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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太子妃-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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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约莫前行了半个时辰; 缓缓停下。
  车外?再次响起侯勇的声音,“恭请夫人下车。”
  明婳抿唇; 暗自鼓励自己?不必慌张; 不就是一州总兵么。
  她父亲手下可管着北庭十三州的总兵,逢年过节,那些总兵送节礼来; 还会特地给她和姐姐也?备上一份。
  虽不知这位侯总兵是如何知晓她的行程,但她是储君之妻; 他是大渊之臣; 该惶恐敬畏的是他才对。
  思?及此处; 明婳深吸口气; 拿起一旁的帷帽戴好; 方才打?开车门; 弯腰而出。
  天玑早已?在车旁恭候,见她下来; 连忙去扶:“夫人。”
  明婳搭着天玑的胳膊,隔纱往外?看,只见门匾高?悬的总兵府朱门大敞,左右两?头石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而那总兵侯勇,方形阔脸,络腮胡,紫袍金带,身形魁梧,一副典型武将的模样。
  这当会儿?,他与他随行的一干侍从,正躬身叉手,毕恭毕敬的行礼:“拜见夫人,夫人万福。”
  明婳踩着杌凳站稳之后,方才抬手:“不必多礼。”
  嗓音虽是年轻娘子的清灵温软,气息却平稳从容,丝毫不见怯意。
  侯勇心下纳罕,听说这位太子妃不过才十六七岁,与他的女儿?们差不多年岁。
  平日里他的女儿?们见着他都有几分畏惧,可眼前这位太子妃,千里迢迢来到异乡,身旁也?没个男人陪着,面对一群陌生武将,却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转念一想,虎父无犬女,她既出自陇西谢氏,又是肃王爱女,自然不可等闲视之。
  侯勇态度愈发端正,躬身让到一旁:“天色已?晚,夫人舟车劳顿,定然疲惫,府中?已?收拾出一所清雅别院,还请夫人挪步入内,好生歇息。”
  隔着帷帽,明婳也?能大胆打?量着那侯勇的神情,见他始终恭敬有礼,心下稍安。
  她搭着天玑,轻声道:“有劳侯总兵了。”
  “夫人客气。”侯勇上前带路:“这边请。”
  明婳略一颔首,提步随他入内。
  绯色夕阳愈发深暗,笼罩着轩丽庄重的总兵府。
  魏明舟骑马归来,见着门口搬箱笼的下人们,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随口问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府中?来客了?”
  搬箱笼的下人们朝他行礼:“回表少爷,奴才也?不知具体情况,只知来人是位年轻夫人,身份贵重,还是总兵亲自带人去客栈迎回的。”
  “年轻夫人?还能让我舅父亲自去迎?”
  魏明舟惊愕,将自家女性亲戚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也?没寻出符合条件之人。
  他拧眉,问:“人已?经入府了?”
  下人道:“是,这箱笼便?是那位夫人的,现下要搬去紫檀苑呢。”
  自去年被赶来蓟州,魏明舟便?一直住在总兵府,遂一听紫檀苑,心里也?有了方位。
  那可是个依湖伴水,清雅幽静的好去处。
  舅父府上突然来了这样一位贵妇人,魏明舟也?压不住心头好奇,大步走进府内。
  本想去寻舅母张氏问一问,哪知内院嬷嬷回话,张氏带着几位表妹,一并去 紫檀苑迎接贵客了。
  这下魏明舟更是好奇,难不成是什么公?主、郡主来了不成?
  不然放眼整个蓟州,乃至河北道,怕是也?寻不到能同?时让舅父舅母都亲自去拜见的贵妇人。
  在内院嬷嬷这里也?问不到对方的来路,魏明舟索性去了前院书房,打?算等舅父回来。
  倒也?没等多久,当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淹没在暗蓝暮色里,便?见他那舅父步履稳健地从庭外?而来。
  “舅父。”魏明舟从廊边的靠座站起身,朝来人行了个礼。
  侯勇见着他,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
  都说姑表亲,舅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魏明舟的生母侯氏与侯勇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而魏明舟又是侯氏老蚌生珠的心肝肉,是以?侯勇对这位亲外?甥也?是万分宠爱,视作亲子。
  魏明舟在自家舅父面前也?十分随性,嬉笑道:“这不是听闻府中?来了位贵客,实?在好奇,便?来问问您。”
  “你?小子,当真是闲的。”
  侯勇嘴上哼道,却是推门进了书房:“进来说吧。”
  魏明舟忙不迭跟上前。
  侯勇:“把门关上。”
  魏明舟哦了声,边关门边咕哝:“这么谨慎?”
