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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罢了。
林江琬见二人只看着她不说话,心里越发急了,索性上去自己拍门。
拍了几下,果真没声音。
“去,喊郡王上来。”她当即回头吩咐凤喜,又转而对那两名宫婢说道:“长公主多久没出声了你们两人就一直在外守着”
其中一名宫婢见她这样,忽然也有些慌了。
“长公主心情不好,这些日子都是不言不语的,几个时辰不说一句话也是常有。”她似乎想尽量往好的地方想,“再说了,里头虽没人候着,但有胖胖。”
胖胖极为衷心,这也是她们能放心守在外头的缘故。
若真有外人潜入行凶,胖胖绝不可能不声不响地看着公主出事。
林江琬已经懒得跟她们分析了,不提屋里有狗还好,这一提起来,更让她觉得必然是出事了,否则她这时候这样砸门,里头也该叫唤几声吧
“出了什么事”
身后传来陆承霆的声音,林江琬回头,就见他裹着一身冷风大步而来,身后还跟着长风。
等走到她身边,先是严肃地看了看永安紧闭的房门,然后将她揽到自己身边:“永安惹你了”
林江琬赶紧摇头:“方才客栈送水上来,长公主没动静,我怕出事。”
话音刚落,只见陆承霆抬起一脚,对着门上用力一踩。
客栈还算坚实的木门连着门框应声而落,发出轰然巨响。
两名宫婢吓得尖叫一声,本能捂着耳朵往后缩了一步,林江琬却已经先陆承霆一步跳进屋子里了。
屋子中窗户紧闭,床上被褥全蒙在窗上,一丝缝隙也无,而两个炭盆烧放在中间,烧得就剩一半了,旁边还放了一把折扇,像是有人专门用扇子扇着炭盆,指使更旺似的。
至于胖胖,林江琬也算是明白它为什么不叫了。
巨大的狗四脚分开瘫在地上,像是一张肥肥厚厚的狗皮地毯一般,毫无生气。
狗嘴上用布缠着,爪子却指着床的方向。
林江琬已经扑倒床边,陆承霆也二话不说就去开窗。
他开窗速度极快,双手用力向外一推,两扇窗子全给他拆了,瞬间大股清冽的冷风簌簌而入,将屋中浓重的炭气一扫而空。
林江琬已经捉上了永安的腕脉,那一边,凤喜也抱着医箱子跑过来,听着她的吩咐,准备冷水湿帕子银针之物。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客栈二楼一下子忙碌起来; 可这种事; 真正能帮上忙的; 也只有林江琬一人,剩下的不过是围在屋中忙里添乱而已。
她做了个撕衣服的手势,让陆承霆将人都带出去。
公主万金之躯衣衫不整时绝不能让闲杂男子看到; 又因门窗都不能关; 也只能靠两个宫婢守着; 在外头等吩咐。
等陆承霆出去后; 她将永安的领口腰带都松开; 银针接连下了少商、涌泉、太冲等穴位; 将她的头轻轻掰向一侧,然后爬上床进入里面,喊凤喜一起往复按照特定的手法去揉搓手脚四肢。
永安躺在床上,整个身子沉重而没有生气; 凤喜吓得牙关打颤,止不住的磕磕声在屋子里响起。
林江琬却没有去想那么多; 虽说公主万一真出了事没了性命这一行人都要跟着倒霉; 但一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本来就是已经绝望至极。
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 既不能帮她分担痛苦,就连感同身受也做不到,好歹先将人救回来。
至于那些责怪和担忧; 反正都解决不了问题; 还不如当救她也是救大家; 万分尽力才是当下唯一该做的。
万幸,在她手臂已经快要酸软的没力气的时候,永安的胸膛忽然猛地隆起,喉咙里传来一阵呕吐之声。
林江琬连忙将她的头按向旁边,之前让她偏着,就是怕吐出来的东西又倒灌回去将整个口鼻赌死,若那样,只会加剧她的痛苦,死得更难看些,还不如不救。
见她将东西吐出来,气息吸进去。
凤喜惊呼一声:“公主醒了。”
外头两个宫婢连忙冲进来帮忙,林江琬双手从背后腋下穿过,努力夹着永安让她向外吐个干净,其余三人都或者搀扶或者用冷帕子为公主擦泪擦汗。
不消片刻,永安果真捯过一口气,长长一吸一吐,眼睛也蒙蒙睁开了。
两个宫婢当即对着噗通一声跪下,也不知是跪刚醒来的永安,还是跪在床上架着她的林江琬,二人皆是连连磕头,一阵抽噎,连句整话也说不出。
林江琬大冷天里累出一头汗,将永安重新放平,蜷在她旁边俯视她。
“能看清我么”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
