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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驾崩后,太皇太后心疼爱子,改了立朝时定下的“丝竹嫁娶,官停百日,军民一月,禁屠宰四十九日”的规矩,无论官员还是军民,全部禁丝竹嫁娶三年。
后来有民女迟迟不能成亲,未婚夫却于孝中身亡,女子因为没有成亲,所以膝下无子,却还要为男方守寡,即使夫家肯放她大归,也要三年之后。前三年后三年,女子青春已过,有那想不开的,一头撞死在府衙门前的石狮子上。
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几起,首辅陶征等人上书,太皇太后虽然没有收回成命,但是两年之后,轮到保康帝驾崩时,太皇太后还是沿用了太祖定下的规矩,全国上下丝竹嫁娶,官停百日军民一月。
当然,一月之后,裕王就起兵了,即使太皇太后还是用的仁宗时的规矩,也变成一纸空文了。
但是灯市街上的那两家灯笼作坊,却没能熬到这一天,东家支撑不下去,卖了房子回老家种田去了。
灯市街上没有了灯笼,渐渐地变成了新京城里最大的菜市场。
这里不但有菜市,还有鱼市和肉市,无论是柴米油盐,还是南北干货,但凡是与做饭搭边的,灯市街上全都有。
灯市街越来越热闹,前后两边的巷子也都是做这行的,孙胜就在灯市街后面的巷子里,连门脸都没有,做的生意却不小。
李绮娘和颜雪怀是来买调料和干货的,灯市街人多眼杂,颜雪怀担心李绮娘被颜家人找到,原本不想让她来的,可是她两眼一抹黑,李绮娘却是行家,要买调料干货,李绮娘必须要过来。
胡掌柜推荐了两家铺子,都是知根知底的,母女俩准备先转转看看行情,最后再去这两家铺子。
一切顺利,一个时辰后,颜雪怀和李绮娘便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了灯市街。
“娘,咱们雇辆驴车吧。”
李绮娘想说不用,费那个钱干嘛,可是看到女儿的小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她立刻便答应了,她能吃苦,可是女儿不行。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咦了一声:“大嫂,是你啊。”
李绮娘扭头去看,见是个年轻后生,看着有些面熟,她略一迟疑,便想起来了:“你是黄家酱园的管事?”
那天黄家酱园收大缸时,就是这个后生带着骡车过来的。
跟在后生身边的一名老者连忙介绍:“这位不是管事,这是我们家大少爷。”
黄家酱园的大少爷,岂不就是王家那位姑太太的继孙子?
只不过黄家显然是不认王家这门亲戚的,否则当年也不会把王家姑太太送回来。
“大嫂,我叫黄博,你们这是来给铺子采购的??”
黄博?
颜雪怀轻轻扬了扬眉毛,这名字,听上去如雷贯耳。。。。。。她咬着舌尖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原来是少东家啊,我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那天还辛苦你帮我把那两口大缸抬到后面去了,真对不住。”话虽如此,可李绮娘的语气里却没有忐忑,反而只有真诚。
“大嫂太客气了,您家的铺子开业了吗?”黄博注意到李绮娘身边的小姑娘正在低头偷笑,莫名的,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衣裳整齐,没有不妥。
“还没有,正在准备,十六开业,到时若是黄少东有空,就来坐坐。”
十六这个日子,是李绮娘自己定的,她没有翻黄历,就是认为凡是双日就是好日子。
第二十三章 酱油
“这个月十六,好的,我记住了,到时一定光顾。”
黄博看到母女二人手里提的东西,忙道:“大嫂,我要去城外的园子,正好能顺路带你们一程,这么多东西,你们拿着也不方便。”
李绮娘笑着推辞:“那多不好,岂不是要耽误你的正事?”
“不会耽误,就是没有你们,我也要是路过会昌街的街口。”
黄博说的是真的,从灯市街无论到哪个城门,都要经过会昌街街口。
李绮娘没有客气,老仆帮着她们把大包小包放上骡车,这骡车就是专门拉货用的,黄博坐在前面,母女俩挨着坐在后面。
李绮娘看到骡车上放着十几只半尺高的小坛子,便问道:“灯市街上也有黄家的货吗?今天我怎么没有看到?”
