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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和小七都没事了,今晚真是辛苦你了,”冯嫣轻声道,“五郎去休息吧,后半夜这里交给我。”
冯易殊没有说话,只是摇头,他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是像之前一样默然。
冯嫣叹了一声,以五郎的性情,大概是要自责很久的。
外头的冯远道还缠着程太医询问详情,魏行贞则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里。
“阿嫣……”
魏行贞那边话音才落,冯易殊却先站了起来——随着椅子在地毯上拖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冯嫣和魏行贞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气氛突然有些紧张。
冯易殊低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伸手示意自己的空椅子,“……姐夫坐。”
“不用了。”魏行贞走到冯嫣身旁,“我进来就是和你姐姐说些话。”
冯嫣侧目,“怎么?”
魏行贞靠近冯嫣的耳侧,压低了声音,“阿嫣出去拉着点儿岳父吧,我看他好像有点要魔怔了……”
冯嫣低下头,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就让他问到底吧,不然接下来几天,他都不会好受的。”
“对了,”一旁冯易殊忽然开口,他望着魏行贞,声音里带着些微拿捏不准的怀疑,“姐夫今晚……怎么会出现在洛水那一带呢?”
“我刚好路过。”魏行贞答道。
“路过?”冯易殊皱紧了眉。
“因为你姐姐今晚送了我一件礼物,”魏行贞低头在自己的衣袖里掏了掏,最后拿出前半夜冯嫣给他的那只狐狸木雕,“结果我一到家就发现木雕不见了,想着也许是落在了路上,就一路折返回去找……”
“啊。”冯易殊一见那木雕就惊呼了一声,“原来阿姐雕这个东西是送给你的……”
魏行贞望了冯嫣一眼,“还好没有弄丢。”
冯嫣莞尔。
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等等……”冯易殊再次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他看向冯嫣,终于明白过来,“所以阿姐你今晚不和我们一起去逛灯会——是因为你要和魏行贞去逛?”
冯嫣正要回答,余光里望见一旁给母亲施针的年轻大夫手停了下来,她连忙向冯易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出去说吧。”
几人离开里间,重新回到外面的客厅。
小七这时也已经赶到,她望着冯远道那样关切又紧张地向程太医询问病情,又见太医一言不发,整张脸都被吓得发白。
“阿姐……”见冯嫣他们出来,小七几乎立刻站了起来,“娘她……”
“这次知道教训了吧!”冯易殊几乎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就因为你一个人胡来,所有人忙活一晚上!娘到现在还没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弥补啊?”
小七被吼得有点懵,“我……”
屋舍中突然吵闹起来。冯嫣伸手挡在了五郎和小七之间,却在这时才注意到五郎、魏行贞和父亲冯远道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正是因为湿得太彻底,所以颜色反而呈现出一种不易觉察的和谐。
偏偏这三个人自己谁也没主动开口,好像都没感觉到哪里不对。
她立刻唤人去准备新衣,让他们三个一道去先把衣服换了再来,出门的时候冯远道喊魏行贞跟着自己,喊的却不是他的名字而是“贤婿”。
三人暂时离开后,厅堂安静下来。
冯嫣回头,望见小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
天蒙蒙亮时,冯嫣再次出现了冯府的前厅——纪然独自等在那里,此刻已经打起了瞌睡。
仆从们上前解释,说已经劝过这位大人去厢房休息,但他就是不肯。
“纪大人。”冯嫣上前喊道。
纪然睁开了眼睛。
“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冯嫣轻声道,“昨晚家里发生的事实在有些多,一时有些顾不过来……”
“没关系。”纪然摇了摇头,他站起身,“七小姐还好吗?”
