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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里的随从侍卫,里里外外的可都看着呢。
大家伙都一脸麻木,仿佛看见了,又仿佛没看见。
苏槐一手握住陆杳的肩膀,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温声道:“你跟我说说,方才那人刀都架你脖子上了,为何又放了你?”
陆杳道:“他可能是看拿我威胁你不起作用吧。实际上也确实不起作用。你不愿与我订婚就罢了,我看这婚约就算了吧。”
苏槐抬手,抚了抚她脑后青丝,动作十分温柔,低声细语道:“怎么不愿,我不仅要跟你订婚,我还要跟你结婚。”
陆杳:“……”
是她失策了,这东西风险太大了。
要是隔三差五就被刺杀一回,保不准不会出现意外。
宾客们见这场杀戮终于渐渐平息了去,才陆陆续续地从躲避的角落里出来,一看见庭院和厅堂里皆是血尸遍布,接受能力弱点的当场呕吐起来。
女眷们被吓昏的不是一个两个。
苏槐看了一眼廊柱上钉着的尸体,问花容失色的清乐郡主道:“是你的人吗?”
清乐郡主摇头,在他的视线下又凌乱地点头,颤声道:“义兄,跟我没关系……我是叫他来帮你……”
苏槐不辨喜怒道:“你差点杀了你义嫂。”
他给她扣下一顶拉仇恨的帽子,陆杳又把帽子给他扣回去:“我没事,伤的是你义兄的人。”
最后这场订婚宴惨烈收场。
惜命的赶紧匆匆告别了相府,唯恐再惹上祸事。
先前那些女眷们还或鄙夷或嫉妒陆杳这个乡女居然能当相府夫人,现在是一点都不羡慕嫉妒了,相府夫人风险太大了,能活多久都不一定呢。
转眼间,热闹的相府一下变得冷清起来。
随后苏槐携陆杳去往中庭,才一踏进庭院,就见剑铮匆匆往这边来。
剑铮屈膝跪地,苏槐垂眸看着他,平声道:“人呢?”
剑铮沉声应道:“他跑了。”
苏槐声色微挑:“跑了?”
剑铮道:“他跳了湖,没再出来。属下派人搜湖,发现他从底下活水口逃走了。”
这湖挖得讲究,引的是山间活水来,活水泉眼不小,那相应的出水口必然不能小,只要顺着水流,不需要游出去,也会被水流给冲出去。
搞半天,死了些小喽啰,这头目却给放跑了。
苏槐不高兴。
剑铮也知道这次疏忽犯了大错,原本想借此机会把无回门给拉出来灭掉的,那个头目得活捉。
可现在人跑了,没处捉。
剑铮请罪道:“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陆杳便一脸安慰地对苏槐道:“想开些,你人没事,他们死得挺多的。”
苏槐看向陆杳,道:“他们没死绝,你叫我如何想开?”
陆杳:“……”
第023章 受了惊吃不下
苏槐又道:“至少得弄清楚我的命在他们手里值多少钱。”
陆杳心里想着,这些身在高位的权臣奸佞,有时候就是这么刁钻。
自己什么身价,他心里没点数么。
剑铮一时半会也无暇受罚了,苏槐一吩咐,他赶紧就带着人出府去继续追。
随后苏槐抬脚往他的后院走,走了几步,脚下一顿,回头朝陆杳看来。
他眼梢上挑,血色在他紫棠衣色上溅开略深的印记,像一朵朵绽放的牡丹,艳烈而妖异,衬得他那张脸温柔又多情。
苏槐道:“你似乎没怎么吓到。”
陆杳道:“我吓到了。”
苏槐:“那怎么没像她们那样呕吐哭泣?”
陆杳:“……”
一定要那样子才算被吓到吗?
可她觉得眼下他这形容才更吓人好吧。
陆杳道:“在乡下的时候常杀鸡杀鸭,对血有些习惯,我就当他们是死鸡死鸭了。”
苏槐看了她片刻,不置可否,还是转身离去了。
陆杳回到自己院里,换下衣裳,洗去不小心溅的血迹,而后在房里补个觉。
到晚上的时候,马氏跑来告诉她:“姑娘,相爷回来了,让你过去一起用晚饭呢。”
相爷要和她一起用晚饭,在相爷那里,她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只是陆杳一听,却沉吟着拒绝道:“今日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我现在还心有余悸,吃不下,一会儿过去万一你们相爷看见我这么惊魂未定的样子也影响到他的胃口,那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就去跟他说,我受惊过度,正在休息,不能去用晚饭了。”
马氏道:“那行,跟相爷说姑娘不适,相爷定能理解。”
马氏说着转头就去,陆杳道:“另外叫人送几样晚饭到这里来就行。”
马氏回头看她道:“姑娘不是说吃不下吗?”
