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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角的流浪汉瞥了他们一眼,不感兴趣地偏过头去。
海妖精力本就远超人类,特丽莎也习惯了旅途中的艰难,他二人虽然也风尘仆仆,但精神尚可。
乔到底是个寻常人,旅途的奔波让他的眼里生了细密的红丝,下巴也有层胡渣。尘埃藏在他发缝耳后,常攥缰绳的手指也开裂出几道细纹。
他的肩膀原本塌着,直到此刻,乔终于挺直脊背,脸上也露出一个似激动似慨然的微笑。
他将马拉停在城门口,特丽莎察觉他停下,回头看他。
乔望着她,身上的灰尘都好像在阳光下舞蹈。
“已经到隆西了,我不歇了,我今天就要去王都。我们就到这里分别吧。”
特丽莎和克莱斯特牵着马掉头回来,乔低头在口袋里翻钱,零星铜币与银币碰撞出哗啦啦的脆响。
乔翻了一阵最后干脆连钱袋一并塞给特丽莎。
“这些付你们护送我的费用,”他道,“我知道这些钱不够你们这一路辛苦。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
乔骑在马上看着特丽莎,他的唇压成一线又很快松开,他低声但坚定地道:“我要去证明乔无错,祝福我吧。”
特丽莎拉住他的缰绳,垂眸在他的钱袋里拨弄了几下,估摸着三十枚铜币的量拿好,将剩下的又塞还给他。
“说三十就三十。”
“我宁愿我是错的,”特丽莎退后一步真心实意道,“祝你成功。”
乔笑笑,对克莱斯特点点头道:“再见,老师。”
克莱斯特脸上是他惯常的微笑,他同样道:“再见,祝你成功。”
乔掉头往王都的方向策马疾奔,特丽莎和克莱斯特却不想那么早进入王都。
圣继日在一周后,而在这一周里,陆续有为他们庆祝的贵族赶来,其中不乏他国贵族。王宫几乎每日都会在宫内举办宴会,宴请这些宾客。
一旦进入王都,免不了要参与这些宴会,特丽莎私心里是不愿的。
而且特丽莎若是进入王都,必然要以荆棘王室的身份入城,不然一路隐姓埋名就算了,到了王都还这样,显得她别有用心,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她自己虽不在意,但代表荆棘的脸面,无论如何都要休整一□□面的进入王都。
特丽莎决定在隆西待两天。
“走,我们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特丽莎把乔给的铜币收好,牵着马和克莱斯特往城中走。
隆西在王都附近,城镇还算富庶,特丽莎略过了那些装修豪华的旅馆,挑了一家干净寻常的问克莱斯特:“这家行吗?”
克莱斯特:“我不挑,听你的。”
那就是行,特丽莎一点头,把马交给服务员,和克莱斯特去旅馆的前台办理入住。
许是因为圣继日的缘故,最近来往旅客多了些,他们两个都不是霍尔林格的人也没引起前台服务员太多的关注。
服务员的眼睛在克莱斯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转而望向特丽莎道:“请问您需要几间房?”
以前克莱斯特下半身是鱼尾,不方便,特丽莎是和他住一个房间的。后来他有了腿,除了在村里的时候没办法,他们都是分开住的。
这一路上他们少在城市过夜,就算住旅馆,也是他和乔一间,她自己一间。
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还是确定了关系的情侣……
特丽莎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克莱斯特。
他含笑看着她,嘴角的笑意缓缓拉大,眼神温柔又缠绵,还是那句,“我不挑,听你的。”
特丽莎自己本身不太在意这个,情侣之间水到渠成她也完全可以接受。但她眼睫垂了一下,还是抬头对服务员道:“两间,谢谢。”
她确实很喜欢他,要说完全不想要更亲密的接触那是骗人的。
只是她心里深切的记得克莱斯特在荆棘王国对她说过的,她不爱他就不能吻他,这对他不公平。
这对他不公平。
这句话深深束缚着她。
不爱他就不能吻他,同理可证,不爱他就不能睡他……的吧?不然也不公平。
克莱斯特是她目前为止最喜欢的,并且特丽莎觉得未来或许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
但她不明白,这种程度的喜欢算不算爱?
