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罢,朱翊钧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宁夏有个同心县,你去那里任知县,即日启程。”
往外走的时候,朱翊钧揉了把张简修的后脑:“好了,我已经替你出了口气,别生气了。”
“真的吗?”张简修眼睛亮亮的。
“你回头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张简修果真回过头去,只见王世贞瘫坐在地上,从背影就不难看出,失魂落魄。
几人刚要走出院子,迎面却走来个老者。马上入冬了,这位老者身上的衣衫不仅单薄,而且已经非常破旧,脚踏一双草鞋,背后背了个竹筐,框里没有别的东西,全是书卷。
他报上自己的姓名,说是王世贞的故交,特来求见。
听到他的名字,朱翊钧半眯着眼,紧盯其背影。
衙役带着那人进了院中,朱翊钧远远地看着。
那人进屋,似乎察觉到王世贞状态不对,放下竹筐,第一件事就是拉起他的手,为他诊脉。
确定他无大碍,才松了口气,说明自己的来意。
竹筐内,是他费尽心血,踏遍名山大川,历时四十四年,完成的著作。他说王世贞懂他,一定明白他这部书的价值,希望对方能为其作序。
王世贞只是在御前告了张居正一状,就从正三品大理寺卿变成了穷乡僻壤的知县。
从南京到宁夏,要走多少路,他都不敢想。甚至悲观的想,这辈子恐怕没什么机会重返中原。
思及此,他哪里还有兴致为人作序,甚至都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只招手唤来两名衙役,将人请了出去。
衙役以为那老人是来攀交情的,很是粗暴,险些将人推倒。
朱翊钧眼疾手快,扶住那人:“你来的不是时候,王大人没这个心情。”
老人叹一口气:“那年我刚着手著书,凤洲先生看过,说待此书完本,一定为其作序。”
朱翊钧接过他的竹筐:“不就是作个序吗?又不是非他王世贞不可。”
“这样,你跟我回去,等我把这些书看完了,我给你写。”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需要,时间线、人物年龄和历史出入很大。
第253章 老人不认识他,也……
老人不认识他,也不知他一个年轻后辈,怎敢夸下如此海口。
请名士作序,那是助声威,添光彩,增价值,提档次。
这年轻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有什么用呢?
那些书卷是老人毕生心血,一路背来南京,如至宝一般小心翼翼,从不离身。
他连忙伸手要拿回来,朱翊钧却把竹筐递给骆思恭,嘱咐道:“仔细拿着,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骆思恭干脆把那竹筐挂在胸前,小心翼翼的抱着。
老人见拿不回来,只好作罢。朱翊钧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瞧先生风尘仆仆,想来是赶了许久的路。正好,我住的不远,不如过去休息片刻。”
他热情得像个骗子,至少让人感觉不安好心。但老人的心血握在他的手里,也不好与他发生激烈反抗,只能听从他的建议。
上了马车,朱翊钧吩咐王安给老人倒了杯热茶,这才问道:“我听先生口音,像湖广人士。”
“湖广黄州府。”
“敲了,”朱翊钧一拍大腿,笑道,“在下祖上也曾在湖广生活,后来全家随祖父入京。”
老人捧着茶盏,甚是惊讶,这都快入冬了,马车上还能随时备着热茶。如此讲究,眼前这位年轻公子必定不是一般人。
想来,应该是京师哪位湖广籍高官的的子弟。
自己除了那一竹筐的书卷,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让人惦记的。再加上又算是同乡,老人便渐渐放下了防备。
朱翊钧又问道:“先生从哪里来?”
“刚从关外回来。”
“关外?”这个回答倒是让朱翊钧意外,“关外哪里?”
