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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以十八之龄金榜题名,知道的人无不夸上一句“少年英才”。
后来他在翰林院认真学习,因进言《永康广纪》修书一事赢得陛下青睐,何等风光荣耀。
后来他因派系之争官场倾轧被外放出京,得了个庶吉士的所有出路里最差的结果。自此一去几千里,不知何日是归期。
姜沅默默搭上顾辞舟扶在窗棂上的手。
顾辞舟身子轻轻僵硬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转过头来,那双向来多情缱绻的桃花眼里光彩熠熠,几乎要叫人移不开视线去:“再给我些时日,我们会回来的。”
姜沅看着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扬起一个笑容:
“好。”
她相信他。
他是顾辞舟。
除了第一日在窗边眺望着京城的方向许久,之后顾辞舟白日里便基本是待在船上他自个儿的屋子里。姜沅也去送过几回点心汤水,回回都见他和顾三老爷介绍给他的几位先生——日后大概是要改口称作“师爷”了——在一块儿,不是看平江的风土人情资料便是在规划筹谋如何发展平江。顾辞舟眼见是又消瘦了几分,不过人却是更有精气神了,每天都忙忙碌碌干劲十足的。
姜沅便也就琢磨着和孙妈妈讨教讨教,替他熬些滋补的汤药来。
除此之外,她平日里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去关心关心卿哥儿了。
不过,船要开上大半个月,再加上姜沅也不是头一回坐船了,少了许多新鲜感,因此每日里主要只忙着这两件事儿,说来也有几分无聊。若是卿哥儿大点那还好说,她还能有个人逗一会儿玩一会儿,可现在卿哥儿也就七八个月大,先不提他还是满口咿咿呀呀的压根儿不会说话,就是真能同她玩,姜沅也不敢——带上才七八个月的卿哥儿长途跋涉,本就已经是万分冒险之举了,顾三夫人和她都是反复请大夫给卿哥儿看过,确定他的身子骨能承受得起这长途奔波,再加上一路上基本都是行船,没什么坎坷颠簸,方才小心翼翼地把卿哥儿带上了的。要不是整天呆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姜沅简直恨不得把卿哥儿捂在屋子里半步都不能离开,哪里还敢随随便便地玩来玩去呢?
唉。
姜沅暗自叹了口气。
若非她实在舍不得……加上这又是长子,意义更是重大,更应该交由父母亲自教导,否则顾三老爷他们和她也不敢把卿哥儿带出去这么远。
可是哪怕大夫都说了没问题,姜沅还是一直提心吊胆的。
小孩子身子骨弱,若是有个万一,这船上甚至连大夫都不好找……
思来想去,她能做的也只有日日祈祷,求着快些平平安安地到平江了。
第67章 知县宅邸 还是快些买新房好了。
大约是老天爷保佑吧; 姜沅一行人最终是平平安安地到了平江,一路上半点儿岔子都没出。
姜沅信手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江风吹得她发丝都飞扬了起来。她压了压头发; 看着岸边的碧树桃花,春江之上七八只野鸭成群游动; 嘎嘎的叫声顺着风吹过来,不由得弯起了唇角。
江南。
这可算是她熟悉的地方了。
说来; 到了平江,离姜家也就近了。顾辞舟少说也要在平江待上个四五年的,天长日久; 想来她也能寻个机会回姜家见见爹娘……
姜沅思绪这般一飘; 唇角的弧度便不由得更扩大了些。与此同时; 外头忽然传来了鞋履踏过木板的声音; 她循声转过头去; 就见侍画走了进来:“少夫人,公子那边传了信儿过来,说是可以下船了。”
姜沅应了一声。左右望了一眼; 见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便起了身来:“那我们走吧。”
转了两道楼梯下到一层去,甲板与码头之间已经搭好了供行走的木板。侍画指了指岸上的一列车马:“那便是咱们的车队了。到时候您坐中间那辆最大的,咱们的行李人手都在后头跟着; 一路直去宅邸便是。公子要和衙门里头的那些人一道过去看看,就不跟咱们一道了。”
姜沅点点头表示知道; 远远看了一眼车马队伍另一边那群围在一处、穿着官袍的人——想来顾辞舟现下也在他们当中——便下了船,上了马车。
坐定之后,侍画便取出杯盏攒盒来,替她倒茶摆吃食:“您先趁着这会儿多歇歇吧; 今儿可是有的忙了。”
