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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说:“六七月份吧。”
她笑:“那么巧。到时候我该毕业了,你们鲁老师也该回来了。”
大师兄问:“快毕业了,有没有想过接下来做什么?”
她“嗯”了一声说: “我想去学校附属的外文出版社,导师说会帮我推荐,不过竞争激烈,也不知能不能成。”
话痨二师兄嘿嘿一笑开始展望未来:“出版社好啊,工作清闲,出来个个都是气质美女,象我们颂颂这样的小文青最适合不过了。就是收入一般,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大师兄……呃,我是说将来你老公也不指望你养家糊口。你大师兄嘛,认识的人多啊,求他帮帮忙,竞争激烈不是个问题……”
“有没有问过你爸爸?”大师兄打断他,二师兄立刻噤若寒蝉。
“嗯,”颂颂头也不回地答:“你们鲁老师来信说,主要得靠我自己决定。”
为了寻找更好的角度,颂颂追着野鸭渐渐走远。春寒料峭,即使是温暖的下午还是凉气逼人。二师兄宋挺在范羽身边缩了缩脖子:“下次你和颂颂二人世界,可不可以不要叫我?”
范羽侧身给了他一个警示的眼神:“瞎说什么呢?在颂颂面前别乱说话。”
宋挺讪讪,嘀咕了一声:“所以说别叫我。我吹吹冷风倒是其次,这不是碍你们的事吗?再说我也是怕自己说漏嘴啊。”
范羽沉默不语。他和颂颂,怕是早错过了二人世界的机会。事到如今,他仅仅是,也只能是大师兄。如果不是叫上宋挺,颂颂根本不会来。
身边的宋挺百无聊赖地一脚将岸边的石子踢进湖里,又说:“难道我们真的要瞒颂颂一辈子?”
范羽目视远方,微微出神。湖上卷起微风,漾起一片涟漪,空中云影敛尽。颂颂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变得纤细,融入一片夕阳里。一辈子?恐怕瞒不了。颂颂迟早会想起来,就只好瞒到那一天为止。
第8章 大世界,小爱情(2)
颂颂再次见到陈亦辰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整整一个星期,她都在为那首“朱生豪翻译大赛”的艳诗头疼。研究生最后一个学期刚刚开学,她并没什么课,主要任务是把论文写完。说来惭愧,她的论文题为《论诗歌翻译中对韵律和意境的把握》,可她把艳诗译稿交给导师鉴赏,导师只回了一句话:“都对,就是不好。”
她顿时好想哭。
不对可以改,“不好”却让人很抓狂。导师当初还说她适合译h文,呵呵,导师真是抬举她了。
她原指望这次比赛能得个奖,这样进出版社希望会大些。一腔热血被浇了冷水,她在日志上吐槽:
“the mouth on her pulsing;
嘴唇贴上她的脉搏,
neck was found;
觅得颈间,
and my breast to her beating;
胸膛贴着她的胸膛,
breast was bound。
心跳相连。
有押韵有对仗,到底哪里不好?”
“深宇宙”鼓励说:“我觉得挺好。”
她沮丧地承认:“是不好,一点也不意乱情迷。”
所以当她坐在马路旁的花坛边上等a。j。,想的还是艳诗。译文在心里默念一遍,最后想,难道要把“胸膛”改成“胸脯”?心中立刻大喊,臣妾做不到啊!她感到得低头先吐一吐。
正作势低头,一抬眼,看见陈亦辰高大的身影从马路对面大步走过来。
应该说他是个相当俊朗的男子,个子很高,而且步伐矫健,眉目端正,却并不显得大义凛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眼神,不雷霆万钧,也不阳光灿烂,而是深邃幽远的,总象有所保留。她那时候想,嗯,这浓眉大眼的,如果演电视,可以演我党地下工作者。再一想又不尽然,还是应该演党国的抗日将领,虽然爱国,但随时有出卖我军的可能。
他大步流星将车流甩在身后,直奔她的方向而来,身影渐渐变大,越走越近。
她在心里暗暗尴尬了一刻。那天她是醉了,但肯定没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谁送她回家,她又把谁的袖子当擦鼻涕的纸巾使,她还是记得的。今天a。j。说中午约了shane吃午饭,她推说上午有课,就不来了。a。j。说吃完饭去户外用品专卖店买东西,离吃饭的地方挺近,她说那好,她就在专卖店门口等他。
等了这许久,不见a。j。的人影,来的偏是陈亦辰。
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住脚步,她站起来微笑地和他打招呼:“你好,怎么只有你,没有a。j。?”