“长白山。”
朱翊钧想了想:“前朝编《金史》,其中就有提到:‘生女真地有混同江、长白山,混同江亦号黑龙江,所谓白山、黑水是也’。”
《金史》这么小众的书籍他都看过,还能准确的说出是前朝所编,老人更加觉得他的身份不一般。
“我到山中采药,那里有许多中原没有的珍稀药材。”
朱翊钧对药材兴趣不大,对这座山本身很感兴趣:“先生和我说说那边的风土人情。”
老人说道:“女真人和朝鲜人都以长白山作为其发祥地,朝鲜人称其为白头山,大明与朝鲜以鸭绿江、啊也苦河(图们江)和松花江为界河,长白山为界山。”
朱翊钧手指摸索着茶杯,不置可否。
他在《祖宗实录》上看过相关记载,有自己的想法。
元朝末期,趁着几方势力打得不可开交,天下大乱之时,彼时的高丽则趁机北上,掀起一场土地扩张行动,将他们的疆域推进到鸭绿江沿线。
洪武四年,元朝辽阳行省长官刘益投降大明,朝廷开始辖制东北地区。
洪武二十年,大明在东北击败北元纳哈出20万大军,东北为之震动,女真各部纷纷表示臣服于大明。
为了实现对东北地区的控制,太祖高皇帝试图在东北各地设置卫所,其中包括在斡朵里部、胡里改部、桃温部设置了三万卫,在鸭绿江以南的铁岭设置铁岭卫。
按照太祖高皇帝的想法,铁岭是高丽和辽金元三代的传统边界线,大明的目的也是管辖这些传统疆域。他在给高丽的诏书中说道:“铁岭北、东、西之地旧属开元者,辽东统之。铁岭之南旧属高丽者,本国统之。各正疆境,毋侵越。”
然而,这个想法却遭到了高丽的强烈抗议。
不久,高丽杀害到达铁岭卫的大明官员,征八道精兵,于洪武二十一年攻入了辽东。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情况骤变。
洪武二十五年,高丽大将李成桂带领军队杀回平壤,推翻高丽王朝的统治,建立“李氏朝鲜”。
同年,李成桂向大明称臣,对将“朝鲜”“和宁”作为预备国号上奏给太祖高皇帝裁定,太祖高皇帝表示:“东夷之号,惟朝鲜之称美。”
李成桂表面称臣,暗地里仍是觊觎辽东土地。太祖高皇帝一心对付北元残部,对于周边小国诸多忍让。
因此他下令将三万卫和铁岭卫都迁徙到辽东,这就等于将鸭绿江、啊也苦河一带的土地白白送给了朝鲜。
不仅如此,老朱还颁布《皇明祖训》:“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在他看来,周边土地都是偏僻的蛮荒之地,是没有用的土地,不足为惜。
后来的小朱们当了皇帝,就以《皇明祖训》为信条,安南、缅甸、奴儿干都司……能够放弃的“蛮荒之地”都不要了。
其中以世宗为甚,哈密、河套、关西七卫,全都因为关闭嘉峪关而放弃。
朱翊钧和他的祖宗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在钱财方面他可以吃点小亏,但大明僵局寸土必争。
不过,这都快过去两百年了,就算他想收复失地,也需要一个契机,无端朝邻国开战,不占理。
“公子?公子?”
老人唤回朱翊钧的神思,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刘綎府上。朱翊钧从马车上下来,忽然想起:“还未请教先生性命。”
老人跟着他下了马车:“在下李时珍。”
其实,刚才李时珍求见王世贞的时候,朱翊钧就听到了,否则也不会驻足。
但他还是摆出惊讶之色:“原来是李先生,久闻先生大名。”
李时珍比他还惊讶:“你知道我?”
