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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至后室,后室的龙涎香燃得很重。
那香本是安神的,可眼下皇帝只觉得熏着头痛,按了按眉心道,“熄了吧。”
“是。”王德一边应着,央人灭了那焚香,一边拿过皇帝更下的外袍,姿态恭敬。
“信传到北疆了吗?苏云庭怎么说?”
王德恭声道:“不日前到了,大将军说边关已定,不日便返朝了。”
皇帝半阖了眼靠在榻上,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他早些回来也好,手中总握着这样重的兵权在外,没得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王德福身垂眸,面上是温顺的笑,只道,“陛下放心,大将军妻儿俱在京中,想来定然是不敢的。”
“他敢不敢,你如何知晓?”皇帝睨了他一眼道。
言语虽像玩笑,可多少还是带了些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源自一个帝王对权力的控制欲。
好像唯有将这天下都牢牢地掌控在手心之中,他才能安心。
“奴才又没甚眼见儿,就是胡言乱语一通,陛下恕罪。”王德笑了笑道。
皇帝显然很是受用他这一套,神色稍霁道,“你若没眼力见儿,这宫中就没有有眼力的人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证据(3)
“陛下可还去瞧瞧长公主殿下吗?”室内静了半晌,他为皇帝斟上半盏茶,温声问道。
皇帝面上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道,“让她好生歇歇吧,终归是自己闯出来的祸。朕乏了,就不去了。”
“不过此事蹊跷,”皇帝微睁开眼,脑海中浮现出白日里那黑熊疾转向长公主的场景,眸色沉暗如天色,皱了皱眉道,“你要细细查来才是。”
“是,奴才省得。”王德恭声应了,瞧见皇帝面色困倦,悄然招了婢女进来服侍洗漱,自己则是缓步退出去了。
王德在大殿外间站定,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侍卫的脚步,道,“奴才……”
还没等他说完,便被王德打断了,只见他正色低声斥道,“陛下今日乏累了,歇得早,你也不怕惊了圣驾!”
那侍卫愣了一下,看见是王德之后面色肃然了几分,低下声音道,“掌侍,奴才有要事禀告。”
王德识得此人。
眼前这人是侍卫中的一个小头领,负责行猎场一应事宜,平日里没要紧事应是在当值,不会随意擅自走动。
王德低垂的眉眼之中闪过一瞬异色,低声教训道,“你有什么要紧事能比万岁的安眠要紧,今日若吵到了陛下,小心你的脑袋啊!”
王德是圣上眼前最亲厚的人,在宫中无数明争暗斗之中独善其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朝中重臣也都忌惮礼让三分,不敢冒犯。
故而眼下得了他的训斥,那侍卫也只敢诺诺应着,再抬起头神色却是有些急了,道,“掌侍勿怪,只是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奴才不敢瞒着。”
“事关重大为何不报领军?”王德问道。
那侍卫面上神色顿了一瞬,半晌道,“领军尚在庆功宴席之上,奴才想着这事不得耽搁,便……”
王德了然一笑。
那侍卫瞧见他的笑意不由得有些赧然。
他确是藏着私心的。
这样一件大事的揭露他定然能获个一官半职的奖赏,他与领军本就不对付,难不成还生生将这好处送给他人不成?
那侍卫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王德手中,神色诚恳道,“求公公了。”
王德不动声色地将那沉甸甸的荷包推回去,面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和气笑意,道,“你求咱家有何用,陛下如今歇下了,什么事值得惊动他老人家?”
那侍卫面露难色,显然不想直接告诉他。
“那你便回去通报领军吧,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咱家可不敢做主放你进去。”王德和气笑笑。
侍卫神色微变。
今日还能说是领军在宴席上不敢打扰,可若明日再来便没有什么借口了。
“要不这样如何,”王德打量着那侍卫,瞧了瞧他手中那东西,笑笑道,“你将这东西交给咱家,再把你的腰牌留下,明日陛下醒来,咱家定然帮你禀上去,届时等着陛下召见便是。”
侍卫眸中露出一丝喜色,而后却有些犹豫,试探问道,“掌侍肯替奴才通传?”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证据(4)
他背的也不是什么能支使动王掌侍的官职,他如何肯帮他?
