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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魏行贞看了冯嫣一眼,“阿嫣说什么?”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好心搭救贺夔。”
魏行贞有些意外,“非要感谢,反而是我该谢谢阿嫣在这件事上帮我隐瞒吧,毕竟——”
“行贞。”
冯嫣忽然打断了魏行贞的话,试着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果然看见魏行贞脸色微凝,好像她刚刚喊的根本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某种让人失神的咒语。
“怎么了?”冯嫣笑着问道,“之前不是说‘魏大人’三个字听不惯,要我喊你的名字吗。还是说听了这么久的‘魏大人’,我喊名字的时候,你反而听不惯了……”
“听得惯,当然听得惯。”魏行贞反应过来,他有些困惑地望着冯嫣,“我只是……有点不明白。”
冯嫣看着别处,眸中带笑,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
魏行贞心中隐隐有了某种奇妙的预感,他望着冯嫣,静静等待着她要给出的答案。
马车就在这时停了下来。
去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人,太太!暖熏阁到啦!”
第十章 轻描淡写的觉察
马车在东市的一处侧廊稳稳停下,在今夜的东市,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看花灯的人群,只有这里少见地人迹罕至。
暖熏阁的侧门就在这附近——如魏行贞这般身份的宾客,很少直接从正门踏入,这里的侧门直通阁中高处的厢房,一路清清静静。
魏行贞扶着冯嫣下车,两人缓步往前。
去甚望着自家大人和太太的背影,正要和不恃感叹这俩凑一块儿真是一对璧人,就见魏行贞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是往这边走吗?”一旁冯嫣问道。
“不是,阿嫣随我来。”
魏行贞收回目光,带着冯嫣往暖熏阁的入口去了。
去甚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不由得转身戳了戳不恃的胳膊。
“你戳我干什么。”
去甚心里毛毛的,“我刚……干啥了吗,大人怎么好像瞪了我一眼……”
不恃往魏行贞的方向看了看。
“你看错了吧,”不恃指着魏行贞和冯嫣的背影,“大人明明一直在和太太说话。”
……
踏入暖熏阁的第一步,冯嫣就明白了为什么龙舌会在信中说,自己一来清堂就立刻迷上了这里。
即便身处宫廷之中,冯嫣也很少望见这样的繁华——或许正因为是宫中,所以一切的美都显得庄严,一切的美都指向永恒。
而暖熏阁的繁华,则带着醉生梦死、只争朝夕的浮醉……它是数不尽的绫罗绸缎与金银珠翠堆砌的幻梦。
冯嫣听见脚下的厅堂中传来欢笑,而远处洛水的江面上响起悠悠丝竹声,她忽然想起夏日宴那一晚狄扬的花洇。
这里的欢愉和那一晚飘落的桃花花瓣一样,都在速朽。
只是这人间的速朽,却不像花瓣那样干净。
一阵一阵的欲念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呈现着轻柔而污浊的形态,让冯嫣觉得新奇。
迎面走来走来端着酒水的小厮,冯嫣有意跟在了魏行贞的身后,借用他的背挡住了自己的脸。
“阿嫣今天为什么要换男装?”魏行贞忽然问道。
冯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就是龙舌在信中提到过这一茬罢了……
她想了想,轻声道,“我想……到这里来,或许男装会方便些?”
“若是要去楼底下的堂座,男装固然方便些,”魏行贞轻声道,“不过今日既然先订下了厢房,也就无所谓方不方便了。放下了珠帘,没人能看到厢房中的人在做什么。”
“是吗……”冯嫣停在了走廊上。
她站在两处壁灯之间的暗淡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座暖熏阁的大厅。
此刻,暖熏阁中的大部分地方灯已经熄了,她也在站在无人能望见的黑暗之中。
堂座之地,人头攒动,目之所及,大都是身着绸衣的年轻人,男子多,女子少。
细看下来,其中有几个少年总是在伸手捂自己的头发,冯嫣忽然在心中好笑起来——那大概也是同样扮作男装,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姑娘吧。
冯嫣转头看向魏行贞,“我们要不要也下去看看?”