又是否能与他为自己化形的爱相提并论?
她说自己喜欢他,想与他试试,他便同意了。她在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时就亲吻他,特丽莎深觉自己已经是占便宜了,继续占便宜……良心痛起来了。
特丽莎衡量不好自己喜欢与爱的界限,就保守的要了两间房。
克莱斯特好像在旁边叹了口气,声音太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怕他误会自己的举动,以为自己不喜欢他而伤心,特丽莎手掌抚在克莱斯特小臂上捏了捏,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笑着解释道:“你太好了,我怕我犯罪你知道吧?”
克莱斯特顺手牵住她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用同样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笑道:“也不是不行。”
他给她留出了拒绝的余地,但眼神和摩挲自己小指的动作分明都是邀请。
就连空气好像都变成了名为克莱斯特的空气,区别与以往。
特丽莎心脏好像跳快了一下,她没回话,不自然的转过头去,从前台上拿走两把钥匙拉着克莱斯特往旅馆楼上的房间走。
身后的克莱斯特笑了一下,笑声比之前的叹息清晰得多的钻进特丽莎的耳朵里。
像嘲笑,也像是得逞后的好笑,还像某种愉悦的笑意,又或者都有,特丽莎分不清,只是不敢回头看他。
木质的地板被踩出轻轻的咚咚声。
特丽莎拉着克莱斯特刚往上走了两级台阶,就听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往下奔跑的咚咚声,夹杂着女人的抽泣。
特丽莎和克莱斯特都下意识护着对方往靠墙的方向贴去。
几秒后,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从楼上跑下来,跑过他们,只留下一阵心碎的香风。
楼上急促的咚咚声不停,几乎是女人刚跑过他们,一个面色焦急的男人便紧随其后跑下来。
特丽莎倒是无意看戏,她只是担心那个女人需要帮助,就和克莱斯特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擦过楼梯角,往前台处哭哭啼啼的女人看去。
她似乎想要退房离开,抽噎让她的声音破碎,但拜好听力所赐,一切都还算清晰。
“呜呜呜……结婚五年了,你还记不住我不喜欢穿黄色的裙子搭长靴……”
丈夫满头是汗的一连串道歉,随即哄道:“哈尼,主要是你太好看了,你穿什么我都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啊,只是寻常的夫妻间矛盾。特丽莎放下心来,又看了一眼,随即兴趣缺缺地牵着克莱斯特继续往楼上走。
那对夫妻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小,走到二楼时,特丽莎好像听到女人破涕为笑的笑声。
她和克莱斯特的房间挨着,特丽莎也不挑房,随手给了他一把钥匙,“这么多天都没好好休息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出去转转,准备一下去王都。”
克莱斯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没出声,特丽莎下意识的偏头看他。
他双眸含笑,喉结滚动了下,大拇指在她虎口下方摩挲,缓缓对她道:“如果你的房间冷,我的房间说不定会很暖和。”
“可你体温……”比我低三个字还没说完,特丽莎猛地刹住。
克莱斯特反应更快,在她说什么找补前接道:“那我的房间冷,你的房间暖和吗?”
特丽莎牵着他的手一紧,随即她嘶了一声,松开他的手去捧他的头颅。
默契让克莱斯特配合的低头,双臂自然的缠上特丽莎的腰背,与她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吻的最后,特丽莎在他下唇轻轻咬了一下,又抚慰的在他唇上啵了一下贴着他的唇喃喃道:“乖。”
笑意让他的胸腔都开始震动,随着两人相贴的身体传到她身上。
他回吻了一下特丽莎,“嗯,乖。”
两人这才分开,特丽莎顺手帮他拽了一下被挤皱的领子,笑了笑,推门回屋休息。
洗漱整理完,太阳已经开始缓慢下落。
特丽莎又整理了下关于圣继日的流程,盘点了她带来的礼物,一切都无异常后才慢慢躺到床上休息。
她合上眼睛,酝酿睡意。
只是不知为何,旅馆前台那对夫妻总往特丽莎脑袋里钻。
反复播放了几遍,特丽莎把自己代入了当事人的角度。
她倒是没把自己代入妻子的角色,因为克莱斯特简直像住在她的肚子里,他太了解她了。
特丽莎是把自己代入那个丈夫的角色,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了解他了?