“暂时还没有,这些年来我家就只有城里的一家老铺,不过很快就会有了,我在灯市街盘下了一间铺子用来开分店。”
但凡是上百年的老字号,生意做得难免有些保守,黄家酱园也是如此,城里的老铺,从早到晚门前全都排着长队,若是去得晚了,还没有排到自己,铺子便打烊了,老平城人训斥家里的孩子太懒,有句老话“你就懒吧,懒人吃不上黄家咸菜”。
李绮娘来了兴趣:“我听说你们黄家的酱油比酱菜和大酱还要出名,早年供过酒醋局?”
“那是太宗年间的事了,那时的都城还在旧京,祖上不愿意把园子搬到旧京,平城又离得太远,酱油千里迢迢运过去,损耗严重,酒醋局的太监们也耽不起责任,一来二去,就没有再供了。”
同样是黄家的酱油,换了窖池换了水,做出来的酱油味道就会大打折扣,这也是黄家祖上宁可断了御供的生意,也不肯搬地方的原因。
颜雪怀对这些一窍不通,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上辈子她好死不死学什么法语,厨师技校不香吗?
李绮娘却显然来了兴趣:“黄少东,我那小铺子想要用你家的酱油,能不用排队吗?”
“大嫂,您叫我阿博吧,说起来您那铺子和我家还有些渊源,您是做生意的,自是和寻常人家买来自己吃用不一样,拿货价也不一样,您若是用到我家的东西,只需找宽伯,以后灯市街的铺子,便是由宽伯管着,若是到老铺,您就找田伯,那天您也见过他的,他也是我家的老人儿。”
宽伯就是跟在黄博身边的那位老仆。
李绮娘谢过,忽然想起身边的女儿,连忙说道:“你瞧瞧,我忘了介绍,我姓李,这是我闺女,年纪还小。”
三十上下的女子,对外都先会说夫姓,比如“我家老爷姓李”,或者“当家的姓李”,如李绮娘这样直接说“我姓李”的,黄博还是第一次遇到,就连漕帮那位大名鼎鼎的女当家,对外也自称李门周氏。
对于李绮娘的自称,黄博虽然觉得奇怪,可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是别人家的事,和他也没有关系。
他微笑点头:“李大嫂,李姑娘。”
颜雪怀见他误以为自己姓李,也没有纠正。
她巴不得和颜家没有关系。
李绮娘也没有纠正,如果官府准许除赘婿以外的子女可以随便改姓,她立马就让女儿跟自己的姓。
骡车停在会昌街口,黄博也跟着下了,提着东西把李绮娘和颜雪怀送到铺子门口。
黄博没有进门,把东西放到门口便告辞了。
颜雪怀开了铺子,娘俩儿正要进去,旁边炒货铺子的老板娘笑着走过来:“哟,买这么多东西,这是要开业了?”
颜雪怀认识这位老板娘,就是那天帮她和王氏吵架的几位大婶中的一个。
她家当家的姓张,排行第五,街坊们叫他们张五哥和张五嫂。
李绮娘也听女儿说过,这位张五嫂帮过她,她连忙笑着说道:“十六开业,到时候五嫂子一定要过来。”
张五嫂之前看到这铺子只搬进母女二人,便当她们是孤儿寡母,大户人家的寡妇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么守节要么大归,平民百姓可没有这么多讲究,不出来干活,拿什么养活孩子养活自己?
会昌街上也不是只有这一家寡妇,生意做得最大的常记布店,女东家就是个寡妇,带着婆婆,撑住一片家业,养大了两儿一女,如今人家那生意做得才叫大,在新京、保州、顺州都有分号,新京城里提起常家的范老太太,谁敢再叫一声常寡妇,哪个不是毕恭毕敬。
听说铺子十六开业,张五嫂的笑容直达眼底:“那敢情好,以后懒得做饭,就到你铺子里吃。”
“瞧您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到时您在门口喊一声,我给您端过去。”颜雪怀凑了过来。
张五嫂看着颜雪怀越看越喜欢,那天只是觉得这孩子太瘦了,现在看仔细了,五官精致,若是再胖一点,是个挺漂亮的丫头。
更重要的,这姑娘能干。
别的不说,就说这铺子吧,能从王氏手里抢过来,不是能干还是什么?
