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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家仆汇报火情,称京城潜火兵业已到位,火势得到控制之时,无人注意一个人影从伶人队伍中悄然离开。
是郁离。
郁离仗着站在队末,厅内人人都注意着前边儿,恰给了他趁乱离开的机会。
他猫腰快步从旁而出,不料一人从厅边侧跨一步,正正挡在他面前。
“…………”
一双樱桃粉红的皂底圆口绣鞋,再往上看是绣着大朵白山茶的妃色华贵裙服。
顾南枝静默不语,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倒要看看你在耍什么花样!
“啊哈哈哈……”郁离见避之不过,边讪笑着边直起身子,对着顾南枝恭恭敬敬作了一揖,“贵女吉祥,挡了贵女的路罪该万死,小的这就告退……”
说罢竟转身欲走。
“啪!”
顾南枝眼疾手快擒住他手腕,将郁离扯在原处。
月影初照,廊下柔光,夏夜软风似挟着远方火气,将两人面颊都吹得微红。
“贵女还有什么吩咐?”郁离眉眼仍是含笑,“走水之灾尚未平定,为了您安全着想,还请贵女回厅等候……”见顾南枝只是拽着不撒手,无奈又道:“这位贵女好生大胆,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小的拉拉扯扯,别玷了贵女名声,男女授受……”
“男女授受不亲,”顾南枝握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几分,“您在落梅县一路背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
“哎哟哎哟!”郁离故意吃痛惊呼,可顾南枝依旧不为所动,他便讪讪收了声势,心道果然瞒不过去,认命般顺势凑近低语:“呃……一别数日,郡主近来可好?”
“你!”顾南枝有些恼怒,终是放开他,抿了抿嘴压着嗓子道:“这里人多眼杂,这笔账先记着!”她听着厅内议声喧哗,又看看远处人影奔波,道:“你怎么到这来了,可是此事有异?”
“前一个问题说来话长容后再议,后一个问题嘛……”郁离整整衣袖,“据我线报,近期有人想对顾将军不利,加之听闻周大人近日总在朝上跟顾将军不对付,又一反常态地邀请对头参宴,我放心不下,于是混进来看看。”
“我爹?”顾南枝难以置信,下意识瞪得柳目圆睁,“周大人?与我爹不和?……喔,也难免,我回来那天累得他侄子受了好一顿皮肉之苦,记恨我爹…好像也是应该的……”
“不全是因为这个,”郁离不禁莞尔,解释道:“周大人城府极深,你大哥也在查他。”
“你知道的倒多,所以,你这是要去哪?”
郁离见她对自己境遇不闻不问,心知“寒青君幕僚”的身份在小郡主面前怕是要立不住了,刚想回答,就瞧见一披金戴银的妇人步入厅内,端庄雍容地跟众宾客告罪宽慰,猜测着应是周夫人无疑。
顾南枝和郁离站在檐下不起眼角落,正好能将宴厅情况尽收眼底。
“还能做什么,探查火情咯,”郁离回过头来,重新直视她眼睛,“如今周大人和顾将军下落不明,我担心有人趁火行不轨之事。”
“担心我爹?堂堂东朝从一品武将?”顾南枝凉凉望他一眼,“谢谢您这份心了,不如多分点脑子想想如何继续哄骗于我吧!”
“……”郁离一时无语,终是道出一直想说的话:“阿枝今夜昳丽,就是比之星月,后者只怕也要黯然失色。”
“数你嘴贫!”顾南枝的脸肉眼可见地红得更盛,想到什么轻飘飘怼了一句:“噢,怪不得你惯会哄人,原来是跟妓子窝里学来的!”
说到这顾南枝心底腾起一股无名火,刚想接着发泄,却听郁离急急反驳:“误会误会!我没有,真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日后我自当解释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郁离急得连连摆手,水色衣袖翻飞,又因某种原因不想露出真面目,将随之微微飘起的面纱压下盖好。
顾南枝还是窝火,刚想拂袖而去,就瞧见两条不同方向的廊道上各走来一人,定睛看去刚好一男一女:男人管家打扮,行色匆忙;而女人却安步当车,朝着这边款款而来。
“他们是谁?”
“应是管家和……周大人的妾室?”