冯嫣笑了笑,“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不受些罚,总也说不过去。”
“受罚?”纪然有些意外,“敢问是……”
“嗯。”冯嫣点头,“昨晚被家父勒令关去佛堂反省了,之后半年,就在家里禁足。”
第二十五章 梅十二
“半年……”纪然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纪大人不用太担心,这是家父气头上的决定,等过两天家母身体大好了,他们又会心软的,”冯嫣轻声道,“小七让我帮忙转告纪大人,说你不用为她担心,好在这件事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后果,就这么过去吧。”
纪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如坐针毡地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好像陷入了一段令人为难的沉思。
冯嫣以为他大概也要有什么话托自己带给小七,可是半晌后,纪然起身,神情严肃地向冯嫣告辞,而后便独自离去了。
冯嫣目送这少年在晨曦中离去的背影,又想起昨夜小七谈起纪然时的神情,若有所思地露出一个微笑。
“阿嫣。”
冯嫣回过头,就望见魏行贞从后堂绕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冯易殊的衣服,袖子和裤腿都要稍稍短一截,不过看起来却颇有几分武者的干练味道。
冯嫣望向魏行贞,“……行贞今日还要去官署吗?”
“嗯,要去的。”
“那你的官服……”
“我已经让去甚回去取了。”魏行贞轻声道,他走到冯嫣身边,伸手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阿嫣也去休息吧,你也一晚没有合眼了。”
冯嫣摇了摇头,“这会儿太累了,反而有点不想睡……”
魏行贞想了想,“那我陪你去园子里走走吧。”
冯嫣一笑,“……好。”
……
离冯府不远的魏宅门前,去甚刚刚敲开了自家的大门。
守夜的不恃开了门,却堵在门口没有让路。
其他四人几乎都站在不恃的身后,好奇垫脚地往外伸脑袋,一起把拉开的这条门缝堵了个结结实实。
——然而门口就只有去甚孤零零的一个人。
“大人呢?”不恃问道,“大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去甚口干舌燥,“先让我进去行不行?”
等进了门,众人一齐围上来,“不是说今日大人就该带太太回来了么?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
“对啊,你回来干嘛的?”
去甚推开挡在身前的去奢,“我回来给大人拿衣服的,你们都别挡路啊,大人那边早上还赶时间去官署呢……”
一旁去奢反应过来,“所以昨晚大人是去冯府住下了?”
“对。”去甚点头。
“好么,这事儿办的……”去奢眨了眨眼睛,“先是太太跑了,现在大人也跟着太太一起跑了,就咱几个待在这儿了……”
不恃看了去奢一眼,声音低沉,“那咱们过两天也能去冯府住吗?”
去甚笑了一声,“想啥呢,这么大个园子,咱们都走了谁来照料?”
一直跟在所有人后的不有此时也追了上来,有点慌神地问了一句,“大人不会以后都不回来了吧……”
去甚脚下如风,他回头看了不有一眼,“你们有完没完了?说了没事的,大人忙完这两天肯定回来,我打包票——”
,“你这张嘴就没句实话,”去奢皱起眉头,当场反驳道,“前几天还说过了九月初三的灯会,大人就能带太太回来呢……”
“就是。”剩下四人异口同声。
去甚噎了一会儿,“那我也不是大人肚里的蛔虫啊,太太那边有事儿牵绊住了,大人就跟着一起绊在那儿了,我有什么办法?”
“一会儿你不是去送衣服吗,顺便和太太说道说道呗。”去奢道。
“我说道什么?”去甚看向众人,“你们要我去说什么?”
另外五人顿时沉默,大家面面相觑,一下不谁也答不上来。
不恃看了看众人。
“要不……咱们合计合计。”
……
另一头,魏行贞跟在冯嫣的身侧,在冯府的院落中漫步同行。
两人在白色的迦蓝花苞旁站定,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小声交谈。
这一整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密集,以至于直到此刻,冯嫣才终于有了一种诸事放空的感觉。
她和魏行贞谈及自己昨晚的担心,害怕同样的命运在上一世和这一世终究会重演,结果魏行贞告诉她,昨夜出去找小七的时候,他也是福至心灵突然想到这一层,所以在发现小七已经与纪然上岸之后,他立刻折返去找冯远道和李氏二人。
……这才有了后来的及时赶到。
冯嫣一时唏嘘起来。
清晨的霜露沾在道旁的叶片与花上,偶尔有风将它们吹落地面,或是吹上行人的衣摆。
花下的人有时望着别处,有时望着彼此。
等到太阳再升起来一些的时候,去甚终于抱着魏行贞的官袍一路小跑着穿过冯家的庭院,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爷,您的官袍官靴全在这里了……您看是现在就换还是待会儿?”