  书房里光线昏暗,侯勇从腰间蹀躞带取下火折子,边点亮房内的灯,边缓声道:“皇城里飞来的金凤凰,当然要谨慎些。”
  魏明舟嘴角笑意一凝,心底也?陡然浮现了一个猜想,只嘴上仍问道:“皇城的?难不成真是什么公?主郡主来了?”
  “那位可比公?主、郡主更金贵。”
  侯勇站在灯盏旁,火光照亮他半张黧黑严肃的脸:“你?可知肃王幺女,当今的太子妃谢氏?”
  话音落下,魏明舟的表情彻底僵了。
  何止知道,那简直是太熟了!
  若非太子妃,他也?不会被打?包送来这冷不隆冬的蓟州,更不会被太子殿下捆在身边,练兵似的“历练”了近三月,连年夜饭都是在外?头孤苦伶仃地解决。
  他也?不知太子殿下的醋意怎就那样大?
  是,他的确对太子妃心生爱慕。
  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太子妃那样的美人,对她心生爱慕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除了在长安时,他的确有些情难自禁的接近,可在幽都县,他真的是发乎情止乎礼,再无半分逾矩啊!
  一想到十日前,太子终于肯放他回蓟州。
  他快马加鞭赶回总兵府,舅父舅母见他黧黑精瘦的模样都吓了一跳,只当他是去逃荒了。
  他也?不敢说过去几个月他被太子抓了壮丁,跟着他去当密访工具人了,只一边狼吞虎咽啃着羊腿,一边道:“我在外?游历遇到个高?人,非说我慧根极佳,诓着我进山辟谷修炼了。”
  舅母心疼地不得了,边擦着眼泪说“可怜我的儿?”,边让婢女赶忙再去端些吃食。
  当时只觉着苦不堪言,而今静下来再想,这一路跟着太子,却也?涨了见识,收获不少。
  尤其是河北道各州府冒赈贪污的情况,就如一袭看似华美的袍子,揭开之后,里头早已?爬满蛆虫,腐臭难闻,触目惊心。
  回来之后,魏明舟也?有心暗查蓟州,但又怕他打?草惊蛇,误了太子的布局,只好压下满腔为国为民的热血,继续当他的纨绔。
  只他万万没想到,太子妃竟然来到了舅父家!
  这是太子的安排,还是……出了什么情况?
  “六郎?”
  浑厚的唤声拉回了魏明舟的思?绪,他晃过神,看向桌前:“舅父,怎么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侯勇看他:“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魏明舟轻咳一声,而后抬手揉了揉鼻尖,讪笑道:“我只是太惊讶了,太子妃不在东宫里,怎么跑到蓟州来了?对了,舅父是如何知道太子妃来了?她派人给您送信了?”
  侯勇闻言,看着自家外?甥一派好奇的神色,捋须道:“我前不久得到密信,太子携太子妃来河北道密访,既到了我们蓟州,我自是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番。”
  密信?
  魏明舟眼皮一跳,面上却不显,只问:“密访?什么事?值得太子亲自密访?太子这会儿?也?来蓟州了吗?”
  侯勇看他:“你?个小儿?郎,问这么多作甚?”
  “我这不是好奇嘛,那可是太子!”魏明舟觑着自家舅父的脸色,虽瞧出一丝不耐,但神色仍是放松,看来舅父并不知他也?在密访队伍之中?。
  只舅父到底是哪儿?来的消息,竟知道了太子与太子妃的行踪?
  魏明舟稍定心神,又故作轻佻勾唇:“听说太子妃生得国色天香,也?不知明日可否一睹芳容?”
  侯勇早知妹妹家这个小儿?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是以?妹夫才狠下心将人送来蓟州,想让他帮着在军中?磨炼一下性子。
  却没想到这小子荒唐如斯,竟想冒犯太子妃。
  “你?不许胡闹!”侯勇板着脸叱喝:“若是冲撞了贵人,惹了殿下不虞,我也?保不住你?!”
