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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舟却并不想听她说些什么,剑势凶悍,势如破竹般刺向了她的眉心。
身躯死穴在气海,而神魂死穴就在眉心。
夫人眉头一跳,知晓眼前之人根本没想让她活着离开!
她修为不低,已经到了千山境中阶,即便在玄天派与渡厄宗这样的顶级宗门,亦可以做一派长老,然而不知为何,却根本无法招架这青年看似平实朴素的一剑。
修为到了千山境,对生死的直觉便会格外敏锐,有几次在战场之上,她便是凭借着生死直觉逃过一劫,并反过来反杀敌人的。
然而这次,灵觉疯狂示警,她根本不知如何应对乃至闪避。
她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了与眼前青年成亲的那个年轻女子,或者称为少女。他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比旁人温和几分,难道是因为她?
而且那少女确实不在此处,幻境危险,青年必不会将少女单独放任一旁,而又不在此处,那便只能是——“死”掉了。
她心中懊悔,因为那少女比起眼前青年,所做之事太过不起眼,她又因为安城最近之事而焦头烂额,便没有留意那少女的动向。
眼下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她心中不满至极,却根本无法发泄,只能自己咽下苦果。
但眼下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这些思绪一一铺开显得颇多,实则在脑海中不过一瞬。
夫人开口道:“我可以让翠花复活!”
剑尖离她的眉心不过半寸!
惊险至极,夫人身上渗出一身冷汗。
江随舟眼中血色似是消褪了许多,他扭过头,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你说什么?”
夫人冷静下来,道:“幻境湮灭,翠花的神魂也无法复生,反而会因为幻境湮灭而受到重创,即使你将她的神魂送出幻境,她也未必能再度转世——你清楚的,神魂最忌缺失,轻则神智不全、阴气过重,重则难以成型,灵真消散,届时,即便是因周境老祖,也难以挽回。”
江随舟的神智似乎随着夫人的话一点一点苏醒过来。
他原本便是打算将幻境劈碎,然后将魂玉送出。但是因为上面的锁魂咒,他并不担心韩岁岁神魂缺失,却担心她被困在魂玉之中。
保护,反而会成为枷锁。
然而若是不用锁魂咒,便会如夫人所言,规则之力会一点一点吞噬她的神魂,即使在魂玉中也难以保全。
他目光聚焦,直直看向夫人:“你有何法?”
夫人摆脱了生死危机,目光重新恢复沉静从容:“只要将幻境重置,让翠花重新获得身份,就可以令其复活。届时,再解安城之困,抑或是使用蛮力,破解幻境,你们便可以平安离开。当然了,我作为幻境的守护者,还是希望你们能够解除安城困境,而非以蛮力的方式。”
她神色稍显郁卒,言下之意:我希望如此,双方达成交易,便再好不过。
面对夫人的妥协,江随舟的语气却颇有些居高临下:“你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夫人皱眉,似乎很是不满,但又极力忍耐。
“抑或是你以为,你避重就轻,就可以糊弄幻境的真相?”江随舟语速不快,但他吐出的话语却让夫人如坠深渊。
——“你才是幻境的核心。”
夫人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如同掀起了巨浪。
她不动声色:“我只是因为与幻境勾连太深难以离开,所以才不得不做这里的守护者。仅此而已。”
江随舟勾起嘴角:“哦?既然如此,你为何会知晓破解幻境的秘密是‘解安城之困’?”
夫人听到这个问题松了口气,道:“只是猜测。”
江随舟:“是吗,可你的语气,并不像是猜测。另外,我记得,你似乎说过,规则之线断而幻境即破,可现在,幻境却仍然在此。”
夫人一惊,回头去看自己身后的规则之线,发现它确实已然断裂,而那柄斩断规则之线的灵力之剑,便无声无息悄然浮在一旁。
夫人缓慢转回头,慢吞吞道:“我…亦…不…知…为…何。”
身上黑色怨气从战甲中逐渐涌泄出来,黑色怨气有如实质般缠绕着夫人身周,里面不停有尖叫嘶吼之声传出,与此同时,她脸上白皙的肤色也开始变得如同画了黑色浓妆一般,艳丽而邪气。
江随舟皱起了眉头。
这是——生魂合怨,而且已经成了气候,若按修为来算,恐怕已经达到了千山境上阶圆满,与澄明境只有一步之遥。
而生魂合怨,只有在极度生怨之时才会发生。
“只是因为安城?”
