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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样一直抢别人的名字来用,不是本末倒置?”
“……我不管,”妖兽低声道,“旁人生来就有的东西……我也要……”
杜嘲风有些疑惑,“妖物都是生来有名的吗?”
妖兽喘息着,没有回答。
杜嘲风又接着道,“不管妖怎么样……但人并不是生来就有姓名的,这个你知道吗?”
妖兽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大部分人的名字都是父母长辈给的,无非都是一个祝愿而已——希望孩子健康长寿的,就挑安、平、康、顺之类的字;希望他品行端正的,就叫善、洁、淑、正……云云;还有些名字也不完全是父母定下的,只是家里排到了那一辈,所以就带那么个字罢了……寻常得很。”
杜嘲风望着他,“你来中土这么久,没人给你起过名么。”
地上的妖兽陷入了回忆,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第一次与瑕盈踏上中土的情形,那时的许多细节他都已记不清了。
瑕先生说过,若是遇到了喜欢的名字……抢来就好了。
只是抢来的名字,始终差了那么一些东西。
这到底……是为什么……
杜嘲风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始终等不到对方的回答。
这似乎……就是默认了。
这着实让杜嘲风感到一阵匪夷所思——想想魏行贞那边,他不但自己有名字,府中若干仆从也各自有名。
想到这里,杜嘲风突然开口,“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如何。”
妖兽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它的胸口剧烈起伏,在消融的血肉底下,露出一点漆黑的原身。
“你既头顶犀角,又颇通人事,不如就叫‘灵犀’。”
“……好俗气。”
杜嘲风一怔,声音一下提了起来,“这怎么俗气?书载上古有通天犀,犀角有白纹,可镇妖分水,感应灵敏,而今讲两人互有默契都叫‘灵犀相通’——意头好得很!”
妖兽根本不听,颇不耐烦地甩头,“不要不要!”
杜嘲风又想了一会儿,去甚不恃等人忽地闯进脑海,他凝神细思,将道德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言道,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叫无隅如何?坦诚大度者心中既无角落,也无边沿。它又音近无虞,有太平无事,没有忧患之意。”
妖兽颦眉,“我要什么坦然大度,太平无事……格局太小,不喜欢。”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清宁,如何?”
“……太羸弱,不喜欢。”
“似兰斯馨,如松之盛——松盛,又如何?”
妖兽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念起来不得劲……”
杜嘲风左右想了十来个名字,竟没有一个入这妖兽的法眼,左右不是觉得意思太繁复累赘,就是觉得太过寻常朴素,随处可见。
“那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杜嘲风双手抱怀,“你展开讲讲。”
妖兽声音衰微,“我也想要一个祝愿……”
杜嘲风气得拍腿,“刚才哪个名字不是祝愿!”
“不要这种……”妖兽固执地将头扭向另一边,“文邹邹的……像纸糊的灯笼,雨一沾就破了……”
杜嘲风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又看向妖兽。
“那你觉得,‘小山’……这名字怎样。”
血雨中的妖兽没什么反应,它低声重复这姓名,像是在咀嚼一块难以嚼动的生肉。
过了一会儿,妖兽带着几分不解转过头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杜嘲风低声道,“世上偶尔会有一些人,生来就命格不祥,带着一身的煞气,注定要给亲近之人带来灾厄,
“许是他父母怕他命途太过坎坷,就在名字里给他压一座小山,既希望能镇下这冲天的煞气,也希望他命中能遇上个可当靠山的贵人吧。”
杜嘲风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又忽地发笑,“遇上贵人,靠山吃山……那可就吃穿不愁了。”
“……那他遇上了吗。”妖兽问道。
杜嘲风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很久,他才自言自语般地开口道,“遇上了啊,还连着遇上了两个,如今,也确实是吃穿不愁了。”
