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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他孑然一身,在世上再无牵绊,回想当年往事,只觉一切都造化弄人……
读罢全文,杨意抬手指向,有些磕磕绊绊地指向了死者的死亡年份。
“天抚……十一年?”他不可置信,“那个时候就有……弱水了?”
“不知道……我也没有听过这件事。”冯易殊眉头紧锁,他正想开口说下一句,忽然觉得身后有一些不寻常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轻轻颤动。
“谁在那里!”冯易殊立刻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孔,“出来!”
没有动静。
但杨意也感觉到了不远处的巨石后面有人。
两人一时都绷紧了心弦,冯易殊向着杨意无声摆手,示意他站在这里不要动,自己去会会这个藏在石头之后的不速之客。
他手中浮现束妖绳,一步一步接近山石,决心不论是人是妖都先把他给捆了——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即便不是殉灵人,恐怕也和殉灵人有莫大的干系。
冯易殊缓步移动,他先是看见了一只脚的脚尖,然后是白色的裙摆。
女的……?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那只白色的脚倏然缩了回去。
但冯易殊已经看见了石后人的轮廓,冯易殊隐隐觉得眼前人有些熟悉,但眼下他来不及想太多,就已经势如闪电地出现在那人眼前,而后又不由分说地擒住了对方的手臂,将这个女孩子从巨石的阴影中粗暴地拖了出来。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尖叫、挣扎,甚至也做好了对方留有后手的准备——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来一场毫无君子风度的近战。
但这个女孩子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挣脱他的手。
天边的夕阳早就落下了,天空是一片如同黎明的淡蓝色。
接着这暗淡的光,冯易殊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第三十五章 是好朋友
四目相对,五郎一时无措。
阿予用平静而漠然的目光望着他。冯易殊的嘴微微张开,却始终喊不出那个名字。
他松开了手,目光垂落,看着女孩子此刻站立的腿脚。
“你……你的脚……你怎么会在这——”
冯易殊突然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脑子现在嗡嗡作响,问题太多,他一下不知道先问哪个。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冯易殊上前,再次抓住了阿予的手腕。
阿予没有闪躲,但冯易殊没有觉察到,她望着自己的目光是如此疑惑。
“放开……我。”阿予轻声道。
“这里很危险。”冯易殊回答,“六郎他们随时会回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愣住了——阿予突然亮出了匕首,向着他的腰腹用力刺去。
就像先前砂教授的那样。
冯易殊忘记了防备,也没有想过防备,尖锐的寒刃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的外衣,他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五郎!”杨意一声惊呼,飞也似的跑过来,一脚踢在阿予的胸口。
阿予飞出几步远,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也滚了几圈,掀起大小两阵灰尘。
冯易殊一下跳了起来,对着杨意吼道,“你干什么!!”
“……?”杨意看着生龙活虎的冯易殊,眼睛里全是问号——冯易殊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反而几步跑去不远处将倒地的女孩扶起。
杨意这时才反应过来,“你们……又认识?”
“认识。”冯易殊答道,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扶着阿予坐起,“……你没事吧?”
阿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刚才捅过的地方——那里的衣服确实是拉了一道豁口没错,但为什么……
“哎?”阿予看着冯易殊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手脚都捆了起来,“你……”
冯易殊一把将阿予扛在了肩上,对着杨意大声道,“别耽误,快,我们走!”
……
临近子时,洛阳城外的某处山洞,冯易殊与杨意在洞中生起了火。
洞外淫雨霏霏,两人怕这雨下着下着就变成血雨,为保险起见,决定立刻就近避雨。
“你到底伤没伤着?”杨意有些在意地望向冯易殊。
“没事。”冯易殊低下头,伸手往怀里掏了掏,而后取出一本看起来很旧的书册来。
书册的封底已经被捅穿——杨意明白过来,刚才这个姑娘的刀应该是被这书挡住了。
阿予也望着那本书。
冯易殊起身,坐去了阿予身旁,“你说你不认得我了……那你还认得这本书么?”