夫人因为这句话突然变得癫狂起来:“你懂什么?!我沈照有哪一点对不起云氏,他竟如此害我!我的丈夫、孩子、下属,甚至我的时间、财富、甚至生命,全都献给了云朝,将士百战、马革裹尸!我为云朝戍守边境、抵御外敌长达五十年之久,五十年!
然而到头来,云朝却以崧岚山为界,以任由我安城百姓自生自灭。
不,不是自生自灭,是落井下石、故意加害,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这外面的封禁结界,便是云朝给我安城百姓最后的‘恩赐’,哈哈哈哈哈,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江随舟眉头紧皱,他曾在卷宗中看过安城覆灭的记载,当时只言风羽部大军压境,朝中支援不及,安城因此覆灭。
而因安城覆灭,之后阴骨林形成,中洲与西洲的通路便只剩下北山海一条凶险水路,彼此间来往更少,交易尚且不足,又谈何安城?
然而怨气浸染人的神魂,便不可避免地会干扰人的神智。
夫人这段话听着多,却大多都是抒发怨恨之言,细节不足。
江随舟便道:“云氏以崧岚山为界,做了何事?”
而另一边,韩岁岁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药庐之中。
药材散发着独有的清苦香气,从屋子外面隐隐传来,她下床,顺着药香走到院中,发现有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在熬煮药材。
见到她时和善一笑:“醒啦?”
第22章 执念
韩岁岁明明记得自己死了的,生机流逝的感觉还停留在脑海中,但或许是因为心里早有准备,所以并没有觉得过于痛苦。
“嘎嘣”一下。
这个词来形容死亡的瞬间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她走过去蹲下,问老头:“你是谁?这里是云澜大陆的幽冥吗?”
其实看着不太像。
但她也确实不太关心,随口问问。
老头看她一眼,似乎被逗笑了,说:“哪能呢?这是现实与幻境之间的‘无度’,听说过半梦半醒吗?这就是那里。”
韩岁岁“哦”一声,静静看他熬药。
药香已然四溢,根据她在医馆帮忙的经历来看,药已经熬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放这么大火。
“等会儿不会糊了吗?”
药材放了许多,锅却只有手掌大小,很容易熬糊。
老头叹了一口气,道:“是啊。”
随即火就小了许多。
“太多年了,我连火候都要忘记了。”
随后手一挥,地上凭空多了两个小马扎,他分给韩岁岁一个,道:“小友,坐吧,可有兴趣听老夫讲一段故事?”
她这才知道,原来安城覆灭的过程,比她看到的还要复杂、艰难。
“那年冬天,夫人收到消息,称风羽部因为灵脉枯竭,亟需扩张领地,而一山之隔的中洲边境便成了最好的进攻选择——风羽部族人可以幻化出翅膀,飞越郯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若是日常摩擦,安城兵力倒算充足,但风羽部举族进犯,即便安城士兵个个以一敌十,也实在兵力悬殊。于是,夫人就向知州写信求援。”
“知州收到信了吗?”
“自然是收到了,但却是安城覆灭的开始。”
无度之外,夫人哑声道:“知州表面上回复我会立即派兵增援,上报朝廷,事实上却派千山境修士偷偷以崧岚山为界设置了一道坚若磐石的结界,碰触者立死。直到风羽部进犯前夕,我派人前去上州迎接迟迟未至的援军,这才得知详情。”
韩岁岁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外敌入侵,掩耳盗铃必然于事无补。
即使她全然不懂朝堂局势,也知道这样实在离谱。
“为什么?知州与夫人有私仇吗?还有,夫人为什么没给其他人写信?”
老头苦笑道:“你既然会问,便是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对否?”
韩岁岁点头。
老头继续道:“夫人或许也是这般想的,毕竟她所戍守的,并非私土,而是云朝的边境。何况知州平日里对夫人态度尊敬,礼数有加,而且夫人写信之后不久,他便着人往安城运送了不少粮草灵石,实在没人想过会被这样捅上一刀。”
韩岁岁还是不解:“为什么啊?”
