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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不会是说起她在未来世界的那些事了吧?
如果说连宫人们之间都有流传,那么雍正……雍正一定听了更多,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婉襄心中再一次升腾起了恐惧,若是他当真起了疑心,那她眼下所拥有的一切,会不会都随着这谎言的崩塌而崩塌?
她也就罢了,那嘉祥……
“婉襄,你知道为何旁人都唤我‘四嫂’,唯独和惠唤我‘阿嫂’吗?”
婉襄不知道为什么富察氏忽而提起了这件事,满眼疑惑地望向她。
“因为皇额娘从前就被皇阿玛的兄弟们唤做‘四嫂’,她喜欢从前那样兄弟和睦,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生活,但……这会冒犯到皇阿玛。”
九子夺嫡,的确是一段很不愉快的回忆。
所以和惠公主不再称呼富察氏为四嫂,让孝敬皇后回想起以前的日子了。
“皇额娘若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很担心的,其木格也是。”
富察氏用力地握住了婉襄的手,又重复了一遍,“皇额娘若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很担心的,其木格也是。”
婉襄一瞬间明白了她在提醒她什么,若是有人起疑,她已经有理由了……
这朝代,很多事,原本就是解释不清楚的。
婉襄的神情郑重起来,“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也许明天就好了。”
第163章 圆满
“林瑟瑟; 水泠泠。溪风群籁动,山鸟一声鸣。斯时斯景谁图得,非色非空吟不成。”
雍正拧着眉; 神情沉重地道:“不好; 这词做得实在不好。你平日倒是会嘲笑朕做的诗,可你自己做的也不过如此。”
婉襄忍不住笑起来; 并不以为忤,“我和四哥都没什么天分,到时嘉祥和未来的孩子长大之后,也不要学那些文人骚客舞文弄墨便好了。”
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婉襄做的词; 而正是他的好儿子乾隆作的。
不仅作了,还让人刻在太湖石上; 摆放在水木明瑟殿,也就是此时他们所在的耕织轩旁。
战争中水木明瑟殿完全被焚毁了; 这块太湖石倒还留着; 就矗立在颐和园仁寿殿前; 婉襄是见过的。
一件她在后世见过,此时却不存在的文物。有趣。
婉襄随手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石子,随手抛进了面前的溪水之中; 而后舒服地向后躺倒。
今日是阴天,将雨未雨,在屋子里未免烦闷。
雍正却说他今日事少; 带着婉襄和嘉祥出门散步; 一路便从万字房散步到了耕织轩。
耕织轩的主殿丰乐轩前早已经摆放好了桌椅,嘉祥也学着婉襄方才的样子捡起石头往溪水中丢。
她身边还有一只狗; 是雍正的爱犬蓦空鹊; 因为脸上蓦然出现了一只喜鹊而得名。
这只狗黑白相间; 脸上的眼睛和耳朵都是乌黑的,是和硕康亲王巴尔图送给雍正的,也出现在郎世宁画的《十骏犬图》之中。
前几日嘉祥偶然见过一次,这狗比如今的她大得多,也不知她为何一点也不害怕,见了人家就抱人家的脖子。
下雨天有低飞的蜻蜓,嘉祥一下子又为它们吸引,一人一犬,要追蜻蜓,周围尽数是嘉祥的笑声,和蓦空鹊的叫声。
“四哥花了这么多心思造这园子,自己怎么不写些是诗来吟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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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都被乾隆写了,每逛到一处,都有乾隆的御诗。
“从前未登极时有闲情雅致,怕被人说只在这上面用功夫;登极之后日日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又哪里能有闲心,给它们写什么题咏呢?”
他凑近她:“不怕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说只图自己享受,不顾他们死活?”
“若四哥这般勤政的帝王还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话,这世间又有几位帝王能幸免呢?”
除了打仗和党争有争议,他为帝王的一生其实是极其辉煌的。
毕竟,他也没有时间来“年老昏庸”。
雍正和婉襄共坐在一张长榻上,他朝着她挤了挤,“你都不知道那些人背后是怎样说朕的。”
她知道。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他们说您是篡改诏书得来的皇位;说您对兄弟毫无手足之情;说您喜怒不定,秉性多疑,枉杀有功之臣;说您执行严酷的文字狱,不开文官言路;说您好大喜功,是第一冒进之人,劳而无功,成民间之累……
他是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但他们的指责也有夸大之处。
他不应该被骂成这样。
不要紧。
婉襄蹭着他的脸颊,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四哥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何必管旁人怎样说呢?”
