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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既然愿意听到这里,那么多少意味着您在我的故事中感受到了些微的真实吧。
尽管我说的这个故事,和您目前经历的一切都大相径庭,但我以我性命,以我对您的仰慕,以我的一切一切发誓,它们真真切切地发生过——我没有半点篡改!
我已经说了的,和我将要开口的,都是我上一世,亲眼见到的真相。
冯家的女儿们历来将她们的生辰八字藏得很严,但我却知道冯嫣的生日在四月初四。
我永远、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日子。
天抚二十五年,三月末,您先乘上了前往岱宗山的马车,冯嫣说冯老夫人还有一些话要单独与她说,所以随后启程。
那一天,我福至心灵,悄然潜去了她们谈话的地方。
我听见冯老夫人在劝冯嫣,天涯何处无芳草,阿嫣往后,一定能遇上比魏行贞更好的人。
冯嫣低头喝茶,表情平静地点头。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冯嫣就在这时敏锐地发现了我的潜伏——她根本不像她看起来那样柔弱,她的灵力是如此地强劲,以至于当我被她束缚的时候,我完全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冯嫣走到我身边,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漠表情望着我。
「被你发现了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来信 · 其八
我质问她要做什么,她没有回答。
冯老夫人问她我是谁,她也没有回答。
冯嫣让老夫人先去东门,去车上等她,这里则交给她来处置。
老夫人走后,冯嫣走到我身边,「你……喜欢魏行贞,是吗。」
我咬紧了牙关。
冯嫣笑了,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现在把实情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诅咒,需要的,只是一个活生生的祭品罢了。」
「很不幸,这一辈里轮到我了……但你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去怪魏行贞自己吧,是他主动找上门的。这个风险,他一早就该知道了。」
冯嫣在我的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铛,我想那大概是灌注了她灵力的宝器,在戴上铃铛的一刻,我就变回了大刺龙舌的本体,妖力尽失。
「四月初四,到岱宗山上来吧。他……会在那里的。」
冯嫣这样对我说。
您没有见过冯嫣恶毒的冷笑吧。
但凡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了。
撕掉了最后的面具,她和她的妹妹冯婉,根本是一丘之貉!
我们……都看错她了!
但即便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真正为您担心过。
您是深不可测的。
即便冯嫣的力量再强盛,她终究只是个凡人,她也不可能与您抗衡。
不论她们想要在您身上施加怎样的阴谋,到最后都只会螳臂当车,自掘坟墓罢了。
但我为您这些年间付出的一切感到不值。
我不能想象,当您知道这些年与您同床共枕的妻子,背地里竟想要取您性命的时候,您会多么伤心。
即便杀了冯嫣,也不能弥补万一!
那几天一直在下雨,我守着日升月落,日落月升,在四月初四的黄昏,冯嫣系在我身上的铃铛突然断了,恢复了自由的我,像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向岱宗山赶去。
我记得岱宗山上,有一处六符园。
六符园中有一处深院,终年开设着结界,不但妖物无法靠近,连人都要被阻挡在外,平日里只有冯老夫人出入那里。
那是冯家一切秘密的所在。
果然,当我靠近的时候,我发现六符园上空的结界,消失了。
我远远地看见您和冯嫣坐在一起,像从前一样说笑谈天。
太阳的最后一点微光落下了。
冯嫣忽然望向了我这边——她发现我了。
她伸手按住了您的肩膀,您还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下一刻,她拔出了袖中的匕首,刺进了您的心口。
这一切行云流水,没有留下半点余地。
我突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因为,您没有挣扎。
您愕然望着冯嫣,像望着一个陌生人。
我想要挡去您的面前,但一股巨大的力扼压在我的身上,使我动弹不得。
冯嫣手起刀落,又刺了第二刀。
您的血溅射在地上,像一点火星,瞬间引燃了方圆数里的山川田野——天地间泛起火焰一般的红色光芒,高耸入云的山峦石径歪歪斜斜,仿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您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为什么……?」您问。
冯嫣没有回答您,她的匕首毫无犹豫地从您的左颈刺入。
然后,我看见您的背影直直倒了下去,在地面激起一阵尘埃。
我不明白……她就站在您的面前,离您那样近,您为什么不夺过她的刀?为什么不反击?
在看见您倒地的瞬间,我心中的某一根弦,彻底崩断了。
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冯嫣偿命……
我要冯嫣偿命!
但目之所及的土地越来越耀眼,从地面上绽放的光芒几乎把这个夜晚照亮得如同白昼。
我的视野却变得越来越模糊,那股一直扼住了我的力量也变得前所未有地磅礴。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六符园已是一片荒芜。
从前的俨然屋舍变成了一片一片的断井颓垣,园林化作焦土,一切被焚烧殆尽。
到处都是烈火过后的焦裂之气。
您不见了,冯嫣也不见了。
我焦急地寻找着您的踪影。
我知道,您不会死的。
冯嫣的刀只能刺伤您的肉身,不可能伤及您的妖元。
那种程度的「死」对您来说,最多日就恢复如初。
可我寻遍了岱宗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你们的踪影,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以最快的速度重返洛阳。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冯嫣自己最清楚了!
可是当我回到冯家的府邸,我却看见他们摆起了灵堂,将您和冯嫣一道供奉在香案上。
我听见人们说,冯家这一辈的诅咒在您身上应验了,只是没想到冯嫣竟为了您一道殉情而死。
这是何等无耻的谎话!
我不顾一切地上前掀开了冯嫣的棺椁——果然,里面是空的!
