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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当即气得跳脚:“放什么屁呢,就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家刘三什么时候和那狗。日玩意儿凑一起过!”
眼见这事闹得越来越大,顾九有些不耐烦道:“仅凭你一张嘴,我哪知道你夫君是真疯还是假疯,你若愿意,我就随你再去趟你家看看。若是不愿,咱们就去衙门请官老爷断断此案。”
四娘迟疑片刻,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顾九跟着四娘来到她家后,见刘三正跪在院中,双手合十,对着一个方向不停地磕头叩拜。目光呆滞,动作僵硬。
也不知道磕了多久,那额头已是血肉模糊,看得让人心惊。
四娘慌忙上前去拦,却被刘三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
顾九皱眉:“他什么时候醒的?”
四娘哭道:“应该是寅时左右,他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抱着头蜷缩在床角,又哭又喊的,叫他他也不应。”
顾九又和昨天一般,让四娘找人把刘三捆起来,好给他施针。等人安静下来,她起身,四处打量着两人睡觉的房屋,视线停在正对床头的木窗上。
有风吹过,木窗“吱嘎”晃动,露出被遮挡在外的景物。
顾九了然。
她看向跪在床榻边哭得肝肠寸断的四娘,淡声问道:“昨夜你被他吵醒时,可注意到这木窗是开还是关?”
四娘边哭边回想:“应该、应该是关上的……”
“你可确定?”
四娘又犹豫了:“好像……又是开着的。”
顾九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木窗打开,指着后院的一颗老树道:“谁把那衣袍挂在了树枝上?”
刘三本就受了惊吓,精神衰弱,半夜醒来,看到木窗外挂着那随风飘荡的玩意儿,可不得被吓到。
四娘顺着顾九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却猛地一白,满目惶恐。
顾九感到奇怪,这青天白日下,一件衣服有什么可怕的。
谁知四娘突然跪在地上,像刚才刘三一般,不停地磕头,哀嚎道:“吴哥啊,吴哥你有仇有怨去找害你的女鬼,跟刘三可没有关系啊,求求你放过我家刘三吧,他不是不救你,他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久等了TvT,今天太忙了,有虫明天捉
第32章 喜丧
“挖人坟墓,窃取金银,实在缺德。”
“我怎么总觉得阴森森的; 会不会……有鬼啊……”
夜色浓重,无尽黑暗沉沉地笼罩在苍穹之下,山林间遍布枯木荒草; 一眼望去,沉寂无声; 只有张牙舞爪的树影和几座无人祭拜的荒坟。
看着周遭死气沉沉的一切; 刘三心底忍不住发毛,他小心翼翼地拉住走在前面的吴响; 咽下口水,继续道:“吴哥,要不然……要不然还是算了,咱们还是走吧。”
吴响早就不耐烦了,自从进山后,这小子就一直草木皆兵; 神经兮兮的。他一把揪住刘三的衣领,恶声恶气道:“再废话; 老子现在就把你变成鬼。”
吴响借着月光环视四周,压着火道:“就快到了,这次老子可打听了好久; 那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陪葬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说到此处,吴响语气缓了缓:“你就不想吃香的喝辣的?放心,这种事你吴哥干过好几次,不都好好的?哪有什么鬼,都是自个吓自个。”
吴响一个人扮完红脸白脸; 刘三动摇的决心又重新稳了稳; 想到那白花花、金灿灿的珠宝首饰; 一咬牙,跟在吴响身后往山林深处走。
穿过乱葬岗,很快,头前带路的吴响停在一棵粗壮的枯树旁边。刘三草草地瞄了一眼,发现枯树前立了一块篆字石碑,借着月色,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柳”字。
吴响麻利地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铲,拍了拍刘三的肩膀,催促道:“抓紧,干活了。”
刘三双手合十,对着墓碑拜了又拜。吴响嗤笑一声,心道,且说就算有鬼,你挖人坟墓,还想让哪路神仙保你不成。
浓墨夜色中,片缕孤冷的月光轻飘飘地落下,将两人对着坟包挥舞铲子的身影无限拉长,与墓碑前的黑影层叠相融。
