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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昀并未察觉,凝望着远去的那一抹倩影,若有所思。
他原想跟随阿蛮到西南保家卫国,戎马一生,若不是这女子的出现,牵扯出当年的旧案,他断不会改变计划,重回谢家继续扮演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但愿,她不会让我失望。
否则……
谢昀握了握腰间的剑柄,眸里闪过一丝决绝的杀意。
越过庭院的深深白雪,荀馥雅终于回到了暖气迎人的屋子里。
她吁了口气,坐到榻前,手捧暖炉。
吟冬单膝跪下,给她脱靴子,又把靴子放到火盆里烤,嘴里不忘念叨几句。
“这大雪天的,少夫人出门还是多穿点的好,感冒才刚好呢,很容易受寒复发的。”
荀馥雅伸手撑着额头,凝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不知何时,白雪又纷飞了。
荒漠一年四季炎热如火,若此刻还身在西南客栈,只怕看不到这般雪景了吧。不知如今的西南客栈如何?客栈的伙计们是否依旧整日想着如何偷懒不被发现?
掐指一算,来谢家已有两月有余了,岁月悠悠,转眼即逝,而要做之事,似乎一件都没做成。
寻个假荀况这事,如今依旧毫无头绪,看来得想别的法子去堵了王氏找荀况的心。
吟冬得不到荀馥雅的回应,用一个刷,轻轻扫靴面上的雪,忙乎着说道:“明日我给少夫人找件毛袍子穿吧,延边不比逐郡,临近塞外,比这里冷多了。”
荀馥雅转眼看向忙碌中的吟冬,脚丫动了动。
吟冬是个诚恳实在的丫鬟,没那么多心眼儿,真心实意地做事情,这是当初留她在身边伺候的主要原因。时间久了,两人多了主仆的情分,她越发喜欢这实心眼的丫鬟。
此一去,她意在刺探犬戎族的军情,凶险万分。若带个贴身丫鬟在身边,只怕届时不好脱身前去,遂说道:“吟冬,明日你不用陪我同去了。”
吟冬手上的刷子略一停,把一只靴子放到侧旁后,应了声:“好的,少夫人。”
荀馥雅知晓她不开心,思及这次前去刺探犬戎族乃万分凶险之事,得在去之前给王氏写一封家书稳一稳她,便穿上绣花鞋,到案桌前摊开信纸,挥笔而下。
“娘,孩儿一切安好,勿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几日我打听到爹爹去了延边,明日便到延边去找他,若玄素归家,望转告。儿,雅雅。”
将信纸折叠放入信封,封好后,她犹豫了一下,唤来吟冬,将书信交到她手里:“明日你帮我到市集寄出这封书信吧。这封书信很重要,你可千万别弄丢了。”
“好的夫人,吟冬一定不会弄丢的。”
吟冬见荀馥雅托付自己办如此重要之事,一扫郁闷的心情,笑眯眯地将书信藏入怀中,对不能陪同去延边之事瞬间释怀了。
荀馥雅不欲多言,今日事儿多,她已乏了,加上天寒地冻惹人犯困,遂点燃熏香,宽衣入睡。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荀馥雅睡熟后,吟冬替她拢了拢被,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而后悄然走出去,关上房门。
及至西苑,她从怀里掏出荀馥雅的书信,恭敬地递给了谢昀。
谢昀拆开来看,眉头紧皱,而后冷笑一声。
“原来辛父失踪了,她是出来寻父的。”
他将书信丢回给吟冬,冷眼盯着眼前的烛火。
翌日,五更天,城不闻人声,外头依旧黑如墨,只那白雪亮堂得很。
吟冬已将行装收拾好,瞧见荀馥雅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伸懒腰,立马上前给她穿衣系带。
早起的荀馥雅有几分感性,一把抱住她的腰,亲昵地将脸埋在她的胸前,笑着撒娇道:“吟冬,你真好。”
“……”
吟冬身影一顿,忆起昨晚自己所做之事,感觉有些愧对荀馥雅。
她默不作声,替荀馥雅穿好单衣衬裤衬裙,又系上防寒的貂绒搭子,披上大裘,戴好帽子。
丫鬟小厮们过来伺候,荀馥雅接过牙石漱口,洗脸,稍精神了些,出房门时见吟冬把一个包袱斜挎在背后,接过丫鬟给的食盒。
她在丫鬟小厮的陪同下,走出谢府大门。那一瞬间,恍如隔世,她来谢府住下已两个月有余,却一次都不曾踏出过这扇门,不曾到谢府外头一次。
是害怕出门会遭谢昀追杀,还是自己被心魔困住了?
