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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小桑上来潜伏,就是因为怀疑林袖微与几桩大案有关,可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他便想问问阿渡的意见。
阿渡虽然与林袖微不亲近,但却曾经与秦照川很亲近,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阿渡却道:“我觉得,他可能有参与其中,出了部分谋划,或出了一些力……但他应该不是主谋或元凶……”
小桑奇怪道:“你为何这般想?难道他对你的觊觎,他对秦照川的背叛,还不足以说明此人是一番狼子野心、淫肺恶腑吗?”
阿渡笑着说:“因为林袖微虽狼子野心,但他这些年的主要精力应该都用在了去恨秦照川。秦照川虽对外狠毒,对内却很得人心,他根本翘不动墙角,也怂恿不了几个人背叛,所以他只能,也只敢用你和小杨两个品行恶劣的新人,去跟着他作乱。”
小桑点点头,他发现阿渡确有洞察人心的本事。
阿渡又说:“而且,他应该很怕被秦照川看出他的野心,而这几件案子太大了,他如果全权包揽,势必要分些精力,若是抽调的人力太多,也势必要引发怀疑。所以,他应该不是主谋,最多是帮凶。”
小桑道:“你当时看见他杀秦照川,虽有些惊讶,却没有过分惊讶,莫非你早就知道他恨着秦照川?”
阿渡点头:“秦照川告诉了我一些事,让我觉得——他应该是早早就恨上了秦照川,在当义子之前就恨了。”
原来林袖微还不是秦照川义子的时候,就在“照天耀地门”当一个普通的门徒。那时他年纪尚轻,模样清秀得几乎和个女孩子一样。
他那时本领出众,做事勤勉,为人善良羞涩,又不擅长交际,外貌又过分阴柔,因此招了许多人嫉妒。
小桑诧异道:“他是真的曾经善良羞涩过?”
阿渡点了点头:“秦照川也不傻,若林袖微不是一开始就善良羞涩,他又怎会收这人为义子?”
小桑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阿渡说,那是因为有一日秦照川一时兴起,想招个男妓来侍寝。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做,也是唯一一次这么做。
因为当时有人给他送了许多名贵佳酿,他在兴头上喝了许多,人就有些醉了。
而这时,男妓本该去侍寝的。
可有人用药,麻翻了他。
又有人去通知林袖微,让他端着醒酒汤过去给秦照川喝下,让门主醒醒酒。
但这人没有通知林袖微的是——秦照川当时正在等男妓。
小桑诧异道:“这是陷害!”
阿渡道:“这确实是陷害,而且是很成功的陷害。”
因为秦照川在清醒的时候,是无论如何也干不出这事儿的。可那夜他特别高兴,又是酒醉上头,见着一个模样清秀,不怎么熟悉的人走进来,就不分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把人给强行拖上床了。
他醒来以后,发现林袖微赤着身子,虚弱地在床上呻吟,自知酿成大错,可也无法挽回了,只能查出那陷害林袖微的人,然后将其当众用酷刑折磨致死。
即便如此,他也是心怀愧疚。
因为他虽对外狠毒,对内却极关照,他并不曾对不起任何一个优秀的门徒,如今却伤害了一个勤勉上进的年轻人。
为了补偿,他收了林袖微为义子,准许其随意进出武库。
林袖微也争气得很,当了义子以后继续勤勉用功,武功大有长进,把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威望一天天深重,他甚至还把秦照川真的当真正的父亲一般尽孝,这使得秦照川在愧疚之外,真的对他生出了些许亲情般的关爱。
他从此对林袖微更好,更信任,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竟把林袖微的继承权排在了亲侄子秦苍双的前头!他已经想要把所有的家产、权势,都留给自己的这个义子!
小桑神情复杂地听完,那阿渡又说:“秦照川对此事一直有愧,他甚至怀疑当年陷害林袖微的另有主谋。”
小桑道:“你觉得那主谋是谁?”
阿渡道:“应该是——秦苍双。”
小桑一愣,阿渡又道:“但是秦照川不敢去查,他怕查明白了真是秦苍双主使的,那么为了明正帮规,秦照川将不得不亲手杀了侄子!但他不忍心,他早年丧子丧女,只有这么一个亲侄子!”
