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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明白了又怎么样呢?太晚了。
爷爷收回了对他的所有关注和关心,他彻底成了家里的透明人。
出门被人笑,在家还要被家人嘲。
都说他是自找的。
他想说不是,不是!是季连樘推的他!罪魁祸首是季连樘!
可是杨氏死死捂着他的嘴,用眼泪和哀求逼着他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更可笑的是,上学机会险些被抢的刺激,让季连樘也开始知道发奋,他的成绩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从村塾,到镇上书院,再到人人交口称赞争相巴结的童生老爷!
他光辉的前景,更衬托出自己的人生只剩一片黑暗。
季连樘在他面前,起初还有一丝愧疚之心,到后来,也理直气壮的遗忘了。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似乎都忘了,只有他的心头在夜夜滴血。
原以为,这个秘密会和他躯壳一块腐烂,没想到还有说出来的一天。
这一天他期待了太久——揭开真相,告诉所有人,还自己一个公道。
他以为自己会狂喊,会痛哭,会恨声发泄乃至咒骂季连樘。
可是都没有。
话出口的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平静,平静的像死了一样。
因为他知道,他的公道也就只能这样了。
难道还指望季庆山和康婆子也打断季连樘的腿吗?
别说不可能,就是真打断了又能怎么样?
他这辈子,已经毁了,就是毁了。
屋里格外的静,静到每个人的屏气声都能听清。
迟迟没有人说话。
直到堂屋正中蓦地爆发出一阵恸哭声。
季连松抱头蹲在地上,一个壮年汉子,捂着脸嚎啕痛哭。
事情经过他已经知道了,可如今再听儿子说一遍,依旧痛彻心扉。
“明方……我的明方啊!我好好的一个儿子啊,他打小就喜欢念书,他比谁都聪明,就被你们给毁了啊!我是个浑人,我糊涂,我枉为人父啊!”
他猛地抬手,左右开弓,不停抽打着自己的脸。
季明方和季雪兰扑过去一左一右拉住他,父子姐弟三个抱着哭成一团。
三房的人都傻眼了,即便泼赖如朱氏,也想不到,康婆子做人家奶奶的,会这样对自己孙子。
康婆子阴沉着脸缩在一边不说话。
季庆山的脸从青到紫再到红,只感到眼前一阵发黑,紧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多亏着季连槐离得近,及时上前扶了一把。
季庆山缓过劲,摆摆手让他松开。
他虚浮着脚步走向西屋,抬手,顿了一下,拍上紧闭的木门。
“老四,你出来。”
第145章 不了了之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镇上书院没有开课,县学也推迟了,所以季连樘此时就在家中。
也亏他沉得住气,堂屋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他看都没出来看一眼。
如果说刚开始为了季雪兰留不留的事争吵,他懒得管,那后来扯出季明方腿的事,就不信他没听到。
朱氏以前只觉得这个小叔子不是一般人。
现在再看,何止不是一般人啊,简直就不是人!
如果换作是她做的坏事被发现,早就吓破胆了。
能赖就赖过去,不能赖的话就痛哭流涕磕头求饶。
还是老四段位高啊!人都不带慌的,连面都不露。
这是不是就是他常说的那啥,山崩了也不眨眼?
不愧是将来要做官老爷的人……
“老四?”季庆山改拍为擂,加重了力道。
依旧没有动静。
看来,里面的人是打定主意不出来了。
康婆子一看季庆山叫老四,又一副不把门拍开不罢休的样子,顿时不干了。
她刚才有过短暂的心虚,但那心虚不为别的,就是怕当家的找老四算账。
农家都重丁,好好的一个大孙子,因为儿子一个小失误而残了腿,就算心知当家的不会重罚,但肯定也不能轻饶了老四。
康婆子哪受的了?她的老四但凡受一点委屈,那都跟要了她命一样。
“当家的!”
康婆子尖叫一声,撞开挡道的人,飞快跑到西屋门口,张臂挡在季庆山面前。
“你喊老四干啥?他在温书,都说了谁都别去扰他,他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被影响!”