  “好吧。”魏明舟一脸失落耸耸肩,而后又问了一大堆问题。
  侯勇有些答了,有些避而不谈。
  就在魏明舟还想探探口风,看看究竟是何人泄露了太子的行踪,门外?传来三下敲门声。
  “老爷,老赵来了。”管家在外?道。
  侯勇在书桌前坐下,看向魏明舟:“天色不早,你?也?早些回院里歇息吧,这几日没事?别往北院那边跑,在外?头也?安分些,别给我惹事?。”
  “瞧您说的,我是那种惹事?的人嘛。”
  魏明舟笑笑,而后叉手道:“儿?不打?扰舅父,先告退了。”
  他转身往外?,一推开书房门,便?见府中?管家和一个黑衣侍卫站在昏暗廊庑下。
  管家笑吟吟行礼:“表少爷万福。”
  而那一直低着头的黑衣侍卫,头颅垂得更低,一声不吭。
  魏明舟扫了一眼,也?没多问,淡淡嗯了声,便?大步离开。
  夜色静谧,一轮皎洁明月高?悬天边。
  紫檀苑里,明婳微笑着送走总兵夫人与府上的娘子们,也?长长舒了口气。
  与这些贵妇娘子们客套寒暄,委实?累得慌。
  “夫人喝杯茶润润喉。”
  天玑捧上一盏粉彩牡丹纹茶杯:“夕食应当很快就送来了。”
  明婳接过茶盏,浅啜了一口那清香四溢的清茶,眉梢轻挑,往瓷盏瞥了眼:“这可是上好的白毫银针,一两?值千金,未曾想在这里也?能喝到。”
  天玑道:“怎么说也?是个总兵府,招待贵客,总得拿出些好东西。”
  明婳想想也?是,轻笑道:“我也?是随口感慨一句,毕竟打?从离开长安,将近半年没喝过这等品质的好茶了。”
  不是她没钱买,而是有些精细之物,有价无市,想买也?买不到。
  天玑也?不懂哪种茶好哪种差,只十分实?诚道:“夫人若是喜欢喝,明日再叫婢子们给您沏。”
  明婳笑笑,又喝了两?口香茶,再看窗外?漆黑的天色,不禁轻轻叹了声:“也?不知他何时能赶来蓟州……”
  哪怕她在侯勇夫妇面前装得从容沉稳,但见不到裴琏,她一颗心好似飘飘忽忽悬在半空,始终没个底。
  “侯总兵说他是从驿馆得了线报,方知我们来了蓟州,且已?派人向殿下禀明我来了总兵府,一旦殿下入城,便?会来此与我汇合。”
  明婳喃喃说着,眉眼间浮现些许迷惘:“可殿下此行是密访,如今暴露了身份,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他的安排。”
  且更让她不安的是,万一是因为她走漏了行踪,给裴琏平白添了麻烦,那她定要愧疚死了!
  可从幽州分开这几日,她一直低调小心,装作商户走官道,应当没有露馅的地方啊?
  明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天玑也?猜出她的烦忧,宽慰道:“夫人莫要多虑,奴婢看那侯总兵也?是个聪明人。虽去客栈接您,却是穿着便?服,带的也?是府兵,便?是这一路也?只称呼您为夫人,看来也?并不想暴露主子密访之事?,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您和主子面前献个殷勤,表现一番。”
  她这般一说,明婳紧绷的眉眼也?稍放松了些。
  贵人莅临,于当地官员来说,的确是个露脸表功的好机会。
  毕竟若能将太子与太子妃伺候好,便?是日后他们回到长安,提到他蓟州侯勇,也?有三分面子情。
  “若真是如你?所说,那倒简单了。”
  明婳扯唇笑了笑,又抬手揉揉有些酸疼的脖子:“无论?怎样,还是希望殿下能快些赶来,不然我一个人住在他人府邸里,总觉着不大自在。”
  “也?就这两?日了。”
  天玑道:“他们骑马不会慢的。”
  主仆俩又闲聊两?句,总兵府婢女也?送来晚膳。
  虽然都是珍馐美味,但明婳心里挂着事?,并没多少胃口,只随便?吃了几口,便?去净房沐浴。
  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难免会有些拘谨害怕。
  明婳也?不例外?。
  她本来就不习惯独自在陌生的地方睡,去岁裴琏离开幽都县外?出办事?,她独自搬去白宅的头几天,几乎夜夜都是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还得天玑天璇在床边陪着,与她念话本,她才能安心睡着。
  后来日子长了,住习惯了,这才不用天玑天璇再陪在床边。
  而今又来了个陌生环境,躺上床后,天玑也?十分熟练地拿出路上买的话本,用那毫无波澜的声线,为自家夫人讲起那些缠绵悱恻的才子佳人故事?。
  “……月华如练,洒落云隐庐畔,柳生与苏小姐并肩坐于青石之上,心中?情意,难以?言表。柳生执着小姐的手,款款深情,曰道,婉清,此番赴京赶考,前路漫漫,归期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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