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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明升暗降。
安国公主心中明了,却未多说。沙棠是他自宁国公府带过来的婢女,他如何发落,自然也是他的事。她向来不会在这等小事之上过多干涉。
只是微微歪着头的眼眸里疑惑不减,“那你身边如今伺候的人是谁?”
方镜辞不妨她会问及此事,冲洗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而后从容笑着,“是小厮贺安。”
怕安国公主记不得此人是谁,便又补充一句,“也是我自宁国公府带过来的,自幼便在我身边伺候,很是聪明伶俐。”
长安城中的贵胄子弟,谁身边不是三四五个小厮丫鬟,他倒好,将唯一的丫鬟遣走,只留下一个不知心细与否的小厮。
安国公主眉心微微蹙了下,还未开口,便听见方镜辞语调带了几分焦急,询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他这般焦急,倒好似尚在病中的人是他一般。
安国公主只觉心头好似被柳絮轻轻拂过,酥酥麻麻,说不出话来。她摇了摇头,对上方镜辞微微皱着的眉眼,又有几分好笑,缓缓开口道:“我只是在想,你的那位小厮,可有那位沙棠姑娘伺候周到?”
“贺安做事还算周到细致。”明了她并非身体不适,方镜辞微微松了口气,心底也不乏对自己蓦然失态的恼意。只是他面上并未显露半分,不动声色将微恼藏住,又是往日一般雅致从容、镇定自若的翩翩公子。
安国公主却觉着,倘若说是周到细致,只怕整个公主府无人都与他相提并论才对。
她托着下巴,“说起来,刚刚吃的那道香煎豆腐,倒是未曾吃到过葱姜碎末。”
她本是随意一说,但话甫一出口,目光便不由得落到了方镜辞身上。
方镜辞洗完茶碗,正倒了半碗茶,被她的目光一瞅,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微微笑着,“殿下瞧着我做什么?”
安国公主换了只手撑着下巴,“不是你特意吩咐厨房的么?”她眼眸如夜空,泛着点点星光。
方镜辞只瞧了一眼便蓦地收回目光,手上动作没停,依旧温润雅致,“殿下怎么猜着是我?”
“钟叔平日里对我也算是照顾有加,细心周到。”自她出宫立府,钟叔便一直伺候在侧。她远至边关打仗之时,也是钟叔照料着偌大空旷的公主府。“但是这章 年他却从未注意到我不吃葱姜碎末。”
热气氤氲成雾,方镜辞容色不变,“想来是殿下时常不在府中,钟叔这才未曾注意到。”
安国公主隔着氤氲雾气与他对视,“可我与你相处也不过几个月,你却注意到了。”
方镜辞将斟满热茶的杯子放到她手边,唇边笑意含着几丝无奈,“我与殿下日日一起用膳,想不注意到,怕也是难。”
安国公主微微歪着头打量着他。
方镜辞面不改色,坦然回视。
仿佛良久之后,安国公主才换了个问题,“虽然香煎豆腐里没有葱姜碎末,但为何我吃着,却还是有股葱姜的味道?”
她虽然不喜吃葱姜,却并不讨厌葱姜的味道。往往用膳之时,还颇为喜欢有葱姜调味。只是不喜菜肴之中的葱姜碎末入口。
“其实很简单。”她不在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方镜辞自心底微微松了口气,语调也不由得轻快几分,“不过是吩咐厨子用热油煎过葱姜之后,再将其捞出。”葱姜被热油煎过,特有的鲜香之味便留在热油之中,再用此油蒸煎闷炒,葱姜的香味自然便留在菜肴之中。
他说的极为熟练,像是亲自下过厨房一般。
安国公主心底存着疑虑,却并不打算像先前那个问题一般,直白问出。
此时外边已是天光大亮,她有点儿想出去走走。但才起身,便被方镜辞看穿了意图。
横手拦在她身前,方镜辞面露章 微不赞同之色:“殿下身子未好,还是不要外出见风为好。”
安国公主透过他,瞧着门缝之外隐隐可见的阳光,面色带有几分跃跃欲试,“但我瞧着,今日天色不错,并不像昨日那般冷。”
“虽是雨过天晴,但是秋风飒飒,太过凉寒。殿下尚在病中,倘若被风一吹,只怕病情加重。”
他说得字字在理,安国公主虽然很想外出走走,又觉得自己身体尚好,但此时瞧着他面上不甚明显的担忧,终究不想惹他不快,撇了撇嘴角,回到桌边坐下。
“待会孙太医会再过来为殿下请脉。”
安国公主不由得瞅了一眼天色,虽已天光大亮,但天色尚早。“孙太医来这么早么?”
