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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小七才出门,匡庐和青修两人果然立刻就在不远处现身了。
杜嘲风亲自下场与两人交手,就在扼住二人各自命门的时刻——两个先前还骨肉真切的强敌,却在突然之间化身布偶傀儡,跌落在地上。
“我担心他们将计就计,迂回到这里对你们不利,就赶来了。”
纪然心中惊异,甚至来不及追究杜嘲风拿自己作饵引小七出府的事,便追问道,“什么傀儡能骗过你的眼睛?”
“一开始和我交手的两人,绝对不是傀儡。”杜嘲风低声答道。
他的表情不太愉悦——在与那二人会面的瞬间,对方的反应、动作,都好像对这场伏击早有预判。
他闭上眼睛,轻轻捏了捏眉间,而后又看向小七那边,“人没事就好,我送你回去。”
“等等……”小七心中浮起些微不详的预感,“他们……他们不会是去冯府,找我姐姐的麻烦了吧?”
杜嘲风微微颦眉——会吗?
不可能。
这洛阳城里,没有什么地方比魏行贞的身边更安全。
他是把冯嫣安危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殉灵人即便真是想要声东击西,那也只能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罢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杜嘲风问道。
纪然看了看远处的滴漏。
“戌时一刻了。”
第六十二章 梅十二的喜事
时间退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酉时初,梅十二从冯家的马车上下来,抬头望着冯府的门楣,一时有些出神。
阿予的话仿佛仍在耳边——
“您的日子,在后天傍晚,酉时三刻到戌时一刻之间。”
“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梅十二的眼中浮起些许微笑,又很快消散。
“梅先生,您这边走。”冯谅在近旁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傍晚的夕照洒在梅十二的肩头,将他的脸映照成灿烂的金黄色。
他调整了片刻自己的呼吸,像往常一样,从容地踏上了冯府的石阶。
……
夜晚的酒宴上只有梅十二和冯远道两人,梅十二既不饮酒,也不动筷,冯远道问及原因,梅十二说自己“过午不食”。
冯远道一时惊讶,“梅先生平日也礼佛?”
梅十二笑着摇头,“不礼,只是习惯罢了。”
对着一桌的鱼肉佳肴,冯远道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以往这些款待客人的事他从来不管,都是李氏在前后张罗,当时只觉得饭菜都交给下人去做就好,动动嘴皮子安排任务有什么难的?
没想到这次自己大包大揽说要亲自宴请小友,就出了这样的糗事。
——原来梅先生晚上不吃东西的呀!
真是大意了……
另一头梅十二并不感到冒犯,他向下人要来一壶清茶,仍旧以茶代酒与冯远道一番清谈。
那边给了台阶,冯远道立刻就坡下驴,只是这一场精心准备的晚宴,最后吃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冯远道和梅十二很快回到思永斋,一进门就望见冯嫣与李氏正坐在一处闲谈。
母女二人的手上和近旁的桌上放着一团一团刚刚理好的各色棉线,魏行贞原先抱着锦盒站在旁边,等着冯嫣和李氏将线团放进盒中,一个盒子放满了,他便将盒子盖上拿去别处,再换个空盒子来。
这会儿棉线都理完了,魏行贞坐在冯嫣的身旁,与母亲一道闲谈。
“梅先生。”李氏起身与梅十二打招呼,“您来了。”
梅十二向着李氏躬身行礼,余光再次望向了冯嫣。
今晚的冯嫣也和前日一样,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看着谁的目光都带着一抹温情。
……是因为和魏行贞待在一起的缘故吗?
她那双柔和而细腻的手交叉着置于身前,手背与十指洁白如玉,只有指尖带着些微粉红。
梅十二迅速地将目光错开看向了别处,以免被眼前的景象搅乱了心神。
“梅先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冯嫣笑着问道,“是碰上什么喜事了吗?”
——今日萦绕在梅十二身边的气息依旧云淡风轻,但静默之中,却多了些微与往昔不同的张力。
梅十二无声地笑了笑。
他没有去看冯嫣的眼睛,只是垂眸望着近旁桌上的茶杯,“是啊,公子这也能看出来吗?”
