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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栎点点头,他知道烟枪说的在理。
烟枪抽完一支烟; 不再点新的,毕竟货车里的换风系统坏掉了。
陈栎瞟了一眼操作盘; 他们已经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 寸步未动,眼前是连绵一片车辆驻停时亮起的黄光; 悬浮层里电磁交换的声音嗡嗡作响。
他的目光又在那些花里胡哨的玻璃钻上,安静地转了一圈; 他淡淡地说,“这辆车除了通风系统坏了,其他部件都保养得不错,它的主人应该不舍得卖掉它。”
“原来陈老板的审美这么新潮啊。”烟枪调笑着说。
陈栎伸手过去摸了摸操作盘上的玻璃钻; 入手格外结实硬质,他有些诧异,“这是修补军械用的金刚胶,这辆车难道……是酒仙的?”
酒仙; 是在战前被“战神奥丁”带来入伙的; 她和反革颂光差不多大年纪; 是个女性beta; 在战争中身亡。
当时她负责穿越战区输送火力,非常优秀的女车手; 没有身体优势,但内心极为强大,车技极好,处变不惊。除此之外她是个千杯不倒的寡言酒徒,自称酒仙,以前陈栎偶尔会和她喝上几杯。
听到陈栎提起这个名字,烟枪愣了一下,“艹,老大是怎么把这辆车从战场上拉回来的……”
“他很想念他们吧,虽然从没听他说过。”
烟枪摸了摸闪亮的操作盘,心里不免有些难受,“他知道再想也回不来,我们都记着就好,记着…他们就都没走。”
“对于逝者来说,最幸运的就是能一直活在别人心里吧。”陈栎没有说话,在心里这样想。
这时候,堵塞不堪的道路开始松动,后面的车也迫不及待地响铃。烟枪收回情绪,重新发动货车,这台酒仙的车驯服而稳健,载着车手已逝的灵魂。
果然是第六局封路搜查,开开停停又过了二十分钟,底板都被磨热了,才开到能够看清路障的距离,八台“巡逻者”威风凛凛,不断地在车辆的排列间穿梭,目前还没有车辆被扣留,显然今天的标准不算严格。
——第六局是出了名的弹性政策,弹性之大让弹簧和弹力胶都自愧不如。
终于轮到他们的车,巡逻者先做了整体扫描,它的屏幕上出现“货物:酒”三个字,然后这行字一跳,替换为,“请打开后箱,配合检查。”
陈栎从副驾驶席跳下来,带着巡逻者走到后箱,打开了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涌出来,大多都是便宜的燕麦啤酒,这种啤酒不需要冷藏。
巡逻者将扫描窗升高,其实就是把自己的“脑袋”升了起来,从货箱顶端的夹缝里“看”进去。陈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它的动作,他心里盘算着如果出现最坏的结果,自己该如何应对。
巡逻者将升出去的脑袋又降了回来,转向陈栎,他的屏幕上出现一行黄色的字,“请配合开箱检查。”
绿色是通行牌,黄色是审查牌,红色则是判定牌。
陈栎抱着双臂,淡定地和“巡逻者”讨价还价,“警官,这里面有几百箱,我好不容易才装进去。”
“请配合开箱检查。”“巡逻者”是被系统严格统治的机器人,自然铁面无私。
陈栎耸耸肩,一箱一箱往出搬,搬到第十箱,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机器人,只见它撬开了木条箱,取出来里面的酒,放在“脑袋”前扫面。
他们只准备了三十箱酒。
然而这台“巡逻者”不依不饶,又要求他搬下来十箱。陈栎将搬运的动作放得不能更慢,一边搬一边在脑子里预想怎么把“巡逻者”一瞬间拆成零件。这种机器人构造简单,陈栎有很多种方式让它解体,但解体之后就只能跑路。
这么长时间烟枪肯定已经发觉事情不对,直接拐上旁道跑路也不是不行,但后续又会有很多麻烦。
想着,陈栎有些烦躁,他从车厢里钻出来,逼近正在扫描酒瓶的“巡逻者”,他打算用一些暴力手段。
“A886,你超时了,怎么回事?”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陈栎觉得这两种声音都隐隐有些熟悉。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女人他确实见过,而且就在前不久,是第十九督察署的那个二级督察。
李曼子也看到了他,顿时眉开眼笑,“我说今天怎么感觉不一样,原来是能遇到帅哥。”
“你好。”陈栎面无表情,对她的话不予置评。
李曼子走到“巡逻者”身旁,拍了拍它的“脑袋”外壳,“怎么回事儿,坏掉了?还是你也想喝酒了?”