“那……很灵验啊。”妖兽的声音虚弱下去,他的双眉稍稍颦蹙,像是回忆起一些伤心的往事,“小山,小山……注定要……给亲近之人,带来灾厄。
“怎么……怎么……有这样的命格呢……”
妖兽喃喃着,闭上了眼睛。
雨水中,杜嘲风感受到了一阵不寻常的妖气流动,他以灵识再度凝视眼前妖兽的残骸,很快找到了这不寻常的源头。
小山这名字正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符篆,缓缓落刻在妖兽的脊骨。
在它渐渐印刻成型的过程中,杜嘲风看见在那只漆黑的犀角之后,渐渐涌现出新的光明。
一颗新生的妖元,正缓慢地在犀角之后萌生。
“下一世——如果你还有下一世的话,”杜嘲风手中再次浮现金色拂尘,“记得擦亮眼睛,跟个对的人。”
第六十六章 命硬之人
金拂尘霎时飞转,以斩钉截铁的气势挥向犀角后涌现的微光。
那一点稚嫩的妖元刹那间魂飞魄散。
红蜡般融化的兽体突然间凝固了下来,属于原身的部分开始裂解,有淡金色的光华从妖兽的伤口中溢出,渐渐将整个兽身全部包融。
恍惚间,妖兽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修士。
杜嘲风眼眸半垂,他抬起左手,中指与无名指朝内弯曲,姆指压在这两指的指尖,口中念念有词。
一点残存的灵识里,妖兽似乎听见阵阵清幽的银铃。
周遭一切光景都渐渐黯淡。
一切都堕入沉寂。
当杜嘲风再次抬眸时,眼前硕大的妖兽已经在血雨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地上一大滩血水还留在那里。
在空荡无人的天地之间,他再次感到一阵怅然,全然不知头顶的危险已近在咫尺。
天空中云层涌动,一道天雷骤然向着杜嘲风击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什么东西挟在半空一阵巨响在他身后轰隆传来,方才他站立的巨石已被天雷击成齑粉。
这一瞬的变化让他有些浑噩,直到他看清是谁把自己从那块巨石上带离
“魏大人”杜嘲风一时惊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魏行贞表情有些吃力,他额头与脸颊上全是汗水,胸口与后背的衣衫也已经完全浸湿。
一连串的雷击从天而降,几乎紧紧咬住了魏行贞前行的轨迹。
趁着转弯,魏行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接连不断的落雷这与先前阿嫣道破天道弱点之后遭逢的事情如出一辙,
“天师你都干了些什么!”魏行贞大声问道。
“我杀了夹谷衡。”
风雨裹挟着惊雷,更带着地面接连不断的崩裂声,将杜嘲风的声音淹没。
魏行贞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我把夹谷衡杀了!”杜嘲风震声回答。
“还有呢!”
“没别的了”杜嘲风答道,“我还给他起了个名字”
魏行贞不可置信地向杜嘲风投去一瞥,杜嘲风迅速捕捉到这个万分诧异的眼神,还不等他询问魏行贞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十几道天雷同时在他们的前后左右一同落下。
魏行贞猛然止步,抽出参商,向着迎面而来的闪电挥出一道剑气。
闪电将两人周围的一切映照得如同白昼,在这刺目的光芒中,杜嘲风几乎睁不开眼睛。
等到一切迅速黯淡的光景,杜嘲风立刻四下张望此刻他仍被魏行贞扛在肩上,天上血雨不断,但魏行贞周围自有一圈被雨水映成暗红色的结界,将天地间的所有风雨阻隔在外。
远处的石头人也在惊雷中与不知名的对手搏斗,杜嘲风看见它伸手撕开天穹的云层,一道道日光从云翳之后短暂显露,又迅速消弭。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远处的石人咆哮越来越频繁,落在杜嘲风与魏行贞身边的天雷也渐渐变得稀疏。
魏行贞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杜嘲风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身上的斗笠和蓑衣早已经不知所踪,估计是方才魏行贞冲过来的时候直接给撞散了。
这下糟了
在去到能抵挡血雨的地方之前,他大概是不能离开魏行贞半步只是魏行贞的走位极其刁钻,在一阵上蹿下跳的冲击里,杜嘲风感到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杜嘲风强忍着这阵不适,观察着周遭的景象,直到三辰山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去那边!”杜嘲风一掌打在魏行贞的手臂上,“天箕宫南边你看见了吗!”
