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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下手的人是不是那已经销声匿迹的魔教,可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应牵连无辜。
方才那些素白麻布下的尸首,许多是些妇人和稚童,便是向淮山派寻仇,这些人手无寸铁,即便是助纣为虐,也不至于如此凄惨痛苦地死去,更不用说那些孩子,何其无辜。
这些人皆是同一种死法,浑身皮肤寸寸皲裂开,因着死去多时,且清理过,没有血痕,只有无数细小微末的裂口,瞧着不长也不显眼,但当桑萦伸手去触摸时才知,这些伤口自内而外破裂,伤口极其深,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这般,胸口处最是密集。
她瞧不出这些人的死因,但眼前这三十余人,不分男女老少,身上皆是这般,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这便是当日药王谷中,褚谷主口中说得魔教的那些邪门手段?
如此行事,竟也敢自称圣教,实在是令人可发一笑。
桑萦心中闷堵,只觉室内实在是不适,径直越过门边那几位门神般的人,出了大堂。
将将出了议事大堂的门,桑萦耳中便听得阵阵乐声。
筝音清越,笛声婉约,应和着山间的簌簌林叶轻响,乍听之下便如春夜清风拂面。
“姑娘,我家公子静候多时,盼您赏光一见。”见桑萦出来,院中不知何时进来的绛色罗裙女子朝她盈盈一礼,恭声请道。
未待桑萦回答,她又朝着桑萦身后一同出来的几人说道:“几位也请一并过来。”
说罢,她转身朝院外走去。
如此繁复的阵仗,如此倨傲的婢女。
相请之人是何人,桑萦心里猜了个七八分。
眼见衡山剑和泰山剑那几人竟一语不发地跟上,她倒是有些意外,提步也跟上去。
院外东边的林间石径,陈颐坐在石桌边,手持书卷神情专注。
听见响动,他朝着林外望过来。
陈颐眉目舒展,发冠上的白玉润泽通透,映着微光,金纹玄色锦袍显得他格外清贵。
他面上带着温和笑意。
“姑娘,当日药王谷匆匆一别,如今遥遥北地淮山,我们竟又见面了。”
他一说话,泠泠乐声渐止。
桑萦正待回几句客套话,一旁的陆冲等人扑跪而拜。
“见过太子殿下。”
桑萦心中实在是意外。
这几人竟似知晓陈颐的身份,完全不像第一回 见。
她不再做声,只站在一旁,看陈颐的反应。
陈颐身后站守的年轻男子见桑萦不跪,皱眉喝道:“大胆……”
话未说完,陈颐手一摆。
“不可无礼,桑萦姑娘是我的贵客。”
他没理会那跪在地上的几人,起身站起,绕开石桌走到桑萦近前。
“还未正式谢过姑娘送我到药王谷,天归剑宗的这份恩情,晏清记在心中了。”
这番话音不大不小,在场众人皆是听得清楚。
旁边的陆临远饶是跪着,也忍不住抬头瞧了眼桑萦。
那几番交手,他们都知道这少女绝非普通门户弟子,但是确是没想到竟然是天归剑宗的。
桑萦暗自气恼,这人故意道出她的来历,明摆着给她找麻烦。
她扯出几分笑意,“殿下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这倒也是,凭桑萦姑娘的本事,送我一程确不是什么难事。”瞧着桑萦的神情,陈颐一笑,复又说道,“不过便是姑娘仗义疏阔,不计较这些,晏清生受姑娘援手,无论如何都要记着恩情的。”
桑萦不愿与他费这唇舌功夫,正欲告辞,余光便瞧见一旁的宋菱浑身都在抖,似是冷极的样子。
眼下虽非盛夏,可断不至于冷成这幅模样,何况旁人都没她这般反应。
她道别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为魔教那诡秘的卿心而来,师父中了卿心的毒,连药王谷的褚谷主都束手无策。
如今便只有淮山派这灭门之事与魔教有些个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直觉眼下宋菱这般反应必有蹊跷。
“殿下为何会在淮山?”桑萦眼眸清透,看着陈颐轻声问道。
“桑萦姑娘为何也在淮山?”陈颐笑着反问她。
“淮山剑派三十余人尽数被灭门,消息传开,我正好路过,便来看看。”
桑萦半真半假地说着,清凌眸光一瞬不眨盯着陈颐的神情。
“这倒是巧了,我也是听了消息,便来看看的。”
陈颐面上神情极为自然,带着几分笑意,仿佛二人因着相同的缘由相聚于此令他很开怀。
桑萦微微阖眼,她这会满脑子都是那四五岁大的小孩子皲裂的脸颊和空洞的眼,她盯着陈颐,“那殿下是还没见过淮山派诸人的情状?您可要去看看?”
