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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虽得了侯爷的承诺,但心里仍旧没底,在前头垂头慢慢走着,今夜恐怕难眠。
她又用牙齿咬着下唇不放,像是跟自己较劲儿。
知闲唤她两声她都仿若没听到。
“杳杳?”
“哎,怎么了?”
“你魂不守舍的从独月楼出来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你这么着,我看了担心。”
“我没事,忍不住胡思乱想罢了。”
“贵人都说要帮忙了,咱们认识的,再也没有比他更大的官儿了,想是哪怕我四叔出手,都不如侯爷说话管用些,你就不要担心了。”
“我心思重,想哥哥还在牢里受苦,我哪里能不担心,怕他吃不好睡不好,怕牢里的人给他气受,什么都怕。”
“进了五军都督府的大牢,自然不可能活的像在外面那样闲适,你忧虑也没什么用,我瞧今天侯爷跟你说话,他也只说了明天去趟五军都督府,先见匪年哥哥一面。今天这情况下若是你亲亲热热跟他攀攀亲戚,再多说两句美话,把他哄得高兴,许明天匪年哥哥就让他给放出来了呢。”
她说的有些天真。
可这份天真多难得。
“贵人心善,说是远亲不过是为了让我心里舒坦些,我自然是承他的情的。可我若是得寸进尺,得陇望蜀,那便叫人生厌弃。且还不知道这次的事,哥哥到底过错有多少,冒失的叫侯爷为他疏通,把它放出来,许也要给侯爷沾上一身腥。他与林文焕是同僚,二人又分为左右路前将军一起西征,一个军功卓著,一个要降罪,本就不好说,他若还出手去救我哥哥,这……”
她把话说得通透,知闲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你顾虑的如此周到,是我没想全了。”
“你是佟家的大小姐,自有爹娘和四舅舅为你周全着,哪里需要你想那么多,你能开心顺意,顺顺当当过这一辈子多叫人羡慕。”
杳杳长叹一口气,她在亲缘上没福分,两世里的近亲只剩下一个匪年,万万是不想他出事的。
“我有种异样的感觉”,知闲想起方才贵人目光落在杳杳身上的情景。
“什么感觉?”
“贵人待你,格外不同一些。”
她说的模棱两可,女孩子对这种事很是敏感,但又怕是她误会,叫杳杳难堪。
杳杳没把心思放在这上,轻声说了句,“贵人人好罢了。”
第11章
只是还未等到怀柔侯去五军都督府述职,那个叫王友财的狱卒下了夜间的值便去御史台寻范司俍去了。
“姚匪年不知怎么得罪了班头,班头将人半吊起来折腾,不让合眼不让歇着,踮着脚吊着两胳膊一天一夜,这人比进来前肿了一倍,我看他腿上旧伤得不轻,恐是要出人命啊。”
范司俍听得眉头突突,“他不是还未过审么,牢里如何能私设刑堂?”
“大牢里头小鬼众多,个个难缠,大人还是早些想想办法,不若姚公子可就有大苦头吃了。”
王友财说完便扶着帽子准备退走。
范司俍扯他一把,“王兄弟是个忠厚的,您与我有大恩,待我办了这件事,自当重重谢你。”
他只摆手说这是小事,他不图别人报恩,一溜烟儿便跑没了。
范司俍左右想想,如今便只能上狱监断事官那里碰碰运气,今日无论如何得见姚匪年一面。
这头,五军刑狱断事官也觉得奇怪,“这个姚匪年是什么来路,吏部侍郎远在长守,竟还着人前来打听。”
“大人如何说?”
断事官只管摇头,“我能说什么,侍郎圣眷正浓,小事儿上咱们担待些便罢了。又不是要捞人出去,如实给他说说也不费事。”
佟良功在官场位置颇高,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天不过蒙蒙亮,断事官这边刚安排好对吏部的回话,那头又报右都督李赐前来述职,顺便要巡查刑监。
断事官丢了手里的羊毫,嘴上说着,“快,快……”
这便急奔出去。
怀柔侯本是面对着值房,看门楣上挂着的匾额,上书“析案平冤”。
那断事官匆忙来迎,怀柔侯背身过来。
“久日不见,何老如今可好?”
