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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令牌她见过,母亲还教她该如何分辨真伪,只要她拿在手中一看,便?能?确认这?就是母亲的令牌。
她微微扬起唇,将令牌递回去:“多谢姆妈来接。”
“娘子客气了,这?都?是我等该做的。”
说话间,已到了马车旁。
这?马车并无任何装饰,看着不起眼,可?懂行的人一瞧,便?能?看出马车的所有木材乃是上好花梨木。
姆妈亲自?上前挑起车帘:“请娘子上车。”
话音刚落,便?有随行小厮跪伏在泥土路上。
月妩看了小厮一眼,扶着车身?,腿一跨,学过他直接踩上马车。她并未进车门,先朝姆妈看去:“劳烦姆妈为我送信。”
姆妈瞥了一旁的侍卫一眼,那侍卫立即垂首上前。
“你去与我夫君说明,我有亲人来寻我去京城,迫不得已要先启程,叫他在家中先看好孩子,随后会有人去接他。”
侍卫沉声应是,仍旧站在原地。
“去吧。”姆妈冷声吩咐。
侍卫愣了一下,转身?朝乡里去。
姆妈转过头,脸上又挂着笑?:“娘子这?可?满意了?”
月妩微微点头,进了马车。
姆妈放下车帘,也跟进去,随即驾车的侍卫长鞭一甩,马车滚滚驶向南县。
此刻天?色略晚,进入南县后再往江陵城中去时,城门已要关闭。
四下无人,马车并未减速,一路朝城门奔去,守门侍卫举着长矛上前拦截,大喝一声:“何人敢夜闯城门?”
姆妈往外一探,高举令牌,厉声一斥:“长公主令在此,谁敢造次?!”
侍卫当即慌了神,手中的长矛下意识撤了撤,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沉默一瞬,领头的侍卫上前赔笑?:“不知?是殿下车架,惊扰了殿下大架,还请殿下恕罪。”
姆妈巡视一眼,退回车中,侍卫代言:“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是是是。”城门侍卫快速朝两旁退去,搬开磙木放行。
侍卫大呵一声驾,长鞭一甩,马车又接着快速奔行起来。
昏黄月色下,寂静街道中,只有车轮滚滚碾压过路面声音。
一直奔到渡口,姆妈扶月妩下了车,即刻上船。
城中早已打点妥当,船只开动,缓缓朝着城外去。
月妩坐在床上,看着江上的明月,心中惴惴不安。
也不知?温慎收到口信没有,现下又如何了,谌儿有没有哭闹了。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如此跟着姆妈上船,总该要当面与温慎说一声,现下这?算是什么。
她起身?,系上披风,往外跑去:“姆妈!姆妈!”
船外侍女侍卫跪了一地,她大步朝姆妈走去,双手抓住姆妈手臂,急急道:“姆妈,可?否让船停下来,我还是要当面与夫君说过,心中才能?安稳一些。”
“娘子不必惊慌,侍卫已将口信传了去,想必不会有什么事。”姆妈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船舱走去,“娘子与夫君往后还有无数的时光,可?是娘子生父命在旦夕,若不去见最后一面,恐怕此生再无机会。”
她无可?反驳,只能?随人坐下。
“因娘子生父的事,殿下已好几晚未歇息,娘子即便?是对生父未有感情?,也千万莫在殿下跟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姆妈拍拍她的手,叹息一声,“若非娘子生父,殿下恐怕现下已在黄泉之下了。”
她微微惊讶,此时才回过神来:“方才听?闻姆妈唤母亲为长公主,可?是舅舅夺得帝位了?”