特丽莎认真回想,克莱斯特和自己一样喜欢辣,他也不太挑食,除了太难下口的饭菜和胡萝卜不喜欢外,他好像没表现出其他的偏爱。
外在的坏境和物质好像也不怎么挑,跟她一路风餐露宿也没表现出什么难捱的模样,不管是挤大通铺还是睡在村长家的地上,他都不曾有什么怨言。
海里的事情他倒是像讲故事一样哄菲利克斯的时候讲了不少,但那个时候她在车外,有一句没一句的,也没听全。
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了……她好像确实不够了解他的喜好。就连海妖是否有国王还是她前段时间自己心存疑惑的时候问的,而不是出于关心他的角度。
我这种情人是不是挺不称职的?特丽莎反问自己。
好像是有点。
回头要更关心他才是。
特丽莎望着天花板,兀自琢磨了一阵以后怎么关心他。
纷杂的念头里,如闪电划破黑夜,特丽莎恍然想起在利兹时,她初识克莱斯特,森珀对她说让她不要爱上海妖。
那个时候她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爱上海妖,因为自己不会爱上一个没有自己主见,只会附和的刀。
那个时候陷入爱情的海妖在她眼里是刀,因为海妖会为了取悦爱人,不惜一切。
为了取悦爱人,不惜一切。
就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特丽莎的脑海中再次滚过这句话。
她的脑袋当即嗡的一下,巨大的荒谬感包围了她。
不能吧?
她所喜欢的克莱斯特,是装出来的吗?
第72章
特丽莎睁眼躺在床上;从两人相遇的每一帧开始回忆分析。
他确实了解她,这一点是装不出来的。
她想的是,他有为了讨自己欢心;故意顺着她的话说吗?那些曾与他产生共鸣的瞬间;都是假的吗?
特丽莎呼吸浅浅,眼睛穿过天花板;在虚空聚焦。
不;不对。
人永远无法想到认知外的东西;就算他有意讨好;也要先一步想到她在想什么,才能“对症下药”。他能想到;就说明他本身是思考过她想的那些问题的,才能在需要的时候适时的说出来。
就像心不存善的人,不会将铁匠铺里堆放在一边无印迹的刀斧与铁匠铺在暗中帮助村民联系在一起,他们只会想那些或许是铁匠铺偷卖获利的东西。
特丽莎翻了个身;双臂抱在胸前。
她并不介意恋爱里一些取悦爱人的无伤大雅的手段;她介意的是他为了取悦她而丢了他自己。
她不苛求爱人与她想法事事同,就像不苛求世界上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比起这个,她更渴求对方有一个独立的灵魂。
——她的爱人可以有缺点;但她希望她爱上的是个独立的、完整的、可以与她平等交流的灵魂。
特丽莎脑子里又不可自抑的想起前台的一幕。
结婚多年的夫妻尚且会有矛盾;而她和克莱斯特,却似乎从来没有任何冲突和争执。
这究竟是他们太合拍,还是他刻意压抑了自己的感受?
如果特丽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克莱斯特,她一定会认为是前者。
但她初遇他时;克莱斯特是无助的;也是柔弱敏感的;与现在这个他相去甚远。
事后他也和她坦白那是他求生之下的无奈之举,那现在这个……是真实的他吗?
他会不会……为了避免和她起冲突,有什么不如意都自己默默忍着?
特丽莎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作多情了,但紧接着就觉得这很可能。
这让她觉得心头闷沉,甚至窒息。
拥有一个放弃自我、勉强自己、以爱她的名义事事以她为准则的爱人,哪怕这并非出自她本意,仍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感情中一个卑劣的“压迫者”。
这好像让她成为了她最讨厌的人。
特丽莎回想了许久。
从她送他到海边起,不管是在荆棘还是在克拉克,她都没有找到他“勉强”的痕迹,但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笼罩在心头的阴云,驱之不散。
非要说的话……好像只有今天他隐晦的表达了想和她住,但是被她拒绝了这一件事。
特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