陆杳一脸郑重:“可身体要紧,我得吃。”
马氏出来便吩咐下人备晚饭送到这里来,她自己则去前边厅上回话。
下人送来的晚饭虽然只有几样,但样样精致,没人敢再随便敷衍。
嘉俊在院子里玩耍,看见有人送晚饭来,他也就探进半个脑袋往门里瞧。
陆杳摆着碗筷,道:“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嘉俊咽了咽口水,老实道:“可我不能跟姑娘一起吃。”
他习他娘唤她一声“姑娘”,听起来稚嫩又天真。
陆杳道:“姑娘邀请你,你也不来?”
嘉俊实在有些馋,嗫喏了下道:“那邀请我我不来的话,就是不礼貌。”
陆杳笑了笑。
于是两人在房里一起吃晚饭。
这厢马氏到得苏槐跟前,将陆杳的话传给苏槐。
苏槐坐在膳桌前,一边听马氏说一边拿湿巾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
苏槐徐徐道:“你说她受了惊吃不下?”
随之马氏回到院里,见嘉俊跟陆杳一起吃,还不及说什么,陆杳道:“我请他吃的。”
马氏便道:“谢姑娘垂爱。我跟相爷说了,相爷体恤姑娘受惊,让姑娘好生休息。”
陆杳一脸感慨道:“你们相爷真是善解人意。”
马氏喜上眉梢:“还有,相爷让先告诉姑娘一个好消息,给姑娘压压惊,也让姑娘高兴高兴,姑娘就能吃得下了。”
陆杳心头一跳:“什么好消息?”
马氏道:“相爷说十天以后要跟姑娘成亲。”
陆杳:“……”
马氏笑着又道:“到时候姑娘可就是咱们相府真正的主母夫人了,看来相爷对姑娘当真是与众不同,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相爷想娶谁进门的。这里就先恭喜姑娘了。”
那奸佞真的是想给她压压惊让她高兴高兴吗?
可这下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真是给她好大一个惊喜。
陆杳问:“十天,来得及准备吗?”
马氏道:“只要相爷想,别说十天,五天都来得及准备。”
陆杳默默放下了碗筷。
马氏道:“姑娘怎么不吃了?”
陆杳:“听着都饱了。”
第02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于是当晚,消息就在全府传开了。
说是今天相府遭了刺客,相爷和陆姑娘共经患难,相爷因此十分感动,决定十天后举行婚礼。
第二天全府上下就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今日朝堂上,皇帝也知道昨日相府遇袭一事,就问起苏槐:“爱卿可有恙?那些刺客抓到了吗?”
苏槐道:“臣谢圣上关心,刺客已经捉拿,今日可送往大理寺受审。”
后面的文武百官听得又是各怀心思。
昨天是有个杀手头目从堂上窜出来跑了,结果还是被抓到了吗?
要是对他进行审讯,就会知道究竟是谁买通杀手组织来行刺宰相了。
那有些人接下来恐怕吃不下也睡不着了。
果真上午,苏槐就送了个人进大理寺。
送进去的人衣发蓬乱,颇显狼狈,而且一张脸被打得个面目全非。
大理寺卿惊疑不定,问负责亲自送人上门的剑铮道:“这番形容,可如何辨别他的模样?”
剑铮道:“他敢行刺相爷,没当场打死就是好的。眼下只是打肿了脸,过些天就消了。你们可以等过些天再审。”
那人有些清醒的,看见大理寺卿,就唔唔唔地发出怪声。
显然是被药哑了嗓子。
这也不难理解,杀手么,为了不让雇主被供出来,拔舌毒哑这是常有的事。
可过些天怎么等得,那不是夜长梦多吗?