“孙太医自昨日便在公主府中歇下。”方镜辞语调平平,倒听不出喜怒之意,“殿下昨夜烧得厉害,幸好有孙太医再次,这才未曾耽误诊治时机。”
“也不用这般……”她本想说,“也不用这般大惊小怪”,但话才说了一半,便在方镜辞的目光之中消了音。
她抬手摸了摸耳垂,忽而又是一笑,“怕是待会又少不了被孙太医念叨一番了。”
孙太医年纪大了,每每见着她,总是忍不住唠叨一番。只不过这次开始诊脉之前,方镜辞赶在他开口之前,便语气淡淡催促着,“殿下玉体欠安,还请孙太医费心诊治。”
一句话,便将孙太医满腹话语堵了回去。他只能老老实实挽着袖子为安国公主诊脉。
孙太医资历老,便是小皇帝有个头疼发热的症状,也往往要被他狠狠念叨一番,安国公主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这般近乎吃瘪的状态,不由得含着笑意望向方镜辞。
方镜辞却并未看着她,眉心微微蹙着,正目不转睛瞧着孙太医搭在她皓腕之上的手。
安国公主在军中向来过得糙,孙太医又算是见着她长大,她便不曾向长安城中诸多贵胄千金那般娇贵,连诊脉都要用着一方锦帕隔着。
只是她不曾在意,旁人未曾注意,不到方镜辞也能熟视无睹。
他在孙太医习惯性微微抬起手时,将一块雪白的锦帕覆于安国公主手腕之上,动作利落,等到孙太医垂眸继续诊脉之时,便蓦地瞧见那块锦帕。
孙太医:“……”
目睹了全程、无一点儿反应的安国公主忍着唇边的笑意,冲孙太医微一点头,“孙太医,还请继续诊脉。”
“唉……”孙太医长长叹了口气,便继续专心诊起脉来。
诊脉之后,孙太医又问了章 琐碎情况,又提笔改了药方,才提着药箱要出门。
方镜辞跟在他身后,将他送出门去。
谁料孙太医走到门口,并未直接出去,而是回过头来望着安国公主,“公主殿下现在瞧着无事,不知老臣可否回趟家?”
安国公主眨了眨眼,眼底疑惑迷惘不似作假,“孙太医想回家,自然可以回。”
“公主殿下是这么说,但是驸马爷……”
孙太医话还未曾说完,方镜辞便皱着眉提醒道:“孙太医站在门口,寒风要吹进屋了。不如到外去说?”
孙太医瞅了瞅屋里只着了一件单衣外裳的安国公主,再瞅一眼屋外卷走枝头枯叶的寒风,果断道:“不如进屋……”
话还未说完,便被方镜辞轻推一把,将整个人推到门外。
而后,门在身后被关上,杜绝了屋里最后一丝热气。
安国公主还坐在凳子上,见状蓦地跳起,冲到门边,侧耳听了一会儿。
方镜辞与孙太医大概是站在稍远一章 的地方,加上有风呼呼吹来,声音都被吹散在风中,听不真切。
她撇了撇嘴角,回到躺椅上坐下。
躺椅旁边的矮脚桌上,放着果盘,装着的是几样不同果脯。
安国公主向来喜爱果脯,病中口中乏味,将一枚果脯放入口中,便能察觉到甘甜之味自舌尖蔓延至心底。
她一连吃了几颗,口中满是果香甘甜。甜食吃得多了,便有章 腻,目光正往桌上寻着茶,便听闻“咯吱”一声,门自外被推开,一个稍有章 眼生的婢女端着药进来。
药味辛苦,相隔甚远,都能闻到那股难闻之味。
“殿下,您该喝药了。”婢女瞧着眼生,动作倒是毫不生疏,熟练倒了一碗药,就要送到她这边来。
只是她才刚端起药碗,门又是“咯吱”一响,送完孙太医的方镜辞回来,一抬眼便瞧见屋中俏生生立着的婢女。
安国公主依旧斜歪在躺椅之上,正垂眸瞧着指尖捏着的一枚果脯,好似那不是入口之物,而是什么值得把玩的珍玩名品。
他眉心顿时皱起,“谁让你进来的?”语调依旧温润柔和,却无端让人有种脊背发寒之感。
婢女满脸无措,慌张道:“钟管家吩咐奴婢送药过来……奴婢担心药凉了,药效不足,便想着服侍公主用药……”
方镜辞自她手中将药碗接过,眉眼一片淡漠,“下去找贺安领罚。”
婢女眼中噙着泪,目光投向安国公主。只是还未看清楚安国公主样子,便听到耳边方镜辞淡漠的声音继续响起,“还在这里做什么?”