二人不约而同放下彼此“恩怨”,重新留意起场面动向,眼看着姗姗来迟的男女即将走进宴厅之中。
第33章 偏房血案
“惊了诸位大人尊驾还请恕罪;小的是周府管家何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穿着不同于其他小厮的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
“你们周府好生无礼!发生这么大的事,竟劳动人顾家郎君主持大局;你身为管家偷懒耍奸;该当何罪?”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何三装模作样自赏两耳光,而后毫不犹豫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小的最近闹肠胃;一直……咳,这才误了大事;还望诸位大人体谅人有三急,放小的一马;放小的一马……”
“起来吧起来吧!”出言责怪的钱大人自恃身份,不屑苛责别人府上的管事;“走水事险,你家周大人到现在也没露面,我等担心他的安危,还不赶快安排人手遍府寻找?”
等找到周翰;定要将你擅离职守之事告知于他,看他不罚你的!钱大人将后一句话埋在肚里,睥睨着何三,没挂什么好脸色。
听到“你家周大人”几字,何三僵硬了一瞬,表情刹时如遭雷劈,随即又恢复常态;起身同时接连应声;本就微驼的后背弯得更低;下去张罗搜寻事宜了。
周夫人是个能稳固大局的,当着外人面没说什么,转而接着安抚众人,随着小厮接二连三前来通报,众人既知火势渐弱,悬着的心也就慢慢落回肚里。
只是,直到火情稳固,周翰、顾渊二位大人都不曾露面,实在是令人挂心不已。
顾南枝和郁离同站在人群之外,将管家何三的异相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有问题,”顾南枝压低声音,笃定道:“来时莫名慌得厉害不说,自家主人失踪,他却只是……害怕?怎么一点也不急?”
“阿枝言之有理,”郁离视线始终黏着何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管家之后应还有一女子,且再听听她的说辞。”
“嗯嗯嗯,郁公子风流倜傥,一双水玉剔透似的的眸子只盯着女子瞧,旁的什么都顾不上呢。”
“……还望郡主大人大量,忍耐到事情结束,郁某定会将一切内情苦衷如实奉告……”郁离被她噎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软声柔调嘟囔一句:“郡主此言,听得草民心肝脾肺都要碎了……”
“不跟你一般见识!”顾南枝哼气出声,别过头不去看他,头上簪着的步摇悠悠轻晃,流苏垂坠的两只小巧金燕恰似你追我赶——这番光景正正落在郁离眼中,整颗心仿佛被什么击中,绵酥柔软得一塌糊涂。
正当郁离还在回味心动砰然之际,宴厅内却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贱婢,你来做什么?”周夫人不顾场合冲口骂道:“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回去!”
众宾客这时已回位安坐歇息,只等主人周翰回来,由他宣布宴会结束,再离去才算礼数周全。而子夜歌舫的人不必白白在此浪费时间,除郁离外已然全部有序离开。
闻声,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袅娜而入的女子,继而纷纷眼前一亮。
“夫人莫动气,”那女子颇通礼数,先后朝着上座、男席、女席的方向次第福身行礼,“奴的住处临近仓房,因担心火势蔓延,这才自作主张来人多处避难,还请夫人宽恕则个。”
说完,她便直挺挺跪在周夫人跟前,低头垂目时睫毛微颤,一缕青丝顺着鬓边滑落至腮,更显楚楚生怜。
“怎的不连你一并烧死!”周夫人此时竟再无半点气质可言,尖声利调的像个山野村妇,“这里是周家夏至宴!请的都是些京城贵客!你一介下贱的妾室怎可登堂入室?若污了诸位大人的眼,就是死上一百次,也难辞其咎!”
周夫人越说越恼,招呼左右欲赶她回去,可这小妾挨了骂也不还嘴,默默起身,扯一点衣袖边缘轻拭眼角,一声不吭便要离去。
“啊……这周夫人好生不近人情,外面情况不定,留下她又不会怎样。”远处观望的顾南枝心生同情,附在郁离耳边窃窃。
“没想到就连清和郡主也吃这一套,”郁离浅笑道,“那她定能如愿留下。”
“啊?什么意思?”
