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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了一声，琼荧抬手。
一心只想赎罪的艾九清颇有眼力地将胳膊递了过去，做起了小喜子惯做的活计。
扶着他的胳膊起身，琼荧慢条斯理地走到桌边，当着艾九清的面端起清茶浇灭了香炉。
艾九清眼皮子猛抽——香中有药？
“一点调动人情绪的小东西。”琼荧漫不经心地回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说：“果然白衣更衬你。”
他本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再穿上这一身衣裳，便更像是普通的书生。
艾九清有些摸不透小皇帝的意思，只见后者随手抄起桌上的点心，十分淡定且平静地对着他说：“走吧。”
【大人！人设！要崩了啊！】
零零接着捂脸。
不多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地从角门出行出宫。
“皇上。”艾九清担忧地开口。
皇上安危事重，怎能随意出宫？还是多带些暗卫才是。
“微服出宫。”琼荧抬手虚按住艾九清的唇，脸上没什么笑意，凤眸中平淡无波，无喜无悲。
“朕比你小些，你唤朕荧弟，朕唤你九哥如何？”琼荧一本正经地问，仿佛这对她而言不过是两个最平常不过的称呼。
零零滚在一旁，嘴角疯狂上扬。
它真的又可以了！
自家CP放粮什么的！
“咳。”艾九清干咳一声，正要答应，却听琼荧接着说。
“不好，你与我王叔同岁，又是爹爹的旧友，不若，嗯，不若我唤你九叔？”琼荧思量了下，眨巴着眼睛看她。
【大人！咱做个人吧！】零零疯了。
“咳，臣怎敢以皇上的长辈自居。”艾九清干咳一声，义正言辞地说。
他怎么能当小皇帝的长辈呢？小皇帝分明是在折腾他！
“唔，那就阿九。”琼荧一锤定音。
艾九清：……九哥呢？说好的九哥呢！
这位心念一转，笑的和善：“皇上喜欢就好。”
他又转而说：“不过皇上唤臣阿九，臣却唤皇上荧弟，只怕惹人猜疑。”
嗯了一声，琼荧一本正经地问：“那，那阿九以为如何？”
艾九清觑着她的脸色，试探着说：“那、那不如臣唤皇上，咳，荧荧如何？”
荧荧？
在心中过了遍这个称呼，顺带将身体里狂跳的那颗心往下按了按，琼荧垂眸默认。
“荧荧。”
注意到她泛红的耳尖，艾九清笑容宠溺，又唤了一声。
别扭地移开视线，琼荧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只掀开马车的一角窗帘朝外看去。
【我记得在进入小世界前是需要消除原身的感情的。】
【一般情况下是的，但您的情况特殊。】
零零趴在她的手背上，看着某人的指尖一点点凑近，嘴角疯狂上扬。
它故意拖长了音调帮着大猪蹄子转移自家宿主的注意力。
【零零检测到您的情感波动为零，为了防止您无法理解小世界人物情感而导致人设崩塌，特意为您保留了部分原身感情。】
羽睫低垂，掩住眸中诡谲波光，琼荧嗯了一声。
她不懂感情，但却能结合情境分析模仿喜怒哀乐，零零委实太过操心了。
不过也不算讨厌，就这样吧。
这声若有若无的‘嗯’，却像是一句鼓励。
艾九清原本已经犹豫着打算收回的手飞速下落，小拇指指尖轻轻地搭在了她的小指上。
不明不白的感情再度在心中激荡，琼荧复杂地低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骨节分明的好看的大手。
双手白皙，却又不是女子的那种白，皮肤透亮，隐隐可见其下微微跳动着的青色血管。
“阿九的手好看。”
琼荧口吻轻松，大大方方的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指尖从他手背上血管划过时还恶作剧般按了按。
心中狂喜，又隐隐的有些失落，艾九清盯着自己的手，恨不得把它剁了。
嫉妒的发狂，又有点庆幸自己生了这么一双手。
“阿九会武？”琼荧轻笑，将艾九清的目光扯回。
看他手上的茧子，应当是练武才能留下的。
“略会一些。”艾九清忘了隐瞒，只温声答，声音极轻，唯恐吓到她。
嗯了一声，又放开他的手，琼荧又掀开窗帘朝外看。