“顺水推舟的事,日后小兄弟飞黄腾达了,别忘了咱家就是。”王德缓声道。
侍卫这才明白过来,纵然高兴,眼眸之中不由也带了几分鄙夷。
是谁说王掌侍伺候圣上几十载,大风大浪都见过,不为名利所动的?
眼下分明也是有拉拢之意的。
不过毕竟人家是大人物,他面上也只敢浮上恭敬和感激,不住道,“那便谢过掌侍了。”
他将手中的东西交到掌侍手中,神色隐秘道,“这是奴才今日清点猎物时,在行猎场捡到的,想着竟有人敢在陛下眼皮底下谋害长公主,便觉事关重大,还请掌侍一定要为奴才通传才是。”
王德垂眸扫了一眼,只见手中帕子中包着的是破裂开的油纸,上面残余的是粘稠的蜜,一展开那帕子浓郁的蜜香扑入鼻息之间。
这玩意儿在行猎场上,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王德不动声色地合上那帕子,接过那人递来的腰牌,沉声道,“咱家晓得了,你先回去罢,明日陛下醒来咱家便将此物呈上去。此事确实事关重大……可还有旁人知晓?”
那侍卫连连摇头,道,“奴才不敢声张。”
王德轻颔首,道,“你做得好,这事有关皇家脸面,绝不可为外人所知。”
“奴才省得,”那侍卫点点头,见身侧无人便道,“那奴才先退下了,此事便有劳掌侍了。”
“且等好消息罢,少不得你的。”王德笑笑道。
那侍卫心中欢喜,应下之后身影便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王德凝着他的背影,眸色幽暗。
他悄然步入殿内,见皇帝已然睡沉了,抬手便点上了安眠的焚香。
巡过一周后,他嘱咐着小太监守着夜,自己则回到大殿一旁的侧阁,缓缓关上了门。
他未掌灯,月色之下,他将那帕子拿在手中捻转了片刻,忽而回身点起一盏烛灯,将那帕子连带着油纸径直投了进去。
火苗一瞬窜起半尺之长,而后又慢慢沉寂。
那帕子在火焰之中渐渐湮没成灰烬,空气之中弥漫起一丝蜜糖甜香,最终也随风飘散了,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
王德起身将灯罩扣上,面上不见半分动容。
他推门而出,门外早已有候好的人穿着一身黑衣,隐匿在夜色之中。
王德将那侍卫的腰牌交到那黑衣人手中,二人间极有默契,黑衣人接过那腰牌在手中,无需多言便已了然。
“别让人察觉。”王德提醒道。
“是。”黑衣人应下了,神色恭敬。
“主子要留着苏家?”夜色沉寂,侧阁周围空无一人,王德将那人拉到角落之中,压低了声音问道,面色有几分怪异。
这分明是一个胁迫苏家的大好机会,可这证据竟就这般毁了,王德觉得有些可惜。
“主子的心思,我等揣测不得。”黑衣人摇头道。
“你去吧。”王德点点头,叹息一声道。
黑衣人一点头,身影便在墨色中隐去了,身手颇为诡谲。
王德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目光渐渐深沉。
……
第二百一十四章 看诊(1)
夜色掩住了一切黑暗的纷争与手段,也掩住了血腥。
猎宫前殿欢愉犹在。
皇帝离去之后,席间的气氛显然放松了不少。
因得苏翎拨得了本次春猎的头筹,算是南昭第一人,故而有不少世家子弟心下对她好奇得很,接连前来敬酒。
不过苏翎知晓自己这副身子是个什么酒量之后,便不敢再造次,无论是谁来都给推拒掉了,以茶抵了酒。
“苏家姑娘……”在众人的推搡之中,有一个满面通红的少年郎缓缓走到苏翎面前。
这少年郎大概十七八岁模样,生得剑眉星目,眼下站在苏翎面前有些无措,举着杯子似是想要敬她一杯。
苏翎抬眼,瞧着眼前的小弟弟只觉得颇为可爱,笑眯眯道,“怎么?”