姆妈微笑?:“正是,我走时圣诏已颁,这?两日登基大典估计已成?了,只是娘子身?处乡间,未可?得知?而已。”
月妩轻轻点头。
“当日大事一成?,殿下便?派我速来江陵接娘子。殿下心中还是挂记着娘子的,只是前两年?朝不保夕,又听?闻娘子在江陵无虞,并未相见,还请娘子心中勿要怨怪殿下。”
月妩摇了摇头,她原先是怨过的,可?后来见到温慎,所有的情?感都?用在温慎那儿了,现下一时倒不知?是何种滋味了。
姆妈也瞧出她眼中并未有欣喜或是激动,心中只剩无奈,张了张口,犹豫一瞬,还是道:“娘子千万记住,即便?是成?亲了,血缘关系也是最要紧的。”
她没有听?明白话中的含义,只胡乱应了几声,躺下睡了。
走水路快得很,船至京城不过几日而已。到了京城地界,马车更是一路畅通无阻,街旁小贩见了自?觉让行,皆是垂目不敢视。
月妩被颠簸得七荤八素,连街道两旁的景象都?未看清,车已进了公主府。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大这?样气派的宅子,只是院中各处挂着丧幡,漫天?飘着纸钱,一点儿声响也无,一片哀凉。
有穿着孝服的侍女匆匆迎来,冲姆妈摇了摇头。
姆妈缓缓垂下眼,沉默良久,才朝月妩道:“娘子先回自?个儿的院子,醒春会带您去。晚上或明日,殿下应当会差人来寻娘子,娘子切记莫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月妩还想再问问何时去江陵接温慎来,可?一看这?满目的凄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只应了一声,随醒春去了自?己的院子。
是很大的一个院子,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比冯家的院子好了几十倍不止。
她无心观看,进了门。
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样的首饰衣服,想来应当是因府上的丧事,所有的首饰衣裳皆是素白色。
“娘子赶了几日定是累了,先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整。”醒春打头,扶她往内室去。
内室地上砌了浴池,已添满了水,水下铺着的玉石映出层层波纹。
她已很久没这?样被服侍过了,有侍女上前要为她更衣时,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们都?出去。”
“是。”侍女齐齐应声,整齐有序退出门去。
月妩褪了衣裳,缓缓踩进浴池,双臂枕在浴池边缘,看着地上摆放的胰子澡豆发呆。
温慎会不会喜欢这?里?若是让他来这?里一起洗,他定又会推拒的吧?
月妩弯了弯唇,想起温慎还远在江陵,心中又一阵忧虑。
敲门声响,门外有侍女道:“娘子,牛乳到了。”
“进。”她撑起身?,靠在浴池边缘。
侍女拎着牛乳进来,垂着头,跪坐在浴池旁,一瓢一瓢地往浴池里添牛乳,不多时,满池子的清水便?成?了乳白色。
月妩余光看侍女一眼,见她双目视地,面颊微红,一脸鹌鹑样儿,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挽玉。”小侍女更是哆哆嗦嗦起来。
月妩游过去,趴在她跟前,抬眸看着她:“挽玉,你可?知?晓这?府中发生了何事?为何挂着这?样多丧幡?”
挽玉偷偷掀眼,见她目光正注视着,又吓得赶紧收回去,颤着声道:“娘子的生父逝世?,殿下心中伤痛,命人将全府上下都?挂满丧幡。”
她微微一怔,又问:“是何时逝世?的?”
“昨个儿半夜里。”
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攀上心头,她往后靠了靠,半张脸都?沉在水里,看着水面上漂浮的零星花瓣出神。
挽玉抿了抿唇,大着胆子道:“娘子、娘子莫要太
过自?责……”
月妩摇了摇头:“我并未自?责,我也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受,总觉得一切太过不真实,也无法感知?到伤心。”
“娘子!”挽玉惊慌,上前捂住了她唇,立即又回过神,撒了手,摔坐在地上,往后撤了几步,跪地叩首,“娘子饶命!娘子饶命!”
第62章
月妩转身看着她:“你为何要捂我口?”
她边叩首边道:“那毕竟是?娘子生父; 殿下若听娘子这样说,会不高兴的。”
“原是如此。”月妩从水里起来,拿了长巾擦了擦; 弯腰要捡地?上?托盘上?放着的衣裳穿,“你放心; 我不会当着母亲这样说的。”
挽玉立即起身; 拿了衣裳伺候。
她身上?还有淡淡的吻痕; 挽玉不敢多看,快速给她穿好了衣裳,又提醒:“娘子生父逝世,殿下在灵堂守了一夜; 此?时还未见出?来。”
“为何你们都不称驸马?”她穿好衣裳并未出?门?,而是?往美?人榻上?一靠,端了盘果子吃。
挽玉碎步走来,跪坐在她跟前,轻轻在她腿上?按摩:“娘子生父并非驸马; 驸马住在偏院; 平时不会出?现。”
她挑了挑眉:“驸马不会生母亲的气?”
“殿下贵为长公主?,除了先皇偶尔会生殿下的气; 旁人未敢多言。”
“母亲明日会来寻我吗?”
