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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弋舟盯着帘内横陈的女人已经一炷香的时辰了。
嬴妲那点儿因为错觉聚拢起来的睡意早散了大半,她心乔意怯,手指抓紧了一些被褥。
萧弋舟忽然扬起了薄唇,也不知是讥讽还是好笑,“你暖床,只暖了墙根处,公子爷睡什么?”
嬴妲怔愣了下,她呆呆地回眸,自己确实正缩着贴着墙根。
她脸颊一红,怯声回话:“我……我再为你多睡会儿。”
“不必。”
萧弋舟道。他的手指已经攀上了颈边,光滑修长的脖颈下露出隐隐锁骨,嬴妲不敢见,又忐忑,又觉得寒飕飕的,萧弋舟十指已熟练解开了右衽,将蜀锦百枝千鸟的赭红深衣除去,胸膛隐现华光……
萧弋舟有西绥人的血统,生得比寻常汉人要白上几分,而血统的不断稀释,让他面貌看起来则与汉人无异。
总言之是让女人心动的样貌,以往他还有口疾时,还会让人觉得遗憾,眼下单就外部条件而言已至臻至美。
嬴妲如惊弓之鸟,在他躺下拉开被褥的瞬间,忽然泪如雨下……
她怕成这样。萧弋舟攥住了被角,蹙眉冷声道:“哭甚么?”
嬴妲没立即回话。
萧弋舟冷笑了一声,“不愿意?”
女人哭得令人心烦意躁,萧弋舟从来不会哄女人,唯独哄过一人,被对方弃如敝履。
他讥诮地扯过被褥,几乎将缩在墙根的嬴妲的半数身躯都剥了出去,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盖在了自己身上。
嬴妲自知惹怒萧弋舟绝不是明智之举,他口吻渐厉,目光炯冷,已是濒临发火边缘,嬴妲便乖乖屈从了,往萧弋舟的被子里钻了下,天凉,她修长莹白的双腿还光裸着,瑟瑟打颤。
萧弋舟又将棉被往自己这处扯动了下。
嬴妲便又挪了一下,这床毕竟是不如自己的公主床规格大,扭动两下肩膀不甚碰到了萧弋舟的胸肌,她僵了一霎那,回眸只见萧弋舟正侧着身,双眸如火盯着自己,她又是脸颊一阵红,幸而光线冥迷,最后一支残烛也摇摇欲坠,帐中景致朦胧看不真切。
她瑟缩着捂住了胸口。
跳得正厉害。
及笄之后,三年不嫁,她父皇早有意借她联络权贵世家,收买兵马,但一直蹉跎着,她不愿意。没有人问过原因。
长夜通彻的火光里,敌人的刀砍下来,枪林箭雨,赴死途中,她想到的人,是一个永远不可能来救她于水火的男人。
只是不曾想到,最终她还是苟活下来了……
父亲,诸位兄长,皆身死人手,以身殉国,最终只有她一个亡国的公主,活下来了。
也不知道以什么脸面而活,她本只就是个自私的小女人而已。
萧弋舟冷笑道:“想让我拥着你睡?”
嬴妲忙将胳膊收回去,表示万没有此想法。
萧弋舟自以为会意,粗鲁地将她柔软胳膊一抓,扯进了胸口。
另一只胳膊便绕到她背后,将嬴妲柔软的娇躯收紧,霎时间一股热泪晕了上来,挥洒在他薄薄的绸料上的,烫得肌肉如受炮烙之刑,萧弋舟微微蹙眉。
嬴妲堵不住那股涩意,越哭越凶,香肩哭得在他怀里一抽一抖的,萧弋舟不耐烦,恨不得将将这个女人扔下床。
她有脸在他跟前哭!
可是……卞朝覆灭,她心里必定难受,这几日,又在官家受尽委屈……
萧弋舟发觉自己根本不能想她曾经落入了淫徒官海潮手里,他还扬言说必杀入宫闱截出沅陵公主,让沅陵做他小妾,给他温床暖被。
呵,连他萧弋舟都求而不得,骂他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女人,能落入官海潮那等斗宵之徒市井贱民手中?