魏行贞顺着杜嘲风所指的方向看去,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
两人飞快地冲向不久前修建的灵塔入口,在进入山体之后,一直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雷声暂时止息。
两脚才一落地,杜嘲风当即扶墙呕吐,然而他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除了腹中一阵酸水别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在狭长幽深的过道里,杜嘲风只觉得两脚发软,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真是要我老命你”
杜嘲风口中“怎么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扑通”魏行贞整个人已经栽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大声喘息。
“呦呦呦魏大人”杜嘲风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去扶。
魏行贞蜷卧在地,两颊苍白,此时已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虚弱地向着杜嘲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碰自己。
“别躺下!”杜嘲风扛着魏行贞又重新站了起来,“还是多走走!”
杜嘲风感觉魏行贞此刻整个人的重量似乎都靠自己撑着昔日总是神采奕奕的妖狐现下没有一点力气,脑袋也软绵绵地耷拉着。
即便隔着半臂的距离,杜嘲风也能直接听见魏行贞胸腔里剧烈的心跳,这声音叫杜嘲风听得头皮发麻,生怕下一刻魏行贞就口吐鲜血,暴死当场。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山道中朝前走,走得摇摇晃晃。
杜嘲风心中一阵后怕。
这幸好是跑进了灵塔要继续逃下去,魏行贞大概是真的吃不消。
不知过了多久,魏行贞抽回了手,一个人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边,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杜嘲风两手抱怀,站在对面魏行贞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血色,但看起来确实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有力气说话吗?”杜嘲风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魏行贞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他此刻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全速逃生中缓过神,只觉得呼吸之间肺部像燃烧着一样疼痛。
面对杜嘲风的追问,魏行贞露出一个惨淡微笑。
他仰起头,目光漫无目的地扫向山道的天顶,等喘息稍稍平复,他看向着杜嘲风,并比起一个大拇指。
“你真的是命硬得不得了。”
杜嘲风听得满头问号。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咂摸出一些味道来,“刚才那些天雷,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魏行贞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
“不是为什么啊?”杜嘲风又想了一会儿,“就因为那个名字?”
第六十七章 东皇
杜嘲风着实不解,要说给妖物起名会给自身带来一些损耗,这个他是知道的。
但这种损耗大都是来自订立的契约,譬如当年冯榷收服莫作与奉行,赐名是确立主与仆名分的一部分,作为代价,冯榷有一部分灵识永久地交给了这两只妖兽。
但他可没有对夹谷衡干这样的事情。
他仅仅是送了它一个名字而已。
又或者来自域外的妖物会特别一些?
可冯婉给那只同从幽都山来的妖狐起名以后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还是这代价与妖物的修为有关?
若干疑问在杜嘲风的脑海中纠结,魏行贞已经闭上眼睛静修,看起来暂时不想说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魏行贞站起身,尽管此刻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神情中依旧带着疲惫,但往昔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又回来了。
魏行贞前后看了看,“这就是之前你们修的灵塔?”
“灵塔还在山体的更深处。”杜嘲风答道,“看看吗?”
“走吧。”
两人一道往深处走。
杜嘲风还在想着前事,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想起到三千岁这名字虽然已经在冯府叫开了,但那只小狐狸自己却未必真的认。
“话说冯家那只叫三千岁的妖狐——”
“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姓名。”魏行贞答道,“域外的妖物很少有姓名。”
果然……
杜嘲风望着他,“你的名字是谁给起的?”
“不知道。”魏行贞答道,“头一个一千年过去之后,姓名和第一个石璇会一起在雷殛碑上出现,具体是谁起的不清楚。”
杜嘲风懵懵懂懂地想了一会儿。
倘使方才那一连串的雷击真是冲着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