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祝清愿是典型的营队体术,照着标准格斗动作学出来的,一招一式板板正正。
祝清愿对他的指点报以重拳。
“打得太正容易被猜到,摆动的空间也小。”陈栎小声解释。
祝清愿显然更生气了,原本白净的脸庞通红,脖子都涨粗了一圈。陈栎只好闭嘴。
他们已经走了三十招,陈栎输了三十分。
但因为他没有丝毫倒地认输的预兆,看得台下的观众摸不着头脑。
整个场子像是被冰冻了一样,鸦雀无声。
陈栎想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打过最糟糕的一场擂。
祝清愿的风格让陈栎想起曾经的一个兄弟,是奥丁手下的战斗员,一样的死板,但又因为死板,偶尔捱上一下心理打击特别大。
后来这位兄弟解甲归田,回南方老家种橡胶去了。
这个拳场输分的极限是一百分。
陈栎应该是这个场馆历史上第一个输了整整一百分的人——他一次都没有出手,最后在观众的嘘声中走下擂台。
回到更衣室,祝清愿还是一脸不悦。
陈栎无奈,“我输了你一百分,还送了你十万,你怎么还不高兴。”
祝清愿说:“我觉得我被侮辱了。”
“打擂赢我,你拿到公海能吹十年。”陈栎说。
祝清愿又气笑了,他捋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露出白净的额头和两道略显秀气的眉毛,“我又不做佣兵。”
陈栎已经穿好衣服,好整以暇地看着衣衫不整的祝清愿。
“我想知道关于天平的事。”
祝清愿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你是怎么进入天平的?”
“能怎么进去的?走进去的。”
“天平属于第一局,对吗?”
祝清愿有些惊讶地看着陈栎,没有回答。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就把你是怎么进天平的告诉我。”
祝清愿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会在人口数据库里筛选,如果你被选中了,必须参加他们的考核,除非被淘汰……也就是说,只能他们拒绝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什么考核?”
“我的考核是——做一个盲人。”见陈栎不解,祝清愿耐心地向他解释起来,“因为他们认为人类的五感中视觉运用占比过大,这不够平衡,所以训练我们减少视觉能力,发展其他感官能力……达到五感的平衡。”
“平衡。”陈栎在心里反复嚼着这个词。
平衡,所以是天平,倒是很直白。
天平只有两端,想要保持平衡必须不断地往上加等量的砝码。
“对,平衡,他们只追求这个,或者说,这就是他们的信仰。”祝清愿说。
“你呢?你信仰什么?”陈栎问。
祝清愿转过身给陈栎看自己背上的纹身,那位有着十二张不同面孔的坐佛。除了主面画得严肃神圣,其余十一张面孔,包括右手掌心的一张,各有各的狰狞。
“这是什么?”陈栎问。
“奈落之佛。”祝清愿说。
陈栎微微皱眉,他知道奈落是永不可逃脱的无间地狱的名字。
“奈落之佛,十二面中十一面都被恶鬼感染丢失圣性,唯留一面法相庄严,坐于无间地狱。”
“他浑身鬼气,即便功德无量也去不了天堂,唯有常坐无间,镇压奈落。”
祝清愿在讲这个传说时的语气温柔,带着崇拜和怜惜。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羞赧地浅浅一笑,披上了衣服。
“那他很寂寞。”陈栎说。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我只是一个凡人,你说我得做多少坏事才能下无间陪他。”祝清愿说。
“……我不懂这些。”
“我开玩笑的,我只是喜欢这个故事,所以纹在身上。”祝清愿恢复了平常那副清雅又略带凉意的嗓音。
“天平属于第一局,是我猜的。”陈栎说。
祝清愿并不意外,“我们有位领导想见你,但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帮我,也是那位领导的授意?”
祝清愿摇了摇头,“不是。”
“因为反革?”
