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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竟然,愿意等她?
王怀安忙提醒她:“要快就快些,你一个人连夜进城,城门都进不去,只有跟着安西军才成。”
“好,我很快!”她再不敢耽搁,连忙骑着大力冲过长安桥,一直到庄子门前,方跳下驴背,人还未进去,已朝里头大呼小叫道:“准备金饼,绢布,快些……”
众将士不由哈哈一笑。
薛琅收回眸光,一甩马鞭,带着众人往屯田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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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龟兹城时刚过戌时,虽才暮色四合,星斗初升,城门却早已关闭。
得知是安西军回城,守城的兵士查验过银牌,连忙放行。
待进得城来,万家灯火已亮,正是龟兹城入夜开始热闹的时候。
城中虽也有宵禁,却并未像长安那般刚到日暮便不许随意走动,要到戌时后方才需关门闭户。
太平年里的草原明珠,时时都有歌舞在街头荡漾。五弦琴拉得有多动听,旋子转得就有多欢快。
又有无数商贩将白日设在大集市的小摊摆出来在街市上,虽律法不允,可管得并不严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民皆安。
安西都护府便设在最热闹之处,夜灯却并不算明亮,典型长安四四方方的殿宇向四周投下沉默的黑影,庄严而肃穆,体现着大盛泱泱大国的恢弘气势。
众人下得马来,薛琅只回头瞥一眼崔嘉柔。
她忙识时务道:“去赵世伯客栈的路,我晓得,不用再麻烦薛将军。”
他面无表情轻点头,将马缰撂给王怀安,当先大步往里去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也不再骑行,只牵着大力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
人多时尚不觉得,现下落了单,她看着这满城热闹,却觉得没有哪一样属于她。
除了在经过河西地带遭受马贼突袭时,她还没有似今日这般疲于奔命过。
一个龟兹公主的任□□意,她半分都承受不起。
可偏生那位女郎诸般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后头该怎么办呢?
那白大郎看起来是个不怎么靠得住的。
薛琅现下还不待见她,这一路行来,他就只在白家庄子跟前同她说过两句话,此外全程似个哑巴。这唯一一根真材实料的大粗腿,眼看连抱的机会都没啦。
她平素逍遥日子过得多,又兼左手有家世、右手有圣人的圣旨,一路狐假虎威、仗势玩乐,从未遇上有人敢这般强硬对她,也从未遇到过似这般难解的局。
为今之计,只有寻赵勇给她想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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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夜间,客栈已无投客之人,铺门还开着,是要给外出的客人留门。
而前来讨债的债主已在柜前围成一团,不停歇地声讨着:
“十斤豆腐的银钱,已拖了三日,准备何时还?”
“五斤羊肉也拖了四日,快些快些。”
“十桶桃酪的账再不清,明儿起就再不给你家送货。”
客栈的博士被阻在柜里头,招架不得,满头大汗解释着:“东家已前去借银钱,很快就能回来。”
然这话债主们都听过八百遍,全无作用。
正吵嚷着,柜上忽然“啪”地掉落一个金饼。
灯烛虽暗,可任何一点光照在金子上,激发的光彩都是最夺目的。
吵嚷声瞬间消失。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君靠在柜上,似失了魂儿一般无精打采问:“够吗?”
众人齐刷刷看向博士。
博士看“他”有些眼熟,却又忆不起在何处见过,更想不起自家东家何时结识过这般一出手就是一个金饼的豪客。
嘉柔见他不回话,手一抬,又撂上一匹上好的绢布,“既不够,便加上这个。余下还有五匹,你自去驴背上卸,我搬不动。”
那博士这才反应过来,一叠声道:“够了够了,能将所有欠债都清空。”
她便有气无力点点头:“那便去通传债主,咱们整夜收欠条,还债。”
博士连声高喊:“东家,快出来,帮咱还债的财神爷来啦!”
过了几息,从通往后院的小门探出一颗脑袋来,却不是赵勇,而是一位大盛女郎。
女郎正值十七八的妙龄,梳着灵蛇髻,却着一件男人常穿的圆领缺胯外袍,应是顺应时下女子多爱抛头露面而以男装为常服的新潮流。
女郎一张鹅蛋脸,是大气端庄的长相,只有眉眼间能看出几分赵勇坚毅的影子。
她只在门边踌躇了两分,便施施然上前,硬着头皮笑道:“阿耶已外出寻银,不久便归,各位世伯请先坐……”
待目光落在柜边的小郎君身上,第一眼只觉陌生得紧,第二眼却又有些眼熟,待正要再细看,那少年却忽然拉着哭腔唤道:“赵阿姐,我可是见着你了!”
