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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完全可以归结于巧合,可是太过巧合反而让人疑惑,所以大多数人听到贺砚失踪的缘由,总会第一个怀疑他。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平静:“我知道这件事情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我相信科技的手段,既然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证明小叔已经丧生在那场意外里,那就有一个很微弱的希望。”
为了让他的谎言听起来更加真切合理,他面不改色的又撒了一个谎:“当时我记得已经烧毁的行车记录仪里留存下了一点影像,那上面有一个很模糊的影像,是一个男人离开车的背影。”
“虽然那场爆炸也会对他造成损伤,但是活着的希望也不是没有。”说完这段话,贺辰的手心因为紧张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他这个谎言听起来很牵强,很薄弱。
可是仔细一想,他的推测也完全合理,他编造的那段行车记录仪却有此事,但是已经完全被销毁,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只要他和警局打个招呼,就可以让这个谎言变得很真实。
仅仅是死不见尸这件事情,就已经让他的这些话立于了不败之地。
听着贺辰的话,云书宁心中生出来的恐慌缓缓消散,在她这个说谎大师和演技大师面前,他还是嫩了点。
从第二句话开始,她就知道他在撒谎。
更何况书里明明直到番外贺砚也没有出现,男女主都儿孙满堂了,贺砚也只存在于贺辰的记忆里,怎么可能会忽然冒出来拆穿她。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她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的体现。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从黑暗走到了光明。
她慢慢地走到了贺辰的面前,不可置信但是又满心期待地看着他,身体因为激动微微颤抖,脸上也因为兴奋多出了一点血色。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话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停顿,还带着铺天盖地的恐慌。
她生怕他只是在开一个玩笑,她生怕这只是一个沉醉其中的梦境。
“是真的。”离得近了,贺辰能够清楚的看到她单薄的过分的身体。
现在的她,就好像是一个快要掉落悬崖的人,只能死死地握住他递过来的救命稻草。
他不着痕迹地松开了紧攥着的手,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点:“从科学的意义上来讲,小叔叔他确实有活着的可能,只是概率会有点小。”
他只能像现在这样,给她创造一个能够活下去的理由,小叔叔的在天之灵如果知道的话,也一定会同意他现在的做法。
“我……是在做梦吗?”云书宁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一个一直都以为爱人已经死去的人,忽然知道了爱人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她会做出什么回应?
是喜极而泣、是手足无措,还是愣在原地。
不,是不敢相信。
那相信了以后呢?
会陷入疯狂。
她皱了皱眉头,对着自己嘲讽地笑了笑,笑声里满是凄凉:“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梦见他呢?”
她不敢相信,也不敢给自己希望,生怕希望过后她看到的,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是梦。”贺辰看着她眼中止不住的泪水,一字一句,认真地开口。
“不是梦。”云书宁听着他的回答,呆呆地重复道。
忽然,她后退了几步,伸手狠狠地扫在了门框上,一声清脆的声音响在两个人的耳边。
“云书宁!”贺辰看着她的动作,根本来不及阻止,“你这是在做什么?”
“真的不是梦。”云书宁握住疼痛的右手,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孩子一般傻气的笑容,眼中的泪水伴着笑容一点一滴坠落,“不是梦,不是梦。”
她喃喃地重复着,忽然,她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径直绕过他,朝大门走去:“我要去找他。”
“云书宁。”贺辰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尽可能地放轻,“你要怎么找,去哪儿找?”
感受到手中属于云书宁的冰冷的手腕,贺辰的手不自觉地握得更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从他的身边走远。
因为两个人的动作有些激烈,云书宁穿的针织衫本就宽松,上纵的袖口下露出了一片白雪一样的手臂,露出了手臂上青紫斑斑的伤痕。
她是伤痕体质,加上肤色偏白,平日里不小心磕到碰到就会青紫一片。
这两天因为她一直在和小白磨合,所以身上会有一些她都已经记不清的伤痕,只是看起来严重而已,其实不痛不痒,过一阵子就会下去了。
所以她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它们。
她知道的东西,贺辰可一点都不清楚,他只能看到他手中的这个人,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我去他失踪的地方去看看,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云书宁转过头,眼中迸发出了火一样的光芒,一字一句地回答,“无论他在哪儿,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要找到他。”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贺砚如果活着,一定会回来。
他没有回来,如果不是已经死亡,那还有可能是失忆、重伤……能活着回来的概率,小的不能再小。
可是那又如何,总归是一个可以支撑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贺辰闭上了眼睛,这种厚重的不加掩饰的感情,压得他有点不想面对。
“该找的地方我早就找过了。”他缓缓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声音很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期待一下奇迹,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会到来。”
“退一万步说,你就算去找,会比得上那些专业人员吗?”他看着站在原地的人,认真地看着她,“如果小叔真的回来了,那他第一个想见的人,一定会是你。”
“所以,你只要等待就好了。”他眼中恢复了以往熟悉的温柔,“只不过,等待的时间可能有点长。”
“我会好好等着他。”云书宁身上的激动也缓缓平复,她缓慢但却坚定地眨了眨眼睛,“以生命起誓。”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只有她一个人,连京都这么大的地方都查不了一遍。
“他出事的那个地方的周围都查过了吗?如果不在那里,他还能去哪儿,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呢?”