小桑感慨道:“他若杀了秦苍双,也许林袖微的恨意还能消减一些……可他非但没这么做,还鼓励林袖微与秦苍双和平共处,他希望林袖微永远不知道当年的主谋是谁,但我想……林袖微应该是查出来了。”
阿渡苦笑道:“这就是一代枭雄的软弱之处了,他纵使狠绝千百遍……也下不了狠心去杀死自己犯了错的亲侄子,那么林袖微的满腔恨意——就只能全冲着他来了!”
林袖微确实谨小慎微、隐忍不发了多年,他也曾为义父出生入死,义父也对他多次搭救、栽培,谁看着都会觉得,他早已忘了当年的那件事儿。
可如今证明,他并没有忘。
不但没有,而且是刻骨铭心!
他应是一日日一夜夜地念着这耻辱与恨。所以那些曾经的羞涩内向,只成就了极度的伪装与多年的压抑。
善良也湮没于恶毒,扭曲于复仇与背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等待啦!~昨天更新时间是凌晨1点,等到这么晚的深夜党好像也有一百多个,真是神奇啊
第040章 私恨偏爱总在不经意间
小桑问完了阿渡,只问他接下来如何打算。
阿渡只耸耸肩,一脸随意道:“秦照川都死了,我当然是下山了。”
表情高高挂起,仿佛一个个盎然而立的义愤念头都已融在往事里。
小桑皱了皱眉。
他以为把这几桩骇人听闻的惨案分享给阿渡听,对方即便不愤而出手,也会有留下来继续探索的欲望。
可他竟然要走。
他对杀死林袖微,探查林袖微,竟是毫无兴趣?
阿渡道:“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我本就不是像你这般舍生忘死的大侠,我杀人也并非为了义气,是为了填埋我心中的遗憾,为了杀人的那一瞬痛快与爽感。”
小桑明白了。
阿渡并非沉浸于义愤。
而是沉浸于找死。
他享受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刺激与快乐,他因为积极地冒险而蓬蓬勃勃地生活,在不找死、不冒险的时候,他就只是存在于人世而已。
所以他不屑于暗杀。
不屑于在床上了结了那秦照川。
他非要把自己逼到生死关头,才能去品味出濒死临死的种种快意!
阿渡又道:“我现在不杀林袖微,我也不推荐你现在去动林袖微。”
小桑奇道:“为什么?”
阿渡笑道:“一来,他已怀疑你,你回去就多了份危险。二来,他杀了秦照川,这才仅仅是杀戮与清洗的开始。”
小桑悟道:“秦照川秦苍双死的蹊跷,势必有人不服他上位,他为了巩固门主地位,必要大开杀戒。你是想等林袖微杀完一波又一波,再去杀死他?”
阿渡点头。
他的眼神在光下雪亮而又可怕,像漾着的刀光与剑芒。
“一个帮派想要从外部攻破,可不是容易的事。可从内部开始崩坏,却要容易得多了。林袖微,一定能让‘照天耀地门’彻底大乱!”
“我希望秦照川去死,也不希望他手下人活。他灭人满门,下的是令,动手的可都是帮派的堂主、走卒、门徒!这些秦照川的走狗……我宁愿他们自己内讧起来,然后杀得彼此人头滚滚!”
小桑沉默片刻,道:“所以,你是想等这些人内讧一段时间,彼此杀伤过半,或等到‘照天耀地门’乱象已成,再来杀了这林袖微!?”
阿渡笑了:“不错!那时他大概是志得意满,完全安下心来,杀死那样一个林袖微,岂非更好,更痛快!?”
他顿了一顿,杀气在他脸上乍然一出,如一把剑决绝地折为两段!
【仇炼争疑道:“他是想借着一个大恶人的手,去剿除一些小恶人,然后他再自己杀了这大恶人?”
柳绮行道:“可他怎么就确定……他将来一定能杀得了林袖微呢?万一林袖微过段时日,羽翼已丰……”
我叹了口气:“因为他是阿渡……他做人做事,本就随心所欲到了极点……哪里有人能够指挥得了他呢?”】
小桑本要劝阿渡同他一起去杀人。
可他忽然觉得阿渡的条条歪理,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
【仇炼争听得皱了皱眉。
他把那茶杯的凉水随意一倒,语气也凉凉道:“看来你在那一刻……也成了秦照川。”
我一愣,他口气更加沁凉道:“你是被这阿渡……给勾引住了!”
