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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儿,伤哪了?”年轻男子回过神来,立马站到女子身畔,低声问道。
“师兄,你去给我把她的脸划花了!”
女子回过神来,既觉屈辱又有不甘,她没错过方才那男子瞧着桑萦时面上惊艳的神情,整个五岳剑派,师兄是最为出色的,往日师兄都是追着自己哄着自己的,何曾对旁的女子有过这种神情。
划花脸什么的不过是这唤作菱儿的女子一时气愤的言辞,但是师妹被桑萦这般戏弄,场面还是要找回来的。
男子安抚过自家师妹,来到桑萦面前。
他瞧着桑萦,心里有些发痒。
“姑娘,我师妹虽是不过是性子急了些,可她本不是你的对手,切磋过招,又何必这般耍弄于她,瞧着也是个可爱的姑娘,怎得性子这般顽劣?当心以后嫁不得良人。”
这人自诩幽默,说罢面带笑意看着桑萦。
“你要给你师妹出气?我打你可不会像对她那般留情了。”桑萦不喜他那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冷声道。
她本意只想看看淮山派诸人的遗容,想着能不能寻得下这灭门毒手之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可眼下怕是要没完没了地纠缠,她心下不耐。
“那两个老头是你什么人,要不你们一起来吧?别一会打了你,他们又来给你出气,我可没工夫给你们做陪练。”
这男子目光胶着在她身上,身后两个老者眼睛也在她身上梭巡。
真不愧是衡山剑派,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范。
若她没记错,五岳剑中仅有衡山剑的掌门,是因着强迫亵玩镇上那些成了婚的女子,有女子不堪受辱而自尽,这才闹大被官府逮捕的。
再瞧瞧这几人眼下这幅德行,桑萦面色更加冷淡。
她从未接触过这种下流的人,如今碰见,只觉恶心。
桑萦紧了紧手中的剑,下山以来还是头一遭泛起杀意。
她那番话,将面前男子激怒,他阴沉着脸,“姑娘待会受不住可以哭着求我,保不齐我就心软了。”
他提剑刺过来,直奔桑萦胸口。
桑萦长剑架住他那柄剑,剑锋交错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她内息流转,身法愈发缭乱,她出剑快,收剑也快,快到那年轻男子根本来不及防守招架,只觉着眼前尽是残影。
这会他才开始心惊,收了旁的心思,可便是他聚精会神,也不是桑萦的对手。
都没五个回合,他便露了败相。
桑萦一剑斜斜从下方刺过来,他反应不及,脖颈便见了红。
“就这还替你的师妹出头?”桑萦瞥了眼一旁的女子,笑意淡淡。
第九章 走吧,去见识见识,天归剑宗的……
这年轻男子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便落败。
方才桑萦和那唤作菱儿的少女交手时他在一旁瞧着,只觉着比起自家师妹,桑萦确是更胜一筹。
可若是自己出手,则应是另一番局面的。
他面色难看得很,正想说些什么找个台阶下,桑萦将剑收回,叹声道:
“我本无意与你们做对,只想进去看看,证实心中所想,待我离开,这里的情形也绝不会对外人言说,诸位可能行个方便?”
其中一位老者走上前来,瞥了眼年轻男子脖颈间的血痕,沉下面色,“去让你师妹帮你处理一下,菱儿,你给你师兄包扎一下。”
站在另一位老者身后的红衣少女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嘴里还嘟哝着什么,桑萦却听不清了。
老者深深看了桑萦一眼,面上挤出几分笑意。
“不知小友师从何处,家中师长是哪位前辈高人啊?如此身手的小辈,想来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人教得出来的吧?”
这会在场的几人皆是收了方才那不三不四的下流眼神,只那唤作菱儿的少女,为年轻的男子包扎之后,便一副怒气冲冲的忿忿模样。
个中神情,桑萦一个都未错过,尽数收进眼底。
她面上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黑白分明的眼瞳望向那老者,“我说了家师名讳,前辈便让我进去一观?”
“嗯,你说吧。”老者未置可否,催促道。
桑萦思索片刻,轻声道:“可是诸位的名号,我也还不知道呢。”
“老夫衡山剑派陆冲,这是小儿陆临远。”老者手一指自己和那年轻男子,见桑萦点头示意听清楚了,又转向一旁,为桑萦介绍另一位老者,“这位寿山剑的宋掌门,这是宋贤弟的千金,宋菱。”
都介绍完了,自称陆冲的老者转向桑萦,“这回可以说了吧?你家长辈都是些什么来路?”
