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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图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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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绿抓住她,“外面这么危险!”
  “防空志愿团现在一定出发了,我是志愿团的学生代表,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陆诏年站起来了,抹干泪痕道:“我也去。”
  陈意映看了她一眼,等同默认了。
  敌机离开市空,救护队、消防队,还有志愿团等市民组织立即出发救援。
  房屋坍塌,到处燃着火,冒起烟,人们一桶水一桶水接力,眼见着快将火浇熄了,木质结构的建筑又燃烧起来。
  街上到处都是哭喊声,有人被炸死,被碎片刺穿,有人被压在塌毁的屋子底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跑回家,只看见一堆废墟。
  陆诏年好像能感觉到所有人,乃至一颗焚烧的树的感情,眼泪啪塔啪嗒地掉下来。
  陈意映冷声斥责她,“要么干活,要么滚回去。”
  “你——”
  又绿指着陈意映要呛回去,陆诏年拦了下来,道:“我干。”
  她们找到志愿团的男同学,几个人一起行动。别人看他们戴着袖章,来寻求帮助,什么钱票还在屋子里,现在成了废墟,他们没有余力相助,只能先救人命。
  陆诏年借用竹竿挖坍塌的房屋,赫然看见化成一滩血水的婴孩。
  她一下吐了出来。
  “姑娘家,快回家去吧,这儿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看似好心劝慰的话语,令陆诏年感到不快。她拍了拍心口,没有理会志愿大哥,来到又绿身边。
  一条街,几乎没有多少完好的住屋了。
  石森举起相机,常常忘记按下快门。
  只片刻的功夫,城中繁华的街道就变成这副样子。
  石森看见陆诏年二人,把相机挂在脖子上,也加入了行动。
  “这里是被余波震倒的,可能还有活着的人!”又绿说,“帮我把这些转头搬开。”
  “打铜街……打铜街!”陆诏年忽然想起什么,也没和又绿打声招呼,只管往巷子尽头跑去。
  施芥生举着残存的半块眼镜片,有些茫然地看着周遭。
  他在公寓里誊写文件,突感震动,在听到飞机轰鸣声,他意识到是空袭来了,连忙叫醒睡梦中的侄女,抱起她们往外跑。担心来不及,他又跑回屋,和孩子们一起躲到衣柜里。
  万幸的是,日机没有瞄准他们这幢小小公寓。
  日机的目标是打铜正街上几十上百间商号与银行。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闯入施芥生视野。
  施芥生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芥生!你们还好吧?”陆诏年看了看躲在施芥生身后的小囡们,略略放下心。
  “我一切都好,只是家姐今早出去了,还没见到她。”
  “董医生呢?”
  “姐夫昨天去歌乐山了,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别担心……”陆诏年自治这话很没说服力,可她挤出一点笑说,“先找太太吧,我马上找志愿团的伙伴和我一起找。”
  “我也一起!”施芥生道。
  “你看好她们,最好就待在这里别走动。”
  陆诏年回去暂时没找到又绿,只得拖刚才和她说了句话的大哥,帮忙寻找董太太。
  大哥答应帮忙,但不赞同陆诏年和他们一起行动。
  陆诏年急了,道:“我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是我的命!”
  *
  志愿团还未收整,高塔的灯笼再度升起。
  知道空袭、轰炸是什么的人,纷纷涌向防空洞。
  从十八梯到较?????场口的地下隧道挤满了人。
  空袭警报在空中回荡着。
  巨响仿佛要将山体劈开,比拟盘古。
  人们挤在防空洞里,瑟缩着。还有没能进来的,那些天没亮就从乡下赶路来城里的农户、做买卖的人,躲在茶铺的凉棚下,长街窄巷的阴影中。
  他们不敢抬头,唯一抬头的小孩,想着飞机里的士兵看到的该是什么情形?
  是依山傍水的城么,是地图上的目标么?
  有没有人呢?
  空袭久久没接触,待解除了,有的人甚至不敢离开防空洞。
  东方“华尔街”不见了,罗汉寺的北宋古迹毁于一旦,中央公园神气的孔雀蛮子被掩埋于烟尘之中……家不见了。
  人们抹黑爬到山上去,没有火把,就跟着前面的人走,前面的跟着再前面的人,一不留神,一家人就走散了。
  陈意映见到她的同学,还没两句话,就哭着抱在一起。
  家不见了,家里人死了。
  *
  城里的下江人,逃难的记忆被唤醒。他们把仅存的财产带在身上,可是不知道还能再逃去哪里。
  董太太平安回到公寓,叫施芥生收拾东西,到歌乐山去找。
  歌乐山在关外,那里有机要官员的府邸,暂时安全。
  施芥生专门跑了趟陆公馆,发现已人去楼空。
  民国二十八年五月四日、五日,陆诏年记不清是怎么度过的了。
  只记得在船里睡了片刻,梦见母亲骂她,哭个屁,家里没死人,哭丧给谁看!