可不是?如今顾三夫人不在,她姜沅可就是个实打实的当家主母了。今儿新到平江,各色大小事务通通都要从她手上过一遍。想到这儿,姜沅捧着茶盏,悠悠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旁边窗上的帘子。
也不知道今天顾辞舟是要几时回来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如今刚刚走马上任,大约也是忙得很的。
虽然有心掀开帘子和他打个招呼,不过想了想他旁边的那些个官员,姜沅到底还是没动作。捧着杯盏略饮了两口茶,又过了片刻,方才感觉车马辘辘驶动了。
府衙居于平江城中心的位置,离码头着实有一段距离。拐了好几个弯儿又转了好几条街,姜沅才感觉马车的行驶速度慢了下来。车队在岔路口一分为二,顾辞舟一行人从前头进衙门,而她则带着家里这些下人从后头进宅邸。
县衙一共分为三堂,前头两堂都是给顾辞舟处理公事的,而最后这第三堂则是顾辞舟和她居住的地方,也因此,二堂三堂之间的门只有顾辞舟能过。
因为县衙不大,所以除开侍书侍画三九四九这些贴身伺候的能跟着住在官宅里,余下的负责扫洒做饭、采买跑腿的下人们便被统一安排在了县衙后头的一条街上,往来也方便些。
姜沅扶着侍画的手下了马车,宅子里两个原先负责日常清扫的老妈子已经殷勤地迎了上来,行过礼后便引着姜沅往屋里走:“少夫人您瞧,这中间是堂屋,日常坐卧起居用的。东边这间呢是大人的书房兼卧房,西边这几间屋子就是给您和小公子住的了。”
三堂的构造算得上简单,一眼几乎就能看尽了。姜沅不过扫了几眼,心里头已经飞快地盘算开了:东边的几间屋子自然是要全部留给顾辞舟的,且不说若是之后顾辞舟被什么事儿耽搁了,半夜才能回来,自然是歇在自己的屋子里更方便些,免得进进出出的弄出一大堆动静,更何况,听说到时候有些私密案件也是可能要放在三堂审理的。
西边这几间屋子,一间给她做卧房,一间做起居室,一间做书房,便是正正好了。余下的给卿哥儿和白楚思分分,也就差不多了。
不过……
姜沅略微蹙了蹙眉。
还是住得太紧凑了些。
来之前她倒也和顾辞舟商量过购置房舍的事儿。钱财还是不缺的,虽说顾辞舟要走仕途,置办不了铺子,但身为顾家三房长子,他名下还是有不少田产的,甚至还有不少是上好的水浇地。至于她就更不消说了,姜二老爷和姜许氏都疼爱她疼爱得紧,她嫁妆里的田产铺子委实算不上少,每年进账的银子十分丰厚。
但是他们当时身处京城,平江离得实在太远了些。而若是写信回去请姜家或者温家的人帮忙留意一番,只怕还没物色到合心意的宅子,他们人便已经到了平江了。
毕竟任职文书下来之后,也就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出发了。
因此顾辞舟和姜沅最后商定的是到了平江再看。
如今见这宅邸的模样,姜沅就是再随遇而安,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点愁绪来——长到如今,她还没住过这般局促紧凑的房舍呢。
连个小园子都没有。
是该快些看看平江的屋宅了。暗暗下定决心,姜沅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院里的两株松柏,转身回了堂屋。
挥退那两个引路的老妈子,姜沅在堂屋坐下,开始吩咐底下的人上来回话。什么东西该往哪儿放、该去采买些什么准备些什么,一桩桩一件件地吩咐了大半天,哪怕手里捧着茶盏姜沅也直觉得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把最后一个来回话的打发走,她动一动僵硬酸痛的脖颈,才发觉外头的天已然是泛着昏黄的颜色了,像上了年头的纸张。
她轻轻舒了口气:“晚膳可备好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等夫君回来再一道用吧……先随我去看看卿哥儿。”
侍画应声。
到了卿哥儿房里才发觉他已经是睡熟了。看着小婴孩儿泛着淡淡粉色的白嫩脸蛋儿,姜沅失笑,摆摆手转出屋去,方才道:“这些日子也委实是累着他了,就让他睡吧。等醒了记得喂一顿,不好一直饿着的。明儿我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免得因为颠簸劳累损伤到了哪儿。”
说话间姜沅忽然听见外头似乎有些动静,她抬眼看过去,才发觉二堂三堂之间的门开了,几人正提着灯笼进来。因为天色昏暗,又有些距离,是以倒是看不清是谁。
不过除了顾辞舟,还能有谁?