魏行贞看了一眼冯嫣,“我要准备去官署了,阿嫣还要在这里走走吗?”
冯嫣点了点头,她站在原地向魏行贞低声道别,而后也目送他与去甚渐渐远去。
她独自坐在早晨的石凳下,望着不远处地上的一些残花与枯枝出神,直到身后的过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和说话声,她不自觉地回过头去。
不远处,父亲正带着他的长随,亲自送昨夜给母亲施针的年轻大夫出门。
她的目光正好与几人撞上,冯嫣心中叹了一声——这下不好装看不见了。
——昨日后半夜,程太医离开以后,他这位年轻的徒弟很快就被冯远道盛情挽留了下来。
这位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五六,据说是程太医的关门弟子,此前一直在太医院里做事,这两年才渐渐开始跟着太医一起出诊,其针灸之法在长安时似乎已经小有名气。
冯嫣站在长廊尽头的转角处等着几人走近,而后像往常一样寒暄道谢。
谈话时,冯嫣的目光几次略过这位年轻医官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眼睛看起来颜色似乎比其他人的要浅一些,比起寻常的茶眸,他的眼眸似乎更接近灰金。
“您是……中原人吗?”冯嫣问道。
那医官笑了笑,“听我父亲说,我祖母来自西域……公子是看我的眼睛与旁人不同吗?”
“是啊,”冯嫣点了点头,“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
“我姓梅,桃三李四梅十二,”他轻声道,“我的名字就叫梅十二。”
第二十六章 太太也什么都知道
虽然以数字作名的人在大周并不少见,但这个名字还是一下引起了冯嫣的兴趣。
桃三李四梅十二。
三四十二都是月份,少时姑婆曾经解释过这句俗谚——梅花开的月份最晚,是因为它最费功夫。
冯嫣的目光落在梅十二的手上,他左手垂落身侧,隐于衣袖之中,而右手则因为放在挎肩的药箱上头露在外面,仔细看会发现此人戴着一层薄薄的白纱手套。
“昨夜施针的时候见您戴着白手套,还以为是针灸时的讲究,”冯嫣轻声道,“原来您平日里就爱戴着的吗?”
梅十二的右手也垂落下来。
“是啊,”他望着冯嫣,“因为我不喜欢灰尘。”
“不愧是医家呢,即便是小事也这样留心。”冯嫣轻声称赞,“难怪程太医对您的手法如此信任。”
冯远道在一旁听者有意,“啊,原来梅先生对这个这么计较啊……”
“也不是计较,”梅十二轻声道,“冯大人不必有什么顾及,该留心的地方我自己都会留心。”
“诶——”冯远道摇了摇头,“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明日去接梅先生的马车,我一定会让下人再三刷洗,必不让梅先生介怀。”
冯嫣望向父亲,一时有些不解,“明日?程太医不是说,母亲那边只要施针一次就好了吗?”
“不是为了你母亲,”冯远道笑答,“我约了明日梅先生来家里作客——他也是个养花栽树的好手啊。”
“一点爱好而已,不算什么,”梅十二垂眸说道,“只是昨夜看冯大人腿脚似有风湿,还未侵袭入骨,若施针及时,过上一两个月尚可痊愈,若是再拖下去就不好说了。”
冯嫣微怔。
——冯远道的腿脚每逢下雨就要隐隐作痛,先前家里不知请了多少能人异士,从灵力灌注、草药敷治到艾灸针灸……各种方法几乎都试了一遍,只能缓解而难以根治。
后来冯远道也懒得折腾,反正每次疼得也不咋厉害,忍忍就过去了,他常常当着妻女的面自嘲自己也是个未开灵识的普通人,当然也要得一点儿普通人的小毛病啦,这一点也不稀奇。
而眼前的梅十二竟夸口说自己能以针灸治愈,且只要一两个月而已。
“……真的吗,您有把我?”冯嫣有些不可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