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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稷心头?一窒,仿佛被剜了几刀。
萧承稷自己的衣裳被雨淋湿了,却还是脱了下来,展开撑在柳姝妤头?顶,加上那大树茂盛的枝叶,勉强能算遮雨。
柳姝妤愕然,怔怔看着眼?前?狼狈不堪淌着水的男子,茫然地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以为她今日恐怕是会交代在山匪手下,没想到还能逃过一劫。
从山坳滚下来,她醒来时是在溪水里,衣衫浸湿,身?上被砾石碰撞,疼痛难忍,后来下雨,她又踉踉跄跄躲到这大树下避雨。
衣裳湿透紧紧贴着她身?子,尽显曼妙的身?姿。
萧承稷喉间?滑动,挪开了眼?,不愿回答她,余光看见她手腕被划伤,关心道:“除了手腕,还有哪里伤到了?”
柳姝妤不太习惯他这般关心,结结巴巴道:“没,没了。”
雨势渐大,疾风袭来,就在此刻柳姝妤身?子发凉,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萧承稷的话,便被他揽进怀里。
两人衣衫尽湿,但?柳姝妤却感受到了他胸膛传来的暖意。
柳姝妤脑中一片空白,娇小?的身?子被萧承稷抱得更紧。
一瞬间?,他仿佛将?带着凉意的疾风全挡住了。
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在这一刻升起,柳姝妤讪讪伸手,手指弯曲又伸直,犹豫中回抱了他。
柳姝妤埋头?在萧承稷怀里,心骤然跳快。
柳姝妤抱着他,坦白道:“萧承稷,我今天好?害怕,害怕命丧于?此。”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呀。
雨被树叶和衣裳挡住了,又好?像是渐渐小?了些。
萧承稷抱紧她,却没有说他也害怕,害怕她命丧于?此。
手掌轻轻抚摸她纤瘦的背,无?声地哄着她。
这厢,雨势渐渐小?了,有停下来的迹象,山坳阒静。
柳姝妤双臂用力?抱住他,眼?眶渐渐湿润,哭诉道:“萧承稷呜呜呜呜,我从山坳一路滚下来,好?痛。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她啜泣,缓了缓还是没有将?心情缓和好?,反而越来越伤心,“醒来后在溪边,天好?黑,还有雨滴落下,我好?害怕。”
她摔下来还碰到了后脑勺,手臂也是,好?疼好?疼。
从山坳摔下尚有缓坡,那前?世她从城楼一跃而下,该有多疼。
想到要报仇雪恨,柳姝妤更沮丧了,瓮声瓮气气恼道:“萧承稷,我好?没用,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很没用很没用。”
她要萧承泽血债血偿,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柳姝妤担心祸及家人,不能一刀捅了仇人,只能依附别人来复仇。
可?依附萧承稷,她又放不开。
她整日念着复仇,但?是萧承泽到现在还毫发无?伤,圣上至今不知他的丑陋真面目。
柳姝妤脸上湿了一片,有萧承稷衣裳上的雨水,也有她哭哭啼啼的眼?泪,“我……我好?没用呐。”
“又蠢又没用。”
柳姝妤越说,越发觉得自己如?所说的这样?,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萧承稷不擅哄人,第?一次如?此无?措,温柔地抚摸着她背脊。
眼?睑垂下,萧承稷看着闷在他怀里那黑乎乎的脑袋,心里泛起阵阵酸涩。
“我有用就好?。”
萧承稷低喃说道。
“什么?”
