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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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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难怪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了。”泉九感慨。
  瞿青容搁下炭笔,含笑觑了他一眼,道:“昨晚也不知是谁一会受不住,一会又食髓知味不节制的缠闹我,眼下餮足了,说起风凉话来了。”
  “胡讲!我哪有,分明是你。”泉九抱着软枕挡脸,闷声闷气的说。
  幸好他们独住小院,胡闹一夜,吟哦不断也没人知晓。
  瞿青容戏谑的道:“好好,是我是我。喝点水润润嗓,好起来拜公婆了。”
  泉九羞恼的起身,双膝还跪在床上,作为一个男人,他身上也忒白了些,那斑斑点点的红痕落在上头,衬着精瘦肌肉的走势,唯有几分男色可餐的意味。
  泉九边穿衣裳边很没底气的说:“在外头可别说漏嘴啊。”
  瞿青容哼笑道:“我又不似你们男人,凑在一块尽说些床笫之事。不过,可以同开致交流一下。”
  泉九大惊失色,瞿青容已经走出门了,他衣衫不整的追出去,嚷道:“不许啊,不许!”
  他吼得响亮,似乎把刚睡了个回笼觉的岑开致也震了一震。
  岑开致睡饱了,梳洗完毕起床时,公孙三娘以从外头回来了,正扶着杨母迈过门槛。
  “杨松也不知哪去了,把老娘寄在胡娘子店里,我把她带咱们这来,同阿姥就个伴。早间想吃什么,我去胡娘子那买些粥水来吃吧。”
  “你们都吃过了,那我自己去她铺子里随便吃些。杨阿娘你吃了吗?”岑开致问。
  杨母虽不会说官话,但问她吃没吃还是懂得,就赶紧点点头。
  “那好,阿姥定在灶下烤火。”岑开致说着出了门,往粥铺走去。
  粥铺此时刚走了一波客人,只剩冯娘子带着小儿在吃粥,岑开致见她便点头笑笑。
  一转脸就瞧见个男人立在她跟前,正是入赘胡家的沈平,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大眼阔鼻,留着短密的胡茬。
  “岑娘子吃什么粥?”
  “来碗红枣桂圆粥便好。”
  沈平没多说一个字,转身去后厨了,过了会子,送粥出来的就是胡娘子了。
  细论起来,胡娘子的面容并不很美,但一颦一笑之间总有几分妩媚风情,街面上的泼皮一向好占她嘴上便宜,如今见她再为人妇,夫君却是个平平无奇的残废,终日只藏在粥铺灶旁忙活,不由得叫人觉得心中不平。
  好比是一块嫩肉不留神掉进了狗嘴里,吃不着的人捶胸顿足的那叫一个恨呐!一时间传出好些难听的闲言碎语,说胡娘子招沈平做伙计本就是守寡熬不住了。钱阿姥听了几番,觉得着实不像话,出面呵斥,因晓得她是泉九干亲,人家不敢将她怎么地,只回嘴叫她个老货别多事。
  胡娘子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未受这些风言风语的影响,给岑开致的粥碗里添了勺红糖,笑着问她:“致娘,我听三娘说你明晚要跟江大人去犀角瓦子的莲花棚里看耍戏法,你瞧了同我说说好赖,若是有趣,顺便帮我订两张戏票来。”
  这不过是随手就能帮的事,岑开致自然答允,胡娘子又道:“略过得去的座次就成,那二楼雅间的价钱可是吃不消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杨松闷头走了进来,胡娘子道:“三娘把你娘接去食肆了。”
  岑开致见他神色有些不对,道:“杨松,怎么了?”
  杨松勉强笑了笑,道:“大哥三哥来找我,我给他们荐了份差事,这才回来。”
  岑开致吃完粥水,正见回了家又折返回来要去食肆接老娘的杨松,他手里正抓着一个脏兮兮的钱袋子。
  岑开致与杨松同路回去,扫了一眼,问:“是你的存银?想叫三娘替你收着吗?你那俩哥哥这回来不是求你找差事这么简单的吧?”
