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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婚欲睡-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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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向窈只当在训练。
  于是上前两步,正准备按门铃的时候,她看见谢则凛打了个怪异手势,土佐犬倏然咆哮,险些挣脱束缚朝他扑去。
  犬齿刮伤了谢则凛的手指,管家心急如焚地去查看,可他却只是极轻地笑了声:“养不熟的玩意儿。”
  “需要换种方式吗?”训犬师问。
  谢则凛摁了两下伤口,模样斯文优雅,漫不经心地说:“别再浪费时间,拖出去,直接弄死就是。”
  寒气一下子从脚底涌至头顶。
  明明周身遍布太阳的暖意,可谢则凛轻飘飘的这句话,像带着刀子直直朝她心上扎。
  病态、冷漠、乖戾且狠辣。
  她不明白谢则凛怎么会变成这样,胆怯的同时,也产生了对他印象的转变。
  后来年岁渐长,才慢慢不再害怕。
  掌心手机微微震动,钟向窈的思绪被勾回,看了眼屏幕,是钟其淮打来的电话。
  扫过谢则凛,钟向窈为了不打扰到他,接通后刻意压低了声音:“三哥,怎么了?”
  “快到家了吗?”
  “没呢。”钟向窈后知后觉地瞥向窗外,“今天雨下得好大。”
  车窗被弥漫的雨柱遮挡严实,外面的情况完全看不清,只能听见轮胎碾过积水后发出的拍打声,车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异常缓慢。
  钟其淮随口问:“你还在二哥公司?”
  “下雨前我就已经走了。”钟向窈心知他对谢则凛向来多有不满,此时被追问,支支吾吾解释,“我在小叔车上。”
  钟向窈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惜雨天信号差,钟其淮没听清,反倒被谢则凛入了耳。
  他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腔调,慢慢悠悠地开口,颇有一股闲散公子打趣的意味:“坐我的车就这么见不得人。”
  敷衍几句挂断电话,正给钟其淮回消息的指尖一偏,钟向窈心虚抬头,笑容乖觉:“小叔干嘛这样讲。”
  “是啊。”谢则凛似是而非地叹息,看着她作伪的笑意,“毕竟遇个小白眼狼。”
  话中隐意十足,只差没点名道姓。
  四目相对,谢则凛的那双眼尾部走势略平,衬得再怎么冷峻清淡的眸色也有一缕异样的神秘感,情绪稳稳兜在眸间,丝毫不予以泄露,就算笑着,依旧含着无法忽视的疏离。
  “养不熟的玩意儿。”
  一时间,这话倏然回荡在耳边。
  靠!
  这时候想这些做什么!
  钟向窈的表情僵住,弯起的唇角逐渐绷直,怯生生的,对他的惧意根本不似作假。
  而白日在面对钟叙时,那份肆无忌惮的骄纵更是半分不见。
  看她这样,谢则凛的喉咙顿时有些燥。
  明明只是有些年头没进面,可这姑娘次次遇上他,都跟碰见洪水猛兽一样。
  浅淡的捉弄念头变得索然无味。
  “嘉阳区那边的路半小时前被淹了,今晚通不了,你二哥拜托我顺路过来接你。”视线在她笑意尽失的脸上定格两秒,谢则凛收敛回眼,抬手拽松领结,语调恢复沉静,“看你是想住我家,还是去酒店。”
  钟向窈轻轻眨了下眼:“我住酒店。”
  “自己可以?”谢则凛同她确认,不经意看见后视镜中,始终跟在他们车后的一辆黑色卡宴,眉心微动。
  钟向窈完全没有迟疑地点头。
  “行。”谢则凛了然,“改道去呈嘉。”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酒店门口。
  外头雨还在下,司机撑开伞来到后车门。
  为着礼貌;钟向窈在摸索上锁柄时,回身看了眼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与她说话的谢则凛,舔舔下唇犹豫地喊:“小叔。”
  “嗯。”谢则凛摆弄着手机。
  “那我先走了?”
  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钟向窈的声音放得很轻,裹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雨滴,嘈嘈杂杂下,莫名变得缱绻温柔起来,甜甜软软的,像极了夏日午后冰镇过的白桃味果酒。
  清甜而不腻,很解渴。
  谢则凛的喉结很慢地滚动两下。
  钟向窈没等到他的回应,撇撇嘴角,打开车门,忽然听见身后传出男人散漫的声音:“自己注意点。”
  砰的一声,车门被合上。
  呈嘉经理亲自过来接了钟向窈,司机便折回驾驶室,边发动引擎,边笑着感慨:“钟小姐果然是长大了,脸皮薄得很,小时后天天黏在您身边也不见这么害羞。”
  那是害羞吗?
