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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不自觉后滑。
陈北炙的座位已经空了,那个空了的奶盒就那么放在桌角,下边压着他新近看的几本书,旁边放着蓝白护腕,他打球时常戴的。
这样的场景放在知情人眼里,就有点朦胧的暧昧了。
好在现在知情人只有他们两个。
逢冬在五点五十六分的时候终于从陈茜的八卦里脱身,来到舞蹈教室旁边的小教室。
这里平时没人过来,她在窗边的桌前坐下,整个人都在橘红的夕光里,黑色长发松散别在耳后。
从窗前路过的人不少侧头往这边看。
漂亮啊,心动啊。
她在出神,目光有点散,过了一会儿渐渐在对面的球场聚焦。
冯霄也在球场,陈北炙侧头了他一眼,跟戚辰说了点什么,戚辰往那边去了一趟,没一会儿冯霄自己抱着球过来了。
整场比赛陈北炙以压倒性姿态在打,压着冯霄打,要搞事的劲儿一览无余,中间冯霄想借着假动作受伤换人,戚辰绕到后边扶了他一把。
看着挺友好。
最后哨声响起,冯霄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
陈北炙从他身边经过,竖中指,慢悠悠晃两下。
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模样。
逢冬的视线定格在他侧脸分明的轮廓线上。
湿凉的感觉又攀上掌心。
——
快要回去的时候,手机屏幕出现短信提醒。
发件人:陆实。
逢冬的心陡然提紧,像是拆一张明知不好的考卷,僵直地坐了三四分钟,才划开屏幕点进去。
陆实发的是一份判决书。
一审判决出来了。
故意杀人罪,无期徒刑。
逢冬花了五分钟,才理解了一点这意味着什么,前五分钟里她的思绪是麻木停滞的。
看到这条消息之前的所有侥幸心理悉数破灭,她机械性地收桌上的练习册,在书包里一本本排好,站起来往公交站走。
走在路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浑浑噩噩撞了个人,对面扯着她的手臂把人扶稳,她说了句谢谢,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排队的时候,陈北炙跟戚辰过来了。
戚辰不太理解陈北炙把车扔学校,过来挤公交这件事,陈北炙给出的理由是小臂拉伤。
敷衍死了。
戚辰原本要说点什么,看见他小女神也在前面排队,就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胳膊肘撞了下陈北炙:“人是不是在哭?”
估摸着他没注意到,又补充:“逢冬,在队伍前边那个。”
陈北炙斜靠在公交站牌:“不知道。”
确实在哭,哭得挺安静,只有肩膀在很轻地抖动,像是触碰到外界危险,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刺猬。
这是陈北炙第一次看见她哭。
她的手放在衣袋里,头低垂,目光看地面,是完全把自己与外界隔离的模样。
公交车门打开,逢冬起身往前走。
陈北炙转身跟上。
戚辰在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也跟上去,上车的时候逢冬已经坐下了,陈北炙坐在跟她隔两排的位置,戚辰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站在逢冬旁边。
陈北炙的目光往他这儿扫了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回戚仁紧急发过来的消息。
戚辰在旁边站了五分钟,逢冬自始至终沉浸在情绪里,他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这会儿该不该安慰人,后来坐到陈北炙边上。
这个时候陈北炙的消息已经回完了,在通讯录里划,翻出赵玉楠的名字,没动,按灭了屏幕,侧头看戚辰:“手机。”
然后用戚辰的手机给赵玉楠发消息。
“逢冬最近怎么了?”
赵玉楠那边的消息回得挺快。
“她怎么了?”
