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条消息发过来后,乔姝就没有再回复了。
一直到昨天,陈墨又发来一条微信。
【陈墨】:说起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那天和你一起来医院的那个男人,我好像见过吗?这几天可能在医院里躺得太无聊了,加上你那天问我爸的事,我突然想起来。
【陈墨】:在爸死后,我好像见过他。
【乔】:?
【陈墨】:家里有个卡,妈去世的时候留给我的,说如果你不愿意给我钱,就让我花那个卡里的钱……
【陈墨】:那个卡我有点印象,是当年一个挺年轻的男人拿给妈的,就跟妈说别让这件事给你知道,他每年会让人往卡里打三十万。如果被他知道这件事被你知道了,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其实当时江知野的话不怎么好听,陈墨将不好听的话都隐去了,只留下重要的部分。
【陈墨】:我也不知道他具体说的什么事,昨晚睡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来,当年那个人,和你带来的那个哥哥还挺像的,我也不确定是不是。
乔姝紧咬住唇,攥紧手机,整个脊背都弯下去。
其实并不是毫无端倪的。
当年她比完赛回来,邻居们讳莫如深的态度,想来,正是因为他像打点沈冬仪那样,早已提前打点好了。
包括他的同事、工友。
城市那样大,也并非每个人都注意得到角落里发生的这样一件事。
世上每天都有无数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这件事放在里面,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她的手背抵在唇边,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被她咬出一片牙印来。
其实有了明确的目的性之后,再打听以前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难了解。
陈德容在电视里看到了乔姝的比赛,拿着沈冬仪给她拍的那些照片,想去威胁勒索。
恰好那段时间乔姝在外比赛,陈德容撞到的是江知野。
两人争执间,他不小心将他推下楼。
通往铁皮屋的楼梯在外面,金属制的,又窄又陡。
乔姝以前每次走的时候,都小心翼翼,深怕自己掉下去。
她没掉下去。
给她带来无数噩梦的陈德容掉下去了。
拽着她的少年一起。
乔姝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这几日容城一直在下雨。
就在她停驻在这里的空隙里,空气里又飘起细弱的雨丝来。
乔姝喘了口气,撑着树干准备站起来。
低血糖发作,眼前一片黑暗。
她闭着眼缓了一会儿。
不知何时,头顶的雨停了,她的鼻息间涌入一阵熟悉的,清淡的冷杉香味。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眼前视线渐渐清晰。
先看到的,是男人深灰色的羊毛大衣。
大衣不算很厚,但很长,一直延伸到他膝盖以下。
衣扣半开着,脖子上围了一条黑色的围巾。
他一只手在解围巾,另只手撑着伞,不待乔姝反应过来,尚带着他体温的针织围巾就被绕到了她的脖子上。
乔姝眼还红着,鼻子也是通红通红的,看着他。
细密的雨丝好像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
来往的汽车,熙攘的行人,不断变换的红绿灯。
乔姝此刻眼睛里只能看到他。
但又不只是看到此刻的他。
喧嚷的风声里,她好似看到了二十岁的江知野。
二十岁的江知野,骄傲,明朗,不可一世。
明明日日窝在狭窄又昏暗的出租屋里,一天打好几份零工,却丝毫不见狼狈,举手投足间带着说不出的潇洒贵气。
会讲好多不同国家的语言,会画时装设计图,会给她念鲁米的诗。
他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啊。
看个电视里的时尚秀,也能指点江山,居高临下地点评,眼高于顶,好像谁也看不上。
丝毫不将无数人心之所向的神圣殿堂放在眼里。
可是。
也正是这样的江知野。
在那时,曾为她,被人折掉了满身的傲骨,跌落到最深深处的尘埃里去。
乔姝眼眶热了热,转过脸,不敢让他看出端倪。
有些事不知怎么开口,往事太重了,好像很难就这样轻飘飘地遮掩过去。
难怪他之前一直躲她。
乔姝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嗯。”江知野嗓音清淡,“事情提早解决了。”
“哦。”乔姝点点头,下意识地解释,“我低血糖,刚刚在这边缓——”
话说一半,嘴里突然被人塞进一颗荔枝糖来。
从以前到现在,她还是偏爱荔枝味的糖果。
男人低眼看着她,手指在她唇上停了两秒,很快又拿开。
“怎么还是低血糖?”