他顿了顿,平静地回答:“他去停车了,一时找不到车位,怕你着急,就派我先来。”
第5节
最后a。j。停到的位置就在专卖店后巷,他们在店里会合。
a。j。想去露营,也没想好具体要买什么,把店里的东西一件件仔仔细细看了个遍,导购小姐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其实颂颂早发现a。j。的中文在日常生活中是十分够用的,尤其是遇到适龄女青年,更加喜欢自己上去练习口语。今天这个导购小姐二十出头,身材高挑,青春靓丽,a。j。不免事无巨细,从手电筒一直问到防蚊喷雾,怪怪的口音和用词还常常逗得导购小姐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颂颂干脆退到边上旁观,陈亦辰就站在她身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来,又神情木然的一言不发,两个人傻傻站在一起,她没话找话:“下周一那个云计算的研讨会就开始了吧?”
他说“是”,没有侧眼看她,也没有更多的话,只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她想算了算了,跟他无话可说,干脆专心围观a。j。和导购小姐瞎侃。
a。j。问到了帐篷,导购小姐大力推荐一款正在打折的二人帐篷,双杆式,重量轻,防水度高,导购小姐说得舌灿如花:“这一款铝合金杆哦,重量只有三公斤,防雨3000mm,还有纱网增加透气功能,搭起来特别方便,这个星期买还有送背包呢。”
颂颂正听得专心,陈亦辰难得开口问:“你们要去哪儿?”
她暗暗笑了笑。又是“你们要去哪儿”,这大概是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她回答:“大概会去走徽杭古道吧,路近,一个周末来回足够了。”
那边的a。j。显然已经有点动心,进帐篷钻了一圈出来对颂颂翘大拇指:“好,很大。”
导购小姐接话说:“对啊,双人帐嘛,一个人很宽敞,两个人都够了。”
a。j。又里里外外看了几圈。陈亦辰忽然回头问她:“你不需要也买一个?”
她愣了愣,回答:“这家店东西贵,我可买不起,而且我家里已经有一个帐篷了。”
他转回头去不再说话。a。j。 继续用怪怪的中文跟导购小姐闲聊:“会不会太冷,如果去露营,这个周末?”
导购小姐笑说:“二月份是早了点儿,不过这款帐篷保暖性能十分好,你可以把帐篷搭在树下面,有植被覆盖可以防寒。你这不是双人帐?如果有同伴一起去,大家在一起挤挤就不会冷了。再说这周末开始不是有连续四天的流星雨吗?如果想去露营的话,机会难得啊。”
a。j。被说动,开开心心去付钱。冷不丁陈亦辰忽然回身正对着她说:“早就想问你件事。”
她有些吃惊,还是说:“你说。”
他顿了顿,正色地说:“下周一开始的研讨会,会议同传已经找好了,但我们还缺一个做现场笔录的,会议两天,会后还要负责整理和翻译会议资料,大概一周时间的工作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她吃惊加迟疑:“这么着急?我对计算机方面的知识不太懂,如果早几天知道,可以提前阅读相关文献。现在来不及准备,不知能不能胜任……”
“只是笔录,并不是现场翻译。”陈亦辰打断她,“而且还有一个周末,你可以用来准备。”
陈亦辰开出的条件很优厚,颂颂觉得没理由不接受,只有a。j。很哀怨,车往回开的路上抱怨了一路:“颂颂又不能去,那我为什么要买帐篷?”
