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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间有几?分责怪,这么大的事,霍止舟应该同她商议一声的。而且,她还没有将此事告诉许映如,也?不知大盛的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三哥哥何时才能平安归来。
这般就定下帝后喜袍……温夏在心间叹了?口气,温和有礼地?听着?郑太后的喜悦。
“要多谢你家从前救了?我们舟儿。等你们婚后便将你家中亲人都接到我们燕国来,如今盛国正值战火,你们举家来盛国正合适不过。”
温夏谢过郑太后的好意。
郑太后道:“夏夏开口说话呀,你声音好听,我一看?你便知你是好福气,有一副菩萨心肠的好姑娘。我喜欢听你说话。”
温夏凝望郑太后,妇人眉眼中慈和的笑意作?不得假,她忍不住笑着?回?答郑太后的话。
“届时让皇上?封你母亲为?一品国夫人,封你父亲与兄长们为?朝中重臣,这般便不会有人轻视你的门楣。”
温夏微怔,看?郑太后面上?笑意,应该是不知道她家中的事,恐怕是霍止舟当初为?了?保护她而特意隐瞒的。
温夏没有解释,只笑着?道:“多谢太后。”
郑太后望着?窗外阳光:“今日天?气好,我们去你院中走走?”
温夏起身,搀扶郑太后漫步在华玺宫的后花园。
郑太后转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你也?喜欢翡翠?”
温夏应着?。
郑太后道:“我也?喜欢,往昔身居冷宫,得不到这些东西,如今我的舟儿都会为?我送来,我是沾了?他?的福气。”
“太后苦尽甘来,是有福之人。”
郑太后很?是喜欢温夏,同她聊着?霍止舟的好:“他?比他?父皇都还勤政爱民,他?颁下的那些国策,百姓都说好。你知道吗,官员说一个政策好不好不算数,百姓说好了?,那便是真的为?他?们造福了?。”
“舟儿小时候就聪明,我一手拿手的卤食都被他?看?一眼便学去了?。”
郑太后也?算是从先皇后宫的大风大浪中活着?坐上?这风光的太后宝座,见识过的后宫女子无数。她见到温夏说喜欢,那必定是真的喜欢。
她的话很?多,一来是女儿薨后心中痛苦,她不会把?唠叨的话说给霍止舟,但如今见到温夏,她想像女儿还在她身边一般,想说许多女子间的闲谈。二来是霍止舟认定的人终于肯嫁了?,她也?想对未来儿媳好。
她说起霍止舟被驱去皇陵的艰苦日子,又说起他?的聪颖。
“舟儿他?真的很?聪慧,他?从小便喜欢笛子,得一只笛都爱不释手,随身带在身上?,他?还会吹奏引百鸟来听,鸟类都喜欢听他?吹曲!”
温夏笑着?,意外地?说:“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吹笛时有鸟儿过来。”
她忽然怔了?片刻,似觉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郑太后仍笑着?说:“他?真的能把?鸟类引来。本来这是我郑氏一族的秘传,传男不传女,可惜他?外祖父尚未传给他?便西去了?。他?却无师自通,看?着?谱子都能吹奏出来。”
“他?还能引来大飞鹰!”
温夏赫然一震,张了?张唇,浑身不可控制地?颤抖。
“只要舟儿的笛声响起,飞鹰就能围着?他?不散。小时候彬羽,就是他?表兄,彬羽掉进山坑里,大家都寻不到,就是舟儿吹笛引来了?鹰,寻回?了?彬羽。”
阳光照耀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温夏如至冰窖,浑身发?抖,袖中的手死死握着?,指甲抠进了?皮肉中,第一次感觉到疼。
连候在一旁的香砂都听出了?一些异常,连香砂都颤抖着?双唇,目中涌出了?雾气,却不敢发?作?,埋下头。
她们都想起了?温立璋战死的那场仗。
那头顶盘旋的飞鹰。
霍止舟告诉她,那是废帝引来的鹰。
温夏努力藏起自己的恐惧,握着?一杯茶,抬起宽袖假装饮下,藏起她几?乎伪装不住的情绪。
她问:“真的,真的有这么神奇,鹰如何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舟儿自有他?的法子,他?自幼便聪明,想到利用鸟兽的优势,只要他?想找的人,那雄壮展翅的大飞鹰都能为?他?找到。”郑太后很?是欣慰:“我儿还懂得韬光养晦,谁都不知晓咱们郑氏一族的本事呢,等你今后诞下皇儿,皇儿就能学了?。”
手中茶盏哐当掉在了?地?上?。
郑太后诧异地?望来,温夏垂下头:“夏夏失礼了?。”
“太后,废帝也?会此驭鹰之术吗?”