她无法分辨,只是抬眸望向苍茫的天空,感觉自由是她两辈子所渴求的,上辈子她被亲情囚禁在樊笼里,死后亦无法魂归故里,这辈子,她定不会重蹈覆辙,活出自己的人生。
门口停着两辆低调而不失奢华的马车,吟冬前去将行装放到车队里,荀馥雅前去询问正在与车夫说话的裘管家:“裘管家,母亲来了吗?”
裘管家困惑地看了她一眼,恭敬地行了个礼:“回禀少夫人,夫人没来。外头气寒露重,您还是先到车厢里头吧。”
吟冬走过来,将荀馥雅送上车去。
这车子是谢家出外采办时使用的,车内有两格,分内外间。外间较低,靠近车门,摆放着下人的小板凳,旁边摆放着隔板柜子装行李。内间较高,有一道帘子挡着,帘子后是一张窄榻,可坐可睡,两侧的锦缎椅后则掩着车帘,外头又有雕花隔板挡风。
荀馥雅进来时火炉子生得正旺,她心里想着:谢夫人没来也好,若谢夫人已到,身为晚辈的她姗姗来迟,免不了被当面训斥一通。
她在车厢里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端着暖炉,头靠着车板,因起得早精神显得有些不济,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便躺在榻上补回笼觉。
此时,车厢外头传来裘管家的喊声:“人齐了,出发吧。”
闻得此言,荀馥雅清醒了些,不见谢夫人进来车厢,猜想谢夫人定是不愿与自己坐一个车厢。
方才她精神恍惚,完全没注意到谢夫人来了,没能及时下车厢去迎接谢夫人,给她请安,估计下车后会遭谢夫人一通训斥。
算了,由她去吧!
如此想着,荀馥雅又继续睡。
等她睡饱了,开始恢复意识时,车子已停下。她掀开帘子一瞧,车子已驶出了逐郡,外头天地阔,苍茫一片。
外间的下人端来了午膳,在帘子外头摆弄好了,恭敬地说道:“少夫人,吃午膳了。”
荀馥雅瞟了一眼桌面上的饭菜,上面摆了两道小菜,皆不是她爱吃的,尤其是那道西蓝花炒肉。
西蓝花是谢昀爱吃的菜,却是她最厌恶的菜。
上一世,她为了入谢昀的衾,讨来一次荀况让她见娘亲的机会,专门为谢昀做了一道他爱吃的西蓝花炒肉。
当时,谢昀的眼底起了波澜,仿佛石子坠入湖中时的细细水波,将原本静止于湖中的倒影给搅碎。
他捏着她的手腕,眼底带了些破碎的偏执:“荀馥雅,与其做这些,不如你告诉本将军你爱我,岂不是更快达到你的目的!”
她垂眸沉默,即便脑子在疯狂地暗示她,应当笑着捧起谢昀的脸,故作深情地说爱他。
可她说不出口。
“荀馥雅,本将军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既然你无情,别怪本将军。”
谢昀气恼地将她扔到红鸾幔帐内,紧扣着她的脑门,狠狠地吻着她,撕咬着,与她抵死缠绵。
桌上的菜渐渐变凉,她眼底擒着泪意,终是在谢昀的手段下服了软……
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愿见到西蓝花炒肉。
如今,她更是懒怠不想吃。
想到此刻众人在吃午膳,她怎么也该动身前去给谢夫人请个安,遂披上毛袍子,掀开帘子,走出了车厢。
及至另一个车厢前,她看着车厢门口,端庄有礼地说道:“母亲,辛月来给您请安了。”
“……”
寒风轻轻吹佛衣摆,车厢内寂静无声。
“母亲,出发时辛月并非有意懒怠不下车迎接您,着实是太困了。”荀馥雅以为谢夫人不理会她,是因为恼她出发前的失礼,唯有找个像样的借口狡辩,“我昨夜殚精竭虑地辅导二叔课业,他非要缠着我学到四更天,请母亲看在这份上,不要恼我。”
此言一出,果然奏效,帘子被揭开了,只是,出来之人是谢昀。
谢昀居高临下地看向她:“自然不恼,毕竟是我缠着你的。”
“……”
她迎着光看不清谢昀的表情,心里凉拨凉拨的。
谁告诉她,谢昀怎会在这?