  南岸乡下,山林清幽,翠□□滴。
  陆诏年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景色,感到无可名状的悲哀。
  乡村宅院原是陆老爷为夫人避暑养病而修筑,没有落成,夫人就离世了,如今成了一家人的避难所。
  宅院里原本没通电,只能烧油灯、点蜡烛。
  一家人搬来后,陆闻泽派人来通了电,安装了一部电话,直接走军用路线。
  当晚,陆霄逸打电话到梁山机场,听到父亲和陆闻恺对话了,陆诏年想也没想便冲上去,冲着话筒诘问:
  “为什么,为什么没把轰炸机拦住?!”


第二十九章 
  听筒霎时被夺走。
  陆霄逸大怒; 甩了陆诏年一巴掌。
  “滚!”
  陆诏年垂头走出客厅,攥紧手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吓坏了……”
  陆诏年听到父亲和电话那边的人说话,想回去解释; 可畏惧父亲。
  见麦修走进宅院,似乎有要事同陆霄逸商谈,陆诏年才不得不回了屋。
  陆霄逸几句话挂断电话,和麦修一同坐下。
  陆诏年躲在门后听。
  日机携燃烧…弹,连续两日狂轰滥炸; 殃及大使馆、教堂及洋行; 他们在悬挂各自国旗,用油漆刷在墙上。
  麦修建议陆公馆也这样做,无论英国国旗还是德国国旗,他都能找到人为此作担保。
  陆霄逸不同意。
  “我们是重庆城的人; 我们是中国人。”
  从父亲这番话里; 陆诏年忽然开始懂得父亲的进退与抉择。
  *
  没有人确切知道; 轰炸机什么时候会来; 但日子还要继续过。
  该做生意的要做生意,店家照旧开门迎客; 小贩走街窜巷。
  甚至嗜打麻将的仍打麻将,香烟烧不止; 麻将牌稀里哗啦,留声机里还在唱靡靡之音。
  陆家几乎是最早一批搬迁乡下的人; 大宅院就在山上; 离江岸不远,宅子又通了电。城中其他人家陆续搬过来; 就都上陆公馆玩儿。
  有些是陆闻恺的朋友; 但大多时候都是姨太太招待他们。
  晚上; 陆诏年看见青烟往麻将桌上的吊盏盘旋,拿放象牙麻将的手涂染丹蔻,戴珠宝首饰。有次陆诏年看到了黄钻,指甲壳那么大一枚。
  早晨,天蒙蒙亮,陆诏年起来背书。下楼一看,地上散落果皮瓜壳,推车里放着不知道是宵夜还是早餐的点心,太太姨娘们还在搓麻将。
  下午,太阳不那么晒的时候,陆诏年到后山上去读书,以避开家中喧闹。
  又绿同她一起,有时捡松针,拿回去垫在蒸笼里蒸包子,有时挖竹笋,有时候干脆赶着大鹅去接山泉水,再回来。
  老爷和大少爷更多时候还在在城里住,他们回乡下的时候,家里的牌局散得早些。
  冯清如一向顾全家族和睦,不让用人向老爷透露平日的实际情况。
  陆诏年更没心思告状,她只想父亲同意,让她搬回城里。
  陆霄逸以为她还顾着玩,怒道:“日本人的飞机一天到黑都来,不晓得啥子时候,炸弹都落在你头上了,你耍锤子耍!”
  陆诏年瘪嘴:“可是……”
  “你以为老汉进城是去耍的?这么一大家子人,都要吃饭。”
  陆诏年没有办法,只好道出实情:“南岸太远,我没办法补课了。”
  “补什么课?”
  “我想考大学。”
  “你高中都没有读,还考大学?”
  “那是我不想读吗?”
  “补课的钱哪来的?”
  “同学,不要钱。”
  “哪来的?”