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自己下巴,嬴妲哭声一顿,意识到自己又出格了,忙将哽咽声堵住,怕他发怒,那只手又缓慢地揉到她受伤结痂的脸颊上,嬴妲又是心惊胆战。
因为她变丑陋了,萧弋舟自然不可能像从前那般,用痴迷的、用仿佛这世上唯她一人的动人目光凝视她的,何况这种深仇横亘彼此之间,嬴妲都不知作何解释。
萧弋舟的拇指,缓慢地擦过她脸颊上的痂,嗓音低沉而浑厚:“甚丑。”
嬴妲不知听他说了多少个丑、卑贱了,咬唇不敢应话。
他又道:“若能恢复,恐遭人嫉。”
嬴妲又真真正正地一愣。
萧弋舟嗤笑一声,“你若不在我手,即便丑成这模样,照样辗转流落,贱民一个。”
嬴妲咬唇,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在你手中又如何?”
那只抚她脸颊的手停住了。
黑暗处传来他半是愉悦半是冰凉的声音:“能恢复,遭人嫉,你必不能如一个挂件成日挂在我身上,若我不在,你遭奸人掳去,我不会大费周章去救你。”
“如何,要治么?”
嬴妲只想问一句,倘若我一直这么“甚丑”下去,你能见我几眼?恐怕报复完,逞凶完之后,也如野草一根,信手将她丢弃路边了,她还是贱民一个。
她低声说道:“不遭人妒是庸才。”
“呵呵。”
黑暗之中又传来男人喜怒不辨的声音。
“这话倒像是你说的。”
嬴妲嗓音柔软:“世子知道我。”
那只手便用力了,将她的下巴一掐,那人的俊脸越来越近,随着呼吸渐渐喷洒过来,嬴妲又开始战栗。
她确实很怕,落入官家,都没有落入萧弋舟手里可怕。
因为前者必死,而后者,让人又对生有几分留恋。
萧弋舟冷然一笑,“是啊,我最了解你。”
冷心冷肺的女人,伤人如刀。
她就从来不曾后悔过么?
倘若当年与萧家联姻,或许她父皇和几个皇兄可以不必死,至少不必如此“悲壮”地遭人耻笑下去。
“好啊,脸可以恢复,日后你莫后悔才好。”
“软软。”他刻意唤了一声,手掌滑过她的脖颈,落在她的柔软花房下轻轻一揉。伴随着这个令她屈辱到战栗的名字出口,效果相得益彰。
他温柔起来,又唤了好几声,揉了好几下。
嬴妲一下也受不住,却不敢反抗,眼眶红得楚楚惹人怜。
但现在,他是看不到的。
第4章 夙起
秋日狂风扑打窗棂,发出刺耳响声,窗外几数高矮不一的芭蕉油绿的叶子随风晃动,发出扑簌簌的响动。
侍儿将红木盘过头颅托在官海潮眼前。
官海潮拾起一只轻红的柿子,朝座下匍匐于地的剑侍道:“如此说来,你们也不能确认,沅陵公主葬身火海了?”
剑侍崇明一头磕下来。
碰触地面的额头肌肤冰凉无比。
火海之中找到的尸体,浑身已烧焦,只因满宫之内独其一人着公主服饰,手指上套有一颗孔雀蓝的璀璨宝石,传闻公主不论到何处都会携带那枚孔雀石,身量、年岁,皆与公主无异,仵作验尸之后,有八分确认那是公主。
官海潮忽眉头一蹙,将红柿子掷出,摔在崇明腿上,砸落于地,溅出一片猩红汁液,如血般浑浊绮丽。
第4节
“八分八分,我要的是十分!”
官海潮是庶民出身,后蹑足行伍之间,声名鹊起。早在平昌被破之前,他便久仰沅陵公主大名,当年让十三名权贵子弟一同被辱,让萧弋舟能灰溜溜滚回西绥的高傲公主,如果他能得到,其中意味,萧弋舟比谁都明白!
天下已平,独差东林郡尚未收归,并几个地方郡县而已,真真是新帝陈湛心腹之患的,还是马肥兵壮的西绥。
但陈湛优柔,不肯硬碰,要拉拢萧弋舟,官海潮不惧战,他只想将从萧弋舟手下战败的屈辱讨回来。
崇明卑躬屈膝,“属下失职,是属下之过!”
官海潮狐狸眼微微眯起来,手又拾起了侍儿红木盘中的一枚红柿,“放出去的奴隶,萧弋舟买走了一个?”
“一个丑奴。”
官海潮又道:“初秋被杀了?”