继而便冲上前,一头栽进了她怀中。
众债主一阵傻眼,很快便明白过来。
不是说赵家大娘近几日在议亲?
女婿,这怕是赵勇选定的女婿。
哎哟这赵勇走得什么运哦,竟寻见了这般有钱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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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中亮着一盏灯,灯下坐着哭哭啼啼的嘉柔,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同坐在对面的赵勇讲述她这几日惊天动地的经历:“……那可是龟兹王族最为跋扈的七公主,手持一根粗壮的马鞭,一扬手就令仆从绑了我。若不是大力带着薛将军及时赶到,我就要,就要,就要被她非礼啦……”
赵勇见她嘤嘤哭着,心知她历来是个很少掉眼泪的女郎,一定是心中太过委屈,不由怜惜得紧。
赵卿儿听得义愤填膺,激昂道:“你便说你已同人定了亲,就是我。她难道还要强抢亲事不成?”
嘉柔擦了一把泪,却越擦越多:“我说我是个断袖,都未能恶心退她。她百无禁忌,金刚心肠!”
赵卿儿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怎会如此?”
赵勇心知此事棘手。
若是平常人,寻个法子打发了便是。
可招惹上龟兹王族,哪里能那般容易甩脱手。
这些人锦衣玉食不为三餐发愁,最操心的便是每日如何寻乐子。
好不容易寻到一件,自是要玩够了才罢手。
若是崔将军还在,这些个龟兹王室见了大都护之女,各个都要点头哈腰,谁敢起动她的心思。
还是他不争气,在龟兹这许多年,也未活出个人样来,连给她撑腰都不能。
“不若,将我是女子之事昭示于众吧。这龟兹天下太平,歌舞升平,哪里就有那般多的突厥细作混入。纵是有,又怎会那般巧被你我遇上。”
她的话刚说罢,外头街面上忽然传来一连串咚咚的跑动声。
一阵刀剑相击声之后,有人似被砍伤,“哎哟”了一声,继而又有人直着嗓子高喊:“他娘的,突厥细作跑了一个,兄弟们快追!”
嘉柔:“……”
赵勇:“……”
作者有话说:
薛琅: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谁还没有个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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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简单说一下。
本文主要的基调就是“轻松”,在这个基调下,我的所有设置都会以爱、轻松、治愈作为主要考虑方向,为此在需要的时候,有些人物可能会显得“二”一点。白大郎的行为动机,其实本来我写了一版,往高大上的龟兹发展和独立上去走。但是转眼一想,其实我不愿意太多拔高这本书的立意,不太想走家国情怀。拔高立意这一点,交由咱们的男主去干就行了,谁让他是男主呢。其他人就是可爱的配角啦。
至于咱们又憨又野的七公主,我后面也会有安排。
总之开心就好啦。
么么哒。
第32章
细论前安西大都护同突厥人之间的仇怨; 可以说上整整一月不重样。
可若用三言两语来概括,则是崔将军以其用兵如神的手段力克突厥人的每次来犯。
即便五年前最后一场大战里,崔将军和两万安西军都折在里头; 那也是一场两万安西军对五万突厥军、以少打多的胜仗。最终突厥余部不过剩下几千人; 元气大伤,仓促退到了昆仑山背后的天竺国。
故而,说以崔将军的战死而结束了两方数年积累的仇怨,还牵强了些。
突厥人如今的使命重在光复; 虽说不至于专程派人远去长安袭杀崔氏家眷; 可若半道遇上了; 那也必是不可放过的。
