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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朱翊钧转身欲走,长秃叫住他:“此次南犯,我本不想出兵,是受了长昂的逼迫。”
“噢?”朱翊钧实在太闲了,本来只想挑拨一下蒙古各部的关系,没想到,他们叔侄之间,还有矛盾。
第217章 长秃一再强调愿意……
长秃一再强调愿意归顺大明,永不再犯。并说,这是他们三人早就商量好的,可以钻刀立誓。
他的话朱翊钧也就是听听罢了,并不当真。
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的话,他都不信,他只信自己的判断。无数历史的教训都告诉他,这些人不读书,没有诚信可言。为了活命,发誓就跟吃饭一样简单,违背誓言也跟吃饭一样简单。
没过几日,朵颜卫的人竟然主动扣关,释放了他们掠走的边关百姓,并且跪在长城外痛哭不止,请求戚继光释放董狐狸等人。
谭纶和戚继光商,以及一众守将商议的结果仍然选择相信董狐狸。一来,放他们回去,他们若履行诺言,再不反叛,便可以在大明和察哈尔之间,起到牵制作用。
二来,就算他们违背誓言,经过这次重创,朵颜卫和蓟镇实力悬殊太大,也不足为惧。
谈论和戚继光南征北战,经历过无数大小战役,有着非常丰富的军事经验,朱翊钧有点动摇,但总觉得就这么轻易的放虎归山绝非良策。
“大伴,”夜里,朱翊钧拉着风暴,在总兵府的屋顶上看星星,“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应该相信谭纶和戚继光,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冯保很清楚历史的走向,本来,戚继光活捉的只有长秃,跪在关外求情的人是董狐狸,戚继光同意放人,董狐狸忌惮戚家军,再不敢进犯蓟镇,转而去辽东攻打李成梁。
朱翊钧坚持不肯放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冯保说:“谭总兵和戚将军做出放人的决策,一定经过周详的考量,但我认为,陛下应该叫坚持自己的想法。”
朱翊钧却道:“可我一时间也想不到解决办法。”
既要稳固边防,又要考虑大局,这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有那么容易,谭纶和戚继光也不会因为钻刀立誓,就把人放了。
朱翊钧仰躺下来,枕在冯保的腿上:“我得捋一捋。”
“朵颜卫驻牧于山海关东北侧至喜峰口之间,后面是东迁的察哈尔部。”
“所以,戚继光才说,放归董狐狸,可使朵颜卫在大明和察哈尔部中间作为牵制。”
他忽然皱起眉头:“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说法。”
“对了!”他一拍大腿坐起来,“那年把汉来降,王崇古就曾说过同样的话,若俺答不肯为孙子屈服,便将把汉和他的部下安置在塞下,指派把汉统辖,如同汉代在乌桓设置属国,牵制俺答。”
“我有一个想法,”夜空下,朱翊钧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天边的星子落入了他的眸中,“不过,咱们得去一趟宣府,明日就出发。”
冯保大抵猜到了他的想法,觉得他实在太聪明了,每个人都会在不经意间,成为他的老师,他记在脑子里的东西,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派上用场。
而当下对于蒙古各部的每一步部署,都会在将来影响辽东局势,继而改变大明王朝未来的命运。
打定主意,朱翊钧便不在蓟镇久留,叮嘱戚继光,继续与朵颜卫的人周旋,先不要放人,等他的消息。
当天,他就带着人往西边,路过古北口,出居庸关到达宣府。
宣府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特别是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宣府更是保卫京师,防御蒙古南下的咽喉之地。
进了城,朱翊钧便放慢了脚步,好奇的东张西望。此地虽然与京城没得比,但和蓟镇比起来却是更大,更繁华一些。
蓟镇边境偶尔还有蒙古人骚扰,自从俺答封贡之后,俺答称臣,宣府、大同建立马市,大明和土默特部一直以来和平相处。
穿梭的人群、来往的马车、路边的小贩以及沿街的商铺……这座边关重镇在断断续续经历过两百年战争之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乐坊中传来歌伎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中带着一点独属于边关的苍凉,朱翊钧歪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招呼道:“公子,进来坐。”
朱翊钧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公子还有要事,下次进来坐。”
“……”
他回头拉着冯保:“宣府看着是挺不错,难怪朱寿流连忘返,可惜他的镇国公府被拆了。”
虽然嘴里说着可惜,但他的神情却没有半分可惜。
武宗给自己封总督、总兵官、威武大将军,又加封太师、镇国公,在宣府建镇国公府作为行宫。
不过,在他死后,世宗即位,就下令把西苑的豹房和宣府的镇国公府一起拆了。
无论是豹房还是镇国公府,都是武宗用来寻欢作乐的地方,朱翊钧没有这个爱好,他来宣府,除了巡边,的确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很快,他们家就来到了总督府,朱翊钧掏出一枚戚家军的腰牌,对守将说道:“在下李诚铭,奉戚将军之命,前来送信,方总督可在府上?”