阿予伸出被捆住的双手,将书册接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封面上,《太平御览》几个字引入眼帘。
阿予忽然觉得心中流过一阵异样的暖流,一种遥远的怀旧从心底浮现。
这种感觉,和见到冯易殊时的感觉……很像。
冯易殊见阿予对着封面发呆,不禁有些着急,他又一把将书抢过,哗啦啦翻到了狻鹭的那一页。
“还记得狻鹭吗?我们一起去平妖署的地宫看过的?”
狻鹭……
阿予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望着阿予这一副深思的模样,冯易殊只恨自己怎么没把前几天在地宫里捡来的狻鹭羽毛带在身边。
“一种……能预示吉凶的……鸟。”阿予低声道。
“对,蓝色的,脖子上有金色的毛。”冯易殊伸手比划,“你当时想伸手去摸,结果还被结界伤到了,记得吗?”
阿予的目光流露出茫然,她望着冯易殊,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眼前的少年人,尽管此刻冯易殊看着自己的目光着急又无奈,仿佛她失去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但阿予一点也不着急。
先前看到六郎那一身平妖署官服的时候,她就觉得眼熟极了,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从中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倒影。
而今冯易殊的眉眼、轮廓,似乎恰如其分地与她心中的某个虚影恰如其分地重叠。
可那个虚影,又是谁呢。
阿予如此想着,把手伸到冯易殊面前。
冯易殊看了看阿予的手,“干什么……”
“可以解开吗?”
“五郎!”一旁杨意皱眉,“你拎清楚一点。”
冯易殊看看杨意,又回头望着阿予,“为什么……要解开,你想做什么?”
“被这么绑着,不舒服。”阿予垂眸道。
“……”冯易殊沉默了一会儿,“那如果我解开了你的绳索,你能答应我不乱跑吗。”
“五郎!”
阿予点头,“可以。”
杨意叹了一声,呼啦一下站起来,冯易殊扭头看他,“你又干什么?”
杨意瞥了冯易殊一眼,“……我去洞口透透气,你自己小心些吧!”
于是洞中只剩下冯易殊与阿予两人。
火光映着他们的眼睛,在松开束妖绳后,阿予就直直地望着冯易殊的脸,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打量着。
这眼神看得后者心猿意马,只得转过脸去看火堆。
“这个东西……你认得吗。”阿予又开口。
冯易殊侧目,见阿予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亮晶晶的方形石块——正是当初他送出的“寒石”。
“认得,是我送给你的。”
阿予得到了答案,并不惊讶,她的目光回到石头上,“谢谢。”
冯易殊脸颊微红,他咕哝着看向别处,胡乱挠了挠头,“你……你一直都把它,带在身边吗?”
“嗯。”阿予将石头重新收好,“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你是谁呢?”阿予轻声道,“我们,很熟吗?”
冯易殊喉中微动,他拧着眉,伸直了腿,半个背靠在山岩上,思忖着如何回答。
很熟吗?
好像……算不上。
他和阿予之间见面的次数,似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和阿予之间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加在一起,大概也比不过一篇千字文。
甚至阿予是殉灵人这件事,他都是在她离去之后才知道的。
“我们是……好朋友。”冯易殊有些心虚地回答。
“好朋友?”
