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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谁也不能拿鱼氏来挑衅她。
就算是心魔也不行。
“师姐!”白珊一看大事不好,真让鱼阙杀了人那还了得,连忙在底下手聚成喇叭状喊她:“你冷静一点。”
听到白珊的声音,鱼阙这才勉强回复一点神智,她将手里那人甩向长街,跟着追上去,将剑钉在他耳际。
她单膝跪地,仍然扼住他的脖颈,居高临下的眼神有暗紫浮动:“你是东皇殿的人?为何一再针对我?”
她总算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他不就是那天向自己借过的穿着堇色衣服的东皇殿修士?
后来被晏琼池抽出来的那黑雾,是否也是他擦肩而过时给她下的?
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她?!
“还是为了青岩真君那件事么?”
月光将衔尾剑折射得闪亮,她微微眯起的眼睛也凌冽如刀,但脸上依稀带着的绒绒又叫人忍不住想捏捏。
“可不是。”
被打得像死狗一样的年轻人好像很是享受这种感觉,语气轻松:“他死了就死了,我没必要为那种渣宰大动干戈。”
“那是为什么?”鱼阙咬着牙问。
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我叫边知夜。”
“谁问你名字?”她皱眉,剑刃往他耳边轧过去,切断几缕头发:“说吧,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这个叫边知夜的家伙毫无逻辑,笑吟吟突然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好似当头一棒,给鱼阙整不会了。
“你身上的心魔真有意思,我很喜欢,对了,你学的是什么东西呀,这么邪性,能不能教教我?”他又接着说,“这样我会更喜欢你喔。”
趁鱼阙怔愣的瞬间,边知夜分出一只手,朝赶来的白珊方向施法,巨大的土系脉冲直劈她而去。
脉冲速度很快,白珊这个新入门的弟子怎么可能躲得过?
猛然回神的鱼阙瞬移到她面前,用衔尾剑挡下攻击,被切开的脉冲从两人身边擦过,飞沙走石吹得衣衫猎猎。
风波平息。
再一看,边知夜已然消失,只留下一句:
“我还有晚课要写。再会啦,希望下次再见你能对我温柔些,真的好痛诶。”
鱼阙咬牙放下剑,久久的注视长巷。
差点被打成渣的白珊狗狗怂怂,正要说点什么来安慰,又被人打断——
“喂!”
被土系脉冲破坏围墙的居民披衣推门出来,叉着腰,扯着嗓子丝毫不客气:
“揽仙城内禁止修士打架!”
“你们大晚上都不睡觉吗?啊,怎么还把我墙弄倒了,没有千儿八百甭走了,赔钱!”
第19章 【七脉争锋19】
◎别真的死了,阙儿◎
鱼阙将芥子袋里所有的铜钱挖出来,才堪堪赔了墙解决纠纷。
窘窘的两人回到仙林馆,已经过了饭点,馆内走动的人变少,纷纷回房歇下,复盘比赛。
沉浸在心魔幻境里余恨未消的鱼阙神色恹恹,让人给白珊安排房间后,就要回房歇下。
身体变得好沉重。
得快些打坐恢复才是。
“师姐……你没事吧?”白珊见她脸色很难看,低下头绞了绞衣角,很是自责:“都是我不好。”
“没事。”鱼阙不解:“何出此言?”
“我每次都要别人来救……如果我能变得厉害些就好了。”白珊羞愧得很,她确实是拖累了鱼阙,“我会努力学习术法,不给师姐拖后腿的。”
“确实得学。”鱼阙看她一副自责的样子,认真的点头,“虽然不在仙门,但是必要的练习也绝对不能落下。我明日教你剑术,自保防身最重要。”
关于那天阴路一事,确实有些蹊跷。
晏琼池提醒,要防备这个人。
可她不觉得白珊是坏人,况且,她所做的事情也并不带恶意……白珊很像是那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毛毛躁躁的小丫头。
她好像意在阻止晏琼池作恶。
这便是鱼阙对她没有表现得太提防的理由。她要阻止晏琼池作恶,为什么呢?
难道真是因为对他的喜欢么?