无度之外,江随舟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夫人仰天大笑:“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
她骤然低下头,脸色阴沉:“因为安城不过是个边境小城,即使覆灭也无足轻重!因为我沈照只是他云氏的一条狗,根本不用在意死活!因为他云琮,不过是一个唯唯诺诺、懦弱不已的傀儡!”
江随舟皱眉:云琮是上一代云氏帝王,说他是个傀儡倒也不算错——云氏老祖才是中州云氏真正的掌权者。
云氏权柄一分为二,老祖掌法度与修炼,而帝王掌俗世,后者依附于前者。
而云琮……也确实在掌权初期颇为懦弱。他本来只是云氏旁支一个没落郡王府的后代,因为王室嫡支倾轧太过,互相争斗,惹得云氏老祖不喜,所以便随意在旁支找了个年轻人当帝王,狠狠在嫡支脸上打了一巴掌。
他曾听闻,云琮刚到皇宫时,觉也不敢睡,夜夜坐在床前,唯恐有人暗杀毒杀。
如果说真的是云琮因害怕而下令,确实不无可能。
然而无度之中,老头却给了另一个答案:“师妹心性直率,从来没将人往龌龊处想而已。你前面问的其实不错,知州确实与夫人有仇,并非世仇,而是因为有一次师妹狠狠下了知州面子,他便由此怀恨在心。
那年知州刚走马上任,从玉京中枢下放到上州,平级转调,实则是升任一方主官,明眼人都清楚,这是为之后的仕途增添履历的,那时知州可谓是春风得意,谁料刚到上州就立即碰了一鼻子灰。
事情倒也不大,是他举办宴会,广邀同僚名士,为自己的母亲庆寿。师妹那时也收了请柬,却不料就在宴会当日,有外族在边境处骚扰,她带兵前去平复,便因此误了宴会。我曾提醒过她,要防备知州记恨,师妹却没当一回事。”
韩岁岁:“只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那知州的心胸未免太狭窄了些。再说了风羽部进犯这么大的事,如果夫人没扛过来,岂不是就轮到他了?”
老头:“你恐怕不知,上州城中多有传送法阵,如果外敌入侵,他即可一走了之。而在崧岚山之处又有结界支撑,足可挡外敌一时。退一万步讲,风羽部举族进犯,仅上州之力,自然难以抵挡,决计不会成为他的污点,顶多算是……力有未逮而已。”
韩岁岁:“哈?那夫人岂不是?”
上州算是安城的上属区划了,上州都无法抵抗,那安城恐怕更难。
安城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而覆灭的?
无度之外,夫人阴沉道:“恐怕云琮也没想到,我竟然能守下来。”
守下来的过程自然无比艰难,安城本就人口稀少,多数更是参军者,经过风羽部之役,参军者几乎死伤殆尽,安城只剩了老弱与孩童——妇孺本就大多在参军之列,活下来者寥寥。
她看向江随舟:“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来以为你会是解救安城覆灭危机之人。”幻境之中的守城之战虽然看上去艰难,甚至还有巷战,但比之现实,不知好了多少倍!
那时可没有人帮助她收拢城中余部,收集粮草,不仅打退了几次风羽部的袭击,还带兵出城接应她。
夫人想到这里有些惆怅,道:“然而安城还有另外一个大劫。”
无度之内,韩岁岁问老头:“安城没有因为风羽部进犯而覆亡,那是因为什么?”
老头叹气,道:“这便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缘由了。
当时师妹给我传讯,言说安城似有瘟疫,她担心云朝故技重施,对安城之危不予理会,因此希望我能来看看。她也给家族传了信,却没想到,沈氏竟从头到尾毫无反应。”
老头目视前方,眼神空洞,半晌长长叹息一声,道:“可惜我到时,已经晚了。”
那时他正好去了尘海收集药材,传讯符被海边自古便有的结界所拦,找不到他的灵息,无法抵达。直到他出来之后才看到讯息,匆忙赶来安城,却为时已晚。
“最令我愤怒的,甚至不是瘟疫本身,而是那个知州故意隔绝消息,将安城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结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