“殿下深爱娘子生父; 也深爱娘子,明日傍晚之前必定来寻。”
月妩坐起身来,看向跪着的人:“这是?你自己的猜的,还是?母亲说的。”
挽玉大?惊,连连叩首:“请娘子恕罪!请娘子恕罪!奴婢并非故意妄猜主?上?心思; 请娘子恕罪!”
“我只?是?怕你说得不对?,随口问一句罢了; 你慌什?么。”月妩将那盘果子递到她跟前,“来,吃一个。”
挽玉偷偷看她一眼,咽了口唾液,拿起糖渍果子放进口中。
她叹息一声,拿着盘子起身放在桌上?,往桌上?一坐,道:“我看她们皆是?一脸冷漠,不像是?能说话的样子,唯独你还算是?能相处。”
挽玉跪着转了身:“娘子谬赞,府上?规矩森严,那些姐姐要比奴婢懂规矩。”
“你总跪着做什?么?不觉膝盖疼吗?”月妩跳下地?,单手将她扶起来,“你再与我讲讲府里的事儿吧。”
“是?。”挽玉起身,扶着她往外间走,将所知之事全部告知。
月妩心中终于有些数了,约莫是?母亲平日太过严肃,这些侍女都怕她,所以府中一片沉闷,未有人敢说笑闲话。
晚上?直到休息,母亲也未派人来寻她。她又等了等,便吹灯休息了。
房屋很大?,床榻很软,床头挂着夜明珠,发出?晖晖光芒,床尾矮几上?点了香,清新的果香味儿弥漫在帐内。
可她睡不着,她很想温慎,她还是?更喜欢温慎身上?那股淡淡的澡豆味儿,她想明日就见到温慎。
翻来覆去好几回,直到夜深,她才缓缓入睡。
翌日晌午,她刚起没多久,醒春在外头传话:“殿下请娘子前往。”
“我知晓了,你叫挽玉进来。”
外头声音一顿,道:“是?。”
很快,挽玉进了门?。
房中只?有月妩与挽玉两人,她便没有任何防备:“我今日只?穿一身素,不带妆不戴首饰。”
“是?。”挽玉微微点头。
月妩放心了,略微吃了些东西,带着挽玉跟着醒春朝外走。
不过多久,她进了一处院门?,抬头看见了坐在里头正厅上?的母亲。
母亲一身素白,头上?只?簪一只?素玉簪子,面上?微微笑着,隔很远望向她。
她该像小时那样跑过去抱住母亲的,可不知为何没了这样的冲动,只?是?缓缓走近,跨步进入正厅,走至厅中央,微微施礼:“母亲。”
“快过来,让母亲瞧瞧。”母亲笑着朝她招招手。
她不知为何有些拘谨,握了握手心,慢慢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母亲牵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有些泪意,微微叹息一声:“晒黑了,手也粗糙了许多。”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垂头沉默不语。
“当日你外祖一出?事,朝堂之中便有人借机弹劾我。朝中情势危急,我亦深陷泥潭,不知能否自救,也不敢去寻你,只?派了人前去江陵打探,得知你无事,我才放心一些。可也仅是?放心而已,一直到了今日,一切尘埃落定,才敢接你回来。”长公主?顿了顿,问,“你心中可是?在怨我?”
月妩摇了摇头:“这两年?我过得很好,成亲了,也有孩子了。”
长公主?一顿,朝下吩咐:“先前为庄子选人的是?哪个?”
有人噗通一声跪地?:“是?奴婢。”
“将那些狗奴才的画像全都寻出?来,悬赏千金,我要看见她们的人头。若是?人头齐了,便饶你一命,若是?人头未齐……”
“若是?人头未齐,不必殿下动手,奴婢以死谢罪!”那人连连磕头。
长公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挥了挥衣袖:“暂且下去吧。”
月妩就坐在一旁听着,她知晓那些人不对?,心中也怨恨过她们,可是?这样全部杀了……她不知敢作?何感想。
“瞧这小脸黑的。”母亲捧着她的脸,感叹几声,又喊了人,“醒春,以后要盯着郡主?每日多抹两遍脸,手上?也要摸。”
说罢,又看向她,轻声叮嘱:“往后不许做重活了,有什?么事儿便吩咐奴婢们去做,若有用的不顺心的,直接发卖了便是?,不用问过旁人意见。”
月妩并不明白发卖是?何意,只?轻轻应了一声,被母亲搂在了怀里。
厅里侍女跪了一地?,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