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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很安静,另外三户门上挂了锁,显然都不在家。
程家门倒是敞着,但进去时两人没看见人,程蔓喊了声,屋里才传来动静,没一会,摇着蒲扇的程树伟才打开门走出来。
看到闺女女婿,程树伟眼里浮起笑意,又有些纳闷:“你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陆平洲开口说道:“我跟蔓蔓刚从医院过来。”
程树伟走到斗柜旁正准备倒水,听见这话猛地转头:“医院?你们俩怎么去医院了?”边说边上下打量两人,没见他们身上有伤。
但进医院的人也不全是受了伤,更多的还是生病,外表看不出来的,所以程树伟的心没有就此放下,走过来问:“哪不舒服了?”
“爸您别担心,我跟平洲身体都没事…………”程蔓斜陆平洲一眼,这人就知道吓唬人,说道,“是我有了。”
程树伟没反应过来,问:“有什么了?”
刚抢到一篮鸡蛋回来的王秋梅听见这话,疾步放下鸡蛋走进来问:“有了?蔓蔓你怀上了?”
听到媳妇这话,程树伟终于明白过来,脸上表情渐渐惊喜:“真的?闺女你有了?”
夫妻俩边问边朝程蔓围过去,王秋梅拉起闺女的手,盯着她平坦的肚子左看右看:“真有了?去做过检查了吗?”
“我们刚从医院回来。”程蔓说着从包里翻出检查单子,递给王秋梅说,“喏……”
王秋梅接过单子快速浏览,程树伟也忙凑过来一起看,只是夫妻俩看来看去,也没看出结果栏写的字是什么意思,抬头问:“医生说这结果是有了?”
陆平洲点头:“对。”
王秋梅激动地将单子按在胸口,仰头呢喃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大运动早已经结束,客厅里站着的又都是自家人,没人说她搞封建迷信,都只面带笑容地看着。
王秋梅念着「老天保佑」平复下激动的心情,突然想起闺女一个多月前说的话,纳罕地看向陆平洲:“这事居然还真让你说准了。”
陆平洲一头雾水:“我说准了什么?”
程蔓怕露馅,赶忙说道:“之前不是你安慰我说四五月份可能有好消息,让我不用着急吗?”
“我……”说的是这个吗?对上媳妇的目光,陆平洲迅速反应过来,哦了声说,“是有这么回事,但那些话是我为了安慰你随口说的,准了可能是巧合。”
程蔓跟着附和:“原来是这样。”
王秋梅看着面前两人一唱一和,缓缓眯起眼睛。
她刚才提起这件事只是觉得很巧,没有多想,可看这夫妻俩心虚解释的模样,她还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难怪当时她闺女那话听着就很没有逻辑,偏偏她闺女还一脸深信不疑,感情都是糊弄她的。
虽然想明白了,但王秋梅心里并不生气,不管是歪打误撞,还是她闺女女婿备孕时间不长,至少她闺女现在是真怀上了。
闺女女婿有了孩子,她以后也能安心了。
王秋梅心里想着,白闺女一眼说:“既然过来了,晚上留下吃饭吧。”
一看亲妈那眼神,程蔓就知道她肯定猜到了,心虚上前挽住王秋梅手臂撒娇:“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王秋梅一脸嫌弃:“多大个人了还撒娇!”
