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富察氏自己也是孕妇……
“太医说儿臣胎像稳固,比怀着永琏时的怀象更好,皇阿玛和贵人都不必担心。等和惠有了好消息,儿臣会立刻着人禀报。”
她说完这句话,最后给雍正行了礼,便脚步匆匆地朝着殿外走去了。
富察氏的背影是坚毅的,她是婉襄来到这个朝代之后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子。
和惠……会顺利地把她唯一的儿子生下来的。
第106章 失落
“朕觉得有些失落。”
雍正说话时; 婉襄正一边翻动《永乐大典》中的一册,一面拈起了一块太阳糕。
她知道他为什么觉得失落。
今日雍正亲耕諎田之后,诣先农坛致祭; 而后至耕所行四推礼。
他亲自行完礼仪之后要亲王行五推礼; 又有诸官员行九推礼,以次耕如仪。
去岁时怡贤亲王还在; 也参加了耕諎礼。如今他站在观耕台上,已经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婉襄想了想,拿起太阳糕最上面一层,“为什么太阳糕上面要用红曲画出昂首三足鸡星君发像呢?”
“二月初一时御膳房送来的太阳糕是在上面捏了一只小鸡的。都和鸡有关。”
雍正一下子就忘记了他方才的那些悲伤和烦恼; 来笑婉襄无知。
“金鸡报晓,难道你也不知?太阳糕之意本是‘太阳高’; 是期盼农耕之时天气晴朗,将来五谷丰收。”
婉襄拈起了最上层那块; 太阳糕近来是她最喜欢的点心。
太阳糕使用江米面制成的; 蒸熟之后成小小的饼状; 中填枣泥,或是芝麻粒。
五块小饼累成一摞,最上层是小鸡; 或许是因为这样距离天能够更近一些。
婉襄一面吃,一面极敷衍地回应雍正的话:“原来是这样。”
雍正不觉又自他那一堆比天还高的奏章之中抬起头,“明日是阴天了。”
因为上面的金鸡都被她吃了。
“朕见你近来每日吃的东西都不少; 为什么也没觉得你丰腴起来了。原来瘦弱地像是朕养的那只白鹦鹉; 此时也不过像兔子。”
“看似毛茸茸胖乎乎,其实只是毛长了些; 还是没有几两肉。”
婉襄斜睨了他一眼; 吃完了第一块; 又拿起了第二块。
其实她吃的东西也并不算很多,她只是常常在吃东西而已,因为觉得饿。
怀孕于女子而言实在是折磨,但好在度过前三个月,她再也没有吐过。
孕中期相对来说舒服一些,可如今已经在向着孕晚期走了。
这个朝代只能顺产,刘婉襄的身体底子不错,但婉襄也每日都在系统中查询相关的资料,适时补充营养和运动。
这个孩子应该能顺利降生,她不至于碰见什么意外。
雍正的目光没有收回去,反而一直望着她笑。
婉襄便不再看他了,大言不惭,“哎呀,这是孩子喜欢吃呢。到它出生的第二年二月,你自己问它爱不爱吃就是了。”
雍正大笑起来,甚至于惊动了守在门前的小顺子。
他一头雾水地走进来,又一头雾水的被雍正笑斥出去,弄得婉襄也莫名其妙。
真的有这么好笑?
雍正自己终于沉静下来,“和惠生产时虽然是难产,桑斋多尔济倒很健康。“
“近来和惠母子都在圆明园中修养,你若是无事,也可以同她请教请教。”
和惠公主虽然是怡亲王和兆佳福晋的女儿,但她入宫很早,刘婉襄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有一些模糊的童年回忆。
和惠公主是由皇后关照长大的,在圆明园中也就跟着皇后住在天然图画里。
婉襄每日都要出门散步,常常去探望皇后,也就自然经常遇见和惠公主。只是不敢和她太过亲近。
她点了点头,“我和公主都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皇后娘娘教了我们很多。”
皇后一生虽然只有弘晖这一个孩子,但她却很懂得如何侍弄孩子,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
只不过婉襄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和她的儿女相处,和惠却……
婉襄不想这些事了,“四哥不继续看奏章么?”