李氏怔了怔,“什么喜事?”
“我找到了一味新的药材,”梅十二答道,“也许可以用来医治阿予的腿。”
“是吗……”李氏也笑,“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众人又寒暄一阵。
魏行贞始终站在一旁,沉默地凝视着这个所有人都喜欢、尊敬,独独自己有些不太喜欢的医者。
虽然一时找不到这人身上令自己厌恶的原因,但每当这个人出现,魏行贞就隐隐地升起几分想带阿嫣离开的念头。
不一会儿,梅十二与冯远道一道进里屋准备施针,李氏也跟着一并去了。
趁着客厅无人,魏行贞低下头,飞快地在冯嫣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我们回去吧。”他在冯嫣耳边轻声开口。
冯嫣笑着揉着眼睛,“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三刻了吧。”
“好……我也有些累了。”冯嫣点了点头,“我们进屋打个招呼再走。”
屋内,梅十二已经将自己的针匣打开,一块楔形的鹿皮上斜插着几十上百支粗细不一的银针,冯远道盖着一条毯子躺卧在长椅上,一只脚缩在毯下,另一只已经绾起裤管,架在正前方不远的脚凳上。
李氏在一旁低声询问着昨日梅先生送来的草药药理,梅十二温声作答,下着针的手亦丝毫不乱。
冯嫣与魏行贞在一旁望着这一幕,静候李氏把她要问的话问完。
梅十二心中慢慢数着时辰,越是临近,便越觉得心中期待,期待又煎熬。
“娘。”他听见冯嫣在身后轻声开口,“您先别问了,让梅先生专心施针。”
李氏恍然反应过来,“哎,瞧我……不打扰您了,您先施针吧。”
冯嫣轻轻拉住了母亲的衣袖,“我和行贞,今天也先回了。”
“好啊,早点休息。”李氏笑吟吟的,“今天辛苦你们了,在这儿陪我一天……我送你们出去。”
梅十二手中的针忽地迟疑,在半空中停住了。
——如果冯嫣离开,一会儿他要以怎样的借口再接近?
现下离酉时三刻,还剩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眼看李氏冯嫣与魏行贞三人就要走出这间屋子,梅十二几乎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道宫人尖锐而响亮的传报声从院外传来——
“有旨意!”
在场之人几乎全都认出,这是唐三学的声音。
原本躺着的冯远道也立刻半坐起来,然而腿上已经扎下去的七八根银针支棱在那里,裤腿一时半会儿还放不下来。
“梅先生,可否帮我先把这些针都拔了?”
梅十二颦眉,“……不好拔。”
“您别急,”冯嫣上前扶住了父亲的肩膀,“您就先和梅先生在屋里等着,我和行贞出去看看。”
冯远道有些担忧地望着女儿,然后点了点头。
等冯嫣几人去到屋门口,唐三学果然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候着了。
他带着一贯叫人不怎么舒服的假笑走上前来打招呼。
李氏望着他手中象征陛下亲临的圣旨,正要上前行礼,却被唐三学拦住了。
“今晚临出发前,陛下特意交待过,现下时辰已晚,不要打搅冯府其他人的清休。”唐三学对冯嫣与李氏笑道,“您与公子都不必在这儿候着,进屋歇着去吧。
“这旨意……是专门传给魏大人的。”
第六十三章 令人难过的事
目送李氏和冯嫣重新回了屋子,唐三学笑着望向魏行贞,“魏大人,这天怪冷的,你看咱们要不换个地方讲正事?”
魏行贞摇了摇头,“就在这个院子里说吧。”
唐三学的笑容在萧瑟的秋风中稍稍凝结,“……那我们去旁边厢房?也在这间院子里。”
魏行贞余光紧紧锁着思永斋的屋门。
“不了,唐公公,”他低声开口,“或者您就和我一道进正屋,我们在里头的客厅谈,或者我们就待在这儿把话说清。”
唐三学袖子里的拳头握紧了。
——这魏行贞是专门欺负人还是怎么的?
