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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是么？请盛大人指教。”
“张之洞的湖广。”盛宣怀飙出一句林海十分意料的话。
“你煞费苦心兴办铁厂，然从破土施工，没个一年半载的准备怕是难以投入生产。而张之洞的汉阳铁厂自建成以来一直经营不善，所造钢铁质量极差，产品卖不出去，铁厂亏损严重，张之洞似有意招募商办企业共同经营，徐公子可有意乎？”
林海惊道：“张之洞想卖汉阳铁厂？”
盛宣怀说：“不是卖，是以官督商办的形式招募企业投资。”
林海问：“何为官督商办？”
盛宣怀说：“就是说企业的所有权在官府，而由商人投资经营，赚了钱大家可以按比例分配。”
林海问：“所有权在官府，那官府会不会对企业的经营进行干涉？”
盛宣怀：“如果企业经营得不好，官府自然会适当干预。”
林海沉默了一下：“办企业没有自主经营权，那还办什么企业？”
盛宣怀笑道：“名义上虽然是投资铁厂，却大可将其视为投资官府。虽然铁厂赚不到钱，但与官府打通了关系，可以从别处得到补偿。胡雪岩能够迹，正是因为把左宗棠巴结得好。”
林海冷笑道：“我要做公关，不能直接送钱财美女么？我办铁厂是为国家出力，不是为了赚钱，若得不到企业的所有权，我是没兴趣的。”
盛宣怀道：“张之洞招募投资，说难听点，就是在卖了。既然已经卖了，就不在乎卖多少，只要价格适合，大可以谈判嘛。汉阳铁厂全厂包括生铁厂、贝色麻钢厂、西门士钢厂、钢轨厂、铁货厂、熟铁厂等6个大厂，徐公子买下其中两三个厂的所有权并非没有可能。我修书一封于你，你去找张之洞，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在谈判时一定会给你一些优惠。”
别看张之洞和李鸿章关系不好，但和李鸿章的幕僚盛宣怀的关系却不差。如果林海没有穿越，按照历史进程，过不了几年就会由盛宣怀亲自收购汉阳铁厂。
林海心想，盛宣怀说得也有道理，自己不妨去湖广走一遭，就算买不下汉阳铁厂，也大可自己建一个铁厂，毕竟湖广的资源丰富，适合重工业展。于是谢过。
盛宣怀拿出毛笔，在砚台上沾了墨汁，开始在纸面书写起来。细毫游走之处，如乌霜凝于雪面，非常漂亮。林海赞道：“盛大人的书法精湛，真是在下平生仅见。”
盛宣怀笑道：“我这点技法何足挂齿，与李中堂比起来差远了。”
盛宣怀写得极认真，每一笔每一划都非常细致，短短几句话写了足有十分钟，林海等得尿急。终于，盛宣怀收起了最后一笔，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正想把毛笔搁在砚台上，突然，书房的门被撞开了。
“父亲，你要为儿做主啊！”一个青年大叫着撞进屋内。
盛宣怀吓了一跳，手上毛笔一抖，啪的一声憱在纸面上，好不容易写成的书信毁于瞬间。
“昌颐，慌慌张张干什么？”盛宣怀怒喝道。
来人正是被林海教训了一顿的盛大公子昌颐。“父亲，儿昨日在外游玩，遇到一个欺凌民女的恶霸，儿路见不平，仗义执言，不想那恶霸拳脚了得，儿苦战不敌惨遭羞辱！儿报禀官府请求缉拿恶霸，但是陈侩那老匹夫不但不予受理，反而将儿轰出衙门。父亲，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儿被辱就是爹被辱，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盛大公子这一番话说得太有水平了，打狗看主人都说出来了。盛宣怀满脸燥热，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给我滚下去，没看到我在会客么？”
盛昌颐这才注意到书房里还有一个人，这人脸偏向一侧，用后脑勺对着自己，看不到容貌。
林海并不想让盛昌颐认出自己。虽然和他说一声早上好也无妨，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惜他虽然打得如意算盘，效果却不佳。盛昌颐虽然看不到他的脸，看到他的后脑勺却同样起了疑心，因为他的后脑勺太有特点了——没有留。
盛昌颐绕着桌子，从林海身后走向他身前，林海继续偏头，始终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盛昌颐越来越疑，一把抓住林海的胳膊，大声道：“你到底是谁？”
林海只得转过脸，笑嘻嘻的说：“盛公子，别来无恙？”
“你……你……”盛昌颐指着林海，舌结语塞。
盛宣怀问道：“你们认识？”