  杨松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岑娘子,还好我把存银都埋后院菜圃里了,早间去犀角瓦子收了笔账,交了一点钱给他们,这才同意找份差事来做。可若做的不顺心,只怕还要来折腾我和我娘。”
  犀角瓦子本有固定的炒货生意,不过杨松寻得山间一片老榧林,结出的香榧果子极好,江星阔尝过都要了两斤回去给李氏,文豆守了人家管事三日,才逮到空让他一尝。
  香榧的滋味有股说不上的山野气,酥松可口,爱的人极爱,这才同犀角瓦子有了买卖来往。
  “你找得什么差事?”岑开致问。
  “犀角瓦子正招劳力呢。你也晓得瓦子里养着些唱曲的小娘子们,晨起倚在栏杆上,落了张巾帕下来,掉在我三哥脑袋上,他便走不动道了。”杨松苦笑,道:“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人家,不若如此,哪里勾得住我两个哥哥。”


第69章 蛋饺两吃和风水
  岑开致只觉这事儿没这么好解决; 道:“瓦子里的热闹是给使银子的人去瞧的,哪里是给他们挣银子的苦力张罗的。他们若还是从前的心性,我瞧他们熬不过几日。”
  杨松叹了口气,走进食肆时却挤出一张笑脸; 道:“娘; 我把大哥三哥都安置妥当了。”
  杨母看着他; 并没什么喜悦的表情; 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做娘的还能不清楚他们的秉性?杨母是不信的。
  炒货的生意这几日最热乎,杨松的铺子里离不得人; 便带着杨母先回去了。
  走了几步,远远见铺子门开着,杨松吓一跳; 跑进去才见是文豆回来了; 正一包包的捆扎香榧、榛子和核桃呢。
  “大哥大娘哪去了?”文豆关切的问。
  杨松答说刚从食肆回来; 文豆将几样贵价炒货搁在篮子下边,又抓了把花生、瓜子铺在上边; 道:“秦寺正昨个在喜宴上管我订了些炒货; 我这就给他送去。”
  上头这些花生瓜子; 应该是送秦寺正的添头。
  杨松又抓了一大把的蚕豆; 道:“路上小心些。”
  他日日要叮嘱; 文豆点点头,将手边一包透着甜香的薄脆饼递给了杨母。
  “早间同阿驹去吃油条果子,那家食肆好大个鏊子摆在门口,面糊里和了些鸡蛋、芝麻; 浇出这一张张脆薄饼子来; 极焦香。我见好多人都是一叠一叠的买回去; 说是孝敬长辈最好,没牙食着也不妨什么。”
  文豆见杨母泪花都出来了,难为情的挠挠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道:“这有什么,大娘还给我做衣裳哩!我往后还孝敬您哩!”
  瞧着文豆跑远的背影,杨母抹了把眼泪,道:“银子都给三娘了吧?”
  杨松点点头,道:“等文豆回来,我让他把银子也挪个地儿。三哥老鼠般会捣洞的人,我也怪怕的。”
  家人,好似也不一定要是血脉至亲,有时这血脉至亲,也不定就是家人。
  闲时,岑开致领着阿囡在小炭炉上做蛋饺,长筷子夹一块猪油肉将圆勺滑过一遍,放到火上烤。
  钱阿姥养得母鸡各个争气,开的又是食肆,残羹剩饭叫它们吃得比有些人家都好,一气的下那双黄蛋,蛋黄橘灿如日。近旁人家做亲有喜事,都爱叫阿姥存着鸡蛋给他们。
  不过年下这批蛋,阿姥不打算卖了,她要留着给自己人吃的。岑开致瞧着摞成小山的鸡蛋,动了要做蛋饺的心思。
  “不能烤太久,太热了蛋一下就熟了,动不了,厚厚一块,做不成薄皮的饺子模样了。”
  说话间,温度差不多了,岑开致往勺子上浇了蛋液那么一转,让蛋液覆盖了整个大圆勺,多余的蛋液更要倒出去。
  皮成了,再搁上一块猪肉荸荠海米冬菇馅料,蛋皮翻折一盖,借着表皮未凝固的一点蛋液将蛋饺凝住,一个黄灿灿的蛋饺就成了。
  岑开致一气烙了一长盘子,且不够呢。
  这蛋饺算是半成,馅料还是生的呢,吃热锅子时,把这蛋饺下进去,管你是羊汤锅子,还是蹄膀锅子,汤底荤肉的滋味不论如何霸道,这蛋饺浸润了汤,更像是集万中精华于一身,咬破香软的蛋皮,嘬进去一口盛着香汤的嫩肉,好吃的顶头。
  若是家境局促些,蛋饺就是桌上的主角了,白菘煮白水,搁一点咸盐,蛋饺下进去,味道就变了,说不上怎么个变法,好似是咸中挑出了鲜,白菘的清甜也变得分外明显。蛋饺自身更不必说了,绝不寡淡,清清爽爽,滋滋润润的。
  阿囡去瞿家送蛋饺回来,手里拎着一大摞的糕饼糖果,她闻见了香,同方才满院子的鸡蛋香又有了点不一样。
  再走近一些,就见岑开致还坐在廊下的小杌子上忙活,只是小炉子边上的躺椅上合眼睡着江星阔呢。
  钱阿姥朝阿囡招招手,把糕饼糖果都留在厨房,只拿了一包芝麻糖片给她。
  “好香,致姨又在做什么?”阿囡有些依依不舍。
  “还是蛋饺,不过换了炒熟的馅,你把大字写完,还能少了你的?”钱阿姥把阿囡推进屋里,自己也进去,把天井留给岑开致和江星阔。
  糯米、肉沫、豆干、藕丁、虾籽和松子,谁家的蛋饺也不至于奢侈至此。不过江大人便是有这个口福。
  江星阔此时是假寐,唇边触到什么烫软之物,一股很诱人的焦香味,他张口嚼吃了,蛋皮煎得微脆,嚼之内馅鲜美无匹,且还杂糅着糯米的韧劲。
  岑开致做一个便喂他一个,什么东西最好吃?立在灶边现吃的东西最好吃。江星阔算是明白这番道理了,睁开眼瞧着岑开致。
  这双叫人看了历来只觉心慌畏惧的异眸,此时温情脉脉,只许一人。
  岑开致凑上啄了他一口,轻道:“很乏?”