柳姝妤不确定听到的话,从怀里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眨了又眨,懵懵懂懂看着他。
第32章
山坳阒静; 原本停了的雨忽然又密密下了起?来,天阴沉着从未晴朗过,如今随着细雨落下; 越来越黑; 恐怕还有阵暴雨降临。
柳姝妤听清了萧承稷的话,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乌睫和眼眶湿漉漉的; 反应也慢了些; 眼睛一眨一眨的直愣愣看着萧承稷。
男子发丝上淌着雨水,恰巧滴落在?柳姝妤鼻尖; 她?的心跟着一颤,莫名悸动。
萧承稷受不了柳姝妤这眼神,他不是圣人; 做不到无动于?衷,再看下去,会出事的。
萧承稷收了视线,抬头道:“又下雨了; 去找个地方避一避。”
话音刚落,萧承稷拦腰抱起?柳姝妤。
好在?老天有眼,没走?多远便让两人遇到了间破旧的茅草屋。
茅屋虽破,但里面有不少散落的干草和枯枝; 萧承稷找了个干草多的地儿,稍微整理整理,将浑身湿透的柳姝妤放下。
他将茅屋里的枯枝干草寻来,拿火折子引燃生火。
屋中暖和不少,但仍有几处在?漏雨。
火堆旁; 萧承稷用粗长的树枝搭了个放衣服的架子,回?头看眼抱膝缩成一团的女?子; 道:“湿衣服会着凉。”
柳姝妤头发上的雨水尚未干,水珠滴答,她?手指搭在?衣襟上,犹豫着没有动作。
火光映在?她?没有血色的脸庞,纤密卷翘的睫毛颤动着,整个人娇小脆弱地让人心疼。
萧承稷大抵是知道她?在?犹豫担心什?么,解了她?的担忧,道:“我?不看。”
萧承稷说到做到,背过身去,湿透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
火苗扑朔,枯枝发出“滋啦滋啦”的爆裂声,茅屋外雨连成珠串,牵连不断地往下坠落。
湿衣裳穿着难受,柳姝妤不想?因此染上风寒,侧身将外裳脱下,搭在?架子上,等篝火将衣裳烘干。
她?只脱了外裳,除了手臂没个遮掩,其他遮得严严实实。
看眼和她?一样狼狈的萧承稷,柳姝妤别扭,抿唇道:“那个,你衣裳也打湿了,架子还有空余位置。”
话音刚落,柳姝妤补充道:“我?也不看,我?侧过身去了。”
可一说出来,她?才觉有欲盖弥彰之嫌。
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就被?萧承稷看了去。
雨势只增不减,柳姝妤背对篝火,管萧承稷晾不晾衣裳,受凉的又不是她?。
有些懊悔,她?不应该这样劝他烘衣裳的。
和柳姝妤一样,萧承稷也只脱了最外面的长衣,裤子是黑色的。
他坐在?火堆旁取暖,望着她?背影,问道:“手腕还疼不疼?腿有没有伤到?”
不提还好,一提柳姝妤这才注意到身上的伤。
手腕被?树枝石砾划伤,变得红肿;膝盖更是很痛,想?要不用想?,定然是擦伤了。
“不说话,便是伤到了。”萧承稷太清楚柳姝妤的性?子了,她?不说话,便是被?他说中了,不愿承认罢了。
萧承稷从怀中拿出个瓷瓶,起?身来到柳姝妤面前?。
柳姝妤惊惶,掌心捂住胸口,失去血色的脸色在?萧承稷靠近后甫一变得赤红,“你说了不看的。”
毕竟是女?子,她?有羞耻心。
萧承稷平静说道:“擦药,把手伸出来。”
柳姝妤抿唇,犹豫一阵,乖乖将双手伸出来,“被?划伤了,疼。”
萧承稷撩开紧贴她?手腕的打湿的袖子,小心翼翼在?她?手腕伤口上涂药。
柳姝妤有几分恍惚,如此温柔体贴,竟有点不像萧承稷。
至于?膝盖上的伤,柳姝妤背过身去悄悄察看了下,没有她?想?象中严重?,没磨破皮,只是有圈淤青。
雨住时湿衣裳已经烘干,天也黑了。
倘若夜里让柳姝妤一人在?荒芜人烟的林间行走?,她?是怕的。
尽管柳姝妤已接掩藏得很好了,但离开茅屋前?萧承稷还是发现她?膝盖受伤的事情。
天幕低垂,弯月被?黑沉的云笼罩,朦胧不清。
萧承稷背柳姝妤走?在?林间。
柳姝妤手臂自然下垂环住男子脖子,手指相互握在?一起?,道:“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腿没到不能?动的地步。”
萧承稷侧头,月光下看见她?姣好的侧颜,道:“多走?两步,腿就废了。”
萧承稷又道,似乎是在?解释,“雨后泥泞多,山路难走?。”
就在?这时,柳姝妤腹部一阵鼓鸣,显然是饿了。
柳姝妤窘迫,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承稷微愣,而后一声轻笑?。
柳姝妤窘迫,手指搅在?一起?,低声解释道:“今日只吃了早饭,中午的时候吃了两颗果子。”
萧承稷抬眼望了望四周,发现远处有袅袅炊烟。
农家的饭有早有迟,特别是农忙时节,忙完后到深夜才回?家煮饭。
萧承稷原本是打算背着柳姝妤快些离开山坳,越早回?京城越好。
如今这情况,只好歇一晚了。
一深一浅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萧承稷背着柳姝妤往炊烟升起?的方向去。
走?了有一阵,柳姝妤看见树林掩映间出现的一茅屋屋脊,面露喜色,“那边有农户,今晚可以借宿一晚了。”
林间深处,只有这一家农户,能?找到实属不易。
还未走?进,柳姝妤便闻到飘来的阵阵饭香,于?是更加饿了。
两人还未靠近,篱笆处便传来凶恶的犬吠声,吓得柳姝妤手臂本能?得紧紧勒住萧承稷脖子,整张脸害怕地直接埋进他后背,悬在?空中的两腿也并?起?勾|住萧承稷腰|肢。
萧承稷眸色暗沉,停住步子,背脊僵直,喉间滚滚。
“吵吵吵,等下就给你喂饭。”
莫阿婆正在?煮饭,听见院子犬吠不止,举了盏油灯出来吼道。
莫阿婆眼神不好,一到夜里就看不太清楚,此时依稀看见篱笆外面有两个身影,便将油灯举高了些。
“外面是有两个人吗?你们找谁?”