“巡逻者”的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扫描结果有轻微异常”。
“哦?”李曼子看了一眼陈栎,她的眼神里藏着些什么,一闪而过。
陈栎明白,其实在她认出自己时就已经暴露,也暴露了这绝不可能是一辆普通的运货货车。
李曼子又拍了拍“巡逻者”的“脑袋”,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你快回去吧,一会儿你身上冒出来的火星子再把酒点燃了怎么办?”
“巡逻者”一动不动,显然李曼子的指令措辞并不合格。
“A886,这里我接管了,你去下一轮的第一个。”
“巡逻者”立即将头一百八十度扭到正后方,滚轮飞驰,向着下一个目标奔去。
李曼子笑着问陈栎,“多少箱酒?”
“三百二十三。”陈栎平静地编瞎话。
“不介意我进你的车看看吧,帅哥。”
“请便。”
李曼子猫腰钻进货车庞大的后箱,陈栎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第六局,且是打过照面的督察,无疑他们的伪装已经暴露,现在只能赌第六局会不会插手他们的事,或者说,这个女人会不会插手。
很快,李曼子从后箱里钻出来,她的脸上还带着那让人讨厌的、读不懂的笑容,她没有从车上跳下来,而是坐在了后箱的边沿上,双腿不安分地摇晃着。
“如何?”陈栎淡淡地问。
“味道很特殊的酒,可以请我尝尝吗?”
“对不起,我还要卖。”
李曼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从车上跳下来,拍了拍陈栎的肩膀,忽然靠近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又痒又麻,像是一口气吹进脑髓里,陈栎攥紧拳头,强忍下内心的怒火。
“别生气……奶奶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来吃牛肉面。”李曼子攀在他耳边,轻笑着说。
她的话让陈栎瞬间愣住了。
“帅哥,有缘再见。”李曼子扬了扬手,踩着小猫跟鞋轻快地、一扭一扭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陈栎将酒箱搬回了后箱,锁上门,然后钻回车内。
他仍然没有消化好李曼子刚刚那句话,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风水师是绝对不理世事的,没想到其中竟然也有公务员,还是那个审讯过他们的女人。
“扣下咱们的第十九督察署里的女督察是风水师。”车顺利地驶出路障,陈栎飞快地向烟枪传达这个信息。
烟枪之前等得心烦意乱,神经紧绷到极点,陡然接收到这样复杂的信息,也是一愣,“什么?”
“那个姓李的女督察是风水师,泥土巷子的风水师。”
烟枪张了张嘴,又合上,他把车开得飞快,开出去几十公里后他才也消化了这个事实,讷讷地说,“我还以为风水师都是世外高人呢…”
“有一个就有两个三个,无数个,看来他们早就在布网。”
“为什么,他们不用淌浑水就能活得很好,为什么要冒这个险?”烟枪不解。
“有机会当面问吧,现在先把这些烫手的玩意儿安顿好,一会儿陪我见个人。”陈栎捏了捏眉心,他有些疲惫。
“谁啊。”烟枪随口问了一句。
“辰月初。”
烟枪“啊”了一声,脱口而出,“这就见家人了?”