“还好还好,一切都好。”
二人从前在一处营里供职,算有些交情。
“我前些日子见了大都督,他似乎又犯了嗑疾,怎么夏天里也磕个不停。”
断事官说,“托您的福,您还记着。这是他早年里落下的病症。有年从北调到南方去任职,您知道南方那边湿气重,结果都督在那里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在金河里冬泳,后来回了北面也一直没好全乎。”
这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如今也不再有什么实权了,大都督早年是沙场上的一员悍将,近些年年龄上涨,身体逐渐吃不消,圣上感念他多年为帝国劳苦功高,实际已不太给他再派军事上的事情处理。管管后勤事务,相当于是提前叫他养老了。
“何老可记得,狱监里关着个叫姚匪年的公子?”
“是有的,才从西面押回来,还未受审。”
怀柔侯点了点头,“烦请何老带路,我想见见这年轻人。”
那边断事官便忙摇头不迭,他说:“那怎么能成,监牢地方肮脏,不知哪根黄梁上就吊过人或是地上泼着血污,没得弄脏了右都督的袍角,沾染上些不好东西。”
怀柔侯却笑,“没什么可禁忌的。若是有,也当是脏东西禁忌我,没有我去禁忌它的道理。”
断事官便抬手叫人把人带来。
一众人却忘了,怀柔侯不是恩封的太平侯爷,乃是战场上军功堆出来的爵位,他哪里会忌讳那么多弯弯绕?
“却也,没什么东西是我见不得的。”
断事官“哎哎”称是。
两人说着,几个手脚利落的狱卒已把人搀扶着出来了。
怀柔侯几乎却认不出来他来。
从前他记得,姚匪年是个瘦高的公子,有些书生气,林文焕当时还打趣说他缺个书吏正好给姚匪年做,他却断然拒绝。后来去了先锋军,如今再看他脸上,再没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只剩灰头土脸的丧气,且整个人浮肿的不成个样子。
怀柔侯瞧他走路连步子都迈不开,需人搀着一步一步的挪,顿时皱起了眉头。
“怎的,如何成了这模样?”
那狱卒便赶忙回了侯爷的话,“犯人姚匪年旧疾复发,还未来得及寻医救治。”
“旧疾?”
“是,您瞧。”
狱卒拉起了他腿上的裤管,露出里头被长刀拉得一条疤痕。
怀柔侯凉凉瞧他一眼。
那姚匪年的精神也不算好,怀柔侯问几句话,五六句里,他连答案一句都勉强。
这时候断事官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寻常,“还不快去寻个郎中来,要人死在这狱里你来负这个责任吗?”
那狱卒强自镇定,又说:“侯爷莫怪,姚匪年有自戕之嫌,咱们害怕他出了问题担负不起,于是便捆了他一些日子。”
“莫要再说那些推卸责任的话。”
断事官看侯爷的脸色已十分不好。便说:“去请咱府上的军医来,要陈军医才好,他治刀伤很有一手。”
那人行色匆匆,用跑的去请陈军。
断事官也忙来给怀柔侯灭灭火,“右都督,这手下人也是按章办事,这个姚公子想必从前也是个少年英才,如今落到这境遇实在可怜,想是想不开的……”
怀柔侯去翻看姚匪年手脚,那双手的勒痕几乎嵌进皮肉里,显然不是捆起来这么简单。
范司俍风尘仆仆,跑到五军都督府正撞上了怀柔侯那几个护卫,几人穿着与五军都督府上众人并不相同。范司俍看这架势,便知应当是有贵人来了,他也顾不上旁的,一进去狱监便跟怀柔侯打了个照面。
二人不算陌生,范司俍是佟良功的高足,自然也被引荐与怀柔侯认识过。
“侯爷,今日可巧了。”
怀柔侯对这个年轻后生很有好感,知道他是个上进的,自然对他是和颜悦色。
“确实是巧。”
怀柔侯又问,“你不是,在御史台供职,怎的这时候跑到我都督府了?”
“不满侯爷,我来找人。”
范司俍不知知闲有没有真的托到怀柔侯面前,便只当他不知道。
“一个叫姚匪年的,不知侯爷认不认得?”
怀柔侯暼他一眼,他若是真的认识姚匪年,怎会不知道自己身前这个男子就是他要找得人。
难不成也是受人所托?