指甲死死抠着?袖中手心,温夏在等,等一个她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她憋着?这口气,不敢呼吸,敛眉等候,不过短短的须臾,对她来说却如漫长的经年。
“那恶毒之人怎会,他?哪来那么大本事!”
温夏整个身体支撑不住,轰然倒向案几?,手掌颤抖地?扶住。
“夏夏?”郑太后忙起身绕过案几?来扶她。
“我……”温夏浑身发?抖,捂着?小腹:“我月事来了?,突然腹痛,我实在失礼,请容我回?宫整理。”
“哀家这就为?你传太医。”
郑太后命宫人将温夏扶回?寝宫,未再打扰她安养。
待郑太后走后,温夏一双空洞的眼望着?帐顶,滚烫热泪从眼角滑下。
香砂忙颤抖地?去关紧殿门,回?到床前紧紧抱住她。
“小姐,怎么会这样……”香砂哽咽不止。
温夏也?紧紧抱住香砂,眼泪流下,她痛苦地?发?出一声“啊”,不敢在这异国的宫殿里大哭。
霍止舟为?什么要骗她?
他?才是那个引来飞鹰的人对吗?
戚延曾说那飞鹰蹊跷,温家军中必有奸细暴露了?行军路线,才令攻无不克的温立璋战死。可那时没有人能证实戚延的揣测,温家军营中查遍了?,都没有发?现奸细。
真的是他?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父亲待他?如亲子!
不过只是短短两盏茶的功夫,门外便传来宫女的声音,说圣驾到。
霍止舟清朗的嗓音隔着?殿门传来:“夏夏,你身体不适?让我看?看?你。”
温夏浑身发?抖,紧望泪痕遍布的香砂,死死握着?她手腕:“把?眼泪擦干净。”她嗓音无比沙哑,这么痛苦。
“别露出情绪。”
第75章
缓了好一会?儿; 温夏才命香砂去打开门。
珠帘清脆撞响,霍止舟大步走到床前; 俯身紧望温夏。
“怎么脸都白了?”
他握着?温夏手指,温夏抽出手整理衾被,努力想藏起一切情绪,可还是忍不住暴露了她自己。
她这么信任他。
他怎么可以。
“夏夏,你哭了?”霍止舟俯下身,漂亮的眼眸一片忧色。
温夏流出眼泪,想起温立璋慈爱的笑?脸; 宽阔又挺拔的脊背,想起他背着?她跑过将军府每一条曲廊。
她不能暴露,不能。
“方才腹中?疼; 让我止不住想起从前痛苦的回忆。”温夏蜷在衾被中?,嗓音哽咽:“我好害怕。”
霍止舟紧紧拥住她; 亲吻她湿润的眼角:“我陪你睡一会?儿?”
温夏赫然推开他。
霍止舟毫无防备,被推到了床下踏道上。
温夏忍着?痛苦; 强装着?惊慌:“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他温润的目中?只有疼惜,好像以为她勾起了戚延施加给她的旧伤,俯下身来想抱她。
温夏:“四哥不用在意我,我腹中?已?经不痛了。”
“你这般模样,我怎么能不在乎。”霍止舟将她拥到怀中?; “我陪你坐一会?儿。”
温夏害怕流露情绪; 如今再也无法做到安然依偎在他怀里。她闭上眼; 借他衣襟遮住她此刻的痛苦。
他越收越紧的手臂好像在倾诉他多有情; 紧紧抱着?她,滚烫呼吸喷打在她耳鬓; 用无声的安慰陪伴她。
温夏假寐着?,很长的一段时间后?,终于将霍止舟送走?。
霍止舟命香砂照顾好她,起身去了郑太后?的宫殿。
宫人说太后?回宫后?便觉身体?不适,为免犯病,服了药睡下了。
霍止舟没有将太后?唤醒,郑太后?所服的药即便是中?途被迫醒来,脑子也不清醒,他所得的只能是含糊梦话。
“宋嬷嬷在何处?”
“嬷嬷服侍太后?歇下后?便遵太后?之言,出宫回郑府去取她的镯子。”
“取镯子?”
“对,太后?与夏主子一见如故,很是喜欢夏主子,要?将祖传的镯子送给夏主子。若不是夏主子身子不适,估计晚膳都要?同夏主子用了。”
霍止舟问?:“母后?同夏主子都说了哪些话?”