不多时,便看到深埋于泥土下的棺椁。吴响当即拉着刘三跳入坟坑,两人合力将棺木盖移开。
一阵绵长沉重的摩擦声后,棺材里的一切终于暴露在空气中。刘三闭着眼不敢去看,等了几秒,没听到吴响有动静,他有些忍受不了这无声的折磨,豁出去似地睁开眼,脸色刷地一白。
棺材里,没有尸体。
吴响也有点发怵,但看到那诱人的金银首饰,什么也管不了了,他猛地抹了一把脸,率先弯下腰去捞里面的陪葬品。
刘三见他动作迅速,担心再磨蹭下去自个什么也摸不着,一狠心,也扒着棺木去拿里面的宝贝。
然而,正当两人把怀里塞得满满当当时,一阵凉风刮过,周遭树叶沙沙作响,呜咽声凄婉悱恻。
刘三汗毛竖立,忽然觉得有人正在看着他们。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刘三不由地顿住动作,与此同时,光线黯下,一个黑影缓缓笼罩住两人。
吴响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股寒意钻心而过,他死死地抱住怀里的宝贝,和刘三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脸上的惊惶。
那黑影越靠越近,未知的恐惧逼得他们不得不抬起头,下一秒,四肢陡然僵住。
一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白衣女子正站在墓碑前,手持斧头,背对孤月,静静地看着他们。
刘三哪里还顾得上那些陪葬品,当即手脚并用地爬出坟坑。仓皇间,被慢了一步的吴响拽住了腿,他吓得哇哇乱叫,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后一蹬,将刚要爬上来的吴响又踹回坟坑。
刘三不敢回头,拼命往前跑,直到背后传来吴响凄厉的惨叫声,他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般,腿一软,瘫倒在地。等再一抬眼,那团黑影已经悄然来到自己身后。他颤颤巍巍地回头,便见那女鬼猛地扬起手中鲜血淋淋的斧头,挥向了过来。
……
“你当时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顾九听到声音扭头看去,楚安整抱臂倚住房门,双眼冒光,旁边是长身玉立的沈时砚和手握佩剑的流衡。
不知三人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
四娘止住抽噎,警惕地打量着这两位衣装贵气的俊朗君。
楚安拿出从王判官那顺来的腰牌,笑眯眯道:“我们是官差,你身旁被你又辱骂又泼脏水,还要拉去府衙告状的那位娘子也是。”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还带着笑,可仔细品品,四娘却感到有种让脖颈发凉的威胁和警告。
想到适才在街市上的所作所为,四娘慌了神,膝盖迅速往前移了两下,一把扯住顾九的衣袍,哀声道:“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又一时昏了头,这才冲撞娘子,还望娘子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吧。”
耽误了生意不说,还惹她被旁人恶意揣测,顾九心底的确有气,但正事在前,她也懒得计较,把衣角从四娘手中拽出:“你还未回答我朋友的问题,既不是你亲眼所见,为何知道的如此详尽?”
四娘踌躇几秒,心虚地低下头:“其实。。。。。。昨晚娘子走后不久,我夫君清醒了一会儿,就是那时他与我细说的。”
沈时砚神色平静如水,听到这话,方才掀起眼皮扫了妇人一眼,目光有些淡漠。
顾九想到了昨晚那根玉簪,心底了然。
挖人坟墓,窃取金银,实在缺德。
她看向昏睡的刘三,语气有些冷:“那挂在树上的长袍,就是吴响的?”
四娘忙不迭地点头,怯声道:“前日深夜他来寻我夫君时,穿的就是这一件衣服。”
楚安走到窗边,打量着那高挂树干上的衣袍,咂舌:“这女鬼飞得倒挺高。”
这句话将四娘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再去偷瞟那件衣服时,头皮一阵发麻。
四人来到后院,顾九先是检查了一遍树身,发现有几处擦痕。然后又托流衡爬到树上,在分叉而生的粗树干中间找到一个浅浅的鞋印。
显而易见,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自然而然地,几人皆想到了四娘口中的吴响。
顾九看向恨不得站得离树十万八千里的四娘,问道:“你可知他们是在何处挖的坟?”
四娘惶惶摇头。
“那吴响家在何处?”