记得从前在汝城时,有一户卖爆竹的大叔家中夜间着火,因为他早担心爆竹易燃,便造了一间石头房子辟火,见着火了就躲了进去。
等第二日出来,人倒是整整齐齐活着,没被大火所伤,却因在火气炭气中憋了一晚,四肢无力呕吐不止,瞎了一双眼睛。还变得有些迟缓痴傻。
公主明眸善睐,若伤了眼睛,还得赶紧想法子。
永安定了定神,如大梦初醒一般呆呆看着她的手,隔了许久,才伸出手,缓缓抓住。
林江琬没有缩回来,任由她轻飘飘地抓着。
永安躺着,将那手抓到自己胸前,按住,然后低低地哭了起来。
林江琬长松了口气。
能准确抓住她的手,说明能看见,而且感觉手上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知道哭,说明脑袋也没问题。
她示意两名宫婢上前服侍公主穿衣服,自己起身要下床。
“郡王妃”
永安虚弱的声音令她停住了动作,她回头看她。
永安没有说话,只是又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角,模样凄惨可怜。
林江琬只需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她,或者随便找个什么借口也能告辞,然而她自己救回来的人,自己也得爱惜,舍不得摧残伤害她,便叹了一声,重新坐回床上陪着,转而对凤喜说道:“去喊郡王进来将狗抬出去,也按着我刚才的法子试试,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哎。”凤喜得令赶紧去喊陆承霆。
陆承霆进来看了一眼,永安已经穿好衣服,林江琬坐在床里对他微微点头。
他也对她点头:“累么让下头人重新烧水,你回屋洗洗好好睡一觉,这边交给她们自己解决吧。”
一句永安如何都没问起。
陆承霆的性子,是顶看不上这种没事找事的,要不是看在她从小就跟在皇帝后头,与他也颇为相熟的份上,他实在不想管她。
公主怎么了,和亲又怎么了,若真没了她,抓个宫婢代替,也未必就不行。
还当非她不可了么
林江琬远远瞧着陆承霆脸色不善,知他心里的想法,她皱眉嗔他,用眼神让他别再说下去:“郡王先去救狗,我稍后就来。”
陆承霆被她那有些严厉的小眼神一扫,瞬间就软了脾气,点头拖起一条狗腿,将大狗活活拖了出去。
他这一走,永安终于不用压着了,一时间泪如泉涌,哭得整个床都跟着抖。
原本炭气就极伤心肺,这大悲而泣则是伤上加伤,林江琬没别的办法,只能有些笨拙地劝慰:“长公主多往好处想想,他国兴许有他国的好处,如今京中也不稳,指不定将来还要仰仗公主”
永安的眼泪渐渐缓了,一双眸子扫过林江琬,隔了许久,微微点了下头。
“从前的事,对不起。”她有些吃力地开口。
林江琬不记仇,她与永安除了那一次,本来也没什么解不开的大仇,再说当初陆承霆一状告到宫里,也着实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最重要的是被人当面道歉,弄得她怪不好意思。
她还记得上次见永安,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娇声犹如黄鹂一般明亮,现在一句道歉说得犹如年迈老妇一般,再看不出往日风采。
北乞罕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再不快点振作,一脚踏出大历疆土,往后皆靠自己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长公主不用介怀,接下来好好休养,等真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才有精力应对。”
永安点头,但仍旧没松开她的手。
其实并不是她觉得林江琬劝说安慰到她心上了,而是她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再睁开眼,才将许多事情看得明白想得通透。
从前她集宠一身,万事只需自己开心即可,从来无需顾虑他人。
没想到一朝换了身份,那些所谓的宠爱统统都被清空收回,半点不剩。