魏行贞一笑,“不妥,若是再下去一趟,只怕明日纪大人又要来家里告状了。”
冯嫣一怔,旋即莞尔。
也是,只怕今晚这里的很多人,都认得魏行贞的这张脸,让他去楼下抛头露面,似乎确实有些不大妥当。
“那上次行贞去郊野搭救贺公之时,怎么就直接下了暖熏阁的堂座呢?”冯嫣轻声道,“那时就不怕被认出来,惹上什么麻烦?”
魏行贞轻声道,“幻术捏的人和真人还是有差距,它承不了应当走小路上厢房这么复杂的想法,所以只能在地理位置上做一些循环往复的动作罢了。原主从前在这个地方做些什么,它也就做些什么……我也没料到它会到这里来。”
冯嫣的手斜撑着脸颊,目光悠闲地望着戏台,低声道,“这么说来,从前行贞常常下堂座听戏了。”
魏行贞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话中带着纰漏——他过去确实常常下堂座听戏,但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每一次都与冯嫣一道。
这一世连迁都洛阳都是上个秋天才发生的,他那时已经入阁成为首辅,哪里来的时间“常常下堂座听戏”?
不过冯嫣只是望着楼底的人群,也没有追问下去,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魏行贞莫名觉得松了口气。
今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想起当年的事来。
他不禁又望向冯嫣的侧影。
是因为阿嫣今晚像从前一样,忽然换了一身男装的缘故吗?
……
暖熏阁的堂座之中,小七拉着五郎费心尽力才找了处没人的角落,小七坐在木栏上,如释重负地伸了伸脚。
“这什么戏啊这么多人……我们晚上不是出来看灯会的吗,五哥带我跑这儿来干什么?”
“你真是不知好歹啊,我能临时搞着票你就烧高香吧,”冯易殊看了妹妹一眼,“今晚是首演,千金难求一票,要不是刚才遇到我那几个倒霉催的同僚今晚临时被点兵回去值守,你以为我们现在能进得来?”
“这么厉害啊。”
小七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不经意往近旁高处扫去,就望见阿姐和魏行贞两人站在高处。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
再往方才的地方望去——高处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果然是看错了吗……
小七正要收回目光,却看见往下一层的走廊,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穿着官袍的纪然,正大步流星地走过二楼无人的长廊。
小七有些意外,他也来了啊。
她站起身,正想追着纪然看看他是要往哪儿去,然而那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随即闯进她眼帘的,却是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这两人远远跟在纪然身后,显然没打什么好主意。
“五哥!五哥!”小七皱眉拍了拍冯易殊的肩膀,“我刚好像看见岑家的两个修士了。”
“哎,你坐着好好听戏行不行?今晚咱们出来是来玩的,你别放着正事不干,去干别的呀——岑家的门客今晚会到这儿来有什么稀奇的,他们手眼通天也能搞着票呗。”
“不是!”
小七眼看着那两人尾随着纪然而去,很快也要消失在二楼的长廊尽头,她来不及解释,便迅速钻进了人群之中,向着那道走廊通向一楼的出口挤了过去。
不一会儿,冯易殊终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周围好像有点过于安静了。
他侧目望向身边。
“小七?”
没有人再回答他。
第十一章 阿嫣的谜底
魏行贞与冯嫣已在雅间就坐。
冯嫣站在窗口的珠帘后头,屏气凝神地望着戏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叩门声。
“进来。”魏行贞轻声道。
有小厮端着茶水进屋,将新沏的茶盏放在冯嫣与魏行贞座旁的桌子上。
放下茶水,小厮并不着急离去,而是对着魏行贞与冯嫣微微躬身。
“二位,今日九月初三,为博雅兴,小店备下两道谜语,不知两位可有闲情猜一猜?”
听见要猜谜,冯嫣暂时忘却了戏台,转过身来看着小厮,“猜中了有什么好处?”