失落的收回手，艾九清的目光又在她手上停留了许久，才说：“荧荧这是想去哪儿？”
“白日里在花车上没看清楚，这金陵城中乞儿可是增加了不少？”琼荧盯着窗边缓缓掠过的景色，对着艾九清问。
第三十一章 女皇当君临天下29
艾九清沉吟了下，提高音量对着驾车的小喜子吩咐“去北城门！”
迎着琼荧好奇的目光，艾九清说：“这个时辰，正是北城门施粥的时候，荧荧一看便知。”
点了点头，琼荧平静地移开视线，接着看窗外。
虽是日落时分，但白日里热闹了一日，到了现在长街上也是人如流水，沿街的店铺更是热闹非凡。
目光从印着玉氏招牌的几家店铺上扫过，琼荧看着排队排出门外的长龙，有些惊讶“这么多人？”
“是，”艾九清斟酌着说：“玉氏商行开业不久，但生意火爆，一些百年老店尚能支撑，只是，额，只是”
“只是一些近年来新开的铺子却支持不住？”琼荧扫过一家关门大吉的店铺，放下窗帘重新坐好。
“何止是支持不住？”艾九清苦笑。
玉氏商行扩张快，攻势猛，一旦咬死了不将秘方弄到手就誓不罢休。
这一个月的时间，家破人亡的又何止少数？
偏偏人家用的还是正常的商业手段，手上干净得很。
“可查了？”
“查过，但几乎没得到结果。”
商行中等级分明，新招进去的伙计除了大堂哪儿也不能去！
就连酒楼的饭菜，也是厨房里专门安排了人送到了门外交给跑堂伙计。
【大人，这种小事，零零开着监控在金陵里扫上一圈不就好啦~】
零零心疼的看着自家眉眼中暗藏疲惫的宿主，不过是小事而已，宿主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马车颠簸，琼荧半靠在车壁上，忽而说：“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嗯？”艾九清含笑看她，静静听着。
“如今朝中，年轻官员多为世家子弟，纨绔不少，有才者却难以出头，更遑论寒门子弟。”
“年老的官员观念陈旧，最善小事化大，大事上欺上瞒下。”
“皇上欲整肃官场？”艾九清肃了神色，慎重地看着她。
轻轻笑了笑，琼荧摆摆手，拈起一块栗子糕突兀地送到他的唇边。
“这么紧张作甚？”琼荧嗔怪的看着他“又不是在勤政殿上。”
唇边是香甜软糯的栗子糕，眼前是女孩儿甚少有的鲜活笑颜，艾九清竟有些心神恍惚，简直是用尽了浑身上下最大的克制力，才没张口咬下。
双手捧着接过糕点，艾九清红着耳尖笑答：“多谢荧荧。”
“前往陌州之前，我遇见一奇人，名唤林零。”
艾九清心中微动，想到她忽然间的转变，眸中暗芒划过。
这个林零，是忠是奸？接近小皇帝有什么目的？
“整肃朝堂不过是扬汤止沸，可如今朝中腐败滋生，想要挽救，只能釜底抽薪。”
琼荧拿起手边放着的木匣子，打开来，里面便是零零整理的厚厚的一叠文书。
“比如，不问出身，分科取士。”琼荧将这匣子放在了艾九清腿上，双手按着，认真地看他。
“此乃，科举制！”
【咕咕咕？】零零一脸懵。
【大人，您直接说这是您想出来的不行么！】
【这是你的功劳。】琼荧淡定地回话【齐国史书上当有你一笔。】
零零激动地浑身绒毛飘荡，又失落的攥紧了小拳头。
可是，它不过是一个辅助宿主完成任务的系统啊！
在马车上略略看过这些文书，艾九清先是震惊，后是担忧。
取士不问出身，自然会引得寒门学子拥护，可同样也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
当真可行吗？
而且似乎也没听过有姓林的大族啊！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琼荧淡定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如今朝中你我相加，若连利国之政都无法推行，咱们还是趁早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去吧！”
陌州归来，皇上的威望正盛，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时，此时行良政，单从民心上便占了上风。
民心所向，就算是那些世家大族，也得暂避锋芒。
艾九清盯着神情孤傲却又自信满满的小皇帝，一时间心中激潮澎湃，也不知是因为那句‘你我相加’而甜蜜还是因为那声‘咱们隐居’而激动。
他只知道，无论进退，他的小皇帝所规划的现在和未来，有他。
