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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娘子山里汉-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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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庆山咳了一阵,把烟袋放下,语重心长的问“老大,你就为着个外嫁的闺女,一盆泼出去的水,当真要和爹娘分家?”
  季连松摇头。
  季庆山见状,面色一缓。
  看样子老大也就是一时意气话,他咋可能真想分家呢。
  不料季连松摇头后紧跟了一句“雪兰不是泼出去的水,她到啥时候都是我闺女。”
  季庆山被顶了这么一下,语气也沉了下来。
  “你真的想好了?要知道,你四弟刚进了县学,考中秀才就在眼前,等他做了官,也能拉拔拉拔你们几房,尤其是明方……都是一个娘的兄弟,又不是两家人,他有了好还能忘记你们,你说是不是?”
  他这番话,明着是劝,暗里未必没存着点醒老大的意思。
  不分家,等季连樘发达了,自然会提拔他们这一房。
  若是分了家,那以后他们大房什么好处也别想沾了。
  杨氏也听懂了,她瑟瑟缩缩上前,去拉季连松。想让他别再提分家,别得罪了爹娘和老四。
  不料手才刚碰到衣袖,就却被季连松一把甩开。
  杨氏狠狠撞到墙上,整个人都撞懵了。
  连男人也把她怨上了……
  杨氏的眼泪滚滚落了下来。
  朱氏吓了一跳,跟季连槐小声嘀咕“大哥这是吃错药了吧,啥时候见他对大嫂这样……怪吓人的!”
  季庆山的举动也惊到了季庆山和康婆子,他们也觉得大儿子今天有点不对劲。
  季连松的月匈腔再次剧烈起伏,像是在竭力憋着什么。
  他咬着牙,嗡声道“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今后雪兰和孙家啥关系都没有,她和三个娃哪都不去,我自己能养,用不着别人拉拔。”
  康婆子像根弹簧似的蹦了起来。
  “你养?你指啥养!指着你会种地,还是指着你那瘸腿儿子?你口气倒是大,还敢说用不着别人,最后不还得靠老四……”
  从进门起,季庆山就一直在忍。
  与其说他还没能完全接受事实的冲击,不如说,他还没有想好,撕开真相,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爹娘。
  所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克制。
  可是现在,他冷静不了,也克制不住了。
  瘸腿俩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刺穿了他的心肺,也刺破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
  “你说够了没有!”


第143章 当年事
  季连松这句话近似咆哮。
  他吼出了一脸青筋,也震破了康婆子的胆。
  “你、你……”康婆子捂着心口,愣是说不出话来。
  季连松且悲且愤,没再给她开口骂人的机会。
  “明方他是你孙子!他不是瘸子废物!他本来不瘸的!后来为啥会变成这样,难道你不清楚吗娘?你告诉我,你咋能装没事人一样装了这些年?每次你骂明方,那是一把刀子一把刀子往他心窝子戳啊!我以前还眼看着……我还怕你气着,我还让明方给你赔罪!我……”
  季连松神情激狂中夹杂着对康婆子等人的怨怒和对自己的厌憎。
  康婆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仅是因一个没脾气的人突然发起脾气很吓人,更因为他提到了当年。
  他是咋知道的?
  都这时候了,康婆子还不忘狠狠剜向杨氏。
  杨氏脸色一白,嗫嚅着摆手,也不知道是想否认,还是想解释。
  季连松拖着沉重的双腿,步步往前。
  “娘,当着大家伙的面,你倒是说啊,你告诉我,明方他的腿是咋变成这样的?是谁害的!”
  苦苦隐瞒的事被揭发,康婆子心虚,又被大儿子突然的爆发压着,掂量了一下觉得反制不了,就向当家的求助。
  哪知季庆山也正沉沉盯着她。
  “老大为啥说明方的腿是人害的?到底咋回事?”
  “我,我咋知道!哪有谁害的,不就是他自己贪玩摔的……”
  康婆子支支吾吾,眼神乱飘。
  她不敢对上季庆山的视线,转过头瞪着大儿子。
  “老大,雪兰是我孙女,我还能真逼她去死不成?我让她回去还不是为她好,她要是大归了,后半辈子咋熬……你要实在想留,留就是了,我们也不会死拦着,你何必扯些没影的事,还诬赖你娘我!老大,你真让我寒心……”
  康婆子也不说要送季雪兰走的事了,松了口风,算是变相同意他把季雪兰留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心虚。
  这个家里,除了老四,康婆子跟谁妥协过?还有谁能让她理亏成这样?
