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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意原本要否决大家的提议,听完这话,却又犹豫。
女子的心思的确比男子细腻些,再加两名女侍必然可照顾得周全。听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劝说,总不能次次都拒绝他们的好意。
她便同意这事。
***
次日,蚀天殿。
看着雀凄带来的两名女子,初意实在佩服魔族的办事效率。
昨天才确定的事,今晚就办妥了。
一位白裙如出尘的仙子,叫惊天人。一位红裳似勾魂的魅妖,叫楼百尺。
容貌皆不俗,各有各的美。
只是两位的装扮却不太像侍从,且都穿得。。。…分外清凉。
初意坐在案几前,端起酒杯,随口问道:“你们不冷?”
毕竟已至深冬,魔宫虽不似北部酷寒,冷感却也明显。尤其日落之后,北风刺脸刮耳的,若是没有一定修为,还穿这般单薄,一宿就得风寒。
惊天人跪坐在初意身旁煮酒,欠身回道:“奴婢自小随武家练习强身健体的功法,是为有朝一日效力魔尊。”
原来是专门为魔尊培养的侍从,初意可算明白,为何雀凄能这么快将她们招来,又为何她们不惧冷。
“魔尊和王妃的身子最重要,若是觉着冷,奴婢去取来氅子。”穿红裳的楼百尺正帮另一旁的十辰倒茶。
他如今还在服药,不能饮酒。
“我就不必了。”初意看向十辰,他身子还未痊愈,许会畏冷,便关心的问:“你是让她取来毛氅,还是回屋歇息先?”
“我有些乏,先回屋吧。”十辰起身与初意告辞。
自从两人分屋,十辰每晚都早早就寝。
白天初意在外处理公事,近日正与宋景和一同修订刑律法规。仅仅口头交代他们从良去恶,还不足以扭转他们好斗的天性。若从刑律着手,适当使用强制的手段,有利于将魔族引入正途。
是以这些天她有些忙碌,回来时,已是明月高挂,连着几日都没与他照面。
今日十辰突然来到书殿,说许久未抚琴,想为她抚一曲,她才提早回来。
眼下时辰已晚,他也该就寝。
“早些休息。”初意回道。
楼百尺也起身,与初意行礼:“奴婢去帮王妃铺被。”
初意点头同意,有侍从照顾他也好。
等两人离开,惊天人继续斟酒,笑道:“奴婢陪魔尊饮酒。”
初意暂无困意,便在大殿待会儿,顺便静静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她怕喝多酒又像上次那样失了分寸,遂每次只小呷两口。
饮了片刻,她没醉,这煮酒的女侍却醉了。身子越来越斜,总是不经意往初意的手臂靠去。
“魔尊的手可真好看!”她一边说着,半个身子都倾倒在初意身侧。
见她是女子,这屋里也只有她们两人,初意便没喝止,只是轻轻将她推开。
没多会儿,惊天人活像酗了几壶酒,面色酡红、醉态毕露。
她冲初意痴痴的笑:“魔尊真俊。”
初意没想到煮个酒都能醉成这样,酒性实在差了些。
“不用煮了。”她吩咐道:“回去歇息吧。”
她正要起身,哪料惊天人的骨头像化了一般,扑的跌在她怀里。
惊天人一边怯怯的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两手一边攀住初意的双臂,作势想要撑起身,却越发往她怀里贴近。
对方若是男子,初意早就将人震开。念及她是女侍,又不胜酒力,才没使蛮力。只是两手扶住她双肩,隔开些距离。
真是人如其名、举止惊人,惊天人双手竟放肆的绕到初意颈后,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
即便同为女人,此举已令初意无法容忍。
她抓住惊天人的手臂,使劲拽下来,斥道:“念你醉酒,才准你放肆一二,再不端正举止,明日就出宫!”
也不知惊天人是不在意这威胁,还是当真醉得不轻。她并没立刻抽身,反倒深情款款仰望她,红唇微掀。
“奴婢十三岁有幸在魔城瞻仰魔尊的尊容,念念不忘三百载。而今终有机会入宫再睹魔尊风采,欣喜若狂。奴婢何德何能亲自为魔尊煮酒,陪魔尊阔谈。酒醉人心,也壮人胆,奴婢想服侍魔尊一辈子!”