她其实是不想打扰他的。
雍正闻言便仍旧低下头去,“近来准噶尔又开始蠢蠢欲动,令朕心烦。”
“十二月时,准噶尔贼兵就曾经趁我军不备,进犯阔舍图卡伦,盗取驼马,不能盗走的,便驱赶以至疲惫。”
“卡伦总兵官樊廷玉副将冶大雄领兵两千,鏖战七日七夜,将被盗驼马悉数夺回,杀贼甚众。”
“有此前车之鉴,朕已下旨令各部官兵小心防范,不许疏忽。”
“朕还要于西路巴尔库尔,北路卡伦筑城筑兵,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令他们退去游牧之所。牛羊驼马者,无事放牧,有事时尽收于城,可使贼众永无所获。”
在以农耕为主要生产力的国家,牲畜于人们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这些话还算得是慷慨激昂,他的情绪很快却又低落下来。
“朕亦要嘉赏力战克敌者,抚恤授命疆场者。”
他开始在素纸上笔走龙蛇,“朕打算将这些战死疆场的士兵灵位放入忠勇祠,享春秋祭祀,万世流芳,以表忠节。”
“此外,于恤赏定例之外,更加倍赏赐。而似樊廷、冶大雄者,赏给世职,令其子孙承袭。”
今年会有很大的一场战役,准噶尔是几代清帝都想要拔除的痈疮。
婉襄已经隐隐有些害怕,他今夜心情不佳,不仅仅是因为过去几个月清军和准噶尔之间发生的摩擦。
“准噶尔逆贼凶顽不灵,犯界作乱,添拨官兵事宜朕已着岳钟琪筹划。今日岳钟琪上奏,议覆军机事宜十六条,竟无一可采取之处。”
雍正停下了笔。
“朕心中实在忧虑,婉襄。”
他唤她的名字,婉襄才知道他原来并没有完全出神。
婉襄站起来,朝着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
他自然而然地抱住了婉襄的腰,把脸贴在她的小腹上。
才是二月,衣裳仍然厚重,然而他们的孩子总在这时活动起来,他能真切地感觉到它。
“岳钟琪从前轻言长驱直入,结果被噶尔丹策零打回,深以为耻。如今清兵又为准噶尔盗赶驼马,令人愤怒。”
“乘时努力,报恩雪耻,却又但能虑贼,不能筹己。朕很想问问他,难道此时朕令他率大军攻打准噶尔,他便定然能够取胜么?”
没有这个如果。准噶尔也不会亡于雍正一朝。
婉襄一直都觉得她知道所有的历史,知道所有人的命运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它们逼迫着她去做一个旁观者,逼迫她置身事外。
可是她的情感偏偏开始不断地和历史上的这些人物发生连接,自己也成了历史书页上随便翻过去便是一生的小角色。
如何不随着他们悲哀,随着他们欣喜。
她很害怕六月将要到来的那场战争,甚至更甚于自己将要面临的分娩。
“它踢了朕一下。”更多的联结。
婉襄的思绪收回来,目光又集中在从没被自己的孩子踢过,满眼惊喜的雍正身上。
轮到她来嘲笑他的无知了,“我每日都要被四哥的孩子踢好多回。”
从冬至那一日开始。她的孩子很慢热,五个月才开始在她的肚子里运动。
看着他惊喜的模样,婉襄心中忽而又是一动,“四哥从前……敦肃皇贵妃在时……”
她好像越来越免不了小心眼。
雍正永远都能明白她在说什么,“在其他人那里,朕都是亲王,或是皇帝。”
不是“四哥”,不会在嫔妃面前丢掉君王的威严。
婉襄轻轻地抚摸着他颈后的皮肤,想要克制住自己落泪的冲动。
又开始怂恿肚子里的孩子,“好孩子,快,再踢几脚。等你出生之后,你的阿玛是天子,就不能不恭恭敬敬,景慕仰视了。”
雍正没有说什么,那孩子却像是听懂了婉襄的话,更用力地踹了一脚。
但雍正自然不会觉得如何,反而是婉襄自己被它踹弯了腰,有些承受不住,被雍正搀扶着,重新坐回到了窗边的长榻上。
她缓了一会儿方觉得好些,靠在雍正怀里,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给它回应。
“破小孩,今天差不多了,你该休息了。”
雍正见她这样稚气地同孩子说话,免不了嘲笑她,“有些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句话偏偏又正暗合了婉襄心事,她的情绪不免又低落下来。
但她不想为雍正察觉,“马佳大人去了布彦图河畔,修筑科布多城,如今如何了?”
