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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狂-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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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秋:“什么地方?”
  李舒却立刻明白了:是南侧那处险峻的、人所不能抵达的狭小平台!是隐居者们曾带曲天阳去过的地方!
  弥陀山南侧虽然覆盖密林,但一定高度后,山势便陡然险峻起来。
  卓不烦灵活得像真正的猴儿。他手脚修长,浑身覆盖着薄而有力的肌肉,这路径又是他十分熟悉的,甚至能边爬边回头跟李舒和栾秋说话。
  而那两人则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跟随卓不烦爬到目的地。
  彼时已是傍晚。脚下的“地尽头”被薄云笼罩,云则被夕阳染作殷红之色。而往南侧远眺,被余晖照亮的不仅是金羌的土地,还有赤燕那遥远的、连绵不绝的山峦与森林。墨绿色的森林在天地晦暗的这一瞬间仿佛闪动着金鳞般的光彩,树梢在风中如此密集地、统一地摇动。他们听不到声音,因耳朵灌满了风声,然而眼前这超出想象的辽阔与无垠,竟令他们同时忘记了呼吸,也失去了说话的意欲。
  鸟群从“地尽头”的密林中飞起。它们要迁徙,往南方的另一片土地。
  传说那片土地上有说着陌生语言的人,有大得无法想象的巨兽,还有与金羌、大瑀截然不同的风物人情。
  夜风吹动他们的衣角,没有人说话。卓不烦指着遥远的天边,那正要消逝的阳光照出他闪闪发亮的眼睛。
  在他手所指的方向,冬季的夜风已经迅猛起来了。它吹动远处山峰顶端的积雪,积雪像粉末一样飞扬起来。残存的阳光里,碎琼乱雪金子般在靛蓝色的天空中,如一片巨大的纱帐无穷无尽地展开。
  李舒在这一刹那忽然心头发颤。
  他不由自主握住了栾秋的手,察觉栾秋手心也微微颤抖。他们看着辽阔天地,又看卓不烦。见过了这样的景色,还能回四郎峰么?即便回了四郎峰,他也绝不再是昔日的卓不烦了。
  从大瑀到金羌的一路给了卓不烦勇气。
  他在“地尽头”生活的时候,天天爬上这儿看远方天地,甚至打算去赤燕走走。
  回苦炼门的途中,他鼓足勇气跟栾秋说自己的打算。
  栾秋点点头:“好。”
  卓不烦:“……二、二师兄,不打算带我回山庄吗?”
  一行人在风雪中寻了僻静处生火过夜,栾秋笑着摇头:“巧得很,我也不打算回山庄。”
  卓不烦看着栾秋。他已经不是需要前辈肯定才可做出决定的孩子,然而栾秋在他心里,仍是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人。
  “走吧,走得更远点儿,去你喜欢的地方。”栾秋说,“这不就是你学武的目的吗?不烦,你已经是可以独立闯荡天下的江湖客了。”
  卓不烦是带着这样饱胀澎湃的一颗心,抵达苦炼门,与故友重逢的。
  曲天阳的死讯引起了许多唏嘘,曲青君腹部伤口还未能愈合,在一天接一天的降雪里,她总是静静地坐在商祈月家中。兄弟的死讯让她眉毛微动,抬起眼皮,看了眼前的栾秋和曲洱一眼。
  鹰们啄食了曲天阳的尸体,朔风吹散了骨头。他如今在世上已经不留下任何痕迹。
  曲洱眼圈通红,他又哭了一次。可谁能不哭呢?懊悔,羞愧,痛苦,他小小年纪,遭遇的一切就足以让他哭上百次千次。
  “男人也可以哭。”曲青君说,“记住你今日为他流的眼泪,来日千万别变成那样的人。”
  她说一句话便要停一停,发声总是牵动腹部伤口。这伤口将一生一世伴随着她,永远让她想起是谁给了她此生最致命的一击。曲青君摇晃着装了茶水的酒杯,听见苦炼门外闹闹嚷嚷,是白欢喜在跟弟子们说话。
  她看向曲洱,又看栾秋。
  “我若代嫂嫂跟你说对不起,你能接受吗?”