朱翊钧点头:“你曾经担任过太医院院判,还替我祖父看过病呢。”
李时珍只在太医院做了不到两年的院判,就辞官回乡开医馆去了。左思右想也不记得自己诊治过哪位湖广籍高官。
朱翊钧热情的将他迎进院子,又吩咐人去准备酒菜,这才坐下来,翻阅他的书卷。
因为还没有刊印,这些都是手稿,封面写着《本草纲目》。
朱翊钧虽然不通医理,但看过一些相关书籍。尤其是本草,人命关天,药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历朝历代,都会动用全国之力官修本草。大明也曾修过,在弘治年间,由当时太医院院判刘文泰主持编纂《本草品汇精要》,现在就藏于宫中。
况且,本草类书籍,一般都是在前人的著作基础上,进行增补,像拼积木一样,一块一块越拼越多。
李时珍所著《本草纲目》光看名字就知道,与别人不同。“纲目二字”体现出分类和逻辑。
朱翊钧一边翻看,李时珍一边给他介绍:“数十年行医及查阅古典医籍,我发现历代本草书中皆存在不少错漏,决心重新编纂一部新的本草书籍,将错误的纠正,重复的删除,遗缺的补上。这也是家父临终前的遗愿。”
“《经史证类备急本草》是宋代官修本草,我以此为蓝本,参考八百多部典籍,由于药名混杂,往往弄不清药物的性状与生长情况,前代医家众说纷纭。
“例如远志,陶弘景说它是小草,像麻黄,但颜色青,开白花,宋人马志却认为它像大青,并责备陶弘景根本不认识远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嘉靖四十四年,我多次离家,外出寻药,从湖广、到江西,从南直隶,到北直隶,再到关外,到访过许多名山大川,也弄清了许多疑难问题。”
“这里,只是我这几年游历北边,汇总的一部分书卷。《本草纲目》收录药材近两千种,药方一万于首,还绘有药图一千余副,总计五十二卷。”
朱翊钧翻开书卷,果真有图,每一种都画得栩栩如生,甚至还有点可爱。
他问李时珍:“这是你画的?”李时珍摇头笑道:“是犬子建元所画。”
朱翊钧又问:“其他书卷在何处?”
“在蕲州老家,我在那里有一间医馆,以自己的字为堂号——东璧堂。”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此次经过南京,本想求王世贞大人为《本草纲目》作序,再找南京的书商刊印,希望天下医者能尽早看到这份最新的本草集,造福百姓,只可惜……”
只可惜王世贞受了打击,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朱翊钧合上书卷,郑重道:“王世贞乃文坛大家,确实文采斐然。若你旨意要他为《本草纲目作序》,我能办到。”
“我的文章大抵是没有王世贞作得好,但应该也查不到哪里去,毕竟他那一科进士,拔群者都曾做过我的老师。”
说到这里,朱翊钧笑了笑:“你若不嫌弃,我也能为你作序。你也不用找什么书商,《本草纲目》我替你刊印,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这说话的口气大得没边儿,李时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向朱翊钧一揖:“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朱翊钧也不想拿李诚铭的名字忽悠他,展开一张宣纸,取出随身宝玺印在纸上,再举到对方眼前。
李时珍先愣了片刻,惊得往后连退数步。终于明白他刚才所说祖上在湖广生活,自己还曾为他祖父诊治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全都是实话,只是隐瞒了关键信息,李时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往那个身份去想。
朱翊钧看重他的本草纲目,才会在他面前亮出身份,这是天大的荣耀,能写进族谱。
李时珍立即跪了下去:“草民叩见陛下。”
朱翊钧笑道:“濒湖先生曾经也是朝廷命官,如何就自称草民了?”
弦外之音就是,太医院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李时珍立即改了口:“臣惶恐。”
朱翊钧弯腰扶他起来:“可还需要王世贞为你作序?”
有天子作序,谁还瞧得上王世贞这个泥菩萨过河的文坛领袖。
第254章 从被王世贞拒绝,……
从被王世贞拒绝,到御赐御赐序言,再到承诺帮他刊印,仅仅发生在一两个时辰内,李神医今年六十,却仍是难掩激动之情,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与儿子分享。
朱翊钧让他别急,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又嘱咐他回到回蕲州带上他所有书稿,上京面圣。
三日之后,薛素素如约送来礼物。一个狭长的盒子,朱翊钧还以为是她新作的画,展开来却是一副刺绣,绣的正是那日朱翊钧画的那一丛兰花。
她的刺绣技艺确实精湛,远远看去,兰花微微绽放栩栩如生,兰草飘逸灵动,却又绣出了朱翊钧原画中的苍劲和孤高。
难怪她说她从良之后要开一间绣楼,这手艺,给皇上做龙袍的绣娘也不及。
朱翊钧收了这副刺绣版的《墨兰图》,给她的回礼是绣楼开业后的第一笔订单。
南京的气候比北京湿润一些,剩下的土豆又有一半发芽了,朱翊钧只好分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