四娘老实道:“有钱时他多是住在附近的邸店,没钱便四处闲逛,一直是居无定所,小人也不清楚。”
楚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不记得汴京城里有哪家姓柳的高门大户。长赢,要不然咱们先回府衙找胥吏,他那肯定有记录。”
沈时砚点头,让流衡带着刘三和那些陪葬品一起回府衙。四娘见此,慌忙上前,央求也把她带走。
顾九瞧她一眼,觉得好笑又可怜。
估计吓得够呛。
胥吏在户房翻腾了好一会儿,抱着十几个黄册子来到议事厅,说汴京城所有柳姓的富贵人家皆在此,其家中女儿有的还待字闺中,有的已经嫁为人妇,但无一人是已经离世的。
楚安道:“会不会是寻常人家?”
顾九摇头:“你瞧一眼刘三带回来的那根玉簪,质地不俗,一般家户能有上一个已是不易,更不要说当成陪葬品了。”
“不过,”胥吏抽出最底侧的黄册,“倒是有一户唐姓的商贾,家中曾有一位姓柳的表姑娘,叫柳云苓。”
楚安想起来了:“现任家主可是唐易?”
胥吏点头。
顾九看向楚安,眼神困惑。
“唐家在汴京城算是家喻户晓的富商,”楚安解释道,“近两年为宫中供应织品和绸缎,因而在商行上名声大噪。”
沈时砚却道:“本王看过近些年的案宗,上面记载柳云苓两年前被一个采花贼掳走,自此了无音讯,生死不明。”
胥吏道:“确实如此,那贼人祸害了好几家姑娘,去年落捕后,忍受不了酷刑,便咬舌自尽了。”
顾九不解道:“既是证据确凿,为何还要用酷刑?他不认罪?”
胥吏尴尬地笑了笑:“贼人被抓的消息传开后,那些姑娘的亲人私底下寻到府衙上,买通了狱吏。”
顾九了然。
毁人清白,相当于断送了女儿家的一生。而按照宋律,奸。淫者应杖刑后流放或是死罪。那些惨遭祸害的姑娘家自是对这个恶徒恨之入骨,怎会甘心让那贼人如此轻易死去。
顾九略一沉吟,问道:“只有柳云苓一人被掳走了?”
“是,”胥吏想了想,挑出坊间流传最广的说法,“可能是。。。。。。。那柳娘子模样实在出挑。”
“这样一来,刘三娘子所说的‘空棺’便有了印证,”楚安好奇道,“可那拎斧头砍人的女鬼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柳氏死后,自个飘到了衣冠冢?”
话音刚落,三道视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楚安干笑两声:“我胡说的。”
沈时砚起身:“去趟唐家罢。”
现在一个刘三昏迷不醒,另一个吴响生死不明,还有那挂在树干上的衣衫,要么是“女鬼”所做,要么是吴响寻来,为了报复刘三的那一脚。但归根结底,最重要的是先弄清那坟墓在何处,确定墓主人是不是柳云苓,以及吴响的生死。
然而等四人来到唐家后,却发现黑漆大门外围了一圈的行人,各个伸颈垫脚,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顾九走近几步,听到从人群里爆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早就说了,这家里闹鬼,你偏偏不信。好了,现在你亲妹妹不见了,这都是你害的!活该啊活该!”
顾九眉梢微动,有些诧异。
顾兰萱?
作者有话说:
怕大晚上吓到人,今天提前发
第33章 喜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鬼,有的只是心怀鬼胎的人。
唐府庭院中央置了一张坛桌; 香炉、桃木剑、三清铃。。。。。。一些做法的用具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旁边站着两个手持通天法器、身穿五彩道袍的道士,显而易见是在准备做法事。
顾兰萱站在坛桌前; 正死死地拽住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似是不许他耽误两个道士做法。
楚安看到那声音尖利的女子; 想起了什么; 一拍脑袋道:“顾娘子,忘了告诉你; 咱们近来忙着查案时,你父——不对,顾侍郎又嫁出去一个女儿。”
说到此,楚安忍不住在心底犯嘀咕,这九姑娘“顾钰清”死了还不足半月,刚借嫁女升官的顾喻便又迫不及待地和腰缠万贯的唐家攀扯上; 不得不说,这个新任礼部侍郎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顾九虽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但还是小吃一惊,毕竟顾兰萱是嫡女,而士农工商中这“商”占末; 唐家就算富得冒油,在那些达官显宦眼中,到底还是贵贱有别。顾喻现在可是正四品的官员,即便是想从唐家的生意中捞好处,嫁去一个庶女便可,将嫡女嫁与商贾做妻; 也不怕惹得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