萧承稷道:“阿婆,天色已黑,能?否让我?们两人借宿一晚?”
莫阿婆乐善,道:“进来吧,篱笆门没关。我?这眼睛不好,夜里看不清,雨后地滑,怕摔了。”
说着,莫阿婆将油灯又举高了些,照亮过来的泥泞路,“地滑,仔细些。”
随着两人进院子,犬吠声和铁链子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
柳姝妤生怕拴在?树桩的恶犬挣脱链子扑过来,抱萧承稷更紧了。
莫阿婆吼了几声,那犬才安分起?来,没再叫来叫去。
“前?天,我?家那老头子才去了山上打猎,还要再等两三天回?来,我?孙子在?京城里的客栈当伙计,正好有空出的屋子。”
莫阿婆引萧承稷进屋,见两人如此亲密,且穿着华丽,两人身份非富即贵,想?来是被?雨困在?山里的一对小夫妻,“就是这山野不比京城,小郎君和夫人将就一下,不要嫌弃。”
柳姝妤已经被?萧承稷放下,如今刚站定,突闻此话,面颊绯红,忙撇清关系,“阿婆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
她?低头看着弄皱的裙摆,试图将这尴尬的一幕接过去。
屋子里多添了一盏油灯,但还是抵不过黑夜。
莫阿婆尴尬的神情被?昏暗掩了去,豁然开朗,歉意道:“不是夫妻……”
柳姝妤否认过后才发现这关系似乎是越发说不清楚了,口不遮掩打断阿婆的话,“兄妹。”
她?柔柔一笑?,补充道:“我?们是兄妹。”
“兄妹?”
萧承稷轻飘飘重?复着这两个词,看向柳姝妤时,女?子眼神闪躲,心虚地直接避开他目光。
这下反倒换成莫阿婆难为情了,“这茅屋简陋,只有一间我?孙子的空房间了,姑娘今夜恐是要和老身挤一间房。”
萧承稷道:“我?们兄妹夜里叨扰,已经很麻烦阿婆了,她?睡床,我?睡桌上凑合便可。”
屋中恰好一张木板床,一方木桌,地面是平整的泥,因下过雨,潮湿泥泞。
地上自然是不能?睡人的,只能?坐在?椅子上靠桌而眠。
柳姝妤也觉得太麻烦阿婆了,着实不好意思,萧承稷的提议,也还行。
这厢,借着油灯忽明忽暗的光亮,柳姝妤才注意到萧承稷衣裳膝盖处被?血染红一片。他今日穿外衫的是浅色衣裳,很容易弄脏,因为在?茅草屋时他脱了外衣,裤子像是黑色的,又用手掌挡着左膝膝盖,掩了柳姝妤视线,她?才没看见,适才四下打量时惊觉。
可他为何不吱声,不让她?知晓他伤了,还背着她?一路走?到这里。
柳姝妤心情复杂。
萧承稷不说,她?也就没问,直接问阿婆要药。
“阿婆,您家里有药吗?我?兄长腿受伤了。”
萧承稷蹙起?眉头,深深看着与阿婆说话的女?子。
“我?家那位打猎经常受伤,等我?去给你们拿来。只是这乡野之中,都是新鲜的草药,公子将就这。”
莫阿婆说着拎起?油灯往外走?。
“阿婆,我?跟您一起?去。”
柳姝妤和萧承稷待一屋子,想?想?就浑身不自在?,还是出去得好。
从莫阿婆手里拿过油灯,柳姝妤照亮前?面的路,扶着阿婆出屋子,“当心脚下。”
莫阿婆从一堆草料里寻了几株草药,切断,捣成汁水。这期间也没闲着,与柳姝妤聊起?天来。
柳姝妤看着碗里翠色药汁,神色黯淡,心情不佳。
萧承稷背她?走?了半天,竟然在?莫水村。
不过,柳姝妤听莫阿婆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