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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下,许昀到底是叹了口气,拿无奈而宠溺的语气道:“行吧,便给你刻。”
没办法,谁叫他骨子里就是个疼爱孩子的好长辈呢。
“多谢二叔!”
小厮很快从旁搬了张干净的炕桌在床上摆好,又按着许昀的吩咐去书房取了篆字所需之物。
许明意另叫人铺了张薄毯在那桌上,才将手中的弓放了上去,叮嘱道:“二叔,您可得仔细些。”
许昀不禁笑了一声:“瞧把你金贵的。”
不过是一把弓罢了,虽说看起来确实极精致讲究,但此类之物她向来也不缺啊。
“可不是金贵么,不然又怎会特意请二叔来篆字呢。”
她生怕自己的手太笨,刻出来的字太不像样。
“行了,别拍你二叔马屁了。”许昀握着弓臂打量着。
许明意伸出手指点了点,道:“就刻在这行字旁边,字的大小照着原先的来,尽量让两行字看起来般配些。”
相同便相同,般配又是怎么个说法?
这年头竟连字都要求“般配”了吗?
许昀隐隐觉得侄女有点不对劲。
“昭昭打算刻哪几个字?”
“就刻——山河无恙。”
山河无恙?
许昀“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家昭昭还挺忧国忧民啊。
许昀先仔细描了字体轮廓。
许明意则是在床边的鼓凳上坐了下去,双手托着腮,在那里盯着。
在书画这一方面,许昀是个要么便不做,要做必然就要做到最好的,这简简单单四个字篆罢,又兼磨去刺棱,仔仔细细描上金漆,便足足费了近两个时辰的工夫。
做完这一切,许昀拿远些看了看,有些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
“即便是我刻意仿着来,可还是比原先的那行字要漂亮了些……”
合着是这么个不满意?
许明意看了自家二叔一眼,一句“妄自菲薄虽不可取,然而如此自恋也大可不必”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改成了:“是啊,谁让二叔的才华灵气藏也藏不住呢。”
“但大体来说,还是相宜的。”许昀眯了眯眼睛,又欣赏了一会儿。
明意安顺。
山河无恙。
唔,还别说,这么一瞧,倒还真叫人觉得有几分般配。
而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作为一个孤单多年的人,又不免觉得这成双成对的两行字有些刺眼。
不过……
这头一句显然是昭昭的名字——
若说真真正正的般配对仗,不还得要有另外一个名字么?
许昀这么想着,视线便胶在了山河无恙四字之上。
无恙?!
不知想到了什么,许昀脸色变了变,转头看向乖乖坐在那里的侄女。
“去给我换个汤婆子。”他突然向一旁的小厮吩咐道。
小厮愣了愣,提醒道:“二老爷,这才换了不过一刻钟啊。”
许昀皱眉道:“不够烫了。”
小厮脸色复杂地应下来——二老爷所谓的不够烫是烫不出泡来便不满意的意思吗?
“昭昭,这把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小厮走了出去,许昀正色向侄女问道。
许明意站起身来,伸手将弓拿在手里,很是诚实地答道:“这是吴世孙送我的。”
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坏了,他就说侄女不对劲!
一时间,许昀的身子都绷直了几分,紧紧盯着侄女问道:“昭昭,你如实同二叔讲,你同这位定南王府的吴世孙,可是……超出了寻常朋友的范畴?”
做二叔的或许不该直接这么问,但这可不止是儿女情长的小事!
视线中,只见女孩子点了头,很是坦然地道:“对啊,远远超出了。”
竟然连这个也如此痛快的承认了?!
且还“远远”超出了……
他是该夸侄女一句足够实诚吗?