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动手推开程蔓,任由她抱着。
抱了大概两分钟,王秋梅想起自己搁在外面的鸡蛋,抽回手臂走出去提起篮子,回屋时说:“刚才有人来卖鸡蛋,价格可便宜了,才比供销社里卖的贵两分钱,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晚了,赶过去围了好几层人,我好不容易才挤进去抢到这么一篮子鸡蛋,你们看看这鸡蛋的大小,贵也划得来。”
程蔓凑到篮子前看鸡蛋,个头比供销社卖的确实大不少。
想想也能理解,供销社里卖的东西,上柜台前都会被内部人员先挑选一波,而且内部人员不止自己买,还会帮亲戚朋友买。所以一般人能买到的东西,质量都要差一截。
而这些鸡蛋是直接从农户手里收来的,没被挑选过,王秋梅战斗力又强,抢到的全是个大的好鸡蛋。
至于鸡蛋卖得比供销社里的贵更不算什么,虽然改开了,但票证还没取消,像鸡蛋这种紧俏物资,有票才能卖到。
可按照人均定量,每人每月才半斤鸡蛋。
半斤鸡蛋有多少呢?就供销社里卖的那种小个头的鸡蛋,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五个,根本不够吃。
所以只要不是太拮据,又或者太抠唆的家庭,都不会在乎这两分钱,更何况这鸡蛋个头还大。
程蔓真心实意道:“这鸡蛋买得好。”
“是吧……”王秋梅神色更添几分得意,笑眯眯道,“等吃完饭,你们把这篮子鸡蛋都带回去。”
程蔓一听连忙说:“您好不容易抢到的鸡蛋,我们拿走不合适吧,而且我们都有票,要吃鸡蛋去供销社买就行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是你亲妈,买的鸡蛋都给你怎么了?”王秋梅眉毛一竖道,“再说你现在怀着孩子,身体得好好养,一天至少得保证一个鸡蛋,你们就两个人,那点鸡蛋票全进你肚子也不够。”
在大事上,程树伟向来听媳妇的话,附和道:“你妈说的没错。”
父母统一战线,程蔓只好让步说:“这么多鸡蛋短期内我肯定吃不完,现在天气又热,时间长了鸡蛋容易坏,这样吧,我拿一半鸡蛋回去,剩下一半你们自己吃行吧?”
王秋梅说道:“鸡蛋这么好的东西,一天都能吃三五个,怎么会放坏?”
程蔓哭笑不得道:“吃这么多不好消化啊,而且身体每天能吸收的营养都是固定的,鸡蛋吃再多,营养吸收不了不但白吃,还会给身体造成负担。”
“对身体好的东西,吃多了怎么会是负担?”王秋梅不太能理解程蔓的理论。
“人参是好东西吧?”程蔓举例问,“一次吃一根人参会怎么样,您知道吗?”
虽然王秋梅这辈子没见过人参,但基本常识还有的,知道人参一次不能吃太多,补过了身体反而会撑不住,犹豫道:“照你这么说,鸡蛋真不能多吃?”
程蔓说道:“每人每天一个鸡蛋差不多了。”
“行吧。”王秋梅终于松口,“吃完饭我给你装半篮鸡蛋走。”
反正抢鸡蛋时她问过那个人,对方说生意好以后会经常过来,他们下次来的时候她多买点鸡蛋,再跟闺女分也是一样的。
……
得知闺女怀孕的消息,晚饭王秋梅是很想弄丰盛点的,奈何菜市场里的鱼肉才被卖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晚上就一盘蒜薹炒腊肉,一盘炒的腊鱼撑场面。
哦,王秋梅还摊了张鸡蛋饼,打了个鸡蛋汤,勉强也算四道荤腥。
反正程亮回来看到桌上的饭菜很惊讶:“妈,咱家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王秋梅端着炒好的青菜上桌,掀起眼皮问:“嗯?”
“过年到现在,您哪次炒腊肉不是只割一小块,这一盘…………”明明面前毫无遮掩,程亮偏要弯腰凑近了看,“啧啧,得有半斤肉吧,还有这鱼,一盘得有一斤吧?这要不是发生了好事,我不信。”
虽然破四旧期间封建迷信那些都被禁了,十年里大家出了门提都不敢提,但千百年来扎根在心里的东西哪那么容易被破除。
像王秋梅,虽然不信符水能救命,但很多旧俗她都是信的,所以她没说程蔓怀孕的事,只道:“蔓蔓和平洲回来了。”
“我说呢。”程亮恍然大悟,又玩笑说道,“我放假回来吃的不是青菜就是咸菜,妹妹妹夫过来就是咸鱼腊肉,妈你真偏心。”
王秋梅给了他一个白眼说:“你一个月回来一趟,我也给你准备咸鱼腊肉,而且昨天饭桌上只有青菜咸菜吗?鸡蛋是鬼吃的?”
程亮想起这茬,讪讪点头:“是是,我吃的。”
话音刚落,程蔓就从屋里走了出来,见他灰头土脸,笑着问:“二哥你又干嘛了?”
“没什么,我跟妈开开玩笑。”程亮走到灶台前端起王秋梅盛好的饭,随口问,“你们俩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午……”程蔓回答完问,“你下午干嘛去了?”