肺腑之言说罢,她眸间流转潋滟水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蓄积打转,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痴情模样。
初意听言,不免惋惜,又是个被大魔头的美颜给耽误的。
“你喜欢的不过是一具好看的皮囊,心心念念的也只是这皮囊留在你心底的幻影。你若看见皮囊之下显露的冷血无情、凶恶狠绝,断不会再有这等心思。”
劝罢,初意便将她推开。惊天人未有防备,胳膊撞在案几边角。
她哎哟地揉了两下,既而嘤嘤的哭起来。
初意眉头一蹙,忍着没去扶她,转身回屋,打算拿瓶跌打药膏给她。
恰时,内院突然传来楼百尺的喊叫:“啊……王妃!使、使不得!”
初意以为十辰出了什么状况,连忙冲去他屋子。
将门撞开后,前方的画面猝然落入她视线,也将她急匆匆的步伐给定住。
她还以为自己喝醉了酒,出现幻觉。眨眼清醒会儿,再看,眼前的场景依然如刚才所见——十辰将楼百尺抵在桌沿,两手握住她手腕,压在桌面。两人皆是衣裳凌乱、呼吸微喘。
十辰的脸色也比平时红润许多。
初意蓦然发现,自己竟没见过他害羞而脸红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脸红,却是因为别人。
她深以为自己同意与十辰成婚,是迫于良心的谴责,必须对他负责。
当这极具背叛性的一幕展现在眼前时,她脑中空白,愕在原地。
“魔尊!”楼百尺奋力挣脱,慌忙起身跑到初意面前跪下。
她一边整理滑落在臂间的衣裳,一边哭啼啼的控诉:“奴婢只是想帮王妃倒茶,王妃突然将我。。。…”
“先出去。”初意打断楼百尺的话,声音是极力克制后的平静。
这事怎么看都是十辰行径不妥,倒没必要为难女侍。
待楼百尺离开,初意与他各自站在原地。
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
初意的情绪全在脸上,气愤,不解。
十辰脸上的羞红在楼百尺离开后便已褪去,恢复常态的脸庞瞧不出一丝情。欲之色,就连神色也异常平静。
倘若不是他稍乱的衣襟尚未整理,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就像。。。…就像她初次在殿内见到他时,眼中犹如无风之下的水潭,寻不见半点涟漪。
他竟不觉愧疚?
也不知方才的举止多么羞耻?
原本想冷静下来问清楚的初意,心头压着的怒火瞬间窜起百丈高。
她几步上前,一把扯住他领口,厉声质问:“你刚才想对她做什么!”
“尊上不愿与我同房。”他答非所问。
“所以呢?”她攥得拳头都在发颤,骂道:“所以你忍不住了?看见个人就要扑上去?”
他没有回应。
初意呵呵冷笑,忽而似泄气一般,叹了口气。
她将十辰松开,转身往门口走去,行了两步,顿住,没回头:“你就这么喜欢压人?男人女人都可以?随便是谁都行?”
他仍无回应。
初意再没多问,抬步离开。
十辰面无表情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直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眉头几不可察的蹙起。
***
回到前厅,初意命护卫将雀凄叫来。
护卫瞥见她身后,两名新来的女侍正跪在地上,又见她怒容满面,连忙跑去叫人。
不多时,雀凄来到蚀天殿。
初意什么也没解释,只叫她将两位女侍送回去:“往后不必再招侍从入宫。”
雀凄见状,以为是二人怠慢了魔尊,正要训话。初意阻止道:“与她们无关,莫要为难她们。”
“是!”雀凄即领二人离开。
*
初意一宿未眠。
拂晓刚至,她便派人召来淮舟。
开口就问:“如何废黜王妃。”
淮舟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了?”
她犹豫再三,终是将昨晚之事与他说明。
淮舟听罢,干脆利落的回道:“背叛主上,按律当斩!”