“我见过了,早在衡山剑派的陆掌门和寿山剑的宋掌门来之前,我便见过了,他们的尸身还是我着人收敛清理的。”
他收了面上的笑意,沉着眼,似是也为淮山派三十余口人感到伤怀,言及陆冲等人,他朝他们看去,稍顿了顿,说道:“几位怎还在这里跪着?快快请起。”
陆冲等人应声起身,宋菱下意识朝陈颐望了眼,又瑟缩着低下头,一旁的陆临远揽住她,低声关怀问了句什么,宋菱只摇摇头,闭口不言。
桑萦心中越发怪异,似是想到某种可能,她不动声色问道:“殿下来时,淮山派众人是什么情形?”
“横尸遍地,实是一桩惨剧。不提也罢。”陈颐叹声道。
“那殿下来时可瞧见凶手了?”
“并未,若是见过,又怎会任人逃脱?”
桑萦一边问,一边观察宋菱的反应,只见陈颐每说句话,宋菱都忍不住地紧攥着手指,她不敢抬头看陈颐,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便也没瞧见桑萦一直留意她的反应。
冷不丁地,陈颐出声关切问道:“宋掌门的千金似是有些不大舒适,可是累了?或者病了?”
宋菱被他点到,下意识抬起头,面上隐有泪痕,她只顾着摇头,说不出话,一旁的陆临远将她挡在身后。
“师妹今日体力消耗太过,有些累了,让殿下见笑了。”
陈颐笑道:“你们几人今日车轮战都没能胜了桑萦姑娘,这先挑事的人反倒病了,这让人上哪说理去?”
他话说罢,宋菱抬头恨恨盯了桑萦一眼,推开陆临远跑远,陆临远朝着陈颐拱手抱拳,紧跟着追了去。
“殿下,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我们还是去淮山顶正堂坐下说罢。”眼见儿子和宋菱一同离去,陆冲面不改色,对着陈颐邀道。
“也好,桑萦姑娘,请吧。”陈颐缓声道。
“殿下和陆掌门、宋掌门先过去吧,我去追追宋姑娘,这山林间,总是不大安全的。”
桑萦好奇宋菱的反应,她觉着陆临远和宋菱也许知道些什么。
她有意透露自己要去找那一看就不大对劲的宋菱,说话时不错眼地打量陈颐的神色。
陈颐仍是那副温润风雅模样。
“姑娘真是周全细致,那晏清和陆掌门同去,我们便在淮山顶等你们了。姑娘可要注意安全。”
第十一章 桑萦姑娘,一起过来看看?……
宋菱一身红裙,光天化日之下极为显眼。
几乎是毫不费力,桑萦便寻到她和陆临远。
离着稍远,桑萦从山壁上飘身而过,落在二人身后。
有古树灌丛遮掩着,桑萦无声无息地站着,听二人在说什么。
“……菱儿,别任性了,赶紧随我回去,久了容易惹人怀疑。”
“我不要!师兄,我看见他们就害怕!如果不是……”
“菱儿!”
宋菱的话被陆临远截断,桑萦暗道可惜。
她听不出宋菱口中的“他们”说得是谁,只直觉这话里话外和淮山派被灭门一事有些关联。
“小师弟才四岁,死不瞑目的情状,我想到就害怕,师兄,他周岁时你还抱过他,心里真的不觉着过意不去吗?”
“够了,菱儿,随我回去,这些话你给我记住了,不管谁问你什么都一个字不要提。”
陆临远的语气很差,离着老远都能听出他的不耐。
见二人走远,桑萦从树后走出,眼尖地看到地上一块碧色玉珏,她捡起收好,慢悠悠往回走。
想必淮山派这事,多半是打着魔教的幌子,实则不过是祸起萧墙。
但不知,陈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
淮山派正堂内,陈列的尸身已经收进棺椁,三十七人,整整齐齐。
桑萦进正堂时,陆冲正与陈颐说着什么,高谈阔论,好不潇洒。
“……陆掌门实在是讲义气。”
陈颐笑意淡淡,随口附和道,陆冲闻言不知想到什么,面上谄媚的笑顿时一僵。
瞧见桑萦进来,陈颐不再与陆冲闲谈,他面向桑萦。
“桑萦姑娘回来了?方才见陆少侠和宋姑娘先行回来,这才知姑娘和他二人错开了,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谢殿下关心,宋菱姑娘没事了吗?”桑萦问道。
“她就是累着了,在偏院休息会儿便没事了。”一旁的陆临远答道。
“那便好。”桑萦笑道。
她坐在红木扶椅上,端起茶杯润了润口,朝着陆冲问道:“淮山派的后事由前辈来操办吗?”