“最近没什么事,不过前些天听孟莹说她母亲的案子要开庭了,就是之前她舅妈过来闹的那事,怎么说,出什么事了吗,我给她打个电话。”
到这儿陈北炙已经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了,抬头看一眼前座垂着头的少女,她的肩是紧绷的,整个人都是收紧的姿态。
陈北炙在逢冬下车的前一站站起来,晚高峰,公交车里人挨人挤,经过两个大站,两边的扶手下头站满了人,车里的空气是凝滞的。
擦肩的时候,食指按着一张纸巾往她那边递。
两人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中间隔着站她旁边大叔的一条手臂,彼此的呼吸声听得见,光影从车窗外交织着落进来。
逢冬看着那张纸,没接。
陈北炙就收回来了,脚步不停,下车的时候手一松,纸巾掉进垃圾桶。
逢冬很轻地呼了口气,眼圈还是红的,这个时候所有理智都崩塌了,像是坠溺在大海里的人,想抓住一块浮木。
车启动时,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Z:马尾松了。
紧接第二条发进来。
Z: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姑娘们,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存稿的时间设置一直在出问题,我还没倒过来冬令时T T
还是下章发出前留评发红包~
揉揉~
第19章 逢冬
逢冬送了三天牛奶; 陈北炙就还了她三天。
这次调了个个,逢冬七点五十四分到的时候,他站走廊吹风,她桌子上已经放了盒奶。
热乎的。
这三天里学校还起着轩然大波; 一个是有人无意拍到陈北炙制服上的那个心形线。
那会儿他刚打完球; 制服斜搭在肩上; 右手护腕没摘,拎着瓶水; 一班的好学生们又被虐了一场; 垂头丧气地往球场外走,一边走一边嘘声。
陈北炙侧头,右手还在慢悠悠地拧瓶盖; 嚣张地吹了个口哨。
就这一幕被镜头捕捉下来,橘红夕光顺着他的眉骨落下来; 勾出一道深邃的影,痞且欲。
【爆料,心是现女友画的,非赵女神; 宣誓主权的。】
另一个是倪蓉又来闹过一趟; 听说一审判决下来了; 惦记着合同是以魏子蓁的名义签的; 怕逢冬赖账。
魏长明依旧做缩头乌龟; 两边不得罪,或者说倪蓉的火气这么大; 后边也有他一半推手。
知道一审结果后; 魏长明的第一反应也是怕钱要不回来。
这件事闹得不算太大; 那天逢冬走出教室门; 在倪蓉惯常的撒泼打滚开始之前,很轻地说了一句。
“舅妈,现在我不怕鱼死网破了。”
她的表情很淡,目光很透,倪蓉看着那样的目光,觉得有凉意从头皮往里钻,愣神的时候,逢冬又说:“钱等事情结束我会给舅妈打过去。”
倪蓉下意识地问:“什么事情?”
逢冬答非所问:“不会很久。”
第四天有场联考,只考上午半天,下午自习,中午的时候,陈茜问逢冬要不要一起去三食堂。
逢冬摇头,陈茜跟其他小姐妹一起走了。
教室里就剩下她一个人,逢冬低头收书,背起书包往学校后门走。
今天是探视日。
路上跟很多人擦肩,有人再聊中午吃哪个食堂,有人在兴奋地交换论坛上最新八卦。
逢冬的黑色长发扎成了马尾,碎发被风撩到耳边,很轻地痒。
她的安静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走到后门的时候是十二点三十七分,京大附中的后门大多数时候都是关着的,外边是条窄巷,穿过去就是B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段。
学生会的人会在十二点五十分的时候开始来这里巡查。
逢冬抬起头,黑色瞳孔认真地看着后门的栅栏,这里的栅栏不算高,是个心照不宣的逃课地点。
呼吸有些发紧,右手握上铁质栏杆的时候,身后穿来一声轻啧。
她的手指倏地松开,转身,看见嚼着口香糖的孙成。
孙成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逢冬,也在看她,对于看着挺乖的好学生也来逃课这件事感到挺惊讶。
不过上次被陈北炙收拾过一次,知道这姑娘不能招惹了,没敢放肆,问了一句:“会翻吗你?”
逢冬不想跟他有接触,往后退了一步。
孙成把制服一丢开始翻栅栏,他在这个方面是惯手了,不到半分钟已经成功踩在地面,转头看逢冬,探手。
“要哥拉你一把吗?”
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往她身后扫。
陈北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三步开外,眼皮撩起来,懒洋洋地往这边看。
孙成的胳膊立马缩回来,看见陈北炙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喊了声炙爷,头也不回地跑了。
栅栏边只剩了逢冬和陈北炙两个人。
“翘课?”