“也不是。”祝清愿慢悠悠地说,“因为我们当医生的,都有心软的毛病。”
陈栎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在琉璃光的时候……我想你肯定过得很不好,起码比我想象的不好。”
“你以前见过我?”陈栎不解,祝清愿表现得好像一早就认识他。
但他们实训必须戴头盔或风镜护颊,晚上睡觉一人一个舱,体能训练人对机器人,毕业之前几乎没有相互认脸的机会。
而且他又没有毕业。
“没见过。”祝清愿摇摇头,“但我见过你跳伞,也在军队里见过空降兵跳伞,直觉告诉我你是空降出身。”
陈栎叹了口气,“我以后再也不跳了,一个交通工具惹出这么多麻烦。”
“或许你以后也不用隐藏身份了。”祝清愿说。
祝清愿如今的温和让陈栎觉得有些别扭,他摇了摇头,“或许吧……祝医生,天平派你来盯着反革,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
祝清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衣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笔状物,晃了晃,冷笑着说,“我都录下来了。”
陈栎面不改色,“十万还不够吗?”
“等你打到我账户上再说。”祝清愿继续笑得凉飕飕的,陈栎觉得很亲切。
“你这根手电笔未免太贵了一点。”
“嘁,真不好玩。”祝清愿把手电笔扔给陈栎,然后径自推门离开更衣室。
“等等。”陈栎一把拽住祝清愿的衣摆。
祝清愿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板上又爆出两条裂纹。
“有空修一修地板吧。”陈栎说。
“你拽我就为了说这个?”祝清愿顿时火冒三丈。
“不是…”陈栎抿了抿嘴唇,他微垂下头,轻声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和你的梦想。”
祝清愿看着陈栎,他沉默了许久,才语气生硬地说,“我不原谅。”
陈栎叹了口气,“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我不原谅那些以性别审判一个人的上级,不原谅他们的懒惰和愚昧,不原谅他们每一个人过得都比你我要好。”
祝清愿的话,每一个字都淬着血泪,每一个字又都带着肃杀。
陈栎抬起头,沉默地看着祝清愿,他的愧疚感在一时变得更深、更重。
他想他确实摧折了这个青年的人生,如果不是他……祝清愿该成为多么优秀的将领。
第163章
陈栎怀着沉重的心情顺着楼梯从地下拳场走回街面; 看到停在原地的总督,烟枪靠着车门抽烟。
他背后是一条萧瑟的街道,头顶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只有他这个人,潇洒而鲜活。
陈栎深吸了一口气; 走过去抱住烟枪,这一抱就忍不住; 耳鬓厮磨亲热了许久,烟枪环着他的腰; 亲了亲他的耳朵; 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温柔。
“怎么了?”问完又吻了一下。
陈栎靠在烟枪怀里不想说话,他现在浑身发冷; 很不舒服,烟枪能感觉到他的不适; 轻柔地抚着他的背。
过了一会儿,烟枪又哄孩子一样柔声问,“谁惹你生气了?”
“我刚花了十万。”陈栎闷声说。
烟枪哭笑不得,“你把人打成肉酱了?”
“……我也没那么残暴。”
“先上车; 外面冷死了。”烟枪说。
陈栎把车椅调到最低躺下,还是觉得胸口发紧,眼前阵阵发黑,“老烟…你车里有什么给我吃一口。”
烟枪翻了一会儿; 没找到食物; 倒是翻出来一包纸卷烟; 他惊喜万分; 连忙收起来。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陈栎?”烟枪一回头吓了一跳; 陈栎双眼紧闭,脸色发白。
“……没事。”陈栎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我知道了。”
烟枪伸手扶他,摸了摸他的脸,凉冰冰的,不免担忧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陈栎敲了敲自己的头,“像你之前说的,我进化了,消耗有点大,我还没适应,思考速度加快,情绪也被放大……所以我最近这么能吃。”