于是乎杀手被送进来的当天,就遭了一顿严刑毒打。
接下来的几天里,大理寺的气氛都紧张又危险。
毕竟那杀手就是个炸药包,什么时候爆炸都不一定。
某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也暗地里差人往大理寺搞点小动作,希望能一不小心搞死那个杀手。
苏槐似乎没再管这事,不过那些人搞的小动作他却已经了然于心。
他只需要弄清楚这一点就够了。
这一日,孙都尉火急火燎地往大理寺赶,一见到大理寺卿就气冲冲道:“苏槐那贼子送来的人呢!”
大理寺卿拱手揖道:“尚在牢中呢,孙大人亲自来……”
孙都尉咆哮道:“还不带我去见他!”
大理寺卿不知道孙都尉为何如此暴躁,带他往牢里走了一趟。
见到那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小口气的所谓杀手时,连忙上前扒开他的蓬发,仔细一瞧,顿时老泪下来。
那杀手也呜呜呜地哭。
孙都尉边哭边骂:“苏贼,敢把我孙儿伤成这般,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这哪是什么杀手,分明是他的宝贝孙子。
孙都尉当日就把他孙子带走了,并气势汹汹地杀去了苏槐的官署兴师问罪。
苏槐听明来由,慢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事情,对孙都尉道:“原来行刺本相的竟是孙大人的爱孙。”
他容色温和,又道:“令孙勾结江湖势力谋害朝廷命官,不知道是受何人指使,待我禀明圣上,再详加审查。”
孙都尉:“……”
他肺都要气炸了,偏偏拿这贼子无可奈何。
真要是跟这奸人闹到底,奸人一口咬定自己孙子就是刺客,勾结江湖势力,在朝中罪名可不小。
要么就吃了这哑巴亏,要么闹下去对他也没好处。
苏槐拿了本折子来,就要书写上奏,孙都尉咬牙切齿道:“姓苏的,算你狠!有本事你别栽在老子手上!”
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市井百姓们都听到了些许风声,听说孙都尉家的幺孙,给人弄哑了嗓子,扔进大理寺打残了身子,等孙都尉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只吊着口气了。
听说都是奸相干的。
百姓们且不论到底谁干的,但都觉得大快人心。
这孙家孙子可是京里出了名的恶霸,吃喝嫖赌样样来,强抢民女还光荣。
前阵子不就闹出了个事,他当街抢了良家女,没过两天就把人给玩死了。
后来姑娘家人闹到了官府,最终官官相护,还不是不了了之。
百姓们对他是深恶痛绝,现在好,恶人自有恶人磨,遇到比他更奸更恶的,他就只有遭报应的份儿。
孙都尉孙子被搞成这样,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他既然搞不了苏槐,那是谁暗中搞小动作把他孙子害成这样的,他总收拾得了。
这种时候,苏槐就大方地把想搞死他孙子的人透露给他。
某些人悔都悔死了,他们也不知道那是孙都尉家的孙子,都怪那杀千刀的苏槐!
草他祖宗的!
第025章 未婚夫风险太大
十天婚期很快临近,这些天苏槐似乎很忙,陆杳几乎没见到他人。
想也知道,虽然他没能抓到无回门逃走的那个杀手头目,但以他的心胸,他能让那雇凶来杀他的那些人好过吗?
这样一个树敌太多、别人一有机会就想干掉他的人,跟他结婚,能有什么好吗?
这几天,陆杳常溜达到前院去,瞧见相府大门都有府卫把守,且个个训练有素,不似等闲之辈。
这日将将入夜以后,陆杳终于看见府门口没人把守了。门前点两盏灯,空荡荡的。
她当即朝大门口走去。
之前她就是自那扇门进来的,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好吧,这未婚夫风险太大,谁爱领谁来领吧。
她行李包袱也不要了,只要出了这扇门,她想往哪走往哪走。
眼看大门就在前面几步了,陆杳边走边回头瞧了瞧,很好,并没有人发现她。
然而,当她前脚刚一跨出府门门口,突然一丝芳烈的气味袭来,她心头一顿,来不及抽身,甫一回头就与人撞个满怀。
苏槐正从外面归,徐徐拾级而上,一掀眼帘看见陆杳时,她正扭头往身后看。他好整以暇地在门口站了站,她自己回头就迎面撞了上来。
这么近的距离,陆杳下意识屏住呼吸。
苏槐道:“哪儿去?”
陆杳答道:“随便走走。”
苏槐道:“这个时候出门走走,不是想跑吗?”
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