那人笑道,“今晚自当酒水全免。”
冯嫣回了自己的座位,“说说看。”
小厮轻咳一声。
“第一道题目是:‘冠盖满京华’。谜格乃堆金格,打一古仁人姓名。”
“第二道题目是:‘盈盈秋水,淡淡春山’。谜格乃燕尾格,打一词牌名。”
冯嫣与魏行贞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所谓谜格,是制谜、猜谜时的一些特殊结构,谜格的“格”即格律的“格”,既是对谜题的一种限制,也是提示谜底的手段。
所谓堆金格,又称碎锦格,取‘把碎金块堆合在一处’之意。
它要求谜底必须至少有两个字,每个字又要能拆称两个字或三个字,既可左右分解,又可上下分解;
燕尾格与堆金格相似,但要简单一些。
它的谜底也必须至少有两个字,谜底的最后一个字应当像燕尾一样能够分开,且分解后的字意应当与谜面相切合。
冯魏二人凝神细思,不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都发出了一声轻笑。
小厮目光微动,“哎,难道二位这么快就已经有答案了?”
冯嫣轻叹,她望向魏行贞,“枉我花了这么多心思乔装打扮……原来行贞早就告诉了这边的店家我要来吗。”
魏行贞笑道,低声道,“订位的时候,确实就直说了会携夫人同往。”
小厮在一旁左右看了看,“二位快说说吧,到底猜的什么?”
冯嫣看向小厮,“第一个谜题,谜底是春秋齐桓公的谋臣管仲,可对?”
“正是!”小厮连连点头,“何解?”
冯嫣轻声道,“‘管’字,上部可拆为‘个个’,下部一个官字,而‘仲’可拆为‘人中’,合在一起,便是‘个个官中人’,岂不正是‘冠盖满京华’?”
魏行贞接道,“‘盈盈秋水’说的是女儿家的眼睛,‘淡淡春山’说的是女儿家的眉毛,谜面合在一起,便是‘眼儿媚’,媚字拆开正是‘女眉’,对着谜面女儿家的眉眼。”
两道谜题,基本是为他们二人量身定制:一道称许魏行贞为官堪比春秋名士,一道赞颂冯嫣有闭月羞花之容。
也难为这暖熏阁老板费下的心思……
冯嫣望向魏行贞,“你和这暖熏阁的老板很熟么?”
魏行贞摇了摇头,“只收到过几封问候书信罢了,听说他人一直在长安,没有来洛阳。”
“是了,”小厮在一旁笑道,“我们老板几日前来过洛阳一趟,不过现在又南下往江南去了,听说初三这日您二位会来,就特意留了这两道谜题给两位解闷。”
他伸手鼓了鼓掌,身后两个侍女端着小小的两只酒壶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老板亲自酿的‘花间醪’,说若是您二位解出了谜底,便直接相赠”小厮笑道,“味道或许不如陛下的‘红垆’,却也是世间难求的佳品。”
“他叫什么名字?”冯嫣问道。
“我们老板姓贾,单名一个‘酩’字,酩酊大醉的酩。”
冯嫣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贾酩,假名。
这样直白的名字,倒也……显得特别洒脱。
“对了,因为我们老板喜欢猜谜,所以在这花间醪的纸笺上也留着谜题,不过这些猜的都是戏名,就没那么好玩了……二位若是有猜谜的兴致,可以看看,若是又全猜对了,我们还有好礼相赠。”
小厮走后,冯嫣站起身,将所有酒壶一一拿在手中过目。
一则写,“搜孤救孤,遥对格。”
一则又写,“去绍兴,掉尾格。”
她一个一个地翻过去,有些很快就能猜出来,有些大抵能推测出含义,但因为她京戏听得少,脑海中找不出对应的剧名。
珠帘之外,一个女子清冷孤寂的咏唱声传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似乎有人正在那山坡)
(身着薜荔,腰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她向我投来一瞥,迷人的微笑如此闪烁)
(“爱我吧,我美丽、优雅……风姿约绰。”)
……
冯嫣没有听戏,反而取来墨笔。
她将其中一壶花间醪的酒笺揭下,在桌上铺平,而后提着笔,伏案写字。
魏行贞望着冯嫣,一时看不清她在写什么。
“阿嫣写的字,似乎有些多了。”他轻声提示道,“这些谜题的谜底,大都只有两三个字而已。”
“我知道。”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