黎含光倒是说过白珊很喜欢晏琼池来着。
那人要救风化及……也罢,反正现在她嫌疑洗清,又得到了有关于鱼氏的线索,她现在还成为了自己的师妹,暂且按下此事,若她真的怀有不轨之心再杀不迟。
更何况七脉争锋结束她要离开中洲,到时候一切如何跟她没有关系。
“好!”
白珊点头如捣蒜,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的草系五花肉和大葱,说:“师姐你肯定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做红烧肉,吃饱了有精神些。”
“不必了。”鱼阙哪里有吃饭的心思,抬腿要回房,“你早些歇息罢。”
“要的要的,师姐你稍微等等就好了。”
白珊对做饭这件事上心得很。虽然体内有了灵根,但才刚开始修炼,还没到底能吃辟谷丹的境界,是得吃饭的。
草台峰弟子餐真不是给人吃的。
把她都吃老了。
“那我帮你。”
见白珊如此兴致高昂,鱼阙觉着叫她一个人这么晚了忙活太辛苦,摸出一颗丹药吃了,勉强打起精神。
师姐妹二人摸到了仙林馆的厨房。
仙林馆弟子大多不食五谷,做饭的火灶用得很少,熬药煎药的小泥炉用得多。
鱼阙不会做饭。
在此前的人生里,除了吃面,很少吃其他的东西,全是靠着辟谷丹或者其他丹丸维持。
但她剑法不错,宰猪肉的手法无师自通。
白珊从芥子袋里掏出来她的瓶瓶罐罐,嘴里有意无意地和鱼阙聊天:
“红烧肉要切成小方块慢慢炖煮才好吃……师姐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面……算么?”鱼阙把肉宰了。
洗手,准备切大葱。
“面?我煮的面也不错的。改天请你尝一尝,啊,师姐,你和晏道友都是东洲人吧?东洲人都爱吃些什么呢?”白珊洗锅生火。
“东洲么,不清楚。”
鱼阙嚓嚓地把大葱切成她要的长段,“我阿娘说,东洲好吃的不少呢。我都没有尝过。”
“这样啊好可惜。师姐,你和晏道友……”白珊总算拐入正题,“是青梅竹马么?”
“……应该是?”
鱼阙知道这个词,比喻男女自小亲昵玩耍长大。
她确实是和晏琼池这家伙一起长大的,不知道相互厮杀算不算是玩耍……算起来勉强是吧。
“你想问有关于晏琼池的事情么?”
弯弯绕绕就是为了知道喜欢之人的消息,这大概就是怀春少女的小心思罢?
真可爱。
鱼阙想。
“啊额……其实我就是问问,想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趣事,”
白珊挽起袖子生火,烧锅热油,非常严肃:“青梅竹马最好磕了。”
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个反派的过去。
书没看完,失策。
“趣事?”鱼阙摇摇头,语气平静:“在晏氏里没有趣事,待在那里的每一天,都如同身处地狱不能自已。”
白珊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及时住了嘴,打哈哈,“哎呀,我也就是这么随便一问。
“你很喜欢他么?”
鱼阙将切好的葱码到盘子中,脸上没啥表情,“我和他已经约定好互不干涉,你若是不听劝,再被他卷进不好的事情里,我不会出手帮你。”
她不会再干涉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将自己置于险地,是很愚蠢的行为。
“不不不,师姐。”白珊烧火中的连忙摆手,撇清关系:“其实我不喜欢——”
我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喀!”
盘子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突然听到异响,白珊抬头。
只见鱼阙愣愣地站着,脚下是摔坏的盘子和散落一地的大葱。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血蜿蜒而下,喉头腥甜,一大口血自嘴角溢了出来,“我……”
张嘴,血块掉落。
溅落在地,像是地上开出的糜艳虞美人。
她仰头看白珊,眨了眨眼睛。
末了踉跄几步,整个人突然跪坐,跌在了地上,气息逐渐微弱。
正好有来厨房煎药的小师妹目睹了鱼阙摔倒,大叫一声师姐,连忙上前招呼白珊把她扶起来。
“师姐,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身为草台峰外门弟子的小师妹将鱼阙抱在怀里,拍拍她的脸。
见没有反应冲一脸焦急的白珊喊:“快去找人帮忙,得先把她送回房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珊手足无措,只得出门敲开弟子舍的门。
听到厨房响动的其他同门纷纷赶来,七手八脚地将昏厥的鱼阙送回房。
可是治疗的功法打入鱼阙体内,如同泥牛入海,全然不见一丝效果。
众弟子哪里见过这种古怪的病例,当即决定向仙林宫汇报,轰轰烈烈展开研究。
慌了神的白珊在人群外围走来走去,看这群人热火朝天围着鱼阙七嘴八舌的讨论,突然想起来鱼阙那日在地府的表现——
是不是跟她学的那个术法有关?