“温书什么时候不能温,在乎这一会?让他出来,把话说清。”
“有啥可说的,说清了又能干啥?”康婆子警惕的看着季庆山。
事到如今,她还在胡搅蛮缠,偏心眼儿偏得毫无顾忌。
也不想想,当着一屋子小辈,他不能主持公道,以后小辈会怎么看他,他一家之主的地位还有谁会尊重?
季庆山呼哧喘着气,伸手把她拨拉到一边,抬脚就朝门上踹。
“老四,我知道你在!我也知道你都听见了,你把手上的事且放放,出来当着你大哥和你侄子的面,该交代交代,该赔罪赔罪……别逼我动家法!”
见他还要踹门,康婆子嚎了一嗓子,扑跪上去抱住他那条腿。
“你非逼他出来干啥!他当时还小,还是个孩子,能懂啥?不就是玩的时候不小心,伸手推了一把,谁能想到会滚到壕沟里去……”
她一口一个孩子,一口一个不小心,季连松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满腔郁气冲到嗓子眼,偏生嘴拙难言。
季雪兰只要一想到弟弟是被人害的,就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通红着眼,开口冲道“咱们村里孩子少吗?咋没见别人弄残我弟的腿,还没事人一样欺瞒这么多年!论心狠,论手黑,多少大人都被他比下去了,有这样的孩子吗!”
康婆子恼恨的瞪着她“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你一个外嫁闺女,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堵完人,她又冲季庆山哭天抹地起来。
“我拼死拼活给你们老季家生了个状元苗子啊,我就是现在死了,也对得起你们季家列祖列宗。倒是你季庆山,要是老四被你吓出个好歹,我看你怎么跟祖宗交代!”
季庆山面色一变,抬起的脚,缓缓落了下来。
康婆子见机,转脸又指着老大骂。
“你个没人心的东西,你是不是想逼死你弟、逼死我才肯罢休?虽说你一落地是你奶带大的,但你也吃了我三天的奶水,你一辈子都得欠我的恩!你敢忤逆不孝,我就去衙门告你!你是老娘肚皮里爬出来的,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别说只是弄残了你儿子的腿,就是……”
就是什么?她没说下去。
但这话已经足够让人寒心。
而且被指责要逼死亲娘,可不是闹着玩。
季连松悲愤的看着康婆子,心比正月的天还要凉。
康婆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绷着脸补了一句。
“反正不关老四的事,还不是明方自己没站稳!咋还光怨我老四了?”
季明方呵呵哂笑“照奶你这么说,要是哪天四叔杀了人,那也不能怪四叔,谁让被杀的那个不知道躲,或者跑不快呢?”
大房是要造反了!
这是康婆子此刻最直观的想法。
一个两个都顶撞她,还拿话堵她,逼她。
搁以前,他们屁都不敢放!
尤其这个瘸子货,给他点好脸色,他都敢来拿捏老的了!
还编排老四杀人,他当初怎么没摔死呢!
康婆子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反正事情已经捅出来,她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撕破脸又咋样?再撕破脸她也是老大的娘!
“他瘸都已经瘸了,还能怎么办?打断老四的腿?老四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们谁敢动他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康婆子跟季庆山下完猛药,又厉斥季明方“想让老四给你赔罪,也不看你受不受的起!”
季明方眼神冰冷“我不需要他道歉,因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你瞧瞧,你瞧瞧,你们都瞧瞧!”康婆子逮住话头,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
“季家白养他这么多年,还养了个记仇的毒蛇出来!你不原谅又咋地,你四叔还需要你原谅?等你四叔飞黄腾达了,有种你不要求上门!”
“你放心,我就是去要饭,也要不到他门前!”