因为去年前任兵部尚书杨博病重,致仕返乡,张居正将宣大总督王崇古调回京师,接任兵部尚书,原巡抚方逢时接任宣大总督一职。
当年把汉扣关投降,正是方逢时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次彻底解决俺答侵扰的绝佳机会,于是上报给了王崇古。
对方听他说是戚继光派来的,又仔细查看令牌,确认无误,这才将他们迎了进去:“方总督正在与郭总兵议事。”
郭总兵就是郭琥,前任蓟镇总兵。当时,戚继光被穆宗调往蓟州专门负责练兵,二人有了点分歧,在朱翊钧的提议下,郭琥调来宣府任总兵官。
方逢时听到属下禀报,还真以为戚继光给他写了封迷信,赶紧让人把信使带进去。
朱翊钧却对那守将说道:“事关军机,我自己进去即可。”
守将向他抱了抱拳,目送他进去。
朱翊钧进屋,还顺手关了门。方逢时和郭琥二人齐齐转过头来,看向他时皆是大惊失色。不放心,又多看了两眼才确定,眼前这位英武少年,正是那位传闻在乾清宫养病的小皇帝。
方逢时和郭琥对望一眼,慌慌张张的跪拜:“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微服巡边,行踪不可向任何人透露,胆敢抗旨,严惩不贷。”
“遵旨。”
“免礼吧。”朱翊钧也不跟他们啰嗦,直接表明来意,“距离俺答封贡过去已近四年,现下情况如何,土默特部可还犯边?”
方逢时回道:“朝廷先后在宣府张家口堡、大同得胜堡﹑大同新平堡﹑水泉营堡等地分别开设马市,由把汉那吉主持,马市以银购买货物,通贡互市,另有抚赏甚厚。宣府﹑大同一带得以安宁,土默特部不曾再犯。”
“把汉,”朱翊钧手指在桌面轻敲两下,“朕记得当年皇考封他为指挥使,据你二位观察,此人可有异心?”
他这话问得有点歧义,把汉那吉有没有异心,要看对大明而言,还是对俺答汗。
于是,他从两个层面回答了朱翊钧的问题。
“把汉自幼父母双亡,由俺答之妻抚育,成年后没多久,就带领妻子和奶公来降,那年他只有十七岁,在土默特部并没有任何封号。”
朱翊钧记得,当年他来投降的原因是看上了表妹,又被爷爷夺妻。
方逢时接着说道:“是先帝将他封为指挥使,命他主持马市,回去之后,俺答又将最为富裕的大板升地分封给他。”
“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大明赋予他的。大明对他从厚优待,多年来已经培养出恩情,他对宣府官兵也十分信任。”
“不过,正因为俺答将最富足的一片领地分封给他,大明又让他主持马市,他招来了俺答长子辛爱的嫉恨。”
朱翊钧皱眉:“这个辛爱,若朕没记错,他已经五十多了吧。”
方逢时回道:“五十四。”
五十四岁的老头儿,为了利益,和自己二十出头的侄子争得不可开交。
辛爱是害怕,虽然他是长子,但现在俺答向大明称臣,把汉那吉显然与大明走得更紧,关系也更为密切,辛爱年纪大了,又怕自己死在老爹前面,子孙后代一无所有,又怕老爹死了,大明助力侄子与他争权,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年富力强,他依然有可能一无所有。
朱翊钧又问道:“俺答呢,长子和最受宠的孙子争权夺利,他就没有什么表示?”
方逢时回道:“他……进来有点忙。”
“忙?”