“吃呗,你能吃多少,有本事把咱俩的身家吃垮。”烟枪笑着说。
陈栎捂着额头,语气有点沉痛,“你别说了,我又想起我那十万了。”
“你到底…”
“别问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烟枪也不追问,“想吃什么?咱们现在去。”
陈栎指了指车窗外,“就那个了。”
“啊?”烟枪脑子里立即嗡嗡地开始拉警报。
那根闪亮、细长的圆棍是中心城最二高的建筑,顶层有一家全景通透的云中餐厅——不过以中心城这个天气,叫乌云中餐厅比较合适。
“哦我忘了,你恐高,”陈栎愉悦地欣赏着烟枪满脸纠结,顺嘴又添了一句,“还是别去了。”
烟枪调转车头,“不坐窗边就行。”
正值晚餐时间,云中餐厅食客云集,一进去就能闻到高级红酒和新鲜鱼肉的味道,服务人员対每位客人露出雅致的微笑。
“我们更推荐窗边的位置,马上快要入夜,这里是欣赏中心城夜景的绝佳位置。”服务员小姐说。
“他恐高。”陈栎丝毫不给烟枪留面子。
“我恐高。”烟枪也不羞于承认。
服务员小姐略带诧异地看了这个银发男人一眼,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她笑容款款,“我们可以为这位先生取一个挡板。”
“你怎么不给我蒙个头盔呢。”烟枪吐槽。
“不用,我们坐中间。”陈栎说。
服务员小姐还想争取,毕竟窗边收取的餐位费更高,但两位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服务员小姐最终选择了退缩,“祝两位先生们用餐愉快。”
中间的餐位费不仅最便宜,同时也是云中餐厅最大的一张桌子。
坐下后,烟枪拍了拍面前的大桌,“这位置太好了,现在谁说话我都能听见,除了你。”
陈栎坐在桌子另一端,也觉得这个距离有点离谱。他拖着悬浮椅坐到烟枪身边。
“你不是饿了吗?”烟枪又说,“你真是来吃饭的?”
“不然呢。”
“你真不是来偷听的?”烟枪一挑眉。
“顺便听听。”陈栎环抱双臂,靠在椅子里。
“那不是宋招容吗?”烟枪指给陈栎看,“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啊。”
“嗯。”陈栎看着宋招容,他记得上午宋招容穿着紫色的风衣,下午换成了酒红色的裙式长外套。
他见过三次宋招容,三次她耳朵上戴的都是同一套红玛瑙——那应该是套古董珠宝。
看来宋招容女士算不上太富裕。
此时她正一脸兴奋地和同桌的人说着关于“绿洲”的话题,这些人很谨慎,不提“巨垒”,不提离开,听起来只是像在讨论绿洲的娱乐和美食,以及绿洲作为国内唯一一个安全区的价值所在。
“那边,”烟枪又轻声说,“雪鸟也在。”
一个戴帽子的瘦长男人临窗坐着,与他同桌的是两个看上去有些身份地位的中年男人。
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雪鸟是戴帽子男人的代号,他是个情报贩子,也是这个行业中的佼佼者。
整个中心城富人圈涟漪不止、暗潮涌动。看来反革丢下的这一块石头份量不轻,且力道精准。
感觉到雪鸟投来目光,陈栎扭脸埋在烟枪肩上,烟枪顺手搂住他亲了一下,低声问,“雪鸟看见你了?”
“不知道,你再看一眼。”陈栎埋这脸说。
烟枪却狠狠瞪了雪鸟一眼,用口型威胁,“看什么看。”
雪鸟耸了耸肩,继续和他的客户们像三只鹌鹑一样紧密交谈。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小姐推着餐车过来,把套餐里的菜肴端上桌子,然后从冷柜里取出一支凉气四溢的白葡萄酒。
她用甜甜的声音说,“这是有位先生送给两位,说是用来道歉。”
“不用开,放下吧。”陈栎说。
服务员小姐依言放下酒瓶,推着餐车离开了。
“这带壳的你还没吃够吗?”烟枪说着剥开一只海蟹腿。
“偶尔回味一下。”陈栎自觉地张嘴咬走了白生生的蟹肉。
“雪鸟认识你?”烟枪问。
“他去我店里喝过酒…沾点儿酱谢谢。”陈栎说。
“那你躲什么?”烟枪裹了点酱喂陈栎,“看着挺咸的,你先尝尝。”
“不咸。”陈栎被塞了一嘴蟹肉,两腮难得的圆润起来。
烟枪剥着虾蟹继续投喂陈老板,轻声问,“喝酒吗?”
“不喝,你要惯坏我了。”陈栎一边享受一边反省。
“求之不得。”烟枪乐呵呵地说。
“人不能太舒服,太舒服容易松懈。”陈栎继续从烟枪手边咬着酥酥软软的肉,整个人慵懒得像要午睡的野兽。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