“我……我姓徐,字景沉,今年十八,家住京都西长街徐府……我,我家中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哦,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
还没等徐景沉说完,众人已经哄笑成一团。
“他就是想问问你,可婚配了没有?”人群中一个好信的,高声问道。
徐景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女儿家最是忌讳这些,怎么能在人前言说?
苏翎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着这小男孩面红耳赤的模样心中不犹好笑,忍了半晌不免想调侃一二,开口道,“我……”
“有过婚配。”身后忽然传来三皇子的声音,打断了苏翎的话。
众人一愣。
回头去看,只见萧容玄拿着酒盏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他颇为惋惜地摇摇头道,“只是未婚夫死了。”
众人神色各异。
徐景沉面上的红骤然褪去,一瞬变得雪白。
“殿、殿下……”
“你若是还想和苏家结秦晋之好,我也不介意帮帮你。”萧容玄笑意嚣张。
“不、不必了……”
徐景沉慌忙摆摆手退了两步,拿命来换的婚约,还是算了。
众人作鸟兽散。
苏翎瞪了萧容玄一眼。
捣什么乱啊这人。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抱两块,这年头找个弟弟不香吗,她好容易开了一朵桃花,就这么没了!
怎么哪都有他?
萧容玄在苏翎身侧的案上坐下,月白色的长袍在紫檀木椅上铺陈开来,他俊美近妖孽的脸上薄唇微勾,笑了一笑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苏翎挑了挑眉,这人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她举起一杯茶放到唇边,掩住有些心虚的神色道,“自然开心。”
萧容玄端详着她的神色,眼眸之中笑意越发浓重,轻声道,“你别怕,证据已经销毁了。”
苏翎心中一惊,抬眼去看他,可只能瞧见他一双桃花眸之中玩味的笑意,没有威胁也没有暗示,似乎只是帮了她一个小忙而已。
苏翎暗中拧眉。
不过……
能查出来是你的本事,死不承认是我的本事。
她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官方的笑脸,道,“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萧容玄面上笑意不减,示意一旁端着精致菜肴的侍从过来,“今天苏小姐劳累了,该补补身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看诊(2)
那侍从手中的鹿肉本是皇子份额的,按例是不应该给苏家小姐的,不过对上三皇子那不容置喙的神色,他也不再敢拖延,只得恭敬地把那精致的盘盏端了过去。
苏翎瞧了瞧那被精美烹饪好的鹿肉,客气了一番道,“……这不好吧。”
“吃吧,今日劳累了。”萧容玄笑笑,语气之中颇有些褒奖意味。
苏翎又瞧了那鹿肉一眼,沁人的香气钻入她的鼻息,她决心不再同自己的胃作对,也不客气,接过那盘子道,“谢殿下。”
萧容玄单眼朝她眨了一眨,笑容邪气,“不必同我客气。”
苏翎挑眉,“……好。”
萧容玄托腮瞧着她,本以为苏翎多少会不好意思些,然而未曾想到她吃得风卷残云,还一直同他大赞好吃,还真是……
不见外。
身侧来了侍从在他身周耳语一番,萧容玄眸子微眯,缓缓站起身来,侧头和苏翎道,“我先走了苏家丫头,下次再会。”
“回见,多谢啊殿下,你这个兄弟我交下了。”苏翎头都没抬,只同他摆了摆手,口齿不清道。
“……”
萧容玄看着她那模样,觉得自己的额角在隐隐跳动。
走出大殿之外,身侧的薛崇恭敬道,“主子,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萧容玄敷衍地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问道,“那鹿肉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薛崇愣了一瞬,道,“……属下不知。”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萧容玄又开口问道。
薛崇默了半晌,道,“殿下天人之姿。”
“那她为何看都不看我,只一心吃那鹿肉?”萧容玄不解道。
“苏家小姐,许是……”薛崇想说是苏翎害羞不敢抬头,可一想到刚刚那女子一点儿不见外的模样,他又生生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许是尚年幼,不懂这些。”薛崇硬着头皮说道。
说完他便屏气噤声了半晌,正在他以为萧容玄要发火之时,却忽然听得他郑重的声音,“你说的有道理,一定不是我长得不好看。”
薛崇:“……是。”
……
苏翎在殿中心满意足地吃完了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