  栾秋没有逃避,直视曲青君的眼睛:“不需要。”
  曲青君笑笑点头。她过了很久才说:“回到大瑀,什么都不必说。曲天阳的身份,李舒的委屈,全都不要讲。牵一发动全身,若是知道当年的真相,嫂嫂为你们、为浩意山庄各位弟子做的一切便全部付诸东流。苦炼门以后或许不存在了,对大瑀也不再有任何威胁。就让这些……”
  她顿住了。红着眼圈的曲洱有与栾秋极为相似的坚毅目光。
  “我不能答应你。”他说,“如今我是浩意山庄的主人,浩意山庄如何面对这些事情,由我来决定。姑姑,你和李舒大哥,都不必受这样的委屈。”
  曲青君:“我不在意。”
  曲洱:“可是……”
  曲青君:“你始终不了解我。浩意山庄如何,如今跟我已经没半点关系。云门馆也散了,我曲青君现在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我会这样说,是因为我比你们更了解大瑀江湖多么深不可测。人心难料,你抖出真相,没有人会同情你。他们只会摒弃你、唾骂你,人人都恨不得找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证明自己正直正义。你以为当初加入诛邪盟的那些人,真的在意西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苦炼门是不是真的魔教?”
  “为保全自己而隐瞒真相,让无辜者蒙冤,这就是你坚持的吗?”曲洱问,“如果我也这样做,我会看不起自己。”
  曲青君忽然不说话了。她晃动手里的茶杯,很久才说:“随你吧。好也罢难也罢,都是你选的路。”
  雪一直下了许多天。
  李舒说过的,那些最大、最厚的雪,能把沙漠和戈壁完全遮蔽,四野茫茫。
  去过北戎的陈霜与曲青君告诉他们,北戎也一样。而穿过北戎往北去,白原更是一年四季阴冷孤寒,气候与大瑀迥然不同。
  这些更具体的东西,在温暖、狭窄的苦炼门里,渐渐变成梦一样令人向往的远方。
  大雪停了的那天,曲青君拎着自己的小包袱,爬出了九月裂谷。
  漫长的冬季要持续四五个月,她伤口已经大好,偷偷谋划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逃离。
  才走出不远,身后便有很轻的脚步声。回头时看见的是蒙着双眼的星一夕,脸上金色的伤痕在日光和雪光里发亮。
  “我不是你的救命稻草。”曲青君说,“不要跟过来。”
  星一夕还是紧紧随着她:“你要去‘地尽头’?你若是隐居了,还如何登高去擒天星?”
  曲青君:“关你屁事。”
  星一夕不怕被她骂,始终保持与她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耳力极好,功力还未完全恢复的曲青君实在无法摆脱。
  这一日,她回头来到星一夕面前,变术法般拿出绳子把星一夕捆在石头上。星一夕挣脱石头再追上去,四野茫茫,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失魂落魄的星一夕失去了方向感,他无法回到苦炼门,也不能再跟随曲青君前行,最后跌倒在厚厚的雪地里。
  找到星一夕的是卓不烦。
  苦炼门众人四处寻找曲青君和他的踪迹,卓不烦发现了几乎被大雪覆盖的他,连忙将他拉起,试图背回苦炼门。
  星一夕在卓不烦背上挣扎,两人沉默地僵持和打斗,他察觉眼前这位少年正是李舒从“地尽头”带回来的哑巴孩子,只会吱吱呀呀地说他们听不太懂的话。
  他忽然发狠,反手将卓不烦掼倒在地。卓不烦虽然身怀奇特内功,但始终不敌星一夕常年累月的锻炼,很快被星一夕压倒在雪地里。
  “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什么!”星一夕掐着他的脖子,“英则要走了,商歌和虎钐也要走,没有人会留在苦炼门!九雀裂谷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只有我!只有我这种人……”
  他说到伤心处,竟在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年面前流下泪来:“他说会带我走,可以带我走。他说他们能当我的眼睛,可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游历四方?我是他们的累赘!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们总会嫌弃我,那时候我……我……”
  察觉卓不烦的抵抗,他忽然对这位明明口齿不清却还要勉强说话的哑巴少年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憎恨。他要杀卓不烦,就像抹杀世上同命同根的另一个可怜人:他如此不知轻重,如此招摇过市,明明被命运抛弃,还要拼命苦苦挣扎,令人厌烦。
  “你又懂什么……我曾看得见的,我什么都看得见……我有苦炼门最灵的耳朵,最好的眼睛,我也想摘天星,可是我……我……我曾看得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原本也可以……”
  卓不烦被他掐得几乎喘不过气,只得加重手劲,忽然在星一夕脸上抓了一把。
  蒙眼的布条被扯落,星一夕发出惊恐的尖叫。他顾不得卓不烦,立刻收手,低头混乱地在雪地里寻找蒙眼的布条。
  卓不烦跪在地上呛咳半天,扭头看见星一夕正在哭。他的眼睛被毁,只能流出稀少的眼泪,鼻涕倒是汹涌,语言更是支离破碎,金羌话与北戎话混杂,卓不烦根本听不明白,看到的只是生怕自己的脸被他人看见而几乎匍匐在地上的星长老。
  他捡起地上的布条,蒙住了星一夕的眼睛。星一夕瞬间安静下来,难以置信地:“……英则?”