“父亲，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坏了我好事……哦不，欺凌民女！父亲，我曾说我是你的儿子，他依然1ing辱于我，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
林海一听1ing辱两个字，顿时又想到了某国毛片，急忙说：“盛公子，1ing辱这种字眼不能乱用的，这让我感到……感到恶心。”
“你看看，你看看。”盛昌颐红着眼说：“事到如今他还是如此猖狂，说我令他恶心。父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盛昌颐说他干了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情，作为父亲的盛宣怀虽然完全不信，但多少有一点期待，可是现在连这点幻想也破灭了。盛昌颐竟然说恶霸是徐志摩，徐志摩是什么人？那是李家欣的朋友，这样的人会是恶霸？
“滚出去。”盛宣怀面无表情的说。
盛昌颐觉得父亲应该将这个恶贼抓起来痛打四十大板再说，只是让他滚出去？太便宜他了。急道：“父亲，不能这样便宜了他。”
“滚出去。”盛宣怀又一次冷冷的说。
盛昌颐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了，只得转向林海，怒道：“滚吧。”
林海说：“我为什么要滚？要滚也是你滚才对。”
盛昌颐说：“难道你没听见我父亲让你滚出去吗？”
林海笑道：“可是他这话分明是对你说的。”
盛昌颐心中一惊，急忙看向父亲，却见盛宣怀面红筋暴的怒视着自己，看来那一句滚出去果然是对自己说的。
盛昌颐的一张脸顿时青得像绿毛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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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过路人
林海轻轻的挥了挥手，做出一个拜拜的手势。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_书_网 _＇
盛昌颐羞怒交加，摔门而出。
盛宣怀脸上怒气尤未平复，说道：“徐公子，盛某教子无方，让你见笑了。”
林海笑着说：“盛大人为国家操劳，平时没有时间与儿女相处，盛公子自然学不到你高尚的品德，盛大人忧国忧民之心，真令人钦佩。”
盛宣怀道：“昌颐本性其实不错。他年幼时我盛家家境还不好，我追求功名，缠于政务，对他疏于管教，以致他钻闲偷懒，到处惹是生非。以前他一直呆在京城，那是天子脚下，他还算老实，但到了天津以后就肆意妄为，飞扬跋扈，若不是看在我的薄面上，此地知县陈侩只怕早就将他投入大狱。”
林海笑着说：“年轻人情愿嚣张一点，也不能老气沉沉，只是盛公子嚣张得过头了。他有没有婚配？若还没有，盛大人何不为他找一门亲，让他老婆管着他，自然就定下心来了。”
盛宣怀道：“正有此意，徐公子有合适的人选么？”
林海笑道：“我平头老百姓一个，认识的都是乡下女人，配不上你们锦绣豪门。”
“徐公子过谦了。”盛宣怀笑了一下，不再纠缠于话题，他拿出一张白纸，重新写了一封推荐信。这次下笔如飞，写得很快，大约只用了五分钟就一气呵成。封装好以后，盛宣怀把信交给林海，“徐公子不吝千里来来拜访我，还送了一份用心的礼物，而我却难以给予协助，实在惭愧。希望这一封信能够帮上一点小忙吧。”
林海接过信封：“多谢。”
盛宣怀站起身来：“此去湖广，我预祝你一路顺风。”
这是委婉的下逐客令了。林海将茶碗轻轻放在桌面上，起身说道：“今天叨扰了一碗好茶。盛大人，我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盛宣怀：“我送你一程。”
盛宣怀将林海送出门，回屋时心事重重，心想：将徐志摩送出天津是为了让他难与李家欣相见，但李家欣推荐的人应该是货真价实的人才，把一个人才推给了李中堂的政敌，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盛宣怀正想着，盛昌颐从侧面跑了过来，张口大叫：“父亲，你刚才为何要帮着外人。（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那个徐什么真的是恶霸，为何你和陈侩都不相信？”
盛宣怀脸色一变，说道：“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欺凌民女的恶霸分明是你，而徐志摩才是见义勇为，我没说错吧。”
盛昌颐面不红心不跳，辩解说：“我平时虽然做过几件荒唐事，但这一次的确是那个……那个……叫什么徐志摩？对，就是徐志摩作恶，儿是见义勇为出手阻拦，父亲你为何不相信我却相信外人？”