雍正只是享受着,没有用言语回应。
又过片刻,婉襄感觉到有人拽着她的衣服,一低头才发现是嘉祥,她正拼命地想要爬上来,挤到他们中间。
她手里还拿着一朵栀子,递给婉襄用以示好,蓦空鹊钓着的那一枝,则放在雍正脚边。
他们都望着他们。
婉襄正要弯下腰把嘉祥抱起来,雍正却将她拦住了。
“长这么大也就只有洗澡的时候玩过水,获萤,你带着公主去溪边玩一会儿,要小心些。”
嘉祥听不大懂雍正的话,但她敏锐地察觉到雍正并不想让她坐在他们中间,咧开嘴正要假哭,就被获萤抱着朝着溪边走去,大雨尚未落下,周围很安静。
嘉祥坐在获萤膝盖上,鞋袜都被脱去。而后牵着获萤的手,小心翼翼地往水中走。
溪边有碎石,她大约觉得疼,立刻就缩回来要获萤抱她。
蓦空鹊却一下子跑进水中,回头望着害怕的嘉祥。
她终于也不再害怕了,终于也在夏日清凉的水边找到了趣味,童年原本就该是无忧无虑的。
“四哥怎么对嘉祥这么坏了。”
婉襄抱着他,望着将雨未雨时水面上不断被游鱼亲吻出来的涟漪。
“朕同你遇见的时候还没有她。”
当然没有,这是什么傻话。
婉襄正想嘲笑雍正,便听他继续说,“但你的生辰,已经过去了两个了。”
雍正七年的六月,他们还没有相逢,那时婉襄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个为她占据了躯壳的少女远离亲人的生辰。
雍正八年的六月,他们在同彼此冷战,他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这个生辰,是桃叶陪着她。
雍正九年的六月,婉襄生下嘉祥不久,而他忙于准噶尔战事,忙于祈雨,也不过是同她一起吃了一碗长寿面而已。
“所以四哥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他主动提起来,总不会没有礼物。
雍正抬起头,往后看了一眼,而后小顺子便捧着一只剔红雕竹石兰草纹盒走过来,将它交给雍正之后,复又退下,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快打开看看吧。”
他这样说着,婉襄的目光其实也早已经落在上面,她在期待着里面的东西。
雍正催促她,她反而克制她内心的欲/望,故意道:“四哥应当不会让我失望吧?”
他用手指绕起她额边道一缕碎发,复又放开,反问她:“朕何时让你失望过?”
那倒也是。
婉襄下定了决心,一下子打开了圆盒,才发觉里面是一套定窑的白瓷杯子。
说是一套,应当也不是,每一只杯子的形态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当然没有这样简单,她拿起一只,“是曾经碎裂的,用荷花锔钉锔补好的。”
当然不是她补的,这个时代,任何时代也从不缺少好的匠人。
“是朕从民间积福积善之家搜罗而来的,破裂的比完整的还要难找,因为很多人会将它们当作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而丢弃。”
“原本是想留给你自己修补的,但毕竟是你的生辰,而且朕又想到了一个适合的人。”
他没有说这个合适的人是谁,婉襄也没有追问。
她只是感念雍正的这份心意。
看着曾经碎裂的东西被重铸,也比看见在这个世界完整,未来却可能残缺的文物要更高兴。
“多谢四哥,我很喜欢。”
从前他的生辰,她修补好了瓷器,把自己的心装在里面要送给他,而后那瓷器碎裂了。
而今她的生辰,他送她的东西是碎裂之后再修补好的,是另一种圆满,更甚珠玉。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是彼此理解。
骤然有一滴雨落下来,天色也很快阴沉地令人感觉到压抑。
“嘉祥。”
他揽着婉襄站起来,向着不远处玩得正开心的嘉祥招了招手。
若不是要下雨了,嘉祥玩得正高兴,是绝对不会理睬他的——她哪里懂得什么叫“违抗圣意”,也根本不在乎后果,便是龙须也不知揪了几次。
但她也很害怕下雨打雷的天气,于是光着脚丫子就朝着雍正跑了过来。
跑到近处,雍正只用一只手就将她捞了起来,故意夹在腋下,听着嘉祥清泠泠的笑声朝着风扇房走去。
这是耕织轩真正的精华所在。
“用泰西水法,引溪水入室中,以转动风扇,使凉风习习而不费人力。我从前怎么没想着带嘉祥到这里来玩呢。”
虽然粗陋了些,但在这个朝代生活久了,看见这些具有现代机械萌芽痕迹的东西,还是觉得很有趣。
嘉祥当然是更觉得有趣的一个,拍着手与蓦空鹊在大殿之中追逐起来。
雍正有些小得意,揽了婉襄的肩膀,“可惜今日是阴雨天,若是晴天,一走进殿中便觉得像是秋日里一样。”
婉襄也故意地不夸他,“既是这里凉快,万岁爷何不在这里处理政务呢?”