“你喜欢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刚好我在平妖署,所以……”冯易殊有些语塞,话说到一半,他再次抓起一旁《太平御览》,“你,你以前经常看这本书,然后我发现书里有很多错漏,所以我就——”
第三十六章 永恒之囚
阿予再一次将书册接过。
“还没有……做完。”冯易殊小声道,“这个东西弄起来挺慢的,因为遇到拿不准的地方,得去查资料,或者去问署里的老师傅们。”
“嗯。”阿予轻轻应了一声。
她翻过一页,书页发出轻微的响声,冯易殊看着阿予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看着她的手指轻轻擦过书页边沿他亲笔写下的批注,这感觉就好像有一只蝴蝶停在了自己心上,短暂而轻微的翻书声正是蝴蝶振翅。
他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情并驾齐驱地在他心口奔涌,他说不出原因,只忽然觉得心中有些迷蒙的惆怅。
不多时,杨意又回来了,他坐下后将手靠近火堆取暖,又看了一眼冯易殊与正在翻书的阿予。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估计今晚是不会停了。”杨意说着打了个呵欠,在火堆旁检查自己受伤的右手,“今晚我们就在这儿睡吧,明天再走。”
冯易殊向洞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从雨声在洞中激起轻微的回声,他已经听出了外面的雨势变化。
近旁阿予就在这时将书合上了,她再次抬头,“很有趣的书。”
“……你收下吧。”冯易殊低声道,“本来也是要还给你的。”
杨意在一旁听着这段对话,只觉得眼前景象无比违和——傍晚的时候这姑娘还对冯易殊拔刀相向,亏他当时还为冯易殊紧紧捏了把汗……
“谢谢,”阿予将书册抱在怀中,她抬起头,“该怎样,报答你呢?”
冯易殊连忙摆手,“不用这么见外,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阿予稍稍歪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冯易殊的侧脸,“你……要占卜吗?”
还不等冯易殊回答,对面杨意已经接话,“你会占卜?”
阿予看向杨意,沉默地点点头。
“……能问什么呢?”
“看你的问题。”阿予低声回答,她又一次将提问的规则复述了一遍。杨意听得瞠目结舌,但等阿予问他,是否有关心的问题,杨意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明天不一定有占卜的机会。”阿予轻声道,“但今天能解答一个问题,如果想占卜,最好在今日子时以前向我提问。”
“我有一个。”冯易殊突然举手。
阿予看了过来,“嗯?”
“不是,不是我要占卜,”冯易殊也转身看向阿予,“是从前你替我占过一次,当时我问你,三天之内,我认识的人里有哪些会遇上危险,你告诉我,是我的姐姐和姐夫。我姐夫当天夜里的确遇险了,但我姐姐没有——虽然那晚,她确实和一个很危险的人待在一块。”
冯易殊顿了顿,“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阿予摇头,“不记得了。”
“那……”冯易殊一时不知该如何接着问下去。
“你是想问,为什么你姐姐平安无事吗。”阿予轻声询问。
“对!”冯易殊点头,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哪里不对,连忙补了一句,“没有怀疑你算得不准的意思……”
阿予莞尔。
“这种情况,大部分都是因为他们临时做出了改变——这种改变强烈到完全悖离了他们的初衷,以至于使得原先可预见的命运,也一同发生了改变。虽然,这很少见,但……确实存在。”
“等等……”杨意一怔,“你是说,你预测的未来可以改变?”
阿予再次点头,“不能改变的命运,预测它又有什么用呢。”
“那代价是什么?”杨意问道。
“什么的代价?”
“就是……”杨意飞快地眨了眨眼睛,“你能帮一些人看见他们的将来,看到一些事情的可能和结局,这总是有代价的吧——我看你身上也没开过灵识的气息,应该也不是修士,那你是怎么做到……”
“原来是指这个。”阿予目光垂落,已经明白了眼前人想问什么。
近旁冯易殊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此前从来没有想过。
“有代价吗?”冯易殊小声问,“我以为就是天赋……就像我阿姐生来就能降妖那样。”
“有。”阿予低声回答。
“是什么?”
“寿命。”
冯易殊脸色一变,“什么……”
短暂的沉默。
在之后的追问里,冯易殊终于明白这句“寿命”是什么意思。
每次阿予在占卜时沉入冥想的时候,她会进入到另一个时空中去看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所有在冥想中度过的时间,都会乘上一万倍,从她余下的时间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