他挺起腰身,严正脸色,“姚匪年同你是什么关系?”
“不瞒侯爷,打着弯儿的亲戚罢了。”
第12章
“亲戚?倒是没听说过,我这侄子有你这门亲?”
范司俍想了一瞬,大概是知闲已经知会了侯爷。
只是不知道,怀柔侯同姚家兄妹是亲戚。若如此,她二人怎会先去寻了自己?
他想着,总归已经同知闲过了定,直说应当无碍。
“佟四爷给下官介绍了一门亲事……”
怀柔侯没说话,那眉头却挑得老高。
“是姚——”
“是四爷的亲侄女。”
他“哦”了一声,方才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也渐平息。
范司俍倒是全未察觉,只怀柔侯是长辈心态,随口问问小辈罢了。
“那你与我是差不多的。”怀柔侯瞟了一眼断事官,“姚匪年,我也是为他而来。”
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既然是侯爷的亲戚,那我也不妨直说了。”范司俍从刚才便觉得屋里那犯人有些不对劲儿,他琢磨着这人或就是那位姚公子,“我认得这狱里的一个卒子,打听后才知道姚公子无故受人打压,将人两腕吊起来,不准吃不准睡,吊足了一天一夜,如今浮肿的不成的样子,且他腿上旧伤严重,唯恐他撑不过这两天去,所以下官才斗胆前来探望。”
断事官听了这话大大的不安起来。他觑了眼座上的贵人,怀柔侯不哼不哈的模样叫人忐忑,不知是不是酝酿情绪,一会儿发作起来,他小小断事官不定能受的住。
贵人给范司俍指了个位置叫他坐下。
而后,话愈发的少了,脸上更是面无表情。
窗外的蝉鸣高一声低一声的叫着。断事官身后渐渐生出一层薄汗。
他本想再解释一二,怀柔侯似乎没什么心思要听,伸手叫他打住。
“都督府刑监竟是如此是非不辨的地方。”
他动怒的时候两腮有微微阖动之势。
断事官看了悄悄咽了下口水。
他往日是个极好说话的人,脾气好下面的班头大概是摸准了他的脾气,总不会惩戒自己,故而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时有收受钱财,克扣犯人伙食的事情发生。
班头并不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寻了军医来拜了侯爷,也凑在军医旁边偷偷看着。
怀柔侯与范司俍就在旁边等,眼瞧着并不说话。断事官对自己手下的狱卒,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若换了平时,没有侯爷这样的贵人坐镇,他也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陈军医对牢里这套把戏也不算陌生,瞧一眼便知这位公子平时受了大罪,且身上还有如此重的伤,精神头都不太好,简直就是在造孽。
他长长叹了口气。
这声气听在众人耳朵里叫人心凉。
“如何?”
“这腿今后怕是不好,端看后面能不能养得回去了。”
养不回去,那不就成了瘸子了。
还是这么年轻的公子。
怀柔侯果然发了怒,“叫那几个看守的过来回话!”
断事官还是善心的提醒几个狱卒,叫他们去向贵人认个错,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只是班头并不能理解断事官的良苦用心。
他心里想着,只怪这个姚匪年要在外头得罪了人,他收了钱财自然不能让他好过。再说他咬死了自己是照章程办事,谁能挑出自己的错来。
几个卒子商议着,“若是侯爷真的怪罪,便往王友财身上一推。昨儿晚上他非求着要值夜。姚匪年早神志不清了,还不是咱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便跟断事官说,“大人多虑了,这并不是小的与几个弟兄们私设刑场,胡乱治罪。确是姚犯自己有错在先,才逼得咱们用刑。”
那断事官说,“你怎的如此冥顽不灵,就照我说着做。”
班头思来想去,觉得断事官是在毁他前程。又叫人把王友财叫来一起回话,提前先找好替死鬼,觉得这回算是万全了,这才又进了门去。
王友财这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几个一向瞧不起他个倒夜香的,话里话外嫌他身上脏,躲他还来不及,今天竟还把他一并拉来了。
王友财进了门便垂头跪地,满屋子都是贵人,他哪一个都冒犯不起,闭嘴不言就是他的保命良方。
那班头打头说话,“右都督容禀,咱们这几个就是昨天值上的狱卒。”
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