陈北炙的右手拎着罐冰可乐,食指压在拉环,咔嗒一声,冰凉的白气掺在雪白的沫里,慢悠悠地往上翻。
对于逢冬翘课这件事,他并没有跟孙成一样表现出惊奇,她骨子里不是那种乖的。
远处的说笑声从藩篱后传来,外面的一切听得见看不见,里面也是。
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暧昧在这方狭小的空间流动。
逢冬的眼睫颤了颤:“我要回趟镀城。”
然后转过身,继续尝试往外翻,没有让他帮忙的意思,觉察到身后一道视线,后背被灼得发烫,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金属摩擦的声音,他在打烟。
四十七分的时候,逢冬依旧没成功。
她往回走的时候,陈北炙指间的烟已经快要烧到头。
两人擦肩,他侧头,烟头在地上捻灭,她在制服袖口快要错开时转过身。
“陈北炙,你能帮帮我吗?”
陈北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行。”
胸腔的心跳猛烈起来,逢冬说:“谢谢。”
她以为陈北炙能帮她搭把手翻墙,可是他只是慢悠悠地往那边看了一眼,露出一副这是什么鬼东西的表情,撂下俩字。
“等着。”
然后转身往教学楼走。
逢冬站在原地,忐忑地等,十分钟后,陈北炙拿着两张假条,光明正大把人从学校门口领出来,从兜里捞出车钥匙,先开了副驾的门,再绕到另一边。
逢冬犹豫了一下,门口保卫科的大爷还警惕地看着两人,陈北炙的两张假条一个是就医一个是送医。
陈北炙那边的车窗降着,手肘搭在窗沿,不催,低头看手机。
最后逢冬还是坐了上去。
她买的车票时间紧,现在出发大概赶不上了。
陈北炙低头调导航的时候,她说:“镀城女子监狱。”
他继续调导航,情绪没表现出任何起伏,调完连上车载,顺手把副驾的暖风开了。
逢冬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僵着,被暖风吹了一会儿,脸颊开始有了血色。
车启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副驾。
陈北炙穿着件灰色的休闲T,背后是那个牌子的虎头刺绣标,袖口上卷,露出一截漂亮的骨骼线,周身绕着点吊儿郎当的懒意。
他的耳后有一颗黑痣,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得清清楚楚。
烧着烫意的日光从车窗透进来,灼得她的脸颊也起了烫意。
——
到镀城女子监狱是在下午四点。
一场冲动的出逃。
魏子蓁跟上次见面差不多,对于判决结果,她很平静地接受了,并没有上诉的打算。
对于魏子蓁来说,事情至此已经圆满了。
这种平静只在看到逢冬的时候起了一点波澜。
“不是要高考了吗,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想你,妈妈。”
魏子蓁的眼圈红了,隔着玻璃摸了摸她的脸。
“小冬,别惦记这里的事了,你得走出去。”
“你得走出去。”她又重复了一遍。
她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逢冬能走出去,她不该待在那些黑暗肮脏里。
逢冬的指尖在很轻地颤,她吸了口气:“妈妈,我骗你了,我没去广雅。”
说完抬起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魏子蓁表情里的细微变化。
“那你转学去了哪里?”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魏子蓁的肩膀因为僵硬而收紧,“小冬,你今年高三了,等到夏天的时候,就能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别做傻事。”
逢冬的指尖还在颤,现在她终于确定,魏长明说的是真话。
“我去了B市。”她说。
魏子蓁的肩在这个时候彻底垮下去,像是什么不好的猜测得到验证。
“舅舅和我说了一些事情,妈,你那时候已经在B市找到稳定的工作了,为什么突然去了镀城,嫁给了那个人渣?”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魏子蓁看着她,指尖贴在玻璃上,慢慢描摹着女儿的脸,眼角湿潮起来。
“你比我的前途重要,妈妈。”
这个时候探视时间到了,逢冬把听筒挂回去,魏子蓁隔着玻璃,用口型。
“别掺进那些事里。”
——
逢冬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的肩膀还在颤,车灯的光穿破黑暗,拉开车门的时候,热乎气扑面,颤抖停止。
陈北炙撩起眼皮看她,把一个打包盒推过来。
陈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