许昀只觉得被刺激的头脑一阵发昏,赶忙压低了声音道:“昭昭,此事你可得考虑清楚了,这可是吴家人——”
许明意笑着道:“我当然知道他是吴家人啊。”
“吴家人最是薄情不过……”许昀道:“他们这些世族,向来自以为是,且今日同你这么说,来日为了所谓利益大局,说变脸也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罢了——”
许明意听得在心底叹了口气。
二叔说的这分明是他被皇后娘娘始乱终弃后的感受吧?
“且许吴两家是轻易不可能结亲的。”
许昀又换了种说法,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侄女,语气不禁放缓了许多,心中更是藏着同情与不忍:“不仅仅是两家过节,更牵扯着朝堂势力权衡……此事若是被你祖父知晓了,恐怕定要大动肝火。”
父亲必然不会同意此事,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打算好要将人拿来冲喜的情况下,因得知了对方是定南王府世孙的身份之后,便立即变卦将人赶出去了。
且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有经验的。
虽说当年到了最后真正击垮他的并非是父亲的反对——
“二叔不必替我担心,这件事我已同祖父如实说过了。”许明意并不遮掩隐瞒什么,轻咳一声,道:“祖父说了,会想办法帮我将吴恙弄到手的。”
……哈?
原本对侄女满心同情的许昀脸上神情突然迷惑万分。
是他听错了?
还是说……世上当真竟有如此不公平的事情?
265 带歪
“你祖父……当真是这么说的?”
会不会是侄女听不懂委婉拒绝的话,瞎理解会错意了呢?——许昀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许明意点头道:“这是祖父的原话。”
……竟是原话吗?
确实。
‘把人弄到手’——这等在触犯大庆律的边缘疯狂试探的口吻,确实很像是他家老父亲能说得出来的话。
一时间,许昀不禁陷入了复杂的沉默中。
合着值得同情的人只有他一个?
可他真的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是因为他生不逢时吗?
毕竟当年的情形与眼下还是略有些不同的,一来他在提出那件事情的时候,父亲同定南王才刚大吵完一架没多久,二人正是水火不容之时。
二来则是彼时先皇病重,京中暗流涌动,许吴两家倘若突然表现出联姻之意,无疑会激起千层浪——当时父亲表示反对,他甚至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父亲当年也是有苦衷的吧?
还是说,根本没他想的那么复杂,真正的原因是——他根本就是父亲捡来的?
毕竟父亲的态度差得未免也太远了啊!
在他那里——你要是再敢提起此事,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到了昭昭这儿,就成了——想办法把吴恙弄到手?
听听这心偏成什么样了?
然而他也只能在心底悄悄掬一把辛酸泪,并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隔代亲,这是免不掉的,也是他比不了的——真的比起来,怕是要把他本就为数不多的活下去的勇气都给比没了。
且做人要看得清自己的身份,论起来,他也应当同自己的兄长比才对。
——想到兄长从小到大挨的打不比他少,许昀才算平衡。
如此劝慰罢自己,心情已经相对平和的许昀再看向侄女,便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可面对吴家人,你还是要多一份防备。你同吴恙认识才有多久?又当真能断定自己已经看透他了吗?”
他认识她那么多年,自认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可结果又如何呢?
许明意只是听着,一时没急着接话。
她知道,二叔是因为怕她受伤被人骗——做长辈的都是这样,自己走错过的路,便不想看着孩子们再重蹈覆辙。
“且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在此之前,切记勿要将真心交付得太快太多,否则到时可就收不回来了。”许昀苦口婆心地叮嘱道。
没办法,虽然内心很嫉妒侄女,但谁让这是他唯一的侄女呢。
他不曾成家,历来也是将侄女和侄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
许明意听得眼底泛起笑意。
“二叔的担心我都明白。”
她笑着问:“可是真心这种东西,给出去多少,给的是快是慢,岂是能够细致地算计好的?且若是我的真心既不够多也不够真,又为何会想要同他在一起呢?又怎能有理由让他拿全部的真心来对我?”