还不等郁离作答,男席便有不少声音劝周夫人将其留下,碍于主客情面,周夫人就算再不愿,也还是默许了小妾作为周家女眷待在自己身侧。
“来前我便打听过,”郁离欣赏着顾南枝讶异的眼神,缓缓解释道:“周夫人善妒强势是附近出了名的,一年以前却不知为何许了周大人纳美妾入府,就是眼前这位,小有艳名。”
顶着顾南枝“看吧,你果然还是对女人了解颇深”的目光,郁离尴尬讪笑,接着道:“不过周大人也算一碗水端得平,外人面前给足正室夫人面子,私下里对爱妾宠爱有加,三人倒也和睦,”
“直到前些天这小妾不知怎的触怒了周夫人,二人大吵一架,周大人从中和稀泥,心结未解,或许,这就是今夜周夫人一见小妾,不看场合也要发难的原因吧。”
顾南枝歪着头,玩味地看着气氛微妙的周夫人和周家妾,眼珠一转,疑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妾为了参宴,特意挑在夏至前几天与夫人吵架,然后故意引周夫人当众斥责,再利用宾客同情,顺理成章留在宴席?”
“不愧是阿枝!”郁离故作夸张地抚掌,叹道:“对于人心揣摩一事一点就通!”
“别贫嘴,快说,你怎么看!”
“我倒认为不见得,”郁离答道,“周府待她不薄,没有理由硬要抛头露面,最重要的是,她又不能未卜先知府里会走水。”
“除非火是她放的?”顾南枝脱口而出。
郁离又笑,摇了摇头,道:“未必,是管家的可能性还大些。”
“为何?”
顾南枝再问,这狐狸却笑而不答了,小郡主刚欲发作,却听廊外吵嚷,登时被转移了注意。
“二少爷,您不能进去啊!”
“一边去!这…这是我叔父家,也…也就是我的家,哪儿我不能去?嗝……”
“哎哟二少爷!那边是宴厅,老爷今夜请了许多大人物,您,您得罪不得啊!”
“大大…大人物,有我叔父…兵部尚书,大么?”周文滨不顾管家阻拦,摇摇晃晃闯了进来,“哟,这么多人,各位……吃好喝好!”说罢一举怀中坛酒,吨吨灌了起来。
“文滨?”周夫人拿这烂醉的侄子也是毫无办法,面上堆笑跟左右宾客赔罪,冲着贴身大丫鬟一使眼色,压声道:“还嫌不够乱是不是?怎么没看好他,还不赶快将二少爷扶回房间休息!”
几名丫鬟一齐上前,推劝周文滨往外走,两侧宾客有的直言“成何体统”、有的只是笑,但面上讥讽之意昭然,周夫人见了面色赧然,却也不得不咬牙忍下。
谁让她丈夫周翰当年为夺家主之位,施计陷害自家兄长,逼得兄长走投无路自戕谢罪,如愿以偿后周翰还算保有一丝良心,将兄长家尚在襁褓的幼子周文滨收养在名下,虽待其如亲子,实际不过是自知理亏地慰藉己身罢了。
不过,亲子亦有所别,周翰与夫人膝下一儿一女皆已成家立业、教育得当知书达理,可对着周文滨,周翰夫妇只是一味惯溺,这才纵得他混世魔王的情性。
“等等。”顾南枝踏入场中,从后叫住周文滨一行,“走水声势浩大,你既在府中,怎么这会儿才现身?”
女声清冽澄透,言辞是不容置喙的问询,激得周文滨一下醒酒,尽管已过去许多时日,他却是万万不敢忘记这道音色。
害他伤上加伤、破相臀痛的罪魁祸首,既是惹不起的清和郡主,又是打不过的母大虫,将门顾家三娘顾南枝是也。
“……回禀郡主,”周文滨梗着脖子回头,面上潮红褪作三分白,战战兢兢答道:“我,我……咳!我在睡觉,而且我住的院子在西南角,与那起火仓房相距最远,实是没听见什么动静……”
他的眼神闪烁躲避,根本不敢多看顾南枝一眼,言语之间也是结结巴巴。
“最好是这样,”顾南枝看出周文滨话里真假参半,却没道破,“来都来了,我看你也别回去了,众人待在一起更安全,是不是?”
“既然郡主发话,文滨你便留下吧。”周夫人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但仍是挤出笑来,让那笑容看上去带了些狰狞。
周文滨惶惶点头,像落了水的鸡仔,垂手歪在一旁等待火情结束。
又过了半晌,与大火被扑灭殆尽的消息一同传来的,是家仆寻人的结果。
“夫人,总管!到处都找遍了,只剩……”
“找到老爷和顾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