刚才方逢时还说,土默特部再未进犯过宣府、大同,现在马市经营得蒸蒸日上,他有什么可忙的?
朱翊钧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才听方逢时说道:“这几年,他通过马市,也解决了一些牧民生活上的困难。”
“稍微得以喘息之后,又有了一统大漠的心思,正琢磨着如何征服其他蒙古诸部。”
朱翊钧了然的点点头,他就知道,这些蒙古人,就不肯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是进犯大明,就是在搞内斗。
这时却听郭琥说道:“一统大漠并非易事,俺答年事已高,对草原的掌控日渐衰弱,他对此十分担忧,所以,最近迷上了乌斯藏传来的新鲜玩意儿。”
第218章 朱翊钧说:“有多……
朱翊钧说:“有多新鲜,说来听听。”
郭琥又道:“据说,他现在痴迷佛法。”
“佛法?”朱翊钧皱眉,“佛教有什么新鲜的?”
方逢时这才像他介绍其中缘由:“陛下有所不知,蒙古和女真一直以来信奉的都是萨满教,前年,有一位乌斯藏的高僧,阿兴喇嘛,现在五台山传教,后有到了土默特部,给俺答传授佛法。要求俺答便抛弃萨满教,一心向佛,还号召整个土默特部牧民和他一起皈依佛法。”
皇太后也信奉佛教,每日在慈宁宫抄诵佛经,还在慈宁宫后建了一座佛堂。
佛经朱翊钧也跟着看过一些,对他来说,并未觉得有什么让人非信不可的魔力。
更何况,俺答这样的人,一生杀戮,双手沾满了汉人和蒙古人的鲜血,六七十岁,还想着要一统大漠,他能突然信奉佛法,这听起来确实新鲜。
朱翊钧笑道:“这是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郭琥说:“那倒未必。”
朱翊钧问:“怎么说?”
郭琥又道:“这个阿兴喇嘛利用佛教生死轮回的教义,迎合俺答欲称霸草原的野心,尊称他为“大汗”,说他之所以成为人间尊贵的君汗,乃是他世世修行的福报,是前世大汗的转世,只要在今生今世广兴佛法与经文,普度众生,积善行德,就能像转轮圣王那样征服四方,名扬天下。”
“前世大汗?”朱翊钧好奇问道,“谁?”
方逢时回道:“忽必烈。”
“转轮圣王又是什么?”
“传说,古天竺的神,因手持轮宝而得名。此王即位,自天感得轮宝,转轮宝而降伏四方。”
朱翊钧笑道:“朕还是第一次听说,普度众生、积善行德这样的词,能和称霸草原、征服四方联系起来。”
这明显就是一个悖论,要称霸草原,征服四方必然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用无数人的鲜血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怎么能叫普度众生、积善行德呢?
还有一个问题,朱翊钧很好奇:“为什么说他是忽必烈转世?”
方逢时给他说起一段往事:“乌斯藏萨迦政权的创立者八思巴,又称萨迦法王。”
“前朝宪宗三年,八思巴拜谒宗王忽必烈,为其施灌顶礼,被奉为上师。忽必烈即位后,又尊为国师,统领天下佛教徒。”
朱翊钧听懂了:“这个什么喇嘛,他倒是很懂得人情世故,一面逢迎俺答是忽必烈转世,一面又暗示自己是八思巴,哄得俺答抛弃原先的信仰,心甘情愿供奉他的教义。”
朱翊钧一直觉得俺答也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但凡多读两本书的人都能把他忽悠得团团转。那个白莲教的赵全可以,这个乌斯藏的阿兴喇嘛也行。
朱翊钧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管他是想一统大漠,还是皈依佛法。总之,只要他不总想着南下进犯我大明,咱们就支持他。”
“佛法嘛,积德行善、普度众生,甚好!”
方逢时笑道:“陛下英明,臣也打算如是上奏。”
朱翊钧又道:“明日,朕想去宣府的马市看看。”
“还有,朕想见见把汉。”
在俺答封贡的时候,大明就有规定,对于土默特部的贡赏只在宣府,任何人不得入京。无论是俺答还是把汉,朱翊钧都没见过。
朱翊钧暂时在总督府住下,晚上,又出门逛了一圈,一个边关重镇,没想到夜生活也能如此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