崇明更觉有罪,“是。”
官海潮冥思了会。
从萧弋舟率人前来平昌始,初秋便接替暗卫盯梢了,不知道何处露出了马脚,让狡猾的萧世子有所察觉,他竟当着人动了手。
崇明道:“初秋桀骜,当时所有人皆向萧泊低头,唯独她不肯。被杀,或许也有此缘故。”
官海潮笑了一声。
“这位世子派头大得很,这几年的手腕,你还不曾听说过么?这是做给我看啊。”
崇明回话:“但世子又用五百两买走了原本只值三百两的女奴,余下的二百两,或许是为向大人赔罪的,且,世子也命人葬了初秋。”
初秋用得再得心应手,也不过是个奴隶罢了,调遣她去卧底萧泊身边之时,官海潮已没打算她还能活着归来。
初秋之死,并不令人觉得可惜。
官海潮抚须一笑,这只红柿没扔下来,“我怎觉得,这些,都不像是萧世子的行事风格。”
崇明愕然。
官海潮道:“他买走的那个女奴,是个什么人?”
他饶有兴味的掐住手指,如火般殷红的柿子顿时如脑浆崩裂,一股浓稠鲜妍的血溅开来,糊了一手。
*
嬴妲从睡梦之中惊醒,原因无它,昨晚后半夜起风势渐狂,数年战乱,驿舍年久失修,一根横梁倒塌,马棚被吹垮了。
砰地一声,嬴妲猛然坐起,举目一望,房内悄然安谧。
没有人。
她正长舒口气,鄢楚楚带着棠棣与蔚云来了。
她们是奉萧弋舟之命,来为嬴妲更衣的。
嬴妲自知阶下之囚的身份,受宠若惊,又有些抗拒,“我……我地位还不如几位姐姐呢。”
鄢楚楚还未说话,只嫣然一笑,身后棠棣与蔚云对望着不觉眼角微弯。
若是软软姑娘知晓世子方才叮嘱她们说了什么,恐怕此时也说不出地位不如她们的话了。
鄢楚楚道:“世子对软软姑娘委以重任,待你梳洗之后,我再另同你交代。”
嬴妲微咬唇,试探地问询:“就是……不必暖床了?”
鄢楚楚手指掩唇,实在忍俊难禁,“衾寒枕冷,孤枕难眠,这自然要。”
嬴妲垂眸下来,乖乖地点了下头。
为萧弋舟暖床,其实若是字面意思,应当不难受,昨晚……虽不可避免地让他讨到了不少便宜,其实什么也不曾发生。嬴妲还以为,他只是为了报复才买她回来,倘若如此,昨晚上萧弋舟会对她做甚么,嬴妲不笨她想得到的。
三人为嬴妲梳洗换裳,与她们三人一般无二的裳服制式,只是颜色纹理略有不同,嬴妲这身是纯雅的杏黄色,衣裳上熏了幽幽檀香,若隐若无,极是撩人。
鄢楚楚一面为嬴妲打理发髻,一面解释道:“公子爷生辰要到了。”
嬴妲微微怔住,仔细一想,确实也要到了。
“还有……五日,对不对?”
鄢楚楚讶然,“软软姑娘怎知道?”
嬴妲捏了捏手指,含混不说清,只说是无意之中听谁提起过。
鄢楚楚便笑道:“那,能记住也不易。”
嬴妲便不说了。
“公子初来平昌,这里不少新贵恐怕要借着他的生辰做文章,廿一那日,不少贵族子弟要到驿舍来,所以要你与我负责操持,你便在后院安排,不必露面,前院之事交给我。”
听说不必露面,嬴妲稍稍安心。
新贵之中,不少是卞朝旧部,因为没什么气节,开城门迎敌,朝人投降了,如今换来官运亨通,弹冠相庆。这些旧部里恐怕有不少认识她的,她实在不宜露面。
梳洗好,蔚云与棠棣捧着盥洗盆与换下来的亵衣下去。
这寝房内没有女人梳妆用的铜镜,但嬴妲也不想揽镜自照。
她对自己曾经的美貌也自负过,如今触手便能摸到那狰狞疮疤,连一心想得到她的官海潮都能骗过,丑陋到了什么地步,她心里有数的。
鄢楚楚见她盯着支起的窗,望着窗外洒落金辉的庭院,枝折花落、凄哀的景致,慢慢地也心生悲凉,“软软姑娘,公子是来自西绥的,奇人异士认识无数,你的脸伤定能治好。只要他上心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嬴妲从她的叹息里,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她垂眸下来,喉音柔软轻盈:“他知道我是谁,但却没有点破。楚楚姐姐,你一定也知道了,我以为……”
鄢楚楚嫣然道:“知道什么?公子可未必,什么话都告诉我,我也不过是他的婢女罢了。”
比起萧弋舟,鄢楚楚更能察觉姑娘心思。
她不着痕迹地这话引出来:“我虽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