平日里听着温润如玉的声音,此刻不知为何透着彻骨凉意,她只觉凉意如同跗骨之蛆,自脚跟攀爬而上,战栗遍布全身。
望着那婢女几乎哭着逃出去,安国公主又捏了块果脯放进口中,“不过是个想趁机在主子面前献殷勤的丫头,哪里值得你这般吓唬她?”
方镜辞将那婢女刚刚倒的一碗汤药全部倒掉,又拿清水洗了碗,这才倒了半碗药,用汤勺搅拌着,“明知我在门外,却还偷偷摸摸进来,明显居心不良。”
安国公主却笑了笑,“都说了只是想在主子面前献献殷勤。”
方镜辞将药碗放到她手边,“殿下遇到过多少回这种事?”
“什么?”安国公主抬眼瞧着他。
方镜辞微抬了下巴,冲着门轻点一下,“刚刚那种、向殿下大献殷勤之事。”
第39章 探望
安国公主微微歪着头; 朝门边瞥了一眼。眼中狡黠一片,“数不清了。”
她身份尊贵,又是声名远扬、威震四海,阿谀巴结之人向来只多不少。
方镜辞心中很是清楚; 却还是倍觉一股难言的酸涩滋味爬上心头。
他微微扭开脸; 还未说话; 就听安国公主又说了句:“不过都被十一拦回去了。”
安国公主的十二骑; 个个都有将帅之才,不管在何处都是赫赫有名。
“殿下从前在军中,都是十一随侍在侧么?”
“传令端茶,十一要做的事不少。”安国公主望了他一眼,“不过他肯定不如你这般细致周到。”
“景之又如何敢与殿下的十二骑相提并论?”
安国公主颇有章 奇怪的瞧了他一眼; “你本来就不是军中之人,为何要与十二骑相提并论?”
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方镜辞又如何能不知晓?只是心底那股微微酸涩之意始终在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
“殿下再不喝药,只怕药就要凉了。”
原本还一副神色淡然的安国公主蓦地垮了脸,孩子气地将药碗往外推。只是才刚刚推出了三指远; 便再推不动了。
她抬起眼眸便瞧见方镜辞略带着无奈的笑意,“殿下身子未好; 不可这般意气用事。”
安国公主干脆往桌子上一趴,“但是药真的很苦。”
脸的一侧被压住,她说话难免带了上了几分瓮声瓮气。方镜辞微微失笑; “谁叫殿下病了呢?”
安国公主侧趴着,目光落到他脸上,“一般这种时候,不该说‘喝完药可以吃颗蜜饯’么?为何搁你这里; 却还要怪我让自己生病?”
方镜辞端着药碗,用汤勺搅拌两下,舀起一勺药汁,“殿下喝完药,没有蜜饯可以吃。”
他在安国公主的怒目而视下,唇角缓缓上扬,“不过可以吃块果脯。”
安国公主瞪着他,又垂眼瞧了一眼送到唇边的一勺药,眉心紧紧蹙着,显然内心无比挣扎。
送到唇边的汤勺一直很稳,安国公主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想去自己挑选果脯。”自大婚之后,她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公主府中,甚至连皇宫都很少去。从前在西北边境的日子,仿佛只是一场梦,与如今的岁月静好相隔甚远,有时午夜梦回,都会以为从前的征战沙场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她的确在府中闷着太久,方镜辞没有半点儿迟疑点头,“待到殿下身子大好,景之便陪着殿下出去。”
得到他的许诺,安国公主便再无迟疑,朱唇微微靠前,一口含住汤勺。
苦涩的药汁顺着舌尖,沿着喉咙,一路往下,安国公主原本未曾彻底舒展开的眉顿时皱得死紧。
但她还未开口叫苦,便有一块带有香甜果香的果脯被送到了唇边。
没有半点儿迟疑,她将那块果脯含进口中,这才微微缓解了口中苦涩之味。
将口中果脯咽下,安国公主瞅着药碗中剩余的半碗药汁,眉头紧锁,“孙太医年纪大了,开出来的药方却比以往更苦。”损人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