颂颂笑着安慰他:“现在去露营确实太冷了,再过一个月油菜花就开了,到时候景致更好。”
a。j。不肯罢休,充分发挥他的小朋友脾气:“shane,i hate you (我恨你)。如果不是我足够了解你,我会觉得你是故意在和我作对。”
开车的仍然是a。j。,不知是不是故意,一会儿踩油门一会儿急刹车,把车开得歪歪扭扭。陈亦辰似乎打定了主意对此事不做辩解,只是拉着扶手不咸不淡地提醒他:“你如果不想被警察抓,最好把车速控制在限速之内。”
下午a。j。还有别的节目,开车自己走了,倒是颂颂跟着陈亦辰回到他办公室。她问陈亦辰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以推荐,他回办公室抱出大堆文件,包括几本期刊和一本题为《云计算原则与实践》的英文原版书。陈亦辰对她说:“公司内部资料,可以出借的你拿回去看,剩下不能出借的我可以帮你安排个会议室慢慢看。”
她绝没料到这个周末会这么惨淡度过,翻了翻那本英文原版书,一共586页,忍不住内心暗暗泪奔了片刻。
陈亦辰带她去会议室,帮她把资料分类,在会议桌上整整齐齐排成三叠,一叠相关性最高,需要先看,第二叠可看可不看,最后那一叠可以带回家慢慢看。
不愧是世界知名的it公司,m公司的办公室坐落在cbd中心地带,楼层又好,会议室的大落地窗安静地俯视烟尘吵闹的都市。午后的阳光懒意洋洋,落在会议桌上长长的一条亮黄色的光带。她坐在桌边看他一板一眼地给资料分类。办公室常年温控在25度,所以他已经脱掉了外面的黑色风衣,低着头神情专注,衬衫的袖子卷到肘边,露出半截小臂,手腕上还戴着表。
自从手机普及,已经很少见到有人戴表了,大概除了那些喜欢炫耀财富的土豪,还有就是真正固守陈规的绅士。他的表看起来很普通,银色的表盘,设计简洁,绝对不是劳力士之类,只是不知为什么,戴在他手腕上,令手臂显得格外肌理分明。
她忽然想到那天她抓着人家的手臂擦了半天鼻涕,她自然觉得尴尬不想再提,而他也当没发生过一样。不知不觉她盯着他的手臂出了半天的神,以至于他停下了动作她还没有发觉。
他直起身子简短地说:“都分好了。那你慢慢看,我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你了。”
她不禁也客气起来:“谢谢,麻烦你了。”
啃文件的时间过得飞快,特别是你看得一知半解,觉得你看懂了,其实又没看懂时候。小时候觉得学外语轻松,做翻译更轻松,入了行才知道那根本是谬误。做好一个翻译,外语过关只是最起码的要求,难的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得听得懂,所以要博文强记。而她,呵呵,“强记”这项就直接通不过,只好比别人更加努力。
颂颂一边看资料一边记笔记,日光从窗口的这一边挪到那一边,直至渐渐向西沉没。陈亦辰没再出现,倒是面试过她的老赵进来看了她两回。第一次来端了杯咖啡给她,笑呵呵地说:“shane告诉我下星期你来帮忙,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颂颂谢过他的咖啡,问了几个流程上的问题,老赵一一耐心地解答,最后告别,老赵出门前还朝她哈哈笑:“当初虽然没录取你,但我就觉得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这不果然!”
老赵第二次来天已经半黑,开门见她十分吃惊:“你还在?”
她当然还在,不然能怎样?第一叠资料才看了一半,看得她云里雾里,禁不住想,要是能直接将那些文件塞进脑洞里该多好。有些是实在看不懂,连大概都看不懂,要是有人给当面科普一下一定事半功倍。她问:“能不能带我去shane的办公室?我想找他问问题。”
老赵“哦”了一声,似乎愣了一愣才说:“刚才看见他下楼,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她又在心里暗暗泪奔了片刻。和所有高档写字楼一样,这里的门口是要刷卡才能进的,现在门口的前台也下班了,只要她出了那道门,就别想再回来。既然shane已经走了,就说明要不今晚不吃不喝在这里把资料看完,要不就做好准备,周一眼睛一闭,摸黑上阵。
她哀叹一声,选择继续战斗。等到外面全黑,对面楼里的灯渐次亮起来,脚底下的街道如光影流动的河流。她停下来走到窗边伸展手脚,然后在手机上写日志:
“周五,为人生理想奔忙中。在会议室啃专业书,其枯燥乏味之程度,回首我记得的所有人生片段,大概只有高三政治课本可与之媲美。感觉一夜回到解放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