【叮，目标好感度＋】
啪的一下关了播报器，零零生无可恋地说【大人啊！好感度95了！】
这是它见过好感度最容易上涨的目标人物了！
是么？琼荧遗憾地蹙了下眉头。
才95啊！
算了，来日方长，今天不撩了！
琼荧一秒变正经，正儿八经地看向窗外，盯着那客满火爆的商行和萧条瑟缩的店铺直皱眉。
玉婉儿这生意做得不错，可单方面的繁荣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还有一事。”艾九清沉吟了下，才说：“逍遥王手下的人，进购了大批忘忧散。”
“什么？”琼荧惊，猛地回首看他，皱眉问：“方才怎么不说。”
见她这般激动模样，艾九清慌忙说：“没有证据。”
拧着眉头，琼荧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大齐律法，严令禁止买卖忘忧散！
天子脚下，竟敢行此悖逆之事！
马车缓行，逐渐到了城北。
比起城中心的繁华，此处明显萧条许多。
天才刚刚擦黑，沿街的不少商铺便大门紧闭，行人脚步匆匆，低头垂首，脸上满是慌乱与木然。
施粥处却是灯火通明，队起长龙，看着那些衣衫褴褛捧着空碗等待施舍的百姓，琼荧只觉着脸疼。
云县那般艰难情况下，灾民的反应都比这些人强的多！
这群人捧着粥碗，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两眼放光。
“多亏了玉妃娘娘！”
“是啊！不然咱们这些人怕是要饿死！”
“玉妃娘娘简直是菩萨心肠！”
……
诸如此类的话充斥于耳。
“这些人，分明有手有脚，年龄也不算老迈……”琼荧不解地低喃。
哪怕是去码头上做苦活，也不至于沦落到在此处靠着施舍过活吧？
零零缩在一旁的角落里没敢吭声。
掐指算了算，琼荧眉间拧成了个疙瘩。
这群人的因果，似乎被强行绑在了玉婉儿的身上，当真是奇怪。
可若是想要解除这群人身上古怪状态……
第三十二章 女皇当君临天下30
【零零，你是会做生意的对吧？】琼荧忽而问。
【会、会的。】零零不解。
“那个人，似乎是一品阁的东家。”
不知何时凑来的艾九清忽而说。
两人离得极近，相距不过一拳，只要琼荧的身子往后靠那么一丢丢，便会落入他的怀中。
嗅着他身上的书香茶香，琼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瞄见了排队的人群后站着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上的衣裳还算是完好，脸上满是愁苦与难堪，鬓边花白。
“荧荧，我与那人曾有过几面之缘。”艾九清斟酌着说。
“他孤身入金陵，并无背景，白手起家做大一品阁，三教九流皆接触过，心性极坚，不至于沦落至此。”
琼荧点点头，目光从四下里扫过，而后指着一家萧瑟的小酒楼说：“在那边等你。”
酒楼中生意惨淡，见到客人来，店小二才恹恹地从柜台后爬起身，打着呵欠道：“欢迎光临，客官您楼上请！”
“端些熟食来，再备碗面。”小喜子匆匆对着店小二吩咐，率先在包厢中的椅子上垫了软垫。
慢条斯理地坐在窗边，琼荧的目光朝下，一直落在那突兀的白影上。
封测看着面前温润玉如的男子，一时间竟没能缓过神来，似乎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爷，竟会到这种腌臜地方来。
还是来寻他的！
“听闻玉妃娘娘善举，路过城北，特来探查，没想到远远地瞧见掌柜的。”
摄政王温温和和的，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你还走不走了！”
排在封测后边的人不满，推的他一个踉跄。
“我……”封测满脸的难堪，从排着的队伍中出来，愧疚地看着摄政王。
“我还算是什么掌柜的！”
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窘迫，艾九清笑容淡然，像是遇见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克制且热情地邀请他去旁边的酒楼小坐。
他的态度平淡，一如当初去他才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