这意思,就是要和整个季家都划清界限了。
季庆山知道,这次若不处理好,会寒了儿子和孙子的心。
可老婆子千错万错,有一句却说到了他心坎上。
季家光耀门楣的希望现如今都在季连樘身上,他不能对不起列祖列祖啊!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动季连樘,只是想让他出来表个态。
面子上顾全了,老大一房顺了心气,自然也就不会再闹。
可季连樘打小心气就高,将来又是要走仕途的,若真让他当着这么多人面弯腰低头……
而且院试说到就到,在这个紧要关口,万一因为家事导致心中积郁,继而影响到考场发挥……
前后左右权衡了一番,季庆山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他走到季连松跟前,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这些年你们受的屈,爹心里有数,你且等等,等院试一过,我就让老四给明方赔礼。还有雪兰,就住下吧,再咋说这也是她的家。”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毁了别人一辈子,小而化之的一声赔礼就够了。
就这,好像已经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
捎带着还施了点恩惠,让季雪兰留下,不就是想堵住他们的嘴吗?
季连松没奢望爹娘会把四弟怎么样,却也没想到最后竟会这样不了了之。
第146章 大房分家
“爹,我是老实,但我不傻。”
季连松就如吃了黄连,口和心一样苦涩。
“这些年我们赚的钱都交到公中,供四弟读书、花销,我自己的孩子一件棉衣穿几年,冻的手脚长冻疮,儿子也没有过一句怨言。可,可要是早知道,早知道老四他能干出这种事,我……”
这话让季庆山听的一阵心惊。
老大这是后悔了啊!后悔不该累死累活供养老四。
“我是老大,为这个家做啥都是应当的。可是娘和四弟……她们实在把我的心寒透了呀!这些年我没对不起这个家,但我对不起明方啊!”
季连松抹了把脸,噗通跪在了季庆山跟前。
“爹,把我们分出去吧。我没本事,让孩子受了这些年的屈。四弟金贵,受不得打骂,他将来是要做官老爷的……儿子不求别的,就算不能给明方讨个公道,也不能让他再和害他的人待在一个屋檐下。爹,分家吧!”
老大语气里流露出的怨怪,让季庆山明白,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这个家,大房和老四,已然无法共存。
而且出了这事以后,再想让大房继续供老四,怕是不可能了。
他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那……分吧。”
最难的是做决定的过程,一旦决定下来,考虑的便是实际问题了。
“老大,分家的事上爹不会亏你,但……你四弟马上就要考试了,明方的事如果传出去……他再咋说也是你一母同胞,你说是不是?”
季连松木然点头“我知道了,爹。”
其实他很想问问,这是请求,还是条件?
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答案是什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朱氏没想到公公竟真的同意把大房分出去。
短暂的错愕后,立马振奋了精神。
分家可是大事啊,分多分少的,里面的讲究可大了。
而且家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爹说不会亏大房,那别人就得吃亏。
“那个……爹,我觉得大哥他们也不需要多分吧。他们人口少,将来也没有啥事要操办,不像我们二房,人多口多,再过几年明茂还要娶媳妇……”
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季明方用不着娶媳妇,反正他腿脚不好,没人会嫁给他吗?
季庆山现在最不能忍的就是别人拿儿子的腿说事。
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季庆山就先一步抄起就近的扫炕把子甩向朱氏。
朱氏尖叫着险险躲开。
公公打儿媳,按说是很失礼的事,可谁让朱氏没有一点眼色,偏偏顶着他火头来。
季庆山乌沉着脸指着她“你要是有意见,我顺手把二房也分出去,和大房一样,也不会亏了你们,你看着办!”
这个搅家女人,成天挑事戳事,大房本来就心怀有怨,她再挑拨,是想让两家分家后老死不相往来吗!
说到底,即便他再看中老四,心底长子嫡孙的观念还是存在的。
只可惜长子没啥出息,长孙又是个半残……
而且他还有个顾虑,若把大房得罪惨了,他们不管不顾把事情捅出去,对老四的影响就太大了。
朱氏吓得缩到季连槐后面噤了声。
她才不要分出去。
眼见着四弟要成才了,她们这一房还等着沾光享福呢,这个时候,谁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