  张手要去摸索英则的青年无助得令人生怜。卓不烦抓住了他的手,星一夕瞬间察觉眼前并非英则,开始愤怒挣扎反打。
  他的手被卓不烦牵着,先是碰到了牙齿,随即便深入潮湿温暖的口腔。
  星一夕毛骨悚然:指尖碰到的,是仅剩半截的舌头。
  伤口早已愈合,没有血也没有泪。星一夕收回手时怔怔的,卓不烦断舌的温度在他指尖长久地燃烧着,火一样灼痛了他。
  他满心汹涌的杀意,在碰到少年人半截舌头的时候消失了,心中空空荡荡,连一句“原来你也一样”都无法说出。
  风从他们上刮过,吹落沾满一身的雪粉。
  在另一个降雪的清晨,星一夕也走了。
  他跟随要前往赤燕的卓不烦,还有骑着老牛的掌门人与阿青,踏上了往南去的路途。
  送别他的只有白欢喜。他不让白欢喜告诉李舒和商歌等人,这安静的送别正是星一夕想要的。
  “我要英则永远记住,他错过了送我远行的机会。”星一夕说,“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这种遗憾,还有我。”
  白欢喜:“……不这样,他也会记住你。”
  牵着老牛的掌门人:“这个人好烦。”
  但他还是把牛背让给了星一夕。去赤燕一路遥远艰难,和星一夕不一样,卓不烦和掌门人都相信,他们能够与浩意山庄的朋友来日重逢。曲渺渺也想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但卓不烦不同意。他给渺渺留了一个承诺:“下次见面,如果你能和我打成平手,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每个人都只带小小的包袱。星一夕是他们在冬季穿越漫漫雪原最珍贵的指南针,他也一样背着小小的包袱,回头冲白欢喜挥手时,白欢喜看到他露出了新鲜的笑容。
  “等我回来!”他的声音清亮得有些刻意,“我给你找能够长出新头发的方子!”
  就这样,苦炼门的人纷纷散去。
  最后一场雪停下的时候,九雀裂谷里只剩无家可归的弟子和白欢喜。
  李舒与栾秋也收拾好了行装,打算与浩意山庄的人一同上路。雪渐渐融化,如果脚程足够快,他们或许能在适当的时候抵达封狐城,看一眼初春轰然开冰的锁玉渊。
  白欢喜昨夜与谢长春打了一架,因不敢认真还手,被揍得鼻青脸肿。起因是李舒邀请他一起走,他坚持着摇头,说要死守苦炼门。
  一同长大的几个朋友都各有去处,裂谷里就剩白欢喜看着剩下的弟子。他喝多了,又说起自己那套理论:世上没有适合他呆的地方,只有苦炼门能收纳他这样的渣滓。
  于笙一直都不曾主动与他说过话,山庄里的人看出于笙对白欢喜怀着敌意,但无人知晓详情。她同样喝多了,听得心中烦躁,忽然一拍桌子:“白欢喜,你就是个胆小鬼。”
  满座静寂时,她又说:“你当日敢剥我衣服,今日却连离开这个破地方都没勇气?”
  静寂转为惊愕,白欢喜登时被吓得清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谢长春拎着衣襟摔进了谷里。
  这一日他实在不敢上前和山庄的人告别,商歌倒是大大方方去了,还与栾苍水很客气地握手,说了些多谢他在山庄里赠冰之类的话。
  “我们走了。”李舒骑上马儿,回头说,“你真的不走吗?”
  白欢喜牙齿都被揍得松动,一开口嘴唇的裂伤就淌血,勉勉强强:“我看家。”
  “我会回来的,等我。”李舒也说着与星一夕一模一样的话,“我还要去找星一夕,狠狠骂他一顿。”
  白欢喜吃力地笑。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感到了伤感,不敢抬头看朋友们离去的背影,也不敢回头看萧瑟冷清的山谷。
  虎钐与商歌回黑塔,那里有欧阳九和已经剥去羊皮的孩子等着她们,她们还要去救助紫衣堡里的“小羊”。商祈月回到自己的地盘,她有许多事情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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