“就……”乔姝顿了一下,说,“可能就是体质问题,养也养不好的。”
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系,分开之前,还经历过“照片事件”,此时气氛莫名有些僵持。
乔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抬头去看他,深怕自己一看到他,就会想到他被困在那方小小的院墙内的、漫长的七年时光。
然后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吸了吸鼻子,听江知野问:“吃晚饭了吗?”
“……还没。”话讲到这里,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声,乔姝有些尴尬地抿了一下唇。
江知野说:“带你去吃饭?”
也没有吃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就只是小区门口的一间日式面馆,乔姝食不知味,拿着筷子在碗里戳戳弄弄半天,也没吃多少下去。
江知野也没有吃多少,两人饭后起身离开。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江知野还是撑开了雨伞,偏头看向乔姝。
饭馆门前点了一只画着樱花的灯笼,暖色的灯光将他侧脸映得很温柔,乔姝愣了一瞬,抬步跟上去。
明明没有下雨,但两人仍执着撑一把伞。
肩膀挨着肩膀,呼出的气落在空气里,已经有些泛白的痕迹。
冷天气好像真的要来了。
江知野将乔姝送到楼下,乔姝钻到门廊底下,江知野站在外面,仍撑着伞。
乔姝捏了捏自己的手包,问他:“你开车过来的吗?”
“开了,在外面。”他说。
乔姝又“噢”了声:“那我先上楼了?”
“好。”
乔姝想了想,说:“今天你先走,我看着你。”
男人似是愣了片刻,又说了一声:“好。”
他低下眼,转身准备走,却听乔姝问:“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啊?”
声音里带几分若有似无的哽咽。
江知野脚步一顿,回头看过来。
今晚风有点大,猎猎北风吹起他衣摆。
乔姝微偏过头,下巴埋进他绕到她脖子上的围巾里,问他:“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江知野最终还是和乔姝一起站到了楼梯口的门廊下。
门廊旁边是安全通道,平日里那边鲜少有人去,乔姝这会儿也不好叫江知野去家里,两人干脆就站在那里聊天。
楼道底下温度很低,但好在没有风,江知野身子懒散倚在身后一截楼梯扶手上,低着头,拿了根烟叼嘴里。
眼皮轻掀,看向对面站得板板正正的小姑娘。
其实,他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没回家,车子直接开到了乔姝这里。
车子才在她小区门口停下,就见她和阮廷颐一起出门了。
两个人还挺有闲情逸致,这么冷的天,在压马路。
他侧倚在车边,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看着他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直觉阮廷颐这时来找她,估计是要找她摊牌。
果然,没聊多久,阮廷颐就走了。
乔姝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忽然就蹲了下去。
看起来应该是在哭。
不知道阮廷颐是怎么跟她讲的。
小姑娘到现在眼睛还红着。
大概她自己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一路都假装若无其事地同他闲聊。
她不提,他还以为她打算让这个事就这样过去了。
要么就是假装不存在这件事,继续像之前那样和他相处。
要么,就是接受不了,或者承受不住,打算之后都不和他联系了。
无论哪一种结果,他都接受。
江知野吸了一口烟,侧头看了眼从门廊外匆匆跑进来的住户。
人工通道这边的声控灯没打开,光线影影绰绰的,不仔细瞧,看不见这边站了两个人。
江知野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换了个姿势站着,侧目看向乔姝,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他很直白,乔姝也不遮掩,她说:“我在你那个放照片的房间里,看到了阮廷颐给你寄照片的信封。”
话才讲到这里,她脆弱的情绪就已经翻涌上来,喉腔里压几分哽咽。
江知野抽烟的动作微微一顿。
很快,他又重新恢复动作,微侧过头,忽略掉自己一瞬间僵得发疼的脊背,漫不经心抽了一口烟,声调慢悠悠的。
“哦,忘记扔掉。”他语气散漫道。