  谢则凛掀起眼皮遥遥看向车窗外,盯着那人的身影缓步走上台阶,心中却不以为然。
  司机早已习惯谢则凛独处时的沉默寡言,没等到他回应,余光扫过后视镜问:“先生,现在走吗?”
  等钟向窈头也不回的走进酒店大楼,谢则凛随意地收回眼,一边勾着领带拨弄,一边不甚在意地嗯了声:“走。”
  随后他垂下眼帘,如鸦羽般的睫毛阴影打落在下眼睑处,脑间浮现出幼年时,某个紧跟在他身后黏糊撒娇喊哥哥的小尾巴,一点一点与刚刚从自己身边消失的小姑娘重合。
  两年时间没见面,她是长大了很多。
  而从前蹬着小短腿坐在席间,被谢则凛母亲打趣时,眉眼弯弯地捧着碗点头:“嫁给阿凛哥哥就能这样永远在一起了吗?那我长大要嫁给他!”
  所以这些也全都忘了吗?
  念及适才独处时钟向窈的反应。
  谢则凛低眼,面庞隐匿在黑暗里,摩擦着当年被那只土佐犬刮破留下的陈年旧伤。
  侧影偏执又乖戾。
  忘了也没关系。
  想个办法,总会慢慢想起的。


第4章 
  顶楼套间内,在得知钟向窈入住那刻,经理就安排好了专人来收拾,主卧换上了她常用的鹅黄色真丝四件套。
  浴缸早早放好了温水,白色木质托盘里,iPad正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小夜曲,旁边错落有致的摆着浴巾与睡裙。
  玄关前,钟向窈一手撑着墙,指尖勾掉凉鞋系带,目光安静地垂落在地板上。
  经理与两名安保立在门口:“时间不早了,您看还需要用晚饭吗?我让后厨准备。”
  “不用。”钟向窈换好鞋,朝男人投以一笑,面容乖软,“今晚实在麻烦您啦。”
  待到三人离开,她难以忍受的去到浴室,迅速卸了妆,剥掉半干不干的长裙,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洗了约莫五六分钟,才迈开腿进到浴缸。
  小夜曲的旋律在耳边回荡,雾气朦胧,钟向窈侧过身子后靠着,单手托腮,指尖随着熟悉的小提琴音符缓慢敲打节拍。
  身体被温水包裹,思绪不受控制的飘散。
  当年在白马巷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而车上的那些对话,虽然谢则凛带来了压迫感,但都是基于她自身的遐想。
  谢则凛是手段狠辣,却也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况且今天的事还多亏了他。
  水温在走神间逐渐冷却,钟向窈打了个喷嚏,捞起浴巾擦干全身,仔细地涂好身体乳走出浴室。
  回到沙发,她拧开玻璃瓶倒进瓷杯,小口抿着水,打开手机粗略地翻了翻热搜。
  昨天的音乐会圆满结束,到现在还有人在讨论那两个半小时中的高。潮片段,钟向窈是演奏者之一,自然将注意力凝聚在自己身上。
  作为欧美古典界新生代双子星的其中一方,前几年她的主战场基本都在国外,直到选择跨界转流行,从前的粉丝评价变得褒贬不一,反倒在国内圈子隐约有风头正盛之意。
  钟向窈欣赏着粉丝发布的直拍图。
  高清镜头下的她姿态优美,皮肤莹白细腻,灯光落在发丝与睫毛上的瞬间闪着微光,美得不可方物。
  可真好看。
  唇边染上浅浅的弧度,她臭美地保存了原图,又有些意犹未尽地点开评论区。
  【西西小甜豆。】
  【除了营销美貌这姐还有别的路子吗/疑惑】
  【我有这长相一天营销八百次。】
  【听说下个月Yannick会来港城音乐节二重奏?另一半是钟向窈还是徐初霓啊】
  视线锁定在最后这条评论上,指尖压紧在手机边缘,钟向窈笑意渐隐,好心情全然消失,郁闷堆积成山。
  徐初霓。
  与她同龄的另一位小提琴家。
  分明两人各自发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自从几年前她在比赛中脱颖而出,仿佛就将钟向窈当成了眼中钉,她的团队不仅带头搞粉圈拉踩那套,还总爱抢风头。
  人前绿茶样,人后使尽各种肮脏手段。
  钟向窈虽任性娇气,却也是圈中出了名的不爱计较,而此刻看完评论区那群披着徐初霓头像的发言,忍不住动气。
  手机震动,是徐烈打来的电话。
  钟向窈有些赌气,主动出声:“我正准备联系你,港城音乐节的邀请函送来了吗?”