是了是了,这个功法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
【“……她现在好虚弱,这群人到底行不行快救她啊,在这里坐着瞎搞干什么?”
“不会是我用听话水叫她开阴路去找那鹰赤造成的吧?这不是害人性命么你这个糟心玩意!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救她,鱼阙绝对不能死。”
“你打算怎么办?积分不够你换不了好东西。”
“仙林宫治不了她……自然是让能救的人来啊,都去阴路捞人了,这次没理由不来。”】
拿定主意的白珊搬出师尊的名头,将房间里的闲杂人都赶了出去,非常愧疚的用毛巾帮鱼阙擦去脸上溢出来的血。
狠了狠心,拿出玉简。
*
昏迷过去前,鱼阙只感觉一阵血气上涌。
她感觉体内即将结丹的雾气散开了,神魂震动,身体沉重下坠。
接着,自己五识关闭,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昏过去了。
梦里又是那片竹林,被斩杀两半的鱼头人嘴巴一张一合,扭曲地从地上爬起来。
迷迷糊糊间,鱼阙感觉紧咬的牙关被人撬开,有什么东西灌了进来,香灰气味汤药混合着血的气息,镇压了神魂震动的燥热。
和煦如清风的暖意吹过心间,梦里的人开始面目扭曲,糅合成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
梦境散去,鱼阙睁开眼。
摆设简单的屋里只点了两盏灯,床头一盏,堂中一盏,火舌轻轻摇曳,散发着昏暗的暖光。
有个人坐在床头,长发披散垂落在她手边,身上穿着一件黑绸宽袍,外罩丝绉纱衣。
像是睡梦中惊起,随手披了衣服,便匆匆赶来。
浑浑噩噩的鱼阙下意识地收紧手,抓住他的头发。
长发顺滑柔软,不输绸缎。
“醒了。”他没有回头,“感觉如何?”
“……我怎么了?”鱼阙头脑还是昏沉的,她觉得这一切朦胧得像是梦。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是梦么?
“……心魔催发神魂,加之你强行使用杂术,神魂崩溃五识关闭。”
少年终于回头,昏黄灯光下,更衬得他皮肤白皙细腻,眉眼精致。
睡凤眼中虽平静但不难看出其中的怒意,“是谁催发了你的心魔?”
他检查过她的神魂,发现一团黑雾缠绕在她即将形成的金丹内。
虽知道她心魔颇重,但是不至于能够反噬神魂,一定有什么人用了方法催发心魔。
“不知道。”
鱼阙将手里抓着的一把乌发松开,拉被子盖住脸,打算止住和他的谈话。
或者是在逃避。
晏琼池见她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也没逼她从里面出来。鱼阙缺乏安全感时候就会藏在被子底下,躲避不想面对的东西。
她一直都这样。
他看向堂中的灯火语气幽幽:“你差点就死了。”
“……”
“宝花玉露已经镇不住你的神魂。再有几次,怕是连我的血也镇不住了。真是可笑,你被钩夫人捉回来是要为我所用的,偏是我给你吃我的血。”
“……”
吃的是他的血?
鱼阙回想起嘴里那股血的味道。
“所以,到底是谁诱发你的心魔?”
他冷笑,“必须挫骨扬灰才对得起我流的血啊。”
鱼阙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摇摇头。
沉默了好一会,她慢慢坐起来。
失了血后的脸色苍白,有发丝黏着血贴在脸颊边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乱糟糟的。
“多谢。”鱼阙抱着膝盖,说。
她知道神魂震动要平息确实得花一番功夫。
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总得说一声谢谢。
他侧向她,长发从肩上滑落,睫毛也垂下:
“……你要真想谢我,就别再用那些术法叫我省点心。它迟早会把你变成恶鬼。到时候你还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