  “大嫂给的。”
  陆霄逸让人把大少奶奶请来,陆诏年以为他要训斥她们,等冯清如乖过来了,陆霄逸却问了典当行具体的细节,表示会把那对镯子取回来。
  陆霄逸托关系,把陆诏年送进了南开中学寄宿。
  南开是南开大学校长南迁后,在重庆创办的私立中学,名流子弟云集,较一般学校学费贵些。
  一切比陆诏年想象的顺利得多,原本担心跟不上同学进度,但做了一套入学测试卷子后,她信心倍增。
  起码是及格的。
  陆诏年来到中学校校舍,注意到的第一样东西,是舍监妈妈手里那本残缺的良友画报。
  不知道同学从哪捡来“孝敬”舍监的。
  *
  陆诏年是《良友画报》的忠实读者,尤爱翻阅的画报那些清晰的影像写真,有一期封面的让她记忆深刻很久——影星蝴蝶穿马术装,和马站在一块儿。
  于是陆诏年也想拥有自己的小马驹。
  那年暑假,陆夫人艾纫教陆诏年和陆闻恺骑马。
  夫人对姨太太所出的庶子不大关心,甚至有所抵触,可架不住陆诏年撒娇央求。
  这几年以来,陆诏年已经和这位小哥哥密不可分了。
  夫人在院子里教他们,后来嫌施展不开,带他们去马场。
  城里都是山,能跑马的平地着实有限,跑马场也挨着山。
  陆诏年和陆闻恺觉得,不管是跑马场栅栏以内的方圆也好,还是城中狭窄的梯坎也好,都不足以让他们施展。
  有一次,夫人没有来。他们独自练习。趁着照看的用人不留神,陆诏年怂恿陆闻恺,一起往城外骑去。
  城关牌楼极其狭窄,一般人都要下马,或是下驴,牵着车走。
  陆诏年偏不,不听陆闻恺讲什么,让人打开城门,呵斥小骏马,飞奔而去。
  就在低矮台阶路段,陆诏年没控制好小骏马步子,经马连跨三级陡峭台阶,猛然从马背上摔下来。
  陆诏年痛极了,要哭不哭的时候,瞧见陆闻恺下马来到她身旁。
  陆诏年朝他笑了下。
  “笨蛋。”他蹙眉,将她一把拉起来。
  蓦然拥入少年的怀抱,陆诏年怔住了。尽管不是第一次,却有着与往常不同的感觉。
  他身上气味,他的温度,他萦绕她的呼吸。
  “痛。”陆诏年轻声说。
  烈日骄阳,陆诏年满额头汗珠,脸色煞白。
  陆闻恺慌了神:“你到底有没有事?”
  “没有……”
  少女学会了撒谎。
  陆闻恺把陆诏年背回了家。夫人请来医生诊断,陆诏年摔伤了,需要长时间静养。
  陆闻恺因此受到责罚。
  可每每他来到陆诏年病榻前,并不敢多说只字片语。
  强烈的寄人篱下的滋味在陆闻恺心中蔓延开来。
  可这究竟是他的错。
  他没有看顾好她,她受了伤……
  陆闻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当愧疚占据了大部分时,他斗胆向夫人提出照顾陆诏年的事情。
  夫人应允了。
  那是一天的黄昏,余晖将公馆染成金黄色,仿佛所有的回忆都会在这一天浓缩。
  陆闻恺来到陆诏年的闺房,来到挂着应季图样的床帐前。
  陆诏年像洋娃娃,童话里的精灵公主,黄昏会将她的睫毛变成蝴蝶。
  时光会带走她么,许是不能的。
  假使岁月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也不会改变她分毫。
  他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陆闻恺把毛巾拧干,给陆诏年擦汗。
  长睫毛颤了颤,陆诏年醒了过来。
  “小哥哥。”她半天没说话,嗓音喑哑。
  “我在。”他心底有种迫切回应她的冲动。
  “是我自己摔的,不怪你。”
  陆诏年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陆闻恺对此毫无察觉,只看见眼前的女孩褪去了些许执着,额角生了一颗粉痘——西方所说的青春期标志。
  陆诏年握住了毛巾,示意陆闻恺将她扶起来。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她亲了亲他脸颊。
  陆闻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却笑嘻嘻地说:“吻面礼,西方人见面礼呀。”
  沉默片刻,陆闻恺挤出两个字:“是吗?……”
  陆诏年又亲了陆闻恺另一边脸颊。
  “年年……这?????不合时宜。”
  陆闻恺无法说更多。
  他还能说什么呢?
  她只是碰一碰他,他安静的心就彻底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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