桑萦笑盈盈地,“我家师长确非无名之辈,可是出门之时,师父有言在先,不许我将他名号随便报给旁人。”
“姑娘,我看你和小女年岁差不多,跟陆兄的公子也是同龄人,今日便算是不打不相识,权当交个朋友,日后江湖上,我五岳剑派定会照拂一二。”一直不曾说话的寿山剑派的老者和那陆冲对视一眼,笑着说道。
“我师父说了,朋友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结交的,行走江湖尤其要防范那些主动和你交朋友的人,宋掌门瞧着年岁也不小了,怎还这般喜欢交朋友?”
见这姓宋的老者不再言语,桑萦眸光从陆冲袖摆处掠过,衡山剑派这位陆冲早年欺男霸女,最是可恨无耻,不过天资有限,功夫勉勉强强,但一手暗器确是有准星的。
眼下这几人不过是想套她来历,心里说不定正暗自盘算待会动手要不要下死手呢。
她对陆冲笑笑,“我师父最不喜欢自己被些个不入流的门户整日惦记着,方才我想了想,怎么想怎么看,都不觉着诸位算是什么体面人,师父名讳我便不说了,陆大掌门,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桑萦话音落地,陆冲面上装了许久的笑意彻底消失,提剑便朝着桑萦劈过来。
“好个狂妄的丫头片子,今日老夫便替你师长好好教教你。”
终归是一派掌门,剑招老辣,内力雄浑,气势也足。
桑萦一直防着他动手,且她本就是有意激怒,想要速战速决,陆冲骤然发难,却正落她下怀。
比起陆冲,方才那年轻的陆临远和宋菱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剑势刚猛,和陆临远的剑招一样地阴损,攻刺的命门皆是下道的位置。
且他手中这把剑,应是把名家剑,很是锋利。
桑萦心知,若是硬碰,凭自己的体力,只怕会被他拖垮。
在陆冲大剑劈面破空而来之际,她微阖双眸,内力骤然收散开来,手中的软剑如同失了木撑的锦缎,随着陆冲势不可挡的大剑弯折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
若如陆冲所料,桑萦的软剑本应碎成一段段的,然后在她未回神的时候,他便将她的衣衫从正面划开一分为二,届时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然而这情形与他预想的大有偏差,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这小丫头手里这把细软的长剑只怕也不是凡品。
桑萦瞧出他的惊异,自然也知道他只是好奇自己的剑。
这把剑是师父赠的,只说和她有缘,从记事起,这把剑就陪在她的身边。
少时习得是归一剑,只觉这剑怎么都不顺手,还不如师兄师姐们用的桃木剑,那时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师父一定要她用这把不称手的软剑。
直至三年前进入石塔,她才觉出几分师父的良苦用心。
陆冲方才一剑未中,转手又是一剑劈砍过来。
这一剑带着十足的劲风,连带着他深厚的内功真气。
院中尚未来得及清理的落叶和尘灰旋起,朝着桑萦的方向卷袭而来。
“穿云斩。”
旁边陆临远不由自主地道出这一记剑招的名头,眼中一片火热。
他练这一式练了两年,仍难有父亲这般浑厚的力道。
心中惊叹之余,也不由得为面前那娇娇小小的少女感到担忧。
这一招是衡山剑的破敌之招,在场的众人皆有几分得色,宋菱的面上再不见方才惊惧难堪,眼见陆冲要赢,她已经是面带喜色。
待桑萦落败,她定要将方才的屈辱一并还回去。
就在这眼看要分胜负的时刻,淮山剑派山顶正堂的院中骤然风起。
半山腰葱翠的林间,群鸟惊起而鸣。
院边破败的木门轰然落地。
再观战局,便瞧见桑萦飞鸟投林般从半空中飞至,挽剑锋势不可挡。
陆冲眼中惊骇非常,他身处战圈,最能感受到方才天地间的变化。
再看此时桑萦澎湃内息,他心底涌上不可名状的惧意,他活了四十年,还从未听说过什么武学能引动周遭异动。
对比在场诸人的精彩神情,桑萦面上平淡至极。