“贤弟全家遭此横祸,连点血脉都没留下,我这当哥哥的,若是再袖手旁观,那还配叫人吗!”陆冲忿忿道。
“可是若是就这样不清不楚地葬了,淮山派的亡魂可能安息吗?”桑萦反问。
这话一出,室内便静下来,陆冲手一顿,掌中茶盏轻晃,有茶汤溅出洒在手背,顺着手腕浸湿衣袖。
他强撑着笑意,朝桑萦看过来。
“姑娘,你这话是何意?”
“我只是看外面那三十余具尸首,皆是一个死法,觉着有些奇怪。”桑萦如同听不出陆冲语气中的警告,笑着说道。
“魔教肆虐,做下这些非人行径,有什么奇怪的。”陆冲冷哼。
“确实是没人性,连孩子都不放过。”桑萦一瞬不落地看着陆冲,余光中留意着一旁陈颐的神态。
其实淮山派这档子事跟她八竿子挨不上,她本是冲着魔教来的,可眼下看来,这事跟魔教关系应该不大,她再如何追问查探也没什么必要,平白无故得罪人。
可今日她一一看过淮山派众人的遗容,那稚童的骇人死状郁结在她心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闷着,上不来气。
一旁陈颐把玩着手中的紫檀珠串,冷不丁问了句:“桑萦姑娘,淮山派众人死因有什么奇怪之处?”
桑萦闻言朝他看过去,他指节修长,骨节分明,紫檀珠子漆黑莹润,更衬他白皙指关。
她收了视线,“我只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能呈现这般惨烈的死状。”
“先前殿下提及,我等才知,姑娘竟是师出天归剑宗,倒是我等失礼了,不过老夫年岁阅历都长姑娘许多,也当得起姑娘一句前辈了。姑娘虽是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子,可毕竟资历尚浅,这江湖中没见过不知道的秘事可太多了,这有何稀奇的,便如姑娘之前使的剑术,在老夫眼里也极为神奇,但不知是什么来路,难道回头老夫也能说姑娘招数奇诡,不似正道中人?”陆冲扯着几抹笑,有意刻薄着说道。
“陆掌门倒是眼光老辣,见多识广,但不知陆掌门知不知晓淮山派众人那毒的来历?”桑萦笑着诘问。
陆冲一时语窒,嘴唇微动,半天说不出下句。
陈颐一言不发,起身朝外走去。
“既是如此,便也不必争论,这便开棺椁弄个清楚,想必淮山派众人也不愿不明不白地长眠地下。”
院中棺椁复启,不多时,三十七人的尸身陈列于平整的地面。
桑萦坐在一旁石阶上,望着下方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心思游离。
她不该多管闲事。
下山前徐怀义百般叮嘱她,让她事事以自己为先,旁人的事权当不知情。
可往日师父言传身教,如今眼见无辜孩童受难,实在是意难平。
桑萦神思不属,眼神飘离,倏地余光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猛地回神,再看时却什么都没寻见。
方才看向的方向,只有宋菱一人。
她从偏厅出来,走到陆临远身畔,二人说了几句话,便站在陆冲身后,看着陈颐的亲兵将那些厚重的棺材抬到院外。
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呢?
桑萦起身站起,循着院中,一处处望过去。
宋菱从陆临远身边离开,去寻她父亲,陆临远独身一人站在一旁,蓦地,他转向桑萦的方向,目光沉沉和她对视,腰间的翠色玉珏闪着微光。
玉珏?
桑萦望向陆临远腰间,她怀中有一块,跟他腰间挂着的一模一样。
不待她再看,陆临远已朝着宋菱走去。
“桑萦姑娘,一起过来看看?”陈颐让属下都退到院外。
“殿下,桑萦姑娘,我师弟这伤,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