明明都说了,陛下专门交待要避开旁人,进屋说——进屋说谁能保证隔壁李氏听没听见!?更不要说好像屋子里还有别的外人……
“陛下今晚到底有什么旨意,唐公公快说吧。”魏行贞完全无视了唐三学的脸色,他再次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冯嫣所在的屋子,“我今晚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
……
屋内,李氏走到冯远道身边将方才的事情一一说了,冯远道松了口气,这才又往身上盖了层毯子,平卧下来。
李氏又带着冯嫣走到客厅。
“唐公公来一趟,不能让他空手回去。”李氏轻声道,“除了平时赠给宫人的赏银,还得再备些薄礼才是,娘出去一会儿,你在这儿看着你爹。”
“不必了吧……”冯嫣笑着道,“唐三学这种人,还骑不到我们头上来。”
“你呀,从前老说你通透,遇到这些事情还是差点火候,”李氏轻轻笑着了一声,“小人难防,说的就是唐三学这种人,你不指望自己遇上事的时候他们能帮上什么,平日里维系好关系,无非是让他们少在暗中使些绊子。”
冯嫣笑了笑——这是母亲的生存智慧,由她去吧。
李氏走后,冯嫣一个人揭起门帘,再一次踏进了里间。
梅十二甚至没有抬头,就知道冯嫣一个人回来了。
她远远地站在窗边,从窗沿的缝隙中望着外头的夜,一言不发。
梅十二手中捻着银针,面无表情地望着冯远道枯皮耷拉的小腿,他听见窗外一阵秋风倏然而过,几只寒鸦随风号叫。
酉时三刻,到了。
梅十二忽然回过头来,“……可否请公子帮一个忙?”
“啊。”冯嫣回过神,看向梅十二,“您请说。”
“方才伯父说想认一认之前我拿来的草药,公子能否帮忙把余下的药材拿过来?”
“可以,”冯嫣点了点头,看向冯远道,“剩下的药放在了哪里?”
冯远道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在我隔壁藏书的屋子里,嫣儿看看是不是在第二个书架上头呀?”
冯嫣转身去寻药。
半晌,她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没有呢,您再想想?”
“那就是在南边窗子下的柜子里。”冯远道梗着脖子喊道。
然而很快,冯嫣又答,“还是没有。”
冯远道想了半天,“——啊!我想起来了!在我桌子旁边的小圆柜上——嫣儿你再找找?”
这一次过了许久,隔壁都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冯远道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他有些奇怪,望向梅十二,“梅先生,你去看看?”
梅十二垂眸答了一声“好”,起身向旁边的屋子走去。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冯嫣此刻在另一间屋子里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声音。
但不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感到奇怪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在阿予的占卜中遇到「百无禁忌」的结果。
——原来这就是百无禁忌吗。
周遭的一切都在帮他排清障碍……
他什么也不必做,便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站在隔壁书房虚掩的门前,梅十二短暂地止步。
他低头摘下了右手的手套,轻轻活动了一下五指。
梅十二屏息凝神,伸手推开了房门。
冯嫣独自站在桌前,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已经拆开的药包。冯嫣半睁着眼睛,正聚精会神地嗅着其中一味药材的气味。
听见推门声,冯嫣抬头望了过来。
“公子在做什么?”梅十二表情平静,“冯伯父在喊你。”
“抱歉,我没听见……”冯嫣将药包重新折起,而后走到梅十二的身旁,“想请教梅先生,这味药是……?”
梅十二望着冯嫣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她手心处有一块卷曲的暗绿色藤皮。
他并不作答,只是低声道,“公子为什么对这味药感兴趣?”
“这药草的气味,让我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冯嫣轻声开口,“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梅十二抬起左手,将冯嫣掌心的藤皮捏在手中。
“这是山鲛,又叫山泉客,是一味解毒的草药……您听过鲛人泣珠的故事吗?”
“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冯嫣轻声道,“是这个‘鲛人’吗?”
梅十二点头,“对。”
他将山鲛重新放回冯嫣手中的药包里。
“传说鲛人悲伤哭泣时,流下的眼泪会变成珍珠,每一颗都价值连城。于是有渔人趁夜带着刚死不久的婴孩出海,在鲛人出没的海域把孩童的尸骨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