姜沅面上就不由得带上了一点淡淡的笑意:“走吧,吩咐他们摆膳。”
她一面起身一面扶了扶钗环理了理裙衫,方才迎出屋去。江南春暖,便是有清凉夜风拂过也不觉半分寒意,庭中有不知名的花香悠悠飘荡。她走到顾辞舟面前,笑起来:“夫君回来了。”
顾辞舟应了一声,低头看她,握住她的手:“怎么迎出来了?外头还在吹风呢。冷不冷?”
姜沅摇摇头。
两人携手进了屋子。饭菜已经在桌上摆好了,都是些家常菜色,但是有厨子的手艺加成,倒是道道都色香味俱全,惹得人食指大动。
姜沅夹了一筷子清炒豆芽,一面絮絮地说:“我看了看这里的房舍,住得还是拥挤了些。我想着,还是早些置办宅邸为好。”
顾辞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一回来也发现了,三堂似乎不算大。虽说如今他算是出来自己开府了,但住得却竟然比在京城顾家的时候还要挤些,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还是快些买新房好了。
于是用过晚膳,姜沅便翻起了底下的人送来的资料——虽然写信托人买房,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但是托人帮忙查探物色一番,到时候等他们到了直接把资料给过来,时间却还是充裕的。而且温家毕竟是吴州大族,能探查到一些暗地里的东西,也能更快知道哪些好房子要卖了。
他们这次随行也就带了二十三人,而且下人也不用太操心,大多还是直接住在后街便好的,主要就是看主子们的需要。姜沅一边翻一边想,宅子其实差不多二进三进便够住了,这样的宅邸也不算少,主要就是看布局风水和景致了。
忙忙碌碌一晚上,直到洗漱睡觉前姜沅还是满脑袋的假山嶙峋与碧池清浅。顾辞舟看得好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好了,这事儿也不着急,左右现在也不是住不下了。”
姜沅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眼睛闭上不过片刻,便沉入了梦乡。
第68章 杏花与杨柳 “你们不砍,到时候别怪我……
姜沅忙着遣人各处看房的同是; 顾辞舟身为一个新新上任的知县大人,自然也没有闲着。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自然是为了立威立信。然而说来也真是奇也怪哉; 好好的偌大一个平江城,居然连一件稍微大点儿的事儿都没有; 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祥和、一派顺遂。
也让顾辞舟完全找不到能拿来立威立信的事儿。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没事儿,但是大多都是些东村丢了只鸡、西城少了块板这样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交给捕快去巡查便是。真要让顾辞舟借着这些个来树立威信,他自个儿都要觉着丢人得厉害。
于是他便也只能按捺下心思,每天按部就班、勤勤恳恳地在衙门里做事; 又顺手处置了两个衙门里更偏向县丞、对他的一些做法很有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小斗鸡; 算是勉强立了立威。
大约是顾忌他初来乍到; 摸不清性子; 背后又有顾家姜家在; 还和温家三公子是连襟,因此县丞也只是推了两个不那么重要又好哄骗打发的小喽啰出来试探试探。见顾辞舟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倒也就没再怎么动作了; 之后也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衙门里工作。
不过等着等着; 倒还真的如他所愿,平江城出了件事儿。
平江城城不算大,周边的村子却多。经年累月地住下来; 彼此之间的姻亲关系也算是错综复杂了。不过,有两个村却是例外; 那便是杏花村与杨柳村。
杏花村与杨柳村离得颇近,中间不过隔了一条浅浅的小河,乘船摆渡都要不到,一座浮桥便能过去。然而; 两村之间却是数十年都不曾有结为儿女亲家的,究其原因,却是上上辈人的那些个恩恩怨怨了,可见彼此怨气之深。
怨气深重至此,两边人看着对方也就越来越不顺眼,且不说两个村子几乎是隔绝了往来,孩子也从小就被教导着对面村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