  昨日是江父的忌日,江星阔早间带了个小厮前去扫墓,想先将道路整理一番,迟些时候再同李氏来拜祭,原本该带岑开致一起去的,不过想了想,还是开年先去明州拜过岑父再说。
  可不曾想去到墓前,却见江风林带着个风水术士模样的人站在他阿爹坟前,江星阔一把止住要上前的小厮,也听听江风林打得什么鬼主意。
  听了一会,才晓得江风林这半年来生意上总是有些阻碍,又听闻李氏手下几桩生意顺风顺水,他便疑心是风水不好。果然找了这术士一看,只说江父的这座坟位置太好,端坐龙首,若是他当初不曾叛出江家,如今还可荫庇江家子孙,眼下这余荫却都叫江星阔这一支受了。
  论起来,以这山间溪水走势来看,江家的坟庄确在下游。江星阔不懂风水一说,当初江父的坟是李氏做主立在这的,大约是块风水宝地,江星阔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坟墓也在近旁不到三丈远的地方。
  “那依大师所言,该如何呢?”
  “一么,将此人的香火牌位迁回祠堂,如此江家也就受荫庇了。二么,”那老头捋捋胡子,笑道:“自然是迁出此坟。祥瑞之气便不会凝在此处,可以泽被至江家祖坟了。”


第70章 李氏的宅院
  江风林听得皱眉; 道:“哼,那竖子不好说话,得叫海云同他讲。”
  “你请谁来都无用。”江星阔听得全须全尾,这才出声。
  山风幽幽;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鬼; 江风林和术士像两只受惊的兔子蹦了一跳。
  “你这竖子甚是不孝; 我请你爹牌位回祠堂; 你如此不许; 就不怕世人诟病?!”江风林鲜少与江星阔打交道,只知自家兄长在他跟前也没讨到过好处; 虽说恨他逼黄奔走了死路,但一时间也不敢说出过分难听的话。
  “那我娘百年之后,也可受江家香火供奉吗?”
  冬日的阳光温暖宜人; 江风林被江星阔的影子罩住; 只觉得后脖子被山风鼓吹着; 浑身僵冷。
  “这,这我做不得主; 回去问问阿兄; 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江风林没有把话说死。
  江星阔却冷笑; 道:“不必了; 我阿爹九泉之下有知; 晓得死后我娘的境遇,想来也不会愿意回去。”
  此番是凑巧,江风林根本不记得江父的忌日,因而被他撞破。江星阔想来想去有些不安; 回来就寻了匠人要替自家造一处坟庄; 方便遣人看守父亲和祖父母的坟墓。
  遇上这糟心的事情的确叫人心累; 不过也不至于就累着江星阔了。
  听见岑开致这样问,江星阔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口不由心的呢喃道:“嗯。”
  “去我屋里认真睡会子。”岑开致估摸着他也吃了个七八分饱,就道。
  江星阔微微笑,歇在躺椅上的姿态像一只慵懒的灰狼,“一起?”
  “想得美。”岑开致凑近他,欣赏他浓密如扇的睫毛,没什么底气的谴责道:“又想白日宣淫。”
  江星阔叹了口气,道:“好生羡慕泉九那厮,该多派些活计给他。”
  岑开致笑道:“你怎么这样小气?”
  江星阔绕动着她的发丝把玩,也真是奇怪,亲昵起来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克制自己都要费十二万分的力气,眼下只摸一摸她的头发,倒也心满意足。
  “阿娘已在大理寺附近的为我们购置了一处小宅。成婚之后,平素我们就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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