“奴婢当时离得远,未听得太清,等嬷嬷回来奴婢让嬷嬷去回您。”
霍止舟神色不辨喜怒,四下寂静,似比雪天?都要?阴冷。
他淡拂龙袍转身:“母后?需静养,今后?去见生人都先?同朕禀报。”
……
华玺宫。
霍止舟走?后?,温夏流下眼泪。
香砂茫然无措,也带着?恨意:“小姐,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出宫。”
温夏望着?这华丽的宫殿,一切都不过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处牢笼罢了。
擦干眼泪,她起身走?到镜前,望着?镜中?眼眶通红的人,努力调整着?情绪,不让这破绽被瞧出。
她唤来宫女,说要?出宫去找锦雁,为母亲采买些礼物,着?人去备马车。
宫女询问?道:“主子腹中?不痛了吗?”
“嗯,太医瞧过,已?不碍事?。”
宫人备好了马车,温夏坐上车,如常的神色,慵懒倚着?车壁闭目。
经过宫门,如常地过了禁令。
她才来燕国时,霍止舟给了她可以随时出入皇宫的令牌。
马车徐徐驶入街中?,逐渐听到鼎沸的人声。
宫女道:“主子在车中?稍候片刻,已?派内侍去寻锦雁姐姐,她就在附近不远处。”
温夏挑起车帘:“卖玩偶泥人的店在何处?”
宫女说引她去逛。
温夏下了马车,只作被商铺吸引,进去逛着?。
她进了招牌中?刻着?温家死士暗号的店铺,目光淡淡扫过掌柜,进雅间去试茶,而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两名贴身的宫女将温夏弄丢了,惶恐害怕,忙吩咐一人去找巡逻的京畿。
皇宫里。
霍止舟得知?消息龙颜大怒,赫然从龙椅上起身。
锦雁面如死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进去后?,主子与香砂就再也没有出来。京畿已?搜遍,那雅间有破窗被劫持的痕迹。”
霍止舟疾步冲出炳坤殿:“下令禁城,调京畿去找!她有何闪失,谁都别想活命。”
霍止舟冲去了城中?,召出死士,亲自寻找温夏。
那间店铺所有人都被关了起来,却未审出有用的线索。
霍止舟仔细查找蛛丝马迹,忽听殷训急声道:“皇上,有个乞丐往店铺送来一封信!”
霍止舟接过,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眯紧眼眸展阅这信。
信中?陌生的字说,需要?黄金万两赎人,否则就等着?最坏的结果。
霍止舟手指仍颤抖着?,甚至双眼都因为弄丢了温夏而恐惧自责到布满通红的血丝。
可望着?这封信,他好像逐渐清醒,眼底的恐惧更甚。
不同于方才的惧怕,更像是一种被宣判死刑的绝望。
他赫然眯紧发红的双眼,指节泛白而颤抖,方才关心则乱,此刻冷静下来,好像一切细节都能对上。
温夏见过他母后?之后?便情绪失控,甚至推开他。
她明明说腹痛,却在他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出了宫。
他以为她真的是不开心才来城中?。
原来……
她知?道了。
紧望着?这陌生的字迹,霍止舟喉结滑动,几次张唇都说不出话来。
他踉跄几步,颀长身躯摇摇欲坠,扶住桌案的手带着?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多聪明。
看到这信便知?是温夏写的。
他多聪明。
知?道她在等待什么。
殷训不明所以,锦雁也询问?信上说了什么。
霍止舟只字未答,恍恍惚惚望着?店铺门外的一地晚霞。
那旖旎而绚烂的霞光好像再也照不到他身上了。
他苦笑?着?,最终嘶哑地发出一声哭吼:“啊——”
“去取一只笛来。”
漫长的死寂过后?,他只能这样沙哑地说。
他明白了,是她在逼他承认一切。
……
晚霞落尽,东都城郊一片空旷的草野上,纤细的身影临风静立,狐裘遮挡着?飘飞的裙摆,一头乌发任晚风吹散。
温夏一直仰着?脸看这片天?空,偶尔飞过的几只鸟发出的轻鸣声都像是能刺痛她耳膜般。
她一直站到霞光落尽。
终于听到鹰击长空的嘶鸣。
她发着?抖,抬起头。
即将谢幕的天?空下,两只黑鹰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盘旋在她头顶上空。
“小姐……”香砂哽咽地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