  连旁观的三房都看出不对劲了。
  朱氏咕咚咽了口唾沫,一双眼左扫右描。
  季明方腿伤的时候她正好回娘家,许多事并不清楚。
  娘哎,别不真是家里人害的吧!
  太、太可怕了……
  她一把将季明茂扯到自己身后,生怕一个不注意他也会被人害了去。
  康婆子东扯西扯,就是不肯正面回答问题。
  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季连松身子晃了晃,似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原来是真的……真的……”
  康婆子怕他再说出什么不该的话出来,干脆耍起了横。
  “老大,你可别再犯浑!难道你还真想分家不成?分了家,你们这一房咋过?等你们老了,指着明方……”
  康婆子下意识还想拿季明方的腿说事,好在及时打住了。
  季连松没想到,都到了这一步,康婆子首先想到的不是认错,竟是威胁。
  还是拿明方来威胁!
  “够了!”
  在季连松开口说出更决绝的话,让局面彻底无法挽回之前,一直沉默的季庆山突然掀翻了桌子。
  咣咣当当的声响中,杯盘碗盏碎了一地。
  多少年了,季庆山都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屋子里除了大房之外的人,一时间全都噤若寒蝉。
  他指着康婆子,厉声道“你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休了你!”
  康婆子彻底愣住了。
  老夫老妻这些年,当家的竟然当着满堂儿孙的面说要休她?
  她才说过孙女被休是活该,这让她老脸往哪搁!
  眼见康婆子又要使出撒泼打滚的绝技,季庆山铁青着脸道“你想好了再说!别让我把话说第二遍!”
  康婆子一噎。
  同床共枕多年,她当然知道当家的这次不是在虚话。
  她害怕起来,可真让她承认,哪长得开嘴啊!
  “我来说吧。”
  季明方上前一步,平静道。
  说来可笑,这场闹剧从头到尾,大家的情绪或是激动或是激愤,如今在场所有人中,最淡定的反而是他这个当事人。
  憋了十多年的冤屈啊,他自己的冤屈,他要亲口说出来。
  “爷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想和四叔一块读书,奶说家里只供的起一个……”
  明明和季连樘差不了几岁,季连樘有书读,他却只能眼巴巴看着。
  甚至季连樘从村塾领了书回来,他只是伸手摸了一下,季连樘就叫喊着书被摸坏了,然后康婆子不由分说拿藤条狠狠抽了他一顿。
  季连樘上学的地方在邻村,和大丰村交界处隔着一小片山坡,于是他把放牛的地方也换到了那里,因为可以偷偷溜过去,趴在窗户根下听里面的读书声。
  下学的时候,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一窝蜂冲出来,笑着喊着闹成一片。
  他闷头牵牛回家,被取笑放牛娃。
  他充耳不闻,嘴里念念有词,全是夫子刚教的东西。
  风里来,雨里去,就这样过了差不多半年。
  有一次,天阴欲雨。
  康婆子怕季连樘淋到,就让他去村塾送伞,还嘱咐一定要早点把四叔接回来,不然没他好果子吃。
  他蹲在村塾外,羡慕的看着里面正在听讲的学童,顺便等季连樘下学。
  当时,夫子正在抽查昨日才教过的一篇诗文。
  没一个人背下来。
  被叫到的学生垂头丧气的罚站。
  夫子很生气,还说背不出来今天都不许走,只要有一个背出来都行。
  天一点点黑了,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他担心回家晚了挨骂,便小心翼翼走到门口,举手说,他能背。
  屋子里一片捂嘴窃笑声。
  夫子知道他不是村塾里的孩子,也知道他经常在外面偷听。
  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仅背了出来,且一字不差。
  夫子夸了他,却惹了季连樘的不高兴。
  因为季连樘只背出来两句,恰好就在罚站之列。
  季连樘阴着脸回到家,自然少不了一通告状。
  他也因此挨了有史以来最狠的一顿。
  康婆子恨他抢了小儿的风头,骂他不安分、心机深,让他不要企图靠会背两篇诗文就在爷爷面前讨好卖乖,趁早死了上学的心。
  从那天开始,他被勒令再不许去那片山坡放牛。
  他以为这就是季连樘所想出来的,对他的惩罚,谁知远远不是。


第144章 毁了就是毁了