“所以,我才说概率很小很小,只看你愿不愿意相信了。”
“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贺辰对着她和善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一个足够宽敞的通道,“只要你好好吃饭,我就把更多的资料告诉你。”
“好。”云书宁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她一步一步地从他身边走过,他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带着清冷的淡淡花香。
他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强装出来的笑意渐渐消失,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掌心带上了指甲的印痕。
贺砚失踪后,这几年里,为了应对贺氏董事们,他每年都会从自己的流动资金里拨出一部分资金查找贺砚的下落。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贺砚不可能回来,那天的风很大,他的化成灰的尸体说不定被风吹到了什么地方。
可是作为贺家唯一继承人却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不能放弃,不管是做样子也好,真的想要找到他也好,他都必须把这件事做得让人无可指责。
这几年的资料,让云书宁看正好。
只是……
如果云书宁真的相信了这个谎言,那他继承贺家的事情,就又要无限期的往后推。
小叔叔死了,他就可以没有任何波澜地接受贺家,可是但凡是他还有活着的机会,不管是真是假,他都只能先放弃对贺氏的继承。
值得吗?他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
值得啊。
一个是他的小叔叔,一个是深爱小叔叔的人,保护他们两个中的不管哪一个,都是他应该做的。
云书宁一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他身边走过后,她提着的那一口气缓缓地松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贺辰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栋别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她撒这样一个谎。
但是还好她应对危机的能力比较强,今天这一关,她已经过了一半。
贺砚到底有没有死亡,书里确实没有给出回答,到最后留给读者的,也是失踪二字。
所以贺辰的这些话,半真半假,她如果不是深深地了解说谎人下意识的表现,说不定真的会被他唬到。
她走的速度不慢,带着一股急切,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餐桌旁,板板正正地坐好。
贺辰也紧跟着她坐到了餐桌前。
李淑华看到他们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氛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老老实实把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云书宁看着摆盘很好的肉末茄子,动作微微僵硬了一瞬,如果不是贺辰一直在关注着她,可能会忽略她的动作。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食材后,他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忘了,小叔叔他对茄子过敏,他和他一起吃饭时,餐桌上从来不会有和茄子有关的任何菜。
云书宁只是例行公事地表现出她对贺砚的了解,完成后,她端起碗,近乎虔诚地吃着餐桌上的饭菜。
她想早点吃完,早点看到那些资料。
那不是冷冰冰的资料,那是贺砚活着的证明。
但是……
因为她对香菜的味道实在太敏感了,所以她的舌头能够尝出哪怕一丁点香菜的味道。
所以,她连装都不用装,就能摆出一副吃的很认真,但很艰难的样子。
贺辰看着她的动作,也开始了这顿沉默的午餐。
李淑华做菜的时候,充分考虑到了两个人的喜好,贺辰喜欢吃香菜,她就专门为他做了香菜牛肉、那盘肉末茄子上也撒了一层香菜。
云书宁的菜也很合她的胃口,就是一个简单的清炒时蔬和一个糖醋里脊。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本来空气中传来的香菜的味道就让她很不舒服,再加上炒菜中也带着它的味道,她实在忍不住,放下碗筷,声音有些急促的开口:“不好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间。”
贺辰看着她的动作,眉头拧紧,刚想叫私人医生过来,就看见了从厨房里出来,一脸懊恼的李淑华。
“坏了,我忘了云小姐不吃香菜,炒菜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几片进去。”她一脸着急地来到餐桌旁,看到另一边空荡荡的座位,她急切地开口,“云小姐呢,是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没有吃吗?”
“她,去洗手间了。”贺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声音很轻。
他知道她很喜欢吃香菜,在她的那些资料里就可以看到,每次吃饭她都会放很多的香菜。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一个不爱吃香菜的人呢?
是从那次他告诉她,小叔叔很厌恶香菜开始。
他看了一眼只动了几口的炒菜,从表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到任何香菜的痕迹。
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就是吃出来了那个味道。
他忘了从什么地方看到过,人对香菜的喜好和基因有关,是天性如此,可以改,但是很难。
她对他的爱,原来已经超过这种本能的天性了。
“把这些东西撤下去吧,清理一下厨房再做一些没有香菜的饭菜。”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厚重的无奈。
他在这一刻忽然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在她的心里比贺砚更重要,包括她自己。
这种感情,真的是可遇不可求,不可求,更不可强求。
“李姨,一会儿等云小姐出来后,你直接告诉她我会在下周把相关的资料放在这里的书房,她下周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他平静地站起身,好像做了什么决定,“公司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套上外套,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特殊的关怀,好像在公事公办一样,“你记得提醒云小姐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这周就是考察期。”
“什么?”李淑华听着他的话,感觉自己一头雾水,什么考察,什么期?
但是看到云书宁从洗手间出来时,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他的话传达给了她。
“我知道了,谢谢您。”因为呕吐过,她的声音带着沙哑,脸色也异常苍白。
李淑华看到她的样子,把刚才的疑惑都抛到了脑后,有些愧疚地开口:“都是我太不注意了,这就去重新做一次午饭。”
“没关系。”云书宁微微摇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