盛昌颐喝道：“你给我闭嘴。你知道徐志摩是谁么？他是李家欣的朋友！李家欣的朋友岂能是欺男霸女之辈？你这劣子满口胡言，连为父否敢欺骗，真以为我不会惩戒于你么？”
“李……李家欣的朋友？”盛昌颐的脸就像被绿色油漆刷了一帚，变得难看之极。
盛宣怀和李鸿章的府邸距离很近，盛昌颐和李家欣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8岁以前，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两个小家伙都算天才，家欣从小就聪明伶俐，而盛昌颐从小就能作恶，家欣对他的行为非常不齿，所以想了些花样捉弄他，在凳子上抹胶水，在地上撒钉子，在饮水中下药，家欣干起坏事也够狠的，作弄得盛昌颐看到她就直哆嗦，直到现在，一听到李家欣这三个字他都难免心头一阵猛跳。
盛昌颐呆在那里，盛宣怀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离开了。这时跟班从大树后面转了出来。
“少爷，怎么样，老爷能为你出头吗？”
盛昌颐气坏脸青：“出个屁的头！那个人叫徐志摩，是李家欣的朋友，我们惹不起。”
李家小姐的名气虽然没有外传，但在李鸿章的门第，却是第一等的响当当，即使是李鸿章的幕僚的儿子的跟班也是知道的。
“是李小姐的朋友，那就有点麻烦了……可是少爷，难道此仇不报了？”
“当然要报，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报仇。”盛昌颐的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跟班贼眼一溜，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少爷，那个人既然是李家欣的朋友，不如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再添油加醋一番，就说此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正在对李小姐展开猛烈的攻势，你说杨家的那一位少爷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杨云史？”盛昌颐说：“他能有什么反应？他虽然很喜欢李家欣，但那是一种弟弟对姐姐的依恋，西洋人管这叫恋母情节，他不会吃徐志摩的味。而且那徐志摩看起来不像等闲之辈，他杨家也没什么势力，未必能对付得了。”
杨云史的父亲杨崇伊是李鸿章手下得力干将，后来做官做到御史，但此刻还没迹，的确还算不得大家族。杨云史比李家欣小四岁，小时候读书常受李家欣指点，对于他来说，李家欣既像姐姐，又像老师，他对她是又敬又爱。
跟班道：“少爷你有所不知，这吃醋有两种，一种是因为男女之情，另一种是因为亲友之情，杨云史非常依恋李家欣，如果他知道有人想把李家欣娶走，他的感觉一定就和自己的老妈要被人娶走差不多，肯定飙的。杨云史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他交的朋友却很厉害，特别是那个袁世凯掌握着兵权，想收拾他徐志摩易如反掌。”
盛昌颐说：“袁世凯不是在朝鲜么？”
跟班道：“朝鲜乘船到天津不过一天的路程，他回来灭了徐志摩再乘船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嗯，不错。”盛昌颐点头说：“走，我们现在就去找杨云史。”
……
盛昌颐是在妓院里找到杨云史的。
杨云史和盛昌颐同属京城四大公子。在后世中国，小姐是一个很歧义的词，而在中国古代，公子这个词就和后世的小姐差不多，如果说谁是一个公子哥，基本上就是说此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杨云史很有才，和盛昌颐不可同日而语。但他和很多所谓的风1iu才子一样，喜欢流连于烟花之地。结果和盛昌颐一起被人评选为京城四大才子。杨云史对此非常不屑，他认为盛昌颐那样的东西怎么和自己并列？可是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对，说白了，这四大才子就是四大嫖客，在嫖的领域，他杨云史并不比人厉害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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