我打下了冯嫣的灵位,她的名字不配与您放在一起。
但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我只是一只道行浅薄的小妖,仅凭我这一点绵薄之力,不要说是守护您,就连自保都做不到。
以为自己失去了姐姐的冯五郎,哪里能容忍一只花妖来她姐姐的灵堂找麻烦。
死前,我望着您的名字。
大人,您知道那一刻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是错信了冯嫣,也不是没能向您表露真心……而是作为花妖,我至死都未曾看过自己开花的样子。
如果一生只能盛开一次,我希望您能看见我。
这是我最希望达成的心愿。
但看起来,一切好像又只能到这里了。
我将在悔恨和悲哀中死去,重新化作尘土,我以为我这一生便是这样的结局了,但当我彻底闭上了眼睛,我听见有人在召唤我。
这召唤不是语言,没有声调,它在我心底无端升起,又不可压制。
我顺着它的指引,穿过一道漆黑狭窄的小路,如同溺水的人一样压抑、痛苦。
然而下一刻,我听见夏夜的惊雷。
我感到山谷中吹来的风,
山林之中层层叠叠的暴雨,它们气势磅礴地砸落在地表,砸落在我的身上。
雨水之中——有您的妖气。
我倏然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我回到了从寄居灵晋位到花妖的那个夜晚。
这是天抚十三年的夏夜。
然而还未等我彻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我就听见有人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带着疑惑的问询。
我回过头,望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后。
「你不是妖狐……」他蹲下来望着我,「你是谁?」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信·其九
我的身体仍旧处在刚刚晋位时的孱弱之中——我的意识回来了,身体却没有。
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揪着我的叶子,轻轻嗅了嗅。
「我就说我没闻错么,你身上带着汲真的气息……你到底是谁?」
汲真。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您真正的名字……但我当时脑中一片混沌了,根本没有精力去想他在说什么。
我只想立刻去山野中寻找您的所在。
——那对我而言,并不困难。
即便您隐去了您的妖气,我仍能轻而易举地在暗淡无光的雨夜寻到您的踪影。
很快,我就望见您一个人站在山巅,您静静地俯瞰这一片山林,像从前一样。
滂沱的大雨浇不湿您的衣袖,在这浩瀚无边的雨夜中,您的身影显得那样单薄和孤独。
但是大人,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事了,转眼之间我失而复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上天这样的眷顾?
今夜是一切的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也就意味着一切都来得及。
我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就跌跌撞撞地飞奔向您,我想立刻将我知道的一切告诉给您,您不必再忍受一次卑劣的背叛,您完全可以避免重蹈覆辙。
我抱着这样的信念,直到一阵凛冽的杀意从您的方向传来,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在一瞬间将我拉住了。
「怎么这么急着找死啊……你没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还没有完成就死了,不可惜?」
我终于反应过来——深夜,一个陌生的、突然奔向您的妖物,对您来说是一种需要防备和警惕的危险。
您觉察到了我,并对我发出了威慑和试探。
那一刻,我突然就理解了您那日面对冯嫣时毫无抵抗的原因——如果不是那个黑衣人拉住我,我大概根本没有闲暇去顾及您的杀意。
即便您真的要杀掉我,难道我就会逃走吗?难道我会夺下您手中的剑,再将它刺向您吗?
不……不会的。
即便那时的我脑海中一片浑噩,只剩下一些直觉般的念头,我也没有升出过这样的念头。
但黑衣人的话还是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不能在这一刻死去,因为我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我再一次回头,认真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你又是谁呢?」我问。
他在我掌心写下「瑕盈」两个字。
他的样貌看起来大约二十六七岁,但实际如何,我并不清楚——因为他闻起来虽然像一个人,却有一双颜色如同水银的眼睛。
这不是凡人会有的眸色。
他说他的的阵法,只会召来心中怀有强烈遗憾之人,问我要不要做个交易。
具体的事情我没有太听明白,但我理解了一件事——他可以帮我取冯嫣的性命,只是我自己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甚至没有询问代价是什么,就答应了,因为对于代价,我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那一晚,我与他立下誓言,并跟随着他去到了一处隐秘的营地。
这是我与殉灵人的第二次接触。
或许我应该称呼他们为扫尘者,因为他们认为「殉灵」是朝廷故意给他们贴上的,带着贬义和排斥的蔑称,毕竟「扫尘」才是他们的第一愿景。
但我自己却更喜欢殉灵人这个名字。
为什么向死而行就一定是一种污蔑呢?有一些真正能够给人带来力量的回忆,并不是只有「活着」才能给予吧,这世上有一些信念,是比生死本身更重要的。
带我回来的这个黑衣者,似乎是殉灵人之中一个了不得的存在,我听见其他人恭敬地喊他「瑕先生」。
他的脸终日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下,只在极偶尔的时候,才露出真容。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笑吟吟的,每次回到营地,都有一群孩子们先围到他的身边。
但后来我才意识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谋划着如何唤起灵河,湮灭长安城中数十万计的生灵。
我是真的……看不透人心啊。
但从瑕先生这里,我陆续知晓了许多我从前从未听过的事。
比如您来自幽都山,已历世九千载。
比如正是因为当初晋位的关头恰好遇上了您降下的风雨,所以我的妖元非常特殊——在成妖以后,我也有了一部分与您相似的「潜行」天赋。
我的妖元之中,有那么几缕灵力,原本就是属于您的。
所以当您经过我的身边,就像把一块巨大的磁石靠近一块小小的磁片,大的磁石岿然不动,而小的磁片总是灵敏地感受到吸引。
这两条加在一块儿,就是我总能轻易找到您,但您却很难发现我的原因。
但我那时疑惑极了,「但冯嫣就能轻易发现我,这是为什么?」
瑕盈说,「她发现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妖气——她可以感知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