张五嫂家里有两个儿子,都是十五六岁,如今张五嫂看到年龄相当的小姑娘,都要自动代入到自家儿子身上。
能干的媳妇适合老大,将来可以帮着老大撑起家业。
至于老二媳妇,那要找个温顺听话的,以后两个儿媳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张五嫂的心思转得飞快,指着前面还能隐隐看到的背影:“刚刚那位是你家亲戚?小伙子还不大吧?”
李绮娘没有多想,直接说道:“那是我们进货那家的少东家,刚好去送货,见我们拿的东西太多,就顺路把我们带过来了。”
原来是生意上的,只要不是未来女婿就行,至于是哪家的东家,张五嫂才懒得去问。
张五嫂回到自家铺子,很快又回来,手里多了一袋炒瓜子。
“晚上闲着没事嗑着玩的,加了甘草,吃多了也不会上火。”
颜雪怀送了张五嫂出来,正要关门,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
她快步跑了过去:“莫语姑姑,您是来找我的吗?”
这人就是叶老夫人身边那位叫莫语的中年妇人。
第二十四章 烧卖
莫语有些不好意思:“颜姑娘,我想问问那天的那位余牙,是哪个牙行的,契书都在老夫人那里收着,我看不到。”
契书上不但有牙人的印章,也有牙行的名称。
显然,这件事叶老夫人是不知道的。
“是顺城街上的牙行,莫语姑姑,您要请他做担保吗?”颜雪怀问道。
“倒也不是担保,就是想找他问问,别的牙行怕不保险,我看那位余牙是个好人,就想找他。”
颜雪怀笑了,余敏以后是不是好人她不知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学会牙人奸滑的那一套,还是个纯良的人。
“今天晚了,明天我陪您去找他吧,上次的事,我还要谢谢他”,颜雪怀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莫语姑姑,我能知道是什么事吗?当然,如果您不方便我就不问了。”
帮忙也要有个度,不是什么事都能帮忙的。
莫语连忙说道:“方便,方便,没有不方便,说起来这也不是秘密,这不是要建皇宫吗,皇宫圈起来的那片地,有一部分是老夫人的嫁妆。。。。。。”
莫语的话还没有说完,颜雪怀惊得差点坐到地上。
别怪她失礼,以她这颗贫瘠的脑袋实在无法想像,皇宫用地。。。。。。
“对不起,我没想到,让您见笑了,您接着说。”
莫语没往心里去,在她看来,颜雪怀只是个孩子,虽然比别的孩子要能干,可孩子终究还是孩子。
“昨天工部的官员来到府上,宣读了征地文书就走了,老夫人那脾气,你也见到过,当下便说宁可杀头,也不签字按手印,可这怎么行呢,皇家要征地,那是没有商量的,即使老夫人不签字不按手印,该占还是要占,但是那边的铺子和宅子可都是租出去的,万一租客们不肯搬,咱们这边是不是还要赔银子?不瞒你说,我一晚上没睡,上午就来过一趟,你们没在。。。。。。”
颜雪怀怔了怔:“皇宫征地不给拆迁款吗?”
“啥是拆迁款?”莫语不解。
颜雪怀深吸一口气,她还真是想多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管鱼鳞册上的名字是谁的,那块土地都是皇帝的,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在哪里建皇宫,就在哪里建。
征地?买地?没有的。
要脸面的写几个字赏几件宫里的破烂儿,美其名曰留传后世。
遇到那不要脸的,占了你的地,那是你的荣幸。
若是朝中要员,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博取皇帝的欢心,说不定还能给家里的小辈讨个一官半职。
可对于孤身一人的叶老夫人而言,这些都是虚的,没用!
“好的,明天我陪您一起去顺城街,天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去吧。”
莫语谢了又谢,正要离去时,颜雪怀叫住了她:“莫语姑姑稍等。”
她转身跑回铺子,李绮娘正在做饭,刚出锅的糯米烧麦,颜雪怀拿了两笼,用大帕子包了,跑出来拿给莫语。
“这是我娘的手艺,就是南边的口味,不知道老夫人和您能不能吃得惯。您回去再煮个粥,就省得再做饭了。”
莫语再次道谢,拿着热乎乎的烧麦回去了。
晚上,颜雪怀与李绮娘说起皇宫征地,又说起叶老夫人家里的事儿,李绮娘不住叹息:“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不幸,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