我“噗”地一下。
险些把凉水一滴不剩地全喷到他的脸上!
仇炼争却凉凉地笑了一笑。
不知是因为得逞而快乐。
而是因为我重复了他的窘态而快慰。
我则把嘴唇上沾着的水滴一擦,极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你别学了个新词就滥用啊!
仇炼争却笑得更欢、更凉了。
他竟似因我这一瞪而更畅快!
我忍不住重重道:“你好好听故事,别乱发评论!”
不给打赏就算了,你还当面刺我是吧?
你现在是代替了小常的背刺人设了吗?
仇炼争讥诮一笑道:“为了你的面子,我也可以不说是勾引,说他蛊惑了你,也许你会更能接受?”
小常在这一刻的脸色,简直可以和猪肝比翼齐飞。
钟雁阵看的面色微异。
那高悠悠则面无表情。
倒是我冷静下来,顿时嗅出了一些危险而微妙的味。
仇炼争原先在发冷、发悲。
发一身的愤世嫉俗与刻骨的怒。
可当高悠悠来了之后,他不知是察觉了什么,还是否定了什么。
他刚刚竟似享受我那一瞪。
他好像认为我的窘态与轻怒是一种景色。
是可以赏心悦目的。
就好像他去斗杀那“铸血坛”的三个高手时,用那双狠辣的手,去非礼叶小颜,在那臀上流连时,他也享受着叶小颜的薄怒,也在欣赏叶小颜那一刻颤抖着的羞耻,他因此欢快一笑,然后从容赴死。
这两种混账行为之间的类似,让我觉出了极深的异样。
他说了不把我当叶小颜。
为什么行为模式还是那么像?还是喜欢从我的羞窘中获取快乐?
难道他的性癖没有长在臀上,而是长在别人的性情里?
……真是一条深不可测的毛毛虫啊。
我沉下脸,慢慢道:“这和勾引蛊惑无关,我那时确实查不出林袖微和这些案子的更多联系。而阿渡善解读人心,他的意见很有价值。”
仇炼争却再问:“他再善于解读人心,难道有叶小颜与你唐约擅长解读人心?”
他再度皱眉,这次眉头似被覆雪的刀劈了一段,显得凉气沾眉。
“说到底,你其实还是喜欢他、欣赏他,又何必遮遮掩掩?”
我把讥诮的脸色挂上了,笑笑道:“就算我当时是有一些喜欢他、欣赏他,你又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我学着他那样阴阳怪气地笑了一笑:“你我除了是敌人,除了是说书人与听书人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关系?”
仇炼争听罢,目光随即寒峭如松中带雪。
“我和你,确实没有别的关系。但只这说书人和听书人的关系,就已经很重要了。”
就只是原耽(同人)作者和读者的关系吗?
仇炼争又道:“不过,你既是个说书人,就不该带太多个人情绪……你更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讲,而不是深入其中……”
我这不是自我代入。
我本来就在里面啊!
而且你听的是免费文好不好?
你连打赏都没有!你还这么多挑挑拣拣?
我深吸了一口气,与小常对视一眼,也看出了他的无奈与担心,我便笑上一笑,故作不在意地看了那仇炼争一眼。
“我既是说书人,在叙述故事时,就不可能不带有自己的想法与思考。人在世间,又岂能完全不被私恨与偏爱所影响?你都做不到,又何必要求我?”
“我确实做不到。”仇炼争忽发出一句奇怪的感慨,“我就是因为私恨,才能活到这一日。”
但他马上又看向我,一字一句道:“但你是唐约!你的偏爱,绝不能太明目张胆!”
明目张胆的偏爱?
这本来就是阿渡的故事啊!
你在一个单元主角的故事里嫌主角抢戏吗?
你这个虫头虫脑里平时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我皱着眉提醒他:“这本就是阿渡的故事,小桑很快会走的。”
听到小桑会离开阿渡后,毛毛虫就好像从我这儿赢得了一场小胜。皱着的眉头忽然不皱了,像云朵那样舒展了。
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