氏心直口快:“管令牌的吗?”
贺婵:“那肯定很厉害。”
贺长恭:“……管人的。”
韩氏听完后一脸骄傲:“我就知道狗剩是个好的,管多少人?”
她觉得,怎么也得千八百个人吧。
毕竟当初在临州,认真算下来,她们家的佃农都有几百个。
贺长恭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个啊?也行,以后肯定还能升。”韩氏道。
贺季武“扑哧”一声笑了:“娘,您想什么呢?一司才一千多人,把牌好几十个,我大哥肯定是管五十个人。”
五十人为一队;二十五队一司;十二司才是中军所有;而中军只是五军营的五分之一罢了……
大哥升迁之路漫漫。
韩氏:“……”
突然有种,我儿子离我儿媳妇还有好大差距的感觉。
沈云清却道:“五十个吗?我还以为五个。”
她真的以为这就是个小组长,没想到,还是个班长呢!
贺长恭:“……吃饭吃饭。”
关于我亲娘和我媳妇,都看不起我这件事情,一言难尽。
然而更扎心的儿子来了。
安哥儿吃得津津有味地道:“羊排好吃,爹明天还买羊!”
贺长恭:“……”
败家的孩子,谁家天天吃羊?
这头羊,花了一两银子那么多。
可是他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不仅安哥儿,家里任何一个人,说什么好吃,沈云清都是立刻安排。
“安哥儿吃得真不错。”韩氏道,“就是明日你爹营房里忙着,不见得能回来哩。祖母给买!”
贺长恭如释重负。
谢谢亲娘。
还有,他知道了,他就是家里最穷的,没有之一。
他明明已经在努力,但是穷病真他娘的难治。
晚上,贺长恭刚要躺下,贺仲景来了。
他来送银子。
“大哥,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在外面走动,总是要花的。”
“不要,我自己的俸禄不往家里交,自己够了。”贺长恭真是臊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嫂子特意来提醒我的。”贺仲景道,“她自己给你,怕你不好意思拿。但是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要这样客气。”
原来是沈云清给他的。
贺长恭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之前嫂子坚持要我去读书,”贺仲景淡淡道,眼中浮现出回忆的星光,“我不肯,说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我来养家。”
“然而嫂子说,人这辈子太长,眼下她能赚钱,以后未必能赚钱;就算能赚钱,也不一定守着钱。”
“她说学而优则仕,让我走这条路;三弟不爱读书,那就走大哥投身报国的路……”
“嫂子说,日后总有我们回报她的时候。”
“大哥,嫂子养了我们五年了;我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日后不能报答她。”
“我明年才能下场;而大哥,现在都已经是管五十个人的把牌了。”
“现在不用非为了这点银子而别扭。想要往上走,各处都需要打点,我们也有这个钱,没必要因为钱而耽误。”
“至于嫂子……余生还很长,大哥以后,千万不要忘了初心。”
贺长恭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这个二弟,以后可了不起。
都是一个爹一个娘,他笨嘴拙舌,说话费劲,原来机灵劲都给了二弟。
“我不是那样的人。”贺长恭闷闷地道。
就是以后,不知道沈云清还愿不愿意跟他过了。
但是只要她在一日,他就会好好对待她。
“大哥以后,千万别让嫂子难受。我们都离不开嫂子。”
懂了,大哥无所谓,嫂子是必须的。
但是贺长恭还是没要这笔银子。
“我有钱。”他说,“这次我斩了七个土匪,一个匪首,加起来应该也有一二百银子的赏银。还有些东西……回头我给她,银子我留在手里用。”
有句话他不杠,那就是想要往上走,确实各处都要打点。
他也不是迂腐的,光靠一身蛮力肯定不行。
来京城之后,他还是学到了很多。
贺仲景听说他有银子,这才没有多劝。
等他从贺长恭这里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沈云清从屋里出来。
“怎么还没睡?”沈云清笑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睡不着?”
“不是,只是去陪大哥说了会儿话。嫂子也没休息?”贺仲景低垂着视线,看着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道。
“忽然想起厨房里的羊肉还没收拾,海棠给安哥儿洗脚,我自己去看看,别半夜便宜了耗子。”沈云清爽朗道。
“让婵婵去就行。”
“她怕黑,我顺手的事情。”
贺婵怕黑,因为有一次晚上被人掳走的经历,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那我去,顺手的事情,嫂子回去歇着吧。”
“那也行,收到柜子里就行。”
沈云清没和他客气,转身进了屋。
贺仲景很想看一眼她的背影,然而他终究忍住了。
他为此感到……高兴。
这才是事情正确的发展方向。
长嫂如母,他会给她最多的敬重。
到此为止。
贺仲景想到刚才对大哥说的“谎言”——银子是他自己要去送的,却假借了嫂子的名义,对自己说:“这般就是极好的。”
他们要长长久久做一家人。
他敬重和亏欠的两个人,要长久幸福。
沈云清刚打算躺下,窗户就被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