许昀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又听面前的女孩子语气轻松地讲道:“正如二叔所说,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但眼下我知道自己的心意,便是将真心尽数给出去,却也是开心的,这不就够了吗?
至于日后,事在人为,尽力便好,即便结果当真不如意——祖父不是常常教导我们,拿得起放得下,才配做许家人吗?”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若是为了日后的结果未知而不敢给出真心,那干脆不要去喜欢了,不是更省事吗?
许昀听得膝盖仿佛中了一箭。
是他不配做许家人了。
可侄女现在说得好听,真到那时,又哪里能由得了她来决定自己能不能放得下?
不过,这孩子自幼便性情干脆,或许是能比他这个二叔争气些。
劝是劝不住了。
那便只能盼着许家人在情路上的不顺,均被他一个人沾了去,到了昭昭这儿,剩下的就只有称心如意了吧。
但愿如此。
实在不行……不然到时他也帮着一起想想办法,琢磨琢磨怎么才能将吴家那小子弄到手?
管这瓜甜不甜,横竖不能被别人扭了去,只叫他家昭昭一个人独自伤心难过啊。
许昀丝毫没觉得自己被带歪了,在心中默默打定了主意。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时,只见小厮从外头抱着汤婆子走了进来。
“行了,字也给你刻好了,回去吧。”许昀对侄女摆了摆手。
许明意点头,含笑道:“今日多谢二叔。”
许昀抱着汤婆子,凉凉扫了侄女一眼:“谢就免了,倘若知道这弓的来历,我可未必会答应帮你刻呢。”
决定帮侄女是不想让侄女难过而做出的下下之策,可不代表他真的就赞同乐见侄女跟吴家小子搅在一起——要他说,侄女趁早死心才是最好。
更何况,让他一个没媳妇的人替她刻这种定情之言,侄女的良心不会痛吗?
将浑身散发着谈情说爱的酸臭气息的侄女赶走之后,许昀便要缩回被窝里去。
小厮见状忙道:“二老爷,也到了用午食的时辰了,不然您吃了再睡?”
“饱了。”
许昀将被子拉过头顶,没好气地道。
小厮神色不解。
二老爷吃什么了?怎么就饱了?
“二叔——”
此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并着去而复返的女孩子的声音。
……又怎么了!
许昀头痛不已地拉下被子。
却见走进来的不止是侄女,还有侄子。
“二叔,蔡姑娘醒了。”许明时同自家二叔说道:“您快去看看吧。”
至于为何突然如此多管闲事?
也没其它原因,不过是因好学如他,意识到了自己同家人的差距之后,想要跟着练一练演技罢了。
“……这就醒了?”许昀的脸颊扭曲了一下。
才‘昏迷’了不到两日,这么好的机会,她怎就不再多趁机躺一躺呢?
这姑娘不懂惜福啊。
这要换作他,少说也要躺它个十天半月。
而若不是考虑到昏迷得太久会显得太过浮夸,便是直接躺到进棺材入土那一日他也无压力。
“二叔,咱们去看看蔡姑娘吧?”许明意也提议道。
许昀叹了口气。
“且等我先用罢午食——”
演戏也是个体力活儿啊。
266 愚昧之人
许明意一听也是,对二叔而言冬日里起床已是十分痛苦了,又替她刻了一上午的字,若再不叫人吃饭,那未免也太没人性了。
再者便是,她一听“午食”二字,也觉得饿了。
于是,便有了许昀在床上用饭,许明意姐弟二人在外间吃着的一幕。
许明时隔着屏风往床榻上看了一眼。
至于为何要分两桌,不叫自家二叔先更衣起身一同吃——自然是因为二叔的原则是能在床上多呆一会儿便是一会儿,而他和许明意总也不好凑过去,围在二叔的床边一起吃吧?
用罢饭,漱口净手之后,许明意将手旁的弓拿了起来,吩咐阿葵:“把东西送回熹园,再去蔡姑娘院中寻我。”
虽说她也不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