第二十三章 初意面颊通红,遭人下了药……
初意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将十辰送走,既然她没法满足他那方面的需求,就没必要将他耗在宫里。
责任她已履行,满足他要嫁给魔尊的心愿,但两人的关系到此为止。她可没法为了负责就装眼瞎,当作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她寻思,假若换做大魔头,早在推门的一刹那,就会杀了十辰。保他的命,也算还他的恩情,往后二人再无瓜葛。
是以,淮舟说‘斩首’,她哪里会同意。何况她来魔域的初衷是劝魔放下杀念,怎可能主动拿起屠刀。
她遂以刑律已修订为由,否决了淮舟的提议:“十辰所犯之事不足以要他倾命。”
淮舟道:“免除了死罪,活罪还得受。”
活罪。。。…
“没有罪可定。”初意找理由继续否决。
修订的刑律里,的确没有列明,王妃若对旁人举止不妥,应当判什么罪,又该受什么罚?
她只想尽快将王妃之位废黜,让十辰离开魔宫,往后她专心致志办正事。
淮舟却坚持:“背叛主上,无需依据刑律,直接抓去大牢施刑。”
“既然定了刑律,一切就该按罪论罚,如若我对他擅自用刑,无理不公,如何令众臣信服?”初意拿出魔尊的威势。
她要罚他,也该将他定为玷污之罪,如若属实,这是重罪。
但她昨晚询问楼百尺,她说十辰只是将她手腕扣在桌上,什么也没做,身子甚至与她隔着距离。
她的衣裳是自己挣扎扭动时弄乱的,至于十辰的衣领为何凌乱,楼百尺却不知:“我没看见他拽衣裳,当我喊叫时,才发现他的领口松动。”
而十辰的回答只有那一句‘尊上不愿与我同房’,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要么他心里有愧,说不出口。要么他心里有气,真想做些什么,却最终没法下手?
不论原因如何,初意不想再深究。只等废妃一事落定,再不淌这男男女女的深水。
淮舟的话将她问住:“主上想要大家信服,却又要为他编造个理由否决他的罪过,这不自相矛盾?”
她沉吟道:“你以为该如何罚他?”
淮舟捋捋胡须,道:“主上念及王妃的恩和情,不愿将他昨夜所作所为据实谓与众人,微臣理解。但这罪他还是得受。以往宫内有不可声张的犯人,皆由祭司带去私罚。依臣之见,这次也由祭司裁定吧。”
初意只好听取他的意见,先将祭司请来。
*
祭司建议将十辰关入魔宫东隅的骨岩峰,洞窟内供奉着一枚可吸□□元的噬灵珠。
关个十日,元气大伤。关半个月,功力尽废。倘或超过一个月,筋脉尽断,随时顷命。
听着格外惊悚,但祭司说小作惩戒,六日即可,初意才勉强同意。
她哪里晓得,从建议召女侍入宫开始,淮舟便一步步设好局,只等将她骗至骨岩峰,用魔尊掌心的鲜血打开石门。
里头根本没有噬灵珠,而是初代魔尊长顺死后,尸骨灵力凝聚而成的骨灵珠。
***
次日,初意与祭司来到骨岩峰。
等将厚重的石门打开后,初意正要抬步进入。
“主上且慢!”箬无将她喊住,道:“力量越强,越容易受到噬灵珠的侵袭。主上暂且留步此处,我将他带进去。”
初意即刻止住步。她与魔体重新融合不久,倘或进去,遭噬灵珠吸食灵力,只怕会导致魂魄与魔体之间再出差错。
这洞窟,她去不得。
初意侧过身,瞥向自始至终沉默的十辰。
这几日他一直如此,淡漠得有些不寻常。哪怕她昨日告诉他,受罚后就得马上离开魔宫,永远不能再踏入宫门,他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神色不见懊悔和内疚,也没有不服和慌张,就连听到自己要被废黜后应该有的伤心欲绝也没有。
仿佛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怕吗?”初意尚未思考,脱口问出。
说完,便暗暗咬住舌尖。都这时候了,她还关心他害不害怕,吃不吃得了里头的苦。
十辰一怔,只是将她睇着。
瞧这冷淡的样子……初意再不管他,转身离开。
看着她大步流星的背影,十辰也突然开口:“我若说怕,尊上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这话刹那喊住初意的脚步。
旁边的箬无也不由诧异。按照计划,主上本该直接进入洞窟,却转头问‘魔尊’能不能带他走?
军师可没说主上要在这里演一场央求原谅的戏码。
箬无只怕计划生变,扯着十辰的袖口往里走。哪晓得他双足似扎了根,半点都拽不动。
“主上。。。…”箬无压着嗓子。
十辰未作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