  那天,季连樘让他还去那个山坡,说有事找他。
  他依言去了。
  等了半天,村塾才下学。
  又过了一会儿,人差不多都走完了,季连樘才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时和他玩得比较好的学生。
  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
  季连樘一脚把他踹趴下,让他给大家当马骑。
  他不肯,季连樘抬手就朝他脸上扇。
  有人帮着按住他四肢,还有人帮着数数,更有人鼓掌叫好。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霸凌和屈辱,他只是不明白,小叔为什么要和别人一块欺负他。
  他被打哭了,也打怕了。
  季连樘和他的同窗如愿骑上了马。
  他们轮流骑在他身上,嘴里喊着“驾、驾”,让他满山坡爬,还让他再背那天的诗文。
  他每背一句,他们就朝他脸上吐一口唾沫,不背的话,就要挨打。
  直到天快黑了,一群人才四散回家。
  他和季连樘落在最后,季连樘威胁他,回去不许告状,否则就让康婆子打死他。
  他那会儿满心委屈,边哭边走,怎么可能答应。
  季连樘就恼了,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们当时正走在一条窄长的陇上,陇下是一条壕沟,并没有多陡,但壕沟底部全是乱石堆。
  他滚了下去,腿撞倒了其中一堆乱石,石堆倒了,石头全砸在了他腿上,他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就生生疼晕了过去。
  季连樘以为他在装,根本没管他,径直回了家。
  直到天都黑透了,杨氏到村里喊了几遍都没找到儿子。
  季连樘才意识到闯了大祸。
  当时在场的除了他,只有杨氏和康婆子。
  他哆哆嗦嗦交代完,杨氏吓得没有人色,就要跑出去喊人帮忙。
  康婆子喝住了她,提上油灯,两个女人摸黑把季明方背了回来。
  看到儿子的惨状,杨氏险些没哭晕过去。
  康婆子却威胁她,不许把真相说出去,对外就说是孩子贪玩,自己摔沟里的。
  否则她就让儿子把杨氏休了,反正杨氏生季明方的时候伤了身体,已经很难再怀孩子。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哪还能算是女人?这是包括康婆子和杨氏在内,大部分女人都深信不疑的“理”。
  杨氏怕婆婆,更怕被休,她只能听从。
  尤其在儿子那条伤腿被断定治不好后,她就更不敢提了。
  康婆子图省钱,硬拖到第二天早上才给找了个游方郎中。
  杨氏没天没夜的哭,当时还小的季雪兰尚知道求奶奶送弟弟到镇上医馆。
  二婶卫氏也帮着说话,觉得找个好点的大夫看看,兴许还有救。
  然而通通被康婆子骂了回去。
  那段时间,家里的男人都去挖河渠服劳役去了,等他们回来,事情已成定局。
  季明方废了一条腿,相当于整个人都废了。
  至少于季家而言,他再没有半点用处。
  尤其还是他自己贪玩导致的……
  季庆山知道缘由后,掩不住的失望。
  之前他遇到村塾的夫子,夫子跟他夸赞了一通,直说他大孙子聪慧悟性好,是个读书的好材料。
  他临去挖河渠前还跟康婆子说,等秋里,就让明方和老四一块去上学。
  先读两年看看,两个总有一个能成,不成的那个,再下来种田不迟。
  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只能怪明方自己没福运了……
  季明方也是直到那一刻才想明白,为什么背诗文的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季连樘还记恨在心,找人教训他不说,还把他推下壕沟。
  原来是因为康婆子把爷爷要送他去上学的事,添油加醋告诉了季连樘,季连樘产生了敌意和危机感,以为他去读书,自己过几年就得回家种田。
  季连樘从小就被娇惯的欺窝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东西被抢,更不可能把上学的机会拱手相让。
  可是明白了又怎么样呢?太晚了。
  爷爷收回了对他的所有关注和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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