她这一路看着林江琬与旁人相处,才知情分是要以心换心的,而她一贯予取予求,从没想过对别人付出什么,这时候没了往日娇贵身份,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身边婢女仆役不过听令行事,就连承霆哥哥也看不起她。
这种时候,林江琬竟还愿意救她,实在是让她羞愧懊悔。
她看得最明白的一件事,便是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被人这样关心地看着了。以后她的人生里,这些统统将化作回忆。
而林江琬,则是这份美好回忆的最后一人。
她拉着她的手,有许多话想说却都说不出口,只能点头,一字一字认真承诺道:“救命之恩,永安没齿难忘,往后必好好活着,不叫郡王妃一番苦心白费。”
第86章 第 86 章
林江琬得了这句话; 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付出总希望有回报的; 而对于医者来说,要是她好不容易救活的人,接下来每天脑子里都想的是如何把再把自己折腾死,她会非常难受的。
愿意好好活就好。
这天底下,比长公主更苦更艰难的人大有人在,只要她想好好活; 往后的局面总有好起来的一天。
她伸手替永安擦了擦鬓边的眼泪:“长公主想明白便好; 既如此; 公主先歇息; 我”
她正打算告辞,互听从走廊上传来一阵隐隐约约呼哧呼哧的声音。
她不明所以; 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歪着脑袋去听。
那声音却越发清晰,从走廊飞速到了近前,等她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了; 就见巨大一团黑影; 甩着一身肉沉甸甸地朝床边冲了过来。
“胖胖”永安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本以为自己与爱犬要黄泉路上相伴,谁知还有活着再见的时候。
林江琬却脸色一白; 顺着床架子就想往上爬。
胖胖冲到床前停住; 抬着大脑袋,看看正七手八脚恨不能爬到房梁上的林江琬; 忍住扑进永安怀里的冲动; 退了几步; 双爪伏地跪卧下去,口中呜呜地拜了起来。
林江琬被吓出妖术,半个身子像壁虎一般吸在墙上。
永安这才想起那次旧怨,连忙放下自己生死重逢的情绪,开口解释:“郡王妃莫怕,胖胖她生性温柔。”
林江琬不信,继续上墙。
永安一脸羞愧:“永安句句属实,上次它那样,实则都是受了我的教唆是我想吓你一吓。”
林江琬本来也快吸不住了,听了这话,终于一松劲从墙上溜下来半摔在床上。
再回头去看胖胖,果然,大狗乖乖趴在地上,下巴贴着地,双爪抱着头,一双被肉褶压着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得可怜的孩子正在向她讨饶。
见她看过来,它还不忘撅着屁股摇了摇它的短尾巴。
这与月前那一脸凶恶要扑上来咬人的样子果真截然不同。
她缓了缓,再一看,门口陆承霆早站在那里,想来是狗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到了,只是见她无事,愿意让她自己发落,才无声退到一边等着。
林江琬长长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怵狗,挪到床尾对永安尴尬笑笑:“这狗倒是挺通灵性,长公主教唆一学就会”
永安早就愧悔交加,听了这种夸赞,连连摇头:“当时我在宫中,听说了些和亲的风头,一时心急想将你吓走,便能假借郡王之威躲过和亲,现在想来,实在是”
她说着,才看见陆承霆。
顿时露出苦笑。
现在她算是更加明白了一重,且不说自己逃避之后,这和亲一事就要落到别的宗女姐妹头上,等于是害了人家,单说陆承霆这边,就根本是死路一条走不通的。
要是林江琬是个恶毒妇人,能打骂她几句,她心里也许还能好过些。
偏她如此温和,又救了她和胖胖的性命。
她连句道歉都没脸再说了。
永安红着脸,不敢去看林江琬,只等着林江琬一句话,也不知她愿不愿意原谅她和胖胖。
林江琬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若不是门口有人听着,她真想拍着永安的肩膀喊她一声“同道”。
毕竟当初在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