“他不是我家人…谁他妈和你见家人。”
烟枪乐了,“你到底在意的是哪个?见家人还是家人。”
“我没带你见家人,他也不是我的家人。”陈栎有些不爽地把头转向窗外。
“也是,有老大和大爷见证咱们的…疼疼疼,注意行车安全,不能殴打司机啊!”烟枪还没说完,脸皮就被扯住了。
陈栎松开手,还是不解气,又用手背在烟枪脸上拍了一记,烟枪白皙的皮肤顿时浮出一片浅红。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小打小闹,但换成普通人,陈栎这一掌下去,估计要疼个几天。
“还没怎样呢就家暴,这以后还得了。”烟枪小声嘟囔。
“我可没不让你还手。”
“算了,我哪舍得,你承认是家暴就好。”烟枪笑嘻嘻地说。
陈栎双手环抱,哼了一声,“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滚下去,给我滚下去!”烟枪气得七窍生烟。
第75章
两人把纸质资料安顿好之后; 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中心城夜晚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下,寒风苦而冽。陈栎独自走到酒吧街外,那支金属摇滚乐队的青年们还在老地方激情澎湃地演奏; 但他们的听众却越来越少。
今天不见那个跳舞的男孩,也没有那个传教的女孩; 占据乐队旁边位置的是一个顶着紫色爆炸头的小丑,正在跟着金属乐摇摇摆摆地跳滑稽舞。
陈栎将外套裹紧了一些; 沉默地观看着小丑的表演。
过了一会儿,烟枪走过来; 递给他一只煨热了的小铁罐。
“什么玩意?”陈栎问。
烟枪把拉扣撕开; 一股香甜的味道涌出来,“可可茶; 我刚刚用酒精炉热了一下。”
难怪罐底一片焦痕,用酒精炉; 他是原始人吗?这年头九十岁以上的瘾/君子才会用这玩意儿。陈栎腹诽。
他伸手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甜到不能理解的液体带着轻微的烧灼感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太甜了。”陈栎只喝了一口就把小罐子还给烟枪,继续欣赏小丑的舞步。
小丑的脸上画着极为夸张的笑容; 白油彩把他的嘴唇遮得只剩一条笔直的缝,而那条缝又好像是一个不开心的人画出来的。
小丑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把脸上的五角星墨镜甩掉,他尴尬地扶了扶墨镜; 引起旁人哄堂大笑。
像是被笑声鼓舞; 小丑立即又转起圈来; 一圈又一圈又一圈; 他拼命地旋转着,动作利落标准; 但他的观众却并不买账,甚至有人开始嘘他。
——谁愿意看一个小丑娴熟地转圈?他们只想看笑话。
“不看了,回去吧。”陈栎转身往回走。
“冷?”烟枪追上去抓过他的手,自然地试了试温度,“还行啊。”
“不冷。”
“都是混口饭吃,谁都不容易。”
“嗯。”
“也许他会觉得快乐呢…在转圈的时候,所以他才不停转,并不是为了讨好谁。”烟枪的声音微沉温柔,在夜里更具说服力。
陈栎扭头看了他一眼,“嗯。”
烟枪伸手揽过陈栎的肩膀,两人并肩而行,影子随着不同角度照来的灯光而深浅变换不定,但他们都很坚定,内心坚若磐石。
路上,烟枪随手将喝空的罐子扔进一旁已经满溢的垃圾箱里。
罐子落入箱中发出“砰”的一声,同时,一阵古怪的脚步声传入两人的耳朵。
他们回头看去,竟然是那个小丑追了过来,他穿着胖乎乎的裤子、柔软的彩色鞋子,跑动的时候像是个冰激凌甜筒妖精。
小丑在离两人不远处站定,煞有介事地行了一个舞台开场礼。
接着,他围绕着两人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小碎步踏得竟然还很有章法。一进一退,一退再一进,像是个认真学过几天舞蹈的小孩。
“你找我们什么事?”陈栎问。
小丑沉醉在自己的舞蹈里,并不理会陈栎的问题。
直到他跳完了舞,把手伸进自己那头鲜艳的紫色爆炸头里,缩着脖子,摸索了好一会儿。
陈栎见状默默地把手扶在肋插的刀柄上。
一朵发黄的塑料白玫瑰,被小丑捏在食指和拇指间,伸向陈栎。
陈栎皱起眉头,但还是接了过来。
就在他握住玫瑰已经发软的塑料根茎的一瞬间,花心中挣脱出一只残缺的蓝色蝴蝶,片刻就飞到了天上,消失不见。
这时烟枪已经把手按在了小丑的肩膀上,他目光如炬,盯着小丑的脸,透过五角星墨镜镜片,他看到了小丑的眼睛,一双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的眼睛,眼神木讷如同死水一般。
“没事,是光影残留。”陈栎把烟枪拉开,把玫瑰还给小丑,“谢谢你的表演,想必已经有人给你付过钱。”
小丑不喜不恼,嘴巴仍然紧紧绷成一条线,由油彩替他欢笑。
他没有接过玫瑰,自顾自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张开双臂优雅地鞠躬谢幕,然后转身又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烟枪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