压在乔姝胸腔里那若有似无的沉重感,好像忽地被他这轻飘飘的态度驱散几分,她终于能喘一口气。
“我问了陈墨,又让许露托关系帮我打听了一些,然后刚刚阮廷颐又跟我讲了一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强压住心头那一点酸涩,慢吞吞地讲,“你好会藏啊,这么多年,我竟然没发现不对劲。”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不想在这时候哭,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江知野抽烟抽得凶,一口接一口不断,声音被烟油浸润得有些哑。
“我那么有钱。”他好像丝毫不觉得这话很中二,说得理直气壮,“收买几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实上,只有沈冬仪那边是他亲自去打点的,后来,警察就来了。
其余的那些邻居、同事,都是他托陆年帮忙解决的。
他没有讲这些,只挑一些无关痛痒地解释两句。
很多东西两人心知肚明,乔姝撇过眼,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无声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滚过。
停了一会儿,江知野一支烟抽完,弯腰,在楼梯上将烟捻灭了,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慢条斯理将烟蒂扔进去。
语气里带几分闲散。
“行了。”他说,“也没多大的事儿,你没必要太放心上,我那天跟你说那么严肃,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挺在意,但其实——”
“苦吗?”话未落音,忽地被乔姝打断,她看着他,声音哽咽,“你那几年,苦吗?”
男人偏着头,似是愣了片刻。
“还行吧。”他低下眼,错开她的视线,两指捏住喉结,轻咳了声,随意道,“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惨,其实就还好,学了一些以前从来没尝试过的技能,拥有了——”
“拥有了一段很多人都没有过的人生体验,是不是也不错?”
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语调轻轻慢慢的。
乔姝抿了抿唇,不吃他这一套,他越表现得若无其事,她眼眶就越红。
“你如果真的觉得没什么的话,之前为什么一直躲我?”
这话落音,男人后背重重往身后栏杆上一顶,他看着她,慢慢地笑了下,似是无奈:“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
他说:“乔姝,事情已经发生了,陈德容死了,我也没什么亏的。你也不要太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了,嗯?”
他拖腔拿调地讲话,有点很多年前乔姝认识的江知野的样子了。
乔姝眼眶红红地看着他,扁了扁嘴。
对面,江知野淡觑她片刻,走廊底下昏昧又冷冽的空气里,他偏了偏头,忽然对着她,张开了双臂。
他站得不太正经,姿态很是随意,站姿和他那一身颇显商务的风衣很不匹配。
但由他展现出来,非但不显得怪异,反而透出几分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雅痞来。
他微微抬起下颌,门廊另一边的灯光照亮他半个侧脸,忽然亮起的灯光,令他的面容看起来很锋利。
但他嗓音好温柔,目光定定注视着她,唇角漫不经心勾起。
“过来。”他说。
“抱一下?”
就真的只是单纯地抱。
昏冷的空气里,他的怀抱显得那样温暖。
风衣的扣子彻底张开了,她被包裹在里面。
在冷空气里浸润了一整个晚上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一点温暖的感觉。
她的脸埋进他颈窝里,很快,热泪落进去,浸湿了他肩上的衣料。
男人身子仍漫不经心地后仰着,宽大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拍她后背,就像很多年前他们最习惯的安慰动作一样。
乔姝咬住唇,听见他嗓音低哑地开口。
“我之前跟你说,等我跟你说完我的事情以后,你再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现在这句话仍作数。”他说,“你不要有压力,那件事就完全是我跟陈德容的事,是我自己失手,跟你完全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