龟兹城夜间的热闹因着一声“抓突厥细作”而结束; 这个夜晚静得令人心悸; 连一声小儿啼哭都不可闻。
第二日集市上出摊的商贩骤然减少; 街脚跳胡旋的舞姬也不见了身影。
这般萧条延续了三日; 直到第四日; 都护府外贴出告示,言安西军已将所有细作抓获、请民众勿需惊慌,往日的繁华热闹这才渐次回归。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长安客栈”门外已褪了色的店旗时; 博士们也依次卸下门板,准备开门迎客。
往日这时候; 第一个上门的定然是讨债之人。只如今旧债已结清; 新债还未欠下; 第一个到来的; 换成了前来寻赵勇的一位安西军兵士。
因赵勇曾为先大都护崔将军的近卫,过往跟在崔将军身畔; 与突厥人打交道最多; 故而有些要事需向他请教。
兵士的态度极是尊敬; 用词也很谦卑,赵勇自也不能托大,只令其略作等待,便匆匆回了内宅脱下胳膊肘已磨得透亮的旧衣,换上一件能外出见客的六成新的褐色圆领缺胯袍,又匆匆用湿巾帕擦去靴上的浮灰,方去了大堂。
彼时嘉柔已起了身,亦步亦趋跟在赵卿儿身畔陪着洒扫。
一双杏眸底下两团青紫,显见心里装着事儿,夜间又未歇息好。
他便交代她:“世伯去去就回,你的事莫着急,世伯另有打算,说不定今日就能成。”
他所言的另有打算,却是因几日前曾瞧见数百大军进了龟兹城。打听后方得知,那是都护府急缺兽医,故而从大盛遣来了一批。
除却兽医后还有两百军士,便负责护送兽医。
若这两百人并非前来并入安西军,则肯定要返回长安。
这便是嘉柔的机会。
如今既有龟兹公主对她虎视眈眈,她崔五娘的身份又暴露不得,就只有离开龟兹、返回长安这一条路。
原本这条路上最大的威胁便是马贼。
可若随军共行,马贼自不在话下。
东去之路,便成坦途。
嘉柔向他哭诉被公主痴恋的当夜,赵勇便想到了此法。
只是又忽然闹出了捉突厥细作一事,都护府守卫陡严,据闻连一位龟兹亲王前去求见,都被拒之门外,更遑论是他。
今日倒是巧得很,都护府专程派人寻他。待他前去后顺便托请一番,说不定就将此事办成了。
他又叮嘱道:“我不在时,龟兹王族任何人前来寻你,你都切莫露头。”
嘉柔无精打采点点头,待赵勇离去,忖了忖,又回房换上了一身客栈博士的短打扮。
她在赵勇这里已有四日,白银亲王同三郎纵是在行宫狂欢三日,也该回庄子了。届时问过仆从,得知她早已离去,迟早是要前来赵勇这处相问的。
她最担心的便是她那关门弟子,白三郎。
三郎平素虽孝顺于她,可如今心里只揣了一个“情”字,急缺一座矿迎娶他的心上人。说不得一时情蛊迷心,生了背叛师门之念,将她一绑就向七公主投诚。
莫看白三郎与她同岁,可高大结实似一头牛,也是个她打不过的人。
还是换下光鲜的衣裳,短暂地掩一掩她的风姿为好。
…
都护府各处依然警戒森严,往来兵士脚步匆匆,不敢多言。
赵勇被径直请去了监中,却是先认了一回人,看看被捉的细作可是熟面孔,又同负责此事的副将说一说突厥内部各方势力的旧事。
也是此时方明了,突厥细作确然逃了一人,都护府对外声称的“皆已抓获”只是幌子,只怕还有后手。
那副将抱拳:“今日所言还请赵公切莫流出一字。”
赵勇自是应下:“将军放心,赵某虽腿脚不成,可安西军的规矩从不敢忘。”
待从监中出来,巧得很,正正遇上那位护送兽医的将领,王侍郎。
赵勇昔年也曾与王侍郎有过几面之缘。
那时王侍郎还不是侍郎,只是兵部一位文书,做些归拢各营遣散兵卒、战死将士名录的笔头事。
兵部文官最受轻视,每每与各军营打交道,总是免不了受些闲气。
只有赵勇礼待有加,从不粗鄙。
二人之间的这样一番过往虽只是蝇头小事,然时隔多年再去追忆,自有一番温暖与伤怀。
赵勇当年那般行事,自是崔将军对营中约束之功,方才结下善缘。
数十年后,这番善缘的“果”能用在嘉柔身上,也算是种瓜得瓜了。
得知王侍郎还要率军返回长安,赵勇并不暴露嘉柔的身份,只言有位子侄也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