那一日桃叶追着马佳·巴衮出了门,可她并非是为马佳·巴衮的话所打动了。
她反而越加坚定地拒绝了他,令他不必再对她心存幻想。
而后未过多久,马佳·巴衮便向雍正上书,想要前往前线,为国家效力。
雍正允许了,也没有多问什么。
桃叶和马佳·巴衮的这段故事,好像就写到了这里。旁人都不需要知道更多。
“不过寻常进度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科布多特别。
它是清军在和通泊战败之后退居之城。今夜好像绕不开战争了。
婉襄缩进雍正怀里,“再让我靠一靠,四哥就继续去批奏折吧。我想要先去后殿睡一会儿,等四哥批完奏章,我们再一同回九州清晏去。”
九州清晏离勤政亲贤殿更近一些,如今他们都住在那里。
温存过片刻,她放他回到帝王的位置上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后殿的长榻上,一片昏暗之中也能看清那块“为君难”的匾额。
朦胧中睡去,身体又在朦胧之中腾空。
她知道,这是他来做她的丈夫了。她可以安心地依靠着他。
第107章 和惠
“……准噶尔贼人留守驻防木鲁河; 又于绍安及伊尔布尔设卡伦,虽声称欲犯我北路,朕料其狡诈; 恐仍欲来犯西路……”
“……蓝生芝之脱回; 未必非贼之欲擒故纵之计,令其传假信; 懈西路之兵,朕早已令尔等岳钟琪……”
婉襄站在勤政亲贤殿门前静静听了一会儿,回头向小顺子道:“万岁爷在同大人们议准噶尔之事么?”
小顺子点了点头,“蒋廷锡大人和张廷玉大人在里面; 四阿哥也在。今日准噶尔有新动向,万岁爷今日怕是要议事到很晚。”
婉襄知道雍正此时恐怕心中烦闷; 便同小顺子微笑了一下。
“那我便不打扰万岁爷了,若是万岁爷有闲; 替我禀报万岁爷; 说我去皇后娘娘那里坐坐。”
她仍然住在万字房; 今日午睡起的晚了些,没有来得及躲到勤政亲贤殿的后殿里去。
漫漫长夜便只能自己派遣,正好也去探望皇后。
去岁冬至; 和惠公主难产,皇后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到了公主府去。
谁都以为这般操心与冬日严寒会进一步地损害她的健康,可新得了外孙; 她的身体反而好了一些。
她多有些满族习俗的见识; 婉襄听她说这些,觉得十分有趣。
是四月了; 衣裳略轻薄些; 黄昏时起风; 仍旧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桃叶为婉襄披上了薄纱金鱼纹披风,伴着她一起朝着天然图画走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自从马佳·巴衮离开紫禁城之后,桃叶便又回到了婉襄身旁,和前两年都不同,她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马佳大人是在科布多筑城,并不在前线作战。前几日万岁爷还收到了马佳大人的密折,一切进展都是顺利的。”
拒绝了他,并不代表就完全没有关心。
桃叶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望着脚下的路。
“其实从勤政亲贤殿过去天然图画有些远,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姐姐当真要走那样远的路么?”
如今已是三月底,太医说她大约会在四月底生产。
在力所能及的限度之内多多走动于生产有益,婉襄告诉过她这一件事,原本也不强求她有什么回应,只希望她能安心而已。
“和惠公主的儿子很可爱,两、三日没见了,还挺想他的。回来时若是累了,传步辇过来便好。”
桃叶便又沉默下去。
到达皇后所居的五福堂时天色已然黑沉,堂中却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和惠公主果然带着儿子在皇后这里陪着皇后说话,两人手中都拿着针线,应当是在做女红活计。
婉襄常来常往,皇后与和惠公主都未有多惊讶,笑着看着她朝着她们走过来。
彼此之间问了好,婉襄便同她们围坐在一起,一面闲谈,一面看着她们做女红。
和惠公主问婉襄,“今日我去给皇阿玛请安,没有见着贵人。不过也谈了几句同贵人相关的事。”
“春日食春饼,春盘,贵人似乎很喜欢。临近分娩了,贵人正是应当多吃些东西,保养精神。”