第29章 为何不怕我
在场之人皆听到她方才的话,她尴尬得无地自容,赶紧掩面回到车厢里。
此刻她才知晓,谢夫人临行前拉肚子了,不得不让谢昀替她跑一趟。因事出突然,无人告知与她。
此后的几日,她刻意躲着谢昀,不出车厢,而谢昀并未来烦扰她,只是日日书声琅琅地背书,声音大得让她听的一清二楚。
随着不断朝北走,天气越发寒冷,及至秦岭光头山时,忽地下了一场暴风雪,风雪肆意凌虐,层层雪浪呼啸而来,连绵起伏的山峦仿佛被盖上厚重的白棉絮。
车夫们包头裹面,只露出两只眼眸,手里紧握着缰绳,驾着车朝前赶。荀馥雅纵是坐在车中,亦感觉到四面八方的冷风从车门、车窗内无缝不入地直灌进来。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正当众人兢兢战战之时,空中响起了谢昀铿锵有力的读书声,明明是一首充满愁苦悲戚的古诗,硬是被他读得慷慨激昂,读出奔赴战场横扫千军的气势。
荀馥雅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却又觉得仿佛天气一瞬间放晴,前路没那么难走了。
翻过秦岭光头山,寒风依旧凛冽,但蓦然出现的繁华塞边城让众人心里起了暖意。
他们终于抵达延边了。
一个已存了三百多年历史,塞外三十六族和平往来的经贸集散地,天启与塞外三十六族不能在此开战的和平之地。
在此处,生活着形形色色的人,无论你是何种身份来历,皆无人过问,可只要犯了事,就要接受延边的律法制裁。
抵达延边的第一日,谢昀报上通关文书,办理手续,随行二十余人入了客栈,卸下货物,再带到市集上去卖,而后抵达榷场最大的一间客栈前,方停了赶路。
延边的榷场是由朝廷设在边界地的互市市场。近几十年来,临近的异族异邦欺天启积弱,不时与天启发生摩擦,大战吃力不讨好,小战占不了便宜,谁也干不掉谁,遂商议停战,逼迫天启设立有利于他们经济发展的流通市场,这榷场便应运而生,成了天启与异族停战时期互通有无的场地。
榷场不限种族国界,能容各国人士,向来热闹,而贩卖的物种丰富多样,茶、盐、毛、皮、布样样皆有,各族各国的物品亦比比皆是。因而,即便此处经常发生种族纠纷,不常太平,也会引来无数商家投资设店,欣然往来。
坐在车厢里头的荀馥雅揭开帘子朝外看,昨夜下过一场大雪,今日倒是晴空万里,榷场熙熙攘攘的,有卖家在大声吆喝、商队集结、异族人调笑等,百态尽出,多彩多姿,充满了塞外风味,看得人应接不暇。
颠簸了数千里路,荀馥雅已没了精神气去欣赏这些新奇玩意,只想尽早找个地方落脚,沐浴更衣,洗去这一身肮脏的风尘,换上清爽干净的衣物。
谢昀坐在车厢里往外看了半晌,踢了踢身旁还在呼噜大睡的江骜:“哎,猪,起来了,外头好多姑娘呢。”
“姑娘?”???
‘嗖’的一下,江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以迅雷之速整理妥帖自己的仪容,对镜顺了顺鬓发,满意地自夸:“啧,文书中的玉树临风,定是用来形容我的。”
他打开胭脂盒,往唇上抹了抹胭脂,侧脸向谢昀展示潋滟红唇:“好看吗?”
谢昀睨了他一眼,不懂一个大老爷们为何从小到大喜欢涂脂抹粉:“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嘴唇好看,岂不是变态吗?”
“嗯,那就是好看。”江骜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又问,“知道这唇色是什么色系的吗?”
谢昀绷着脸:“看不出来。”
江骜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死直男。这是裸粉色,最适合我这种气质和肤色了,都不懂欣赏,跟你当兄弟的我真倒霉。”
“……”
谢昀懒得看他作,抬手揭开帘幕,缓步走出来。
谢家在榷场的布行、药铺、酒楼、客栈、杂货店的管事以及伙计百余人早已恭候多时。瞧见谢昀下来,立即殷勤地迎了上来。
“见过二爷!”
“见过二爷!”
“见过二爷!”
“见过二爷!”
队伍浩浩荡荡,喊声声势强大,一众管事殷勤问安,各个脸上笑意满满。若是不知道的,恐怕以为谢昀是皇帝,在微服出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