“水声泠泠瑟瑟,非丝非竹。无事之时欣赏也罢了,若是处理政事心烦之时,岂不相看两相厌?”
“那四哥平日……”
都是由她相陪的。
雍正一脸“知道就好”的神情,拉着婉襄的手,到窗边的一张方桌旁面对面坐下。
风扇房外部虽然也是大殿模样,但里侧却同一般的宫殿完全不同。
家具和装饰都很少,似这样的方桌也更像是民间所有。
像是路遇大雨而停下来的行人,在茶馆当中品茶赏雨,窗外是白茫茫一片湖水,悠闲自适。
“只是少了些荷花与荷叶。李自山说‘留得残荷听雨声。’我倒觉得,听雨水落在亭亭如盖的荷叶上,听的是一种圆满。”
“野水苍茫,荷花十里,也就像是西湖了。”
雍正的神情很放松,亲自为婉襄点一盏茶,“圆明园中赏荷花之处也有,等下一次下雨,朕同你一起去听这圆满之声。”
“今日至此,其实还有一个人要令你见一见,待到雨停了,朕就让他过来。”
第164章 先祖
婉襄和雍正在热茶氤氲出来的水汽; 与漫天大雨落地时产生的朦朦水雾之中同彼此交谈。
大雨以一种包容的姿态落下,容纳着世间所有的声音,瑟瑟泠泠; 偶尔的交谈; 小女孩的笑声,蓦空鹊轻轻的呜咽……篆刻在这一刻的时间里。
这一天的大雨直接吞没了夕阳; 将近晚膳时分,风扇房中点了灯,但不似勤政亲贤殿与万字房那样明亮。
嘉祥也饿了,坐在儿童餐椅上; 拿着她专用的小勺子,嘴里说着些婉襄和雍正都听不懂的话; 催着快些开饭。
其他的菜色都不过寻常,只中间一道文火鸭子味道最好; “我记得这道菜是极费功夫的; 四哥难得令人做一回。”
文火鸭子; 鸭子处理干净,而后加入各种调料腌好。
整只鸭子放入瓷罐之中,再将瓷罐装入盛有一半清水的蒸汽锅中; 将锅盖紧紧盖住,不让蒸汽散失。
似这般蒸,要连蒸三日。
这样做出来的鸭肉极其酥烂; 便是用筷子夹; 也几乎要夹不住。
“倒不是为了你,嘉祥刚刚开始吃肉; 牙齿幼嫩; 还是给她吃些容易嚼烂的肉菜更好。”
说是这样说; 他们两人都只顾着自己吃,根本没人把这鸭肉夹给嘉祥。
此时的嘉祥还在同她小碗里的面条碎做斗争,吃得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婉襄起了坏心,哄着嘉祥吃鸭肉。
这小丫头什么都爱吃,只尝了一口,便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文火炖鸭,不断地发出声音指挥婉襄再给她夹一些。
婉襄见鱼已上钩,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吸引她的注意力。
又指着窗外,“嘉祥你看,外面的湖上有鸭子,看见了吗?”
嘉祥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见风停雨歇,她在湖边玩水之时见过的一群鸭子此时在岸上走,排着队进入湖中游泳。
那时候嘉祥害怕它们,此时距离这么远,当然也就不害怕了。
“可爱吗?”
“可爱!”
嘉祥大约其实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习惯性地重复大人说话的最后两个字。
“可爱吧?你刚刚吃的肉就是它们做的。”
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