“我能干嘛,被叫去修东西了。”程亮见陆平洲进厨房接了自己刚才的活,干脆在凳子上坐下,揉着肩膀说,“你不知道,自从我上了现在的学校,咱们院里这些街坊邻居,谁家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坏了都找我修,我真想告诉他们,我学的机械加工技术,不是维修!”
听着程亮的抱怨,程蔓想起前世很出名的梗,学计算机的喊话他们真的不会修计算机,忍不住笑出声问:“那你会修吗?”
程亮:“会。”
“噗嗤!”
程亮解释说:“但我真不是在学校里学会的,我们上课不教这个。”不过上了专业课后,收音机这样的小机器,基本上他一拆就能搞明白原理。
第一个找他修收音机的人又摆出一副随便他折腾,坏了也没事的态度,他就大着胆子把收音机给拆了,找出问题后回校问老师,让人买到需要的材料,又按照拆的顺序倒着把收音机装了回去。
缝纫机和自行车都差不多,运行原理不怎么难,一般人不会修一是因为没基础,二是胆子小,怕拆了装不回去。
程亮有基础,又不担心装不回去,敢下手多拆几次就会修了。
虽然在程亮口中把收音机拆了装回去很容易,但程蔓不会真觉得这活没有难度,更不会觉得她哥学会修东西是因为胆子大。
天分肯定是有的,只是他谦虚,没觉得自己很厉害而已。
程亮说话间,一家子人围到了饭桌前,程蔓端起碗先挟一筷子腊肉问:“你下午修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
程亮叹着气说:“我不是去了一下午,上午九点多就被麻子叔叫去帮他修收音机了,中午饭都是在他家里吃的。”
程蔓下午三点左右才过来,因为没看到程亮,随口问了句,当时她妈也是随口回答的,说被叫走帮忙了,她就以为他是吃完中午饭走的。
这会惊讶问:“这么久?”
王秋梅听着也想起来:“对啊,你平时帮人修收音机,不是一两个小时都能弄完吗?今天怎么去了那么久?”
程亮说道:“因为我不止修了一台收音机啊。”
程蔓纳闷问:“那是几台?”
程亮伸出右手,然后将大拇指摁下去。
“四台?”程蔓面露惊讶,“麻子叔他家有这么多收音机?”
虽然收音机价格不贵,一台就五六十,这两年票也没以前难弄,像国营厂这样的大单位,每个车间一个季度都会奖一张给优秀员工。
程进年前就得了张收音机票,给他们的小家也添了台收音机。
而放眼整个职工院,家里有收音机的没有上百户,也有四五十家。
可收音机这种东西,一家有一台就行了,程进会再买一台,是因为他得了分房,早搬出去了,家里早些年买的这台收音机都是程树伟夫妻在听,他吃饭时才能来蹭着听一会。
一家四台收音机,这得是多大户的人家啊!
程蔓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难道麻子叔他们家发达了?”
“发达什么啊!浪荡了一辈子的人,还能指着他收心?”王秋梅撇嘴,语气里很有几分不屑。
真不是她看不起人,实在是这个外号麻子的人没什么能让人看得起的地方。
麻子姓崔,原本有个很书生气的名字,但因为麻子麻子被人叫多了,现在记得他姓什么的人很少。
麻子出身很好,这个出身好,不是指他的成分,而是他出生时家境优渥,机械厂这一片,早年都是他家的地。
但麻子有个不中用的爹,好赌,早早就把家底输光了,到解放时一家子穷得叮当响,靠麻子妈在工厂做工度日。
所以定成分时,他们一家幸运地定了工人成分,麻子爹活着的时候,常因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命里带福才有这运道。
在他口中,赌博输光家产倒成了好事。
在亲爹输光家产前,麻子受的最大的苦是得天花留了一脸麻子,十岁前可以说是在福窝里长大的。后来又有亲爹言传身教,麻子也养成了只知享乐的性格,分配工作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过日子全靠亲妈补贴。
不止不成器,麻子心气还高,自己条件不怎么样,还想找个样样俱全的姑娘,不出意外地单到了三十岁。
直到麻子妈病倒在床,她怕自己去世后儿子没有媳妇伺候,日子难熬,在乡下给他寻摸了个姑娘。当时麻子已经是职工院里出了名的老光棍,一般姑娘都瞧不上他,所以他虽然不满那姑娘是乡下人,可看在对方年轻,模样也标志的份上,勉强点头答应了。
当然,麻子能点头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他妈说他们结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