  “送来了啊。”徐烈不明就里,“你之前说不去,我就推了,下月伦敦还有行程呢。”
  钟向窈面无表情:“我要去。”
  “哈?”徐烈这下懵了,反复追问,“你是吃错药了吗,月初主办方打了五六个电话挽留,现在又改变主意要去,你觉得我没事干,逗我玩呢?”
  其中缘由不好明说,钟向窈沉默。
  徐烈发觉她情绪不对劲,思索片刻:“因为徐初霓?”
  “你知道还问。”被猜中后,钟向窈愈发闷闷不乐,“那群坏人都要骑我头上了,整天拿我跟她比较,我就是心里不痛快嘛。”
  徐烈一顿,立即明白过来,思绪活络地转了话题:“她家这么多年不一直那样吗,下午小提琴课上了?老师怎么说。”
  “说我有进步。”说到这里,钟向窈更加厌恶徐初霓,冷冰冰道,“让我谈场恋爱增进情绪表达,当年她不搞那出,我至于——”忽然意识到当年那件事,徐烈其实只清楚一星半点,钟向窈只好将剩其他的话咽下。
  徐烈知道她是真不爽快,但音乐节那边早已定下,现在根本没有再反悔协商的余地,他有意转移钟向窈的注意力,笑开:“这不好事儿,你这条件我随时给你安排。”
  “好什么好呀。”钟向窈不设防地顺着偏了话头,思及江北那群纨绔子弟,皱皱鼻子,“我可嫌磕碜。”
  徐烈旁敲侧击:“那有婚约那位呢?”
  钟向窈微不可察的一滞,指尖蜷缩。
  察觉她的迟疑,徐烈秉持着旁观者的角度,心虚而隐晦地试探道:“毕竟爷爷现在年龄大了,虽然你一直想解除婚约,可爷爷要是不同意,难道还能忤逆他?”
  “……”
  钟老爷子是颇有名望的国画家,在国际上也有着一席之地,于钟向窈而言,他不单是事业上难以跨越的里程碑,更是亲情血缘里最亲近依赖的靠山。
  这婚事若推不掉,她自认无法忤逆。
  而不成功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这意味着,她与谢则凛的婚约不管再怎么抗拒,实则都为板上钉钉。
  不知不觉间,念头已经随着徐烈的声音滑上正轨,钟向窈半点也没分辨出对方明显的刻意引诱。
  “咚咚咚——”一道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钟向窈吓得一抖,抽回思绪,扭头就着客厅明亮的灯光朝玄关看去,皱着眉头高声问:“谁在敲门呀!”
  “……”
  门外的声音倏然静止,她正要张嘴接徐烈的话,就见灯束接二连三的熄灭。
  视野骤然变得漆黑。
  钟向窈立时惊呼:“停电了!”
  “靠。”没多久,电话那头传出细碎的议论声,徐烈安抚,“这会儿好几个区都断电了。”
  “那怎么办呀。”眼前密密麻麻的黑暗令钟向窈的嗓音紧绷,浑身僵硬,“我一个人在房间,我害怕。”
  钟向窈遗传了母亲的先天性夜盲症,一旦在黑暗中,焦虑就变成压垮她的稻草。
  这个秘密除了身边人,旁人一概不知。
  思索片刻,徐烈缓下语气:“你在原地待着,我去联系工作人员,找个人来陪你。”
  “不要!”钟向窈倏然抬高声音,“你别挂电话。”
  不料才刚说完,那头就没了声响。
  钟向窈闭了闭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拿下手机一看,原来是因为雨太大所致信号变差,限制成了无法呼叫。
  再一瞧剩余电量,她更加两眼发黑。
  生理反应如期而至,密密麻麻的颤栗从尾椎骨攀爬,鸡皮疙瘩席卷全身,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焦虑令她的喘息加剧。
  身处幻境,四面八方都是恶魔爪牙。
  恐怖气息在幻想中很快如同潮水挤压理智,让她内心的恐惧愈发加重,黑暗如影随形,钟向窈根本不敢睁开眼。
  耳边寂静无声,像有幽灵飘过。
  钟向窈紧抓住抱枕,掩盖住条件反射的惧意,学着之前医生教会她但是很久没有用过的呼吸法。
  终于在几次后,情绪平静下来。
  钟向窈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在一片混沌又迟疑的认知里,想到走廊有应急灯,于是打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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