她不欲被这些人认出师门,可归一剑的剑招灵越飘逸,武林中有些眼力的都认得出来。
而天命剑失传多年,她断定眼前这些人决计辨认不出。
莫说这些人,便是剑宗师门上下千余人,又有几人亲眼见过天命剑现世。
剑宗弟子如今皆以为天命剑不过是个唬人的名头,桑萦曾经也这般认为。
直到三年的石塔闭关,桑萦领悟天命剑第一式传承,那时她才知晓,这天命二字何意。
借天地之势,以成心中所愿。
天命剑名为剑法,实则是门内功心法,引天地之力化为剑气,借软剑化为实体。
她剑锋锐不可挡,剑身掠过,只余下残影和呼啸的风鸣。
陆冲心一横,凭手中宝剑硬接,耳中只听得“锵啷”脆响。
他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碎成几段。
桑萦站稳,挽剑而立,面容有些泛白。
她看了看面上不可置信的陆冲,眸光平静地扫过其余几人,见没人说话,也无人再邀战出手,她提着剑,径直往正厅室内走去。
*
淮山顶算不得什么高山险岭,周边更为险峻的峰顶处,陈颐俯瞰下方战局。
他面容沉静,玄色锦袍更显得人冷沉不可接近。
眼见这出大戏唱罢,他转身离去,身后一众侍从随在其身后。
“殿下,桑萦姑娘想必是奔着淮山派众人的尸首来的,可需要属下去做些什么?”离着陈颐最近的年轻男子低声问道。
“不必,她要看便让她看。”陈颐不大在意地说道。
他眉眼俱是冷淡,一副兴致缺缺的神情,下山的小径格外陡峭,他却如履平地般的闲适轻松,仿佛看不见脚下的万丈高崖。
“方才看清楚了?”陈颐蓦地问道。
“太快了,离得又远,属下看不太清,不过确是有天地异动。”
“比起那日如何?”陈颐语焉不详,虽是问询,仍是陈述肯定的语气,无端让人觉着压迫。
“属下眼拙,瞧着应是同一路数。”
陈颐蓦地笑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凉凉地瞧着不远处的淮山派正堂,苍白的颈间,突起的喉结滚动。
凛风吹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
“走吧,去见识见识,天归剑宗的武学奇才。”
第十章 桑萦姑娘是我的贵客
淮山派的议事大堂,一具具尸身裹着白麻布,横陈在地上。
桑萦打眼看去,少说也数十人了,尸身应是处理过了,没什么异味,只是尚未寻得棺椁安置。
院中几人跟在她身后进来,站在门边,离得不近不远。
这几人中,那名唤宋菱的红衣少女神情颇为奇怪,桑萦不动声色地从这几人面上一一瞧看,心中泛起几分狐疑。
宋菱便不说了,她藏不住心事,对桑萦的厌恶和忌惮都摆在脸上,紧攥的手指和急促的呼吸更是让人难以忽视。
旁边的陆临远一手揽着宋菱,另一只手持剑,一副戒备模样,也不知他那几分功夫能防得住谁。
对视半晌,陆冲率先出言,态度比之先前几乎是天差地别,“姑娘,我贤弟阖家满门惨遭屠戮,尸骨虽寒,但风骨犹存,便是我等能为有限,也绝不容许旁人在他身逝后对他有半分羞辱。”
一番话教他说地大义凛然,桑萦心中暗笑。
五岳剑派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手里哪个没沾着无辜之人的性命,尤其是眼前这能言会道的陆冲,受他欺辱过的女子不知几何,也不知哪来的脸皮在这里冠冕堂皇地讲这种话。
“陆掌门多虑了,我只是随便看看。”她坦荡直视着陆冲,语气真诚。
桑萦蹲下身子,随意掀开覆着尸首的白布。
饶是她有心理准备,仍是被惊得下意识松了手,好在她动作并不大,且身子挡住了手上的动作,门边几人瞧不清她。
顺势将那白布裹好,桑萦起身走向另一侧。
她一具具尸身看过,又全部遮盖好,起身站起。
桑萦心里怒意翻涌,只觉着格外堵心。
她不知下手的人是不是那已经销声匿迹的魔教,可